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野哥的不安

  在野哥說衛星電話和GPS定位器都丟了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怔住了,這兩樣東西可是我們在無人區賴以生存的根本,失去了它們就等於一個人失去了眼睛,試問一群盲人怎麼可能完成這長達兩千多公里的無人區穿越?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去追,於是一邊從車裡拿出吳懷剛剛給我匕首,一邊對車隊裡身手最好的金燦說道:「車子應該還沒開遠,咱倆去把東西給追回來。」

  金燦點了點頭,也覺得這是唯一的辦法,可是在我準備上車的時候,離我最近的吳懷卻阻止了我。他擋在我面前說道:「千萬別去追,我們這麼多人,他為什麼還敢從我們手上偷走衛星電話和GPS定位器?這證明他根本就不怕;所以,我判斷,他的手上很可能有槍,你倆就算很能打,但能硬的過他手上的槍嗎?」

  我是一個從小就生活在城市裡的人,看到的是太平盛世,接觸到的是和諧社會,猛然聽到「槍」這個字眼,只感覺手心冒出一陣冷汗,繼而有點不知所措,我好像進入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這裡沒有法律,沒有社會規則,所以人性的陰暗面會被無限放大,我的腦子裡因此而突然出現了「殺戮」這個詞,之前幾十年我都沒有想起過,此刻它卻現實的像一把鋒利的匕首,隨時可能插進我的胸膛……我想起了電影裡那些被槍給爆頭的血腥畫面,這種恐怖,著實讓我感到恐懼。

  我下意識看了看金燦,他同樣陷入到了沉默中,他也知道,拿血肉之軀去對抗槍械根本就是一件不切實際的事情。

  野哥重重拍著自己的腦門,然後懊惱地說道:「都怪我,太掉以輕心了!」

  這個責任應該是野哥去承擔,但是卻沒有人去責怪他,我們在和諧的社會裡待得久了,習慣了與人為善,誰能想到自己去施以援手的人,會反過來恩將仇報呢?何況在我們看來,能在無人區的邊緣遇見人,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自然而然不會有太強的戒備心理,否則,就算野哥當時沒有發現衛星電話被偷了,也會有其他人發現,我們都掉以輕心了,所以這已經不是野哥一個人的錯。

  ……

  就在大家都因為衛星電話和GPS定位器被偷而感到絕望的時候,吳懷打開了自己那輛車的後備箱,然後從裡面拿出一隻黑色的箱子,一邊打開一邊對我們說道:「為了防止意外出現,我這邊也準備了一部衛星電話和一部GPS定位器,所以,我讓你們不要冒險去追,也有這個原因……」稍稍停了停,吳懷又轉而對我說道:「其實也不算是我準備的,這些都是茶總給我提供的設備,她應該很怕這次的行程會有意外出現,所以在這些細節上,都做了最充足的準備。」

  眾人明顯鬆了一口氣,而我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裡更是對茶小清充滿了感激,如果不是她把吳懷帶過來,並給我們準備了備用的設備,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她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她對我的關心和好,永遠都體現在了實際行動上,如果人生有這樣一個女人做終身伴侶,那還有什麼可遺憾的?

  這時,可可又憤憤說道:「我們趕緊報警吧,不能便宜了那個壞人,讓警察在外面設卡抓他。」

  出於對那個人的憤恨,眾人紛紛附和,唯獨我和吳懷沒有說話……眾人又紛紛向我們投來了不解的目光。

  我這才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並很是低沉的說道:「絕對不能報警,如果裡面真的有盜獵分子,出於人生安全的考慮,警察一定會叫停我們這次的穿越行為,我們已經付出這麼多了,不想因為這樣的意外而導致前功盡棄!」

  能不能成功穿越也關係著可可的切身利益,所以可可沉默了;之後,是野哥皺了皺眉說道:「餘味,你可得想好了,如果裡面真的有盜獵分子,也就意味著我們幾個人可能會有生命危險,這種代價之下,你確定要一意孤行嗎?」

  我靠在車上點了一支煙,許久之後才回道:「做最壞的打算,就當裡面有盜獵分子,整個大羌塘無人區這麼大,被我們遇見的機率有多少?」

  「跟找到曹小北的機率差不多大。」

  野哥這麼回答,其實挺打擊我的,因為我已經把找到曹小北當成是這次無人區之行必須要完成的使命,所以,我真的不希望車隊裡的其他成員會把這當成是一件希望渺茫的事情。

  大概是感覺到了我的心情,野哥又用抱歉的語氣對我說道:「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我也不知道是哪兒出了問題,總感覺這次穿越無人區比我上次穿越要緊張好幾倍……其實,我也知道,現在這個季節是盜獵的高峰期,裡面肯定會有盜獵分子出沒,我們沒必要太緊張,別說遇到的機率不大,就算是遇到了,盜獵分子一般也不願意跟這麼大的車隊發生正面衝突……可我還是覺得不安心,也許是我太謹慎了!」

