客廳里,燈光明亮。
尚揚、李龍、唐悠悠、齊跡、章玲、光頭張,全都在場,其他漢子都已經衝動以上爬起來,在沙發四周看著,沒了剛才的頤指氣使,全都變得溫順,剛在站著是象徵、現在只是儀式了。
回形卻一邊的沙發。
尚揚坐著,唐悠悠站在身旁。
奇蹟坐著,章玲站在身旁。
光頭張也坐著。
不過剩下的李龍靠在窗邊看著,看著光頭張,李龍對自己的分析非常準確,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裡,那些非物質文化遺產,也就是手藝人都在逐漸消失,更別提永遠打不過飛機大炮的功夫了,當下已經很少有人從小習武。
有的那些也都是半路出家練練跆拳道、搏擊、拳擊之類的。
自己是實打實的苦練近二十年!
剛才自己那一拳,提了氣的一拳,不敢說能打死一頭牛,把牛放倒是絕對沒問題的,可卻被光頭張接下來,即使胳膊已經錯位,也是接下來!
他越來越覺得這個人不簡單,很好奇。
「再說事情本身已經沒有意義,張哥是要錢、尚兄弟是不給錢,總之就是這一個字,錢,五十萬也好,一百萬也罷,這筆錢我拿了,一分鐘之內到帳!」
奇蹟坐在中間,只能和稀泥。
光頭張胳膊還在下垂,完全沒有力氣,看起來跟假的一樣,但不失風度,還翹著腿,粗鄙道:「要飯要來一塊錢,與自己憑力氣賺來一塊錢,花起來能一樣麼?齊總,你不用瞎子點燈白費蠟,這筆錢,必須得他出,對事,不對人!」
齊跡聞言,心裡罵一句草他媽的,然後弱弱的看向尚揚,心裡希望尚揚能稍稍低個頭,否者事情真的很難做。
「沒得談!」
尚揚也僵硬開口,拿錢就憋屈,自己老婆被打,報復回來還得給他錢補償,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放在以前的脾氣,能把鄧導腿給卸掉:「這筆錢我不可能出,也不存在任何商量的餘地,一切條件都是在不補償的基礎之上,對事,不對人!」
齊跡心裡要崩潰了,覺得受夾板氣。
要不是都可能合作,你們打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不值得大動肝火,呵呵」齊跡額頭上掛著豆大的汗珠,在兩頭牛之間,任何人都想不出好辦法,正苦惱著,眼前突然一亮,如果沒記錯,光頭張年輕時犯錯誤逃跑,應該是跑去北方,而尚氏國際在北方,那是響噹噹的大戶人家,能不能從其他方面找關係?找老友?
「對了,張哥以前是在北方吧?」
光頭張聞言,微微蹙眉,他這一身刀疤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年代問題,當時出了事逃跑路線只有兩個,一個是往北方走,那地方民風彪悍,鄰居之間砍掉個耳朵,打斷一條腿根本不會報警。
另一個是往最南方走,開放前沿,那個地方人流複雜,利於隱藏躲閃。
他去的是北方。
轉頭道:「什麼意思?」
「別誤會!」
齊跡看他的眼神就知道,當年在北方沒幹什麼好事,因為那眼神分明是在說,你敢翻我案底,我跟你玩命。
又道:「我尚兄弟在北方也有很大能量,尚氏國際,五爺,是他父親,說不準你們之間還有共同的朋友…」
五爺的名頭夠大,一半是震懾、一半是真可能認識。
「誰?」
然而,光頭張的反應出乎所有人預料,瞬間從沙發上站起來,面色變得非常猙獰,盯著尚揚問道:「你是尚五爺的兒子?」
齊跡一愣,心裡變得忐忑,別再有矛盾,不提人還好,提人再打起來…
尚揚也沒搞懂光頭張什麼意思,看著他:「有問題?」
光頭張一口咬定:「不可能,不可能,五爺只有一個兒子叫尚天,比你小,你是假冒偽劣的!」
齊跡更摸不到頭腦。
尚揚變得更加嚴謹,沒想到他還真認識:「那是我弟弟!」
「呵呵」
光頭張笑了,眼裡閃過一絲鄙夷,質問道:「這麼說你母親叫王熙雨嘍?」
尚揚絲毫不躲閃的盯著他,對他的眼神很反感,不卑不亢道:「不是,我母親叫趙素仙!」
此言一出。
光頭張臉上的鄙夷消失了,滿是震撼,全身繃緊,僵硬無比,足足愣了六七秒鐘,嘴唇顫顫巍巍道:「仙…仙兒姐?你是仙兒姐孩子?仙姐當年走的時候…也有二十多年,走的時候懷孕了?」
尚揚也難以變得淡定,這傢伙不僅僅認識尚五爺,還認識自己母親!
