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你去死

  給貝娜發完信息後,我便坐在礁石上等待著,我覺得她會來,因為我告訴她,我把魚乾最喜歡戴的那隻項圈帶回來了,我想當面送還給她……

  這是一個謊言,因為那天晚上,我把屬於它的一切,都隨它埋進了土裡。

  我知道撒謊不好,可除此之外,我已經沒有任何理由能把她約出來,我不想傷害她,可正如楊主任說的那樣,一旦我們順利度過了危機,一定要有人付出慘痛的代價,否則就不能對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形成威懾。

  所以,在可可還沒有自我爆料前,我們還能談一談,一旦可可自我爆料了,我們就再也沒有和談的機會,到時候,我必然會以敲詐勒索的罪名,將他們送進去……

  我不想看到這樣的結局。

  ……

  半個小時後,我的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我下意識回頭看去……是貝娜,她正沿著海岸線向我這裡走來。

  我起身,靜靜等待著,直到她站在我面前;讓我感到驚訝的是,她戴了口罩和帽子,一副不願意直面我的樣子。

  海浪聲中,她先開口向我問道:「東西呢?」

  「我知道你不會來見我,所以,我只能這麼騙你。」稍稍停了停,我又說道:「那天晚上,我把魚乾生前用過的東西,都隨它一起埋了……它是一隻喜歡熱鬧的狗,有那些玩具陪著它,它就不會那麼孤單了。」

  貝娜戴著口罩和帽子,我看不真切她的表情,但是我的內心卻好似能感覺到她的憤怒,我因此而傷感,因為這意味著我們已經不能像從前那樣去心平氣和的溝通,也意味著,我再也不能看到她的笑容……

  在我的記憶中,她的笑容是我認識的所有人之中最有親和力的,在我們親密相處的那一段時間裡,即便偶爾我會對她產生不滿,可只要她對我笑一笑,我當即就會放下心裡的不滿,繼而檢討自己……所以,我們從來都不會吵架。

  「連一條已經死了的狗,你都要利用……你的心還能更黑一點嗎?」

  「你真的覺得我心黑嗎?……現在是你們在我這裡敲詐了兩千萬,你知道兩千萬是什麼概念嗎?那是這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數目!」

  「那是你罪有應得……」

  「我罪有應得?……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從你決定離開上海的那一天開始,你給過我選擇的權利嗎?……我沒得選擇,我只能孤身追到廈門,我想告訴你,我從來都沒有打算放棄你爸,也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成是自己的負擔……我不想魚乾死的,可當時那種情況,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你捫心自問,魚乾的死,你難道就沒有責任嗎?……你既然愛它如命,走的時候,為什麼不帶著它一起?……你就是它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意義,如果不是因為你突然丟下它,它不會急的去扒窗戶,你才是真正害死魚乾的兇手……」

  說完,我的胸膛起伏的厲害,情緒也難以平靜,因為從我和貝娜認識以來,我從來沒有在明知道她會難過的前提下,對她說出具有攻擊性的話來……

  我心裡也有怨恨,恨她莫名其妙的恨上了我。

  「這就是你的真面目嗎?……只會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女人身上,你從來都不會站在別人的角度去深思,她為什麼會這麼做?……因你而死的不僅僅是魚乾,還有唐果……你總是口口聲聲說,唐果是你生命中非常重要的女人,也是你的恩人……可是在她人生中最困難的時候,你是怎麼對她的?……你情願帶著可可那個賤女人去無人區,也不想帶著她……她本來是有機會通過無人區振作起來的……是你和茶小清親手扼殺了她最後的希望,逼著她不得不去投靠譚丙坤……唐果不會跟你說這些委屈,但是她會和我說,她說你是一個極度冷血的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融化你……當時,我還替你辯解,現在想起來,真是我自作自受,為什麼當初不肯吸取唐果的教訓呢?……」

  我的心中湧起一陣惡寒,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我們之間第一次吵架,但我遭受的打擊卻比吵架要重一萬倍,我感到難以呼吸。

  這時,貝娜又開口對我說道:「餘味,昨天夜裡,唐果給我託夢了……她說,你就是她這一輩子最恨的人,她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她讓我一定要把錄音公布於眾,讓世人都看到你和可可那個賤女人的真面目,要不然她死不瞑目……」

  我看著貝娜,這個時候的她突然平靜了下來,她越平靜,我的神經越錯亂,我好像看到了唐果,就站在她的身後,她們都哀怨的看著我……

  我不是一個輕易會感到後悔的人,但這一刻,我無比後悔,我就不該來找她,她就快要將我的精神徹底摧毀了!

  我開始辨不清真假,明明上次我在唐果她媽媽那裡得到的不是這樣的答案,唐果她沒有恨我,為什麼這一刻我看到的卻是一種憎恨的臉?

  我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我不知道自己平復了多久,才開口對看上去不遠也不近的貝娜說道:「我來找你,就是想和你談談錄音這件事情……你一定是被趙汗青給蠱惑了,我不是你想的這樣,可可也已經改過自新……」

  「你夠了,我不想聽這些,任你說的天花亂墜,唐果也不會活過來。」

  貝娜幾乎是吼出來的,她的聲音有多大,我就有多絕望,我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才會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皺起了眉頭,然後對她說道:「我也覺得夠了,我最後問你一遍,你到底要我怎樣,才肯放下心裡的怨氣?」

  「你去死,你死了,我就再也不提錄音這件事情……」

  「你再說一遍。」

  「你不是有抑鬱症嗎,你不是一直都有輕生的念頭嗎?……那你就去死啊,你死了,所有人都能解脫……」

  我沉默,沉默是因為要去拼命抑制那一份衝動,可我抑制不住,就是這一刻,我覺得之前為打敗抑鬱症所做的全部努力都白費了,貝娜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在誅心。

  我不斷在心中告訴自己:要活著,一定要活著,因為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去做,可是,貝娜卻根本不給我喘息的機會,她轉身走到大海邊,又以極其輕蔑的語氣對我說道:「你該不會是把抑鬱症當做是博取別人同情的籌碼吧?……難怪茶小清會那麼輕易就原諒了你,你可是在感情和身體上都出過軌的人……汗青說的沒有錯,你就是人面獸心,你只是比別人更會偽裝而已,你根本就不會真的去死,你也從來沒有得過抑鬱症。」

  「診斷書會騙人嗎?」

  「誰知道你是不是收買了醫生……」

  「我沒有收買任何人,我活得很痛苦,只要抑鬱症發作的時候,我都覺得死亡是一種解脫!」

  「是嗎……你眼前就是大海,你敢跳嗎?……跳下去就是解脫,跳下去我就相信你的抑鬱症是真的。」

  我喘著粗氣,我快控制不了我自己了,我痴呆了一樣看著大海,漸漸覺得不在恐懼,我不在乎深海里有什麼,我只想化身成為冰冷的海水,離開這個悲傷之地。

  我怎麼可能人面獸心,我怎麼可能強裝抑鬱?

  趙汗青到底對她說了什麼,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