  我拍了拍野哥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後又說道:「既來之則安之,如果總是想那些對我們不利的因素,我們走不到拉薩就該散夥了……其實,我也挺能理解你的,畢竟現在有了孩子,但是真的沒必要這麼緊張,其實很多不好的感覺,就是我們自己幻想出來的……野哥,我跟你說句心裡話,我們歷經千辛萬苦走到這裡,我已經不怎麼去考慮名利上的收穫了,我現在就是單純想穿越無人區,然後找到曹小北……這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使命,是我們大家的……所以,有困難我們就一起克服,別老是想著走回頭路,走到現在這個程度,回頭路也已經不好走了,倒不如踏踏實實的一心向前。」

  野哥看了看我,然後又看了看同樣沉默的吳懷。

  吳懷笑了笑的說道:「餘味的話,就是我想說的話……我們是帶著救人的目的進無人區的,如果救人的人老想著給自己找退路,那所謂救人,不就真成了一句口號嗎?

  被我和吳懷這麼一勸,野哥終於長出一口氣說道:「就當是我想多了,咱們忘掉剛剛發生的事情,趕緊出發吧……」

  吳懷又笑了笑說道:「這就對了嘛,我們得往好處去想,可能我們遇到的就是一個喜歡小偷小摸的人,他看見你腰上別著衛星電話這麼貴重的東西,肯定得動壞心思……但是誰也沒規定,喜歡小偷小摸的,就不能給科考隊送東西,是吧?……所以,我相信裡面就是科考隊……沒準碰上了,還能和他們請教一些科考上的經驗呢!」

  眾人都附和著吳懷笑了笑,然後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車上,而行程也就這麼繼續著……

  ……

  我們是徹底進入到無人區的領域了,除了大自然的聲音,再也聽不到一點喧囂,也感受不到一點生機……我們沒有如想像中那般看到成群的野生動物,只是在路邊看到了一些野生氂牛的屍骨……吳懷告訴我,這個季節,野生動物普遍往無人區深處遷徙了,還得再過幾天,我們才有機會見到活著的野生動物。

  話是這麼說,但是對於我這個第一次進入到無人區的人來說,感受卻不是那麼好……我受不了這種一望無際的蒼茫和悄無聲息的深沉……我想看到一些活物和生機,所以這一路上,我想到的都是曾經在廈門感受過的繁華,比如五星級酒店,比如鼓浪嶼各式各樣的小吃攤,比如環島路夢幻的燈光……

  當我這麼想的時候,就證明我還沒有徹底適應無人區。

  ……

  快要傍晚的時候,天空飄起了大雪,白茫茫的風景倒是美到讓人覺得震撼,但是對於我們來說,卻不是一個好消息,因為一旦形成積雪,會給我們的通行帶來很大的風險,我們會因此而避不開那些容易導致陷車的路面。

  本來說好六點半就停下來休息的,可是為了趕在積雪形成前多趕一段路,又咬牙多開了三十公里路,無人區的三十公里是什麼概念?足足用了我們一個半小時,因為每一步都走的膽戰心驚!

  ……

  晚上八點二十,我們終於找到了一處能避風的地方,開始安營紮寨……

  此時,氣溫已經下降到零下三十多度,我們只是簡單吃了一點東西,便各自回到了車上……

  我和可可同一輛車,因為我得和她一起整理今天拍攝的視頻資料……

  儘管名義上是孤男寡女,但是在這種極端的環境下,根本生不起任何邪念,因為能活著就已經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我和可可一人一個睡袋,下面還鋪了一層褥子,但那種寒冷,還是如冰冷的刀刃一樣刺進了我們的骨頭縫裡,我們真的是一邊聊天,一邊在哆嗦著……

  車上尚且如此,車外更是恐怖,所以我們只能儘量減少喝水的頻率、避免因為要小解而過多的與外界接觸……特別是可可,她幾乎就沒怎麼敢喝,因為女人的生理結構和男人不一樣,我們實在不想下車,還可以在瓶子裡解決,但是她不行……而這就是無人區對女人不夠友好的地方,好在可可心態還行,她幾乎沒怎麼抱怨,至於後面會不會崩潰,我現在也是不得而知……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她能和我們一路走到底,她一定會是整個網紅圈獨一無二的存在,因為在她們那個圈子裡,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可以完成這種壯舉。

  無人區,只有真正來了,才會知道它為什麼被稱為「生命的禁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