沒等開口。
光頭張眼睛突然紅了,又質問道:「你…你真是仙兒姐的孩子?」
這幅情緒讓所有人意外。
章玲懵逼的看著,聽不懂什麼仙姐不仙姐的,倒是覺得這個名字挺好聽。
唐悠悠看他的表情,也覺得事情好像有內幕。
「沒錯了,那就是沒錯了,我就說當年仙姐為什麼突然就離開了,看來是懷了你,否者完全沒有理由,畢竟日子越來越好,已經平推了很多對手,那就沒錯了,也只有懷孕這一點能讓她突然消失,不想讓你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哈哈」
光頭張突然像瘋了一樣,站在原地自言自語,臉上的笑容不是笑出來,而是溢出來:「巧,真是太巧了,就連故事都不敢這麼寫,誰能想到你活了二十多年,咱們沒見到,今天在幾千公里外見到了,還打起來了,哈哈,脾氣像仙兒姐,太像了」
他頓了頓,又道:「按理說你應該叫我一聲舅,也不對,叫叔叔,也不對,叫大爺?也不對,這樣吧,各論各的,以後你就叫我張哥,鄧導那邊的事你就別管了,我找他談,要是不老實,咱就揍他,影視城他想繼續玩下去,就得乖乖閉嘴,否者讓他劇組這輩子招不到群眾演員,你放心,這點能力還是有的!」
奇蹟懵了。
李龍懵了。
尚揚懵了。
滿屋子的人都蒙了。
這是什麼事?跟做夢一樣。
「真…真認識啊?」
齊跡恍恍惚惚的開口,原本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才想到側面搬出五爺來壓一壓,沒想到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認識?何止是認識?仙兒姐那是我親姐,看到我身上的刀疤沒,十處得有八處是仙兒姐親自給縫合的,那時候我們出去,受傷了不敢去醫院,擔心報警,仙兒姐自己買的針線給我們縫合,有些時候人多了得排隊,五塊錢的小馬扎做一排,就是後來讓五爺給騙走了…不對,應該是五爺給騙過來的,呵呵…」
尚揚變得更加不自然了。
關於母親的事從未聽過,別說自己,就是姥爺趙本忠、在省會定居的大舅也都從來不知道,整個化工廠家屬院都認為這是一位長的漂亮、有智慧的女人,這輩子就因為幹了一件傻事毀了一生,要不然能過得很幸福。
可把這些事,聯繫到在醫院擦地的婦女身上,誰都會覺得天方夜譚。
光頭張可沒有暴露仙兒姐底細的覺悟,繼續道:「可惜了,當時他們兄弟五個都喜歡仙兒姐,我也喜歡,可仙兒姐是讓五爺騙到手了,大家都沒辦法,可惜了,如果當年我追求的猛烈一點,說不準你得叫張揚!」
「咳咳」
尚揚差點沒一口胃酸翻出來憋死,臉色別的通紅,他怎麼也想不到事情能變成這樣,剛才還劍拔弩張,現在就開始險些成為「父子」關係了。
「哈哈」
光頭張爽朗的笑了笑:「怪不得我一見你小子就有好感,原來根在這…」
「張哥…」
尚揚趕緊開口,不敢再讓他說了,一方面是齊跡還在,他說不準還冒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言論,另一方面是,他太過熱情,讓尚揚有些反應不過來,轉移話題道:「你說當年他們兄弟五個?」
這個比較好奇。
「對啊,你不知道?尚垠,也就是五爺,排行老五,是最小的,比我還小兩歲,那時候年少輕狂,也是時代特色,都喜歡弄什麼龍堂、兄弟會、十幾少之類的,五爺以前叫小五,但他腦子靈光還有仙兒姐幫助,所以大家有大事小情還是願意聽他的,恰好北方有個四,大家都覺得應該比四厲害,就叫他五爺,特霸氣,叫著叫著,就這麼多年,但他也真成了爺,對了…叫五爺還是你媽仙兒姐起的!」
光頭張是真高興,仿佛憋了一輩子的話終於找到機會說。
尚揚問道:「那你當年是?」
「機動隊隊長!」
光頭張開口道:「這麼說吧,屬於他們五個之下第一人,也就是第六人,沒有走上正規之前,我也是響噹噹的一號,省會有個開華庭的,叫阿焦,那是我弟弟,當年是我手下一名悍將!」
圈子好像不大。
尚揚不只是有代溝還是自己理解不上去,總覺得聽到龍堂、機動隊什麼,太中二了,不過也應該算是時代特色。
又問道:「你說他們兄弟五個?」
他比較在意這點,覺得這其中有很多貓膩,就像趙素仙能給李擎蒼打電話一樣。
「對啊!」
光頭張豎起手指,如數家珍道:「他們拜把子五個兄弟,老五尚垠,也就是你父親,老四李擎蒼,也在永城,他還有個閨女叫李念,當年就說要和你弟弟尚天定娃娃親,老三…」
「張哥!」
剛剛說到老三,旁邊的一名壯漢突然開口,把話打斷,拿著手機快步走過去。
「什麼事?」
光頭張被打斷很不高興,冷眼看著電話屏幕,當看到上面的信息,整個人身體變得顫抖,只見上面寫著:「老友,多說無益,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