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這樣做嗎?」
柳如煙嬌軀微晃,手指緊緊抓住衣擺,目光複雜,神色掙扎。🎄🐼 ➅9s卄ùx.ČόM 😾🐟
「猜到了,沒有什麼好問的,二十餘年過去,你已不再是那位需要我一直陪伴左右,只會躲在我背後偷偷抹淚的女孩了。」
「但無論你怎麼選,我都會為你驕傲。」
在兩人相處這段時間,柳如煙表面上看起來和以前一樣,但眼底深處那一抹遲疑他又怎會看不出?
那二十餘年裡,他在沉睡時,他的阿煙在顛沛流離,心境也逐漸改變。
在這到處充斥著爾虞我詐,殺人奪寶,弱肉強食的世界,她會獨自目睹許多人的生死,徹底明白強者才能活得更長久,尊嚴才能保住。
他所愛的女孩啊,她的心,已沉寂。
而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太多時間了。
當初答應的事,幸好也兌現了。
墨觀柔情款款的注視著她,深邃的瞳仁仿佛蘊含萬千星辰,璀璨奪目。
依舊深情如初。
柳如煙鼻子泛酸,一顆心撕裂般疼痛,死死咬著唇瓣,貝齒嵌入紅唇,留下嫣紅的血跡,淚水止不住流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反覆重複三個對不起,語氣帶著一絲愧疚和悲哀。
墨觀緩緩抬起右手,想擦拭掉她眼角溢出的晶瑩。
奈何手臂剛剛抬起,就無力垂落。
「不用說對不起,阿煙,我很高興,你終於找到自己的道了。」
他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
笑容里充滿了愛,更帶著欣慰。
沒有一絲責怪,沒有任何怨恨。
他的眼眸越發黯淡:「阿煙,這一次,你真的要一個人往下走了,不要回頭看……」
話音剛落,他胸膛忽然劇烈震動,隨即噴濺出殷虹的鮮血,灑滿地面。
墨觀的身體慢慢倒了下去,再無一絲生機。
他死了。
柳如煙怔怔望著墨觀的屍體,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跪坐在他旁邊,伸手撫摸著他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龐,心底抽搐著,淚珠一顆接著一顆滾落,砸落在墨觀俊秀堅毅的面孔之上。
「墨郎!」
她嘶啞喊叫出聲,眼前陣陣眩暈,幾欲昏厥。
她抱緊墨觀,雙肩不停聳動著,嗚嗚咽咽哭泣著,似是在宣洩,又仿佛在懺悔。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柳如煙將臉埋在他頸脖之間,壓抑著聲音哭泣,口中不斷重複著同一個詞。
心在絞痛。
她感覺自己快被凌遲了。
她曾經以為,她的心足夠冷冽,能夠承受住墨觀死亡的結果。
可是,她還是錯了。
在墨觀死去那一刻,她的心空蕩蕩的,窒息感使得她喘不過氣來,仿佛丟失了最珍貴的東西。
「墨郎……」
她低喚一聲,伸手觸碰他冰涼僵硬的肌膚,淚水洶湧。
殺夫證道,她柳如煙從此踏上魔道。
她站起身,撿起墨觀曾使用過的那把劍,將他為她獵來的白須銀狼皮剝下來,準備以後縫製成披風。
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將墨觀妥善安葬。
夜風拂過,帶來絲絲涼意。
她眺望遠方漆黑天際。
今晚月光朦朧,透著幾分寒意。
柳如煙低垂眼眸,再看最後一眼墨觀。
心底隱隱作痛,熱淚再次如泉涌,淚流不止。
徹底安葬好墨觀以後,她轉身,朝著遠方走去。
漫無目的行走在山林里。
一路走走又停停。
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又或者,該做些什麼。
她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幕又一幕畫面。
她出身於凡界。
是孤兒,於冬日被師父收養。
小時候的記憶並不美好,師父總是打罵她,讓她幹活,吃不飽穿不暖,整日遭受欺辱。
她每天都在想,自己若是死在了那個冬日該有多好,便可永遠不必再忍受毒打,更不必每日挨餓受凍。
直到她十歲那年,師父準備把她送給一大戶人家為妾。
那戶人家的主人是一位七旬老人,性格古怪,喜怒無常。
其實,傳聞中他已不止七旬,乃三百餘歲。
只是不知真假。
而他平生最喜歡的就是虐待年幼女童。
死在他府上的女童數不勝數,令人聞風喪膽。
柳如煙不願,拼命反抗,卻依舊免不了被賣掉的厄運。
她不甘,卻無法反抗。
只能等待命運降臨。
那一刻,柳如煙絕望,無助,甚至連死,都成了奢侈……
她一度寄希望於神佛,求求他們救救自己。
也就是那一天,她遇見墨觀。
他救了她。
一個清瘦的白衣少年,面容蒼白,眉宇間盡顯疲憊,卻仍舊掩飾不住驚艷絕倫的容顏。
傳聞世間有仙,踏月而來。
他飄渺靈動,出塵脫俗,猶如謫仙,不沾染半點人間俗氣。
「你是仙人嗎?你是聽到了我虔誠的祈禱嗎?求求你救救我吧,哪怕會獻上我的生命,我都願意給你……」
柳如煙滿懷期待,雙膝下跪,磕頭叩拜。
「仙人?」
少年搖頭輕笑:「我並非仙人,只是普通鍊氣士罷了。」
鍊氣士?
普通鍊氣士?
柳如煙愣住了。
她不懂。
但此刻,她卻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到救命稻草般,急忙開口:「請您幫幫我,我可以為奴為婢報答您的恩情,求求您,只要您肯幫我,無論什麼條件,我都願意答應。」
她滿懷希冀,眼巴巴看著墨觀,懇切道:「求求您,我願意為此付出生命,您就可憐可憐我……」
「我幫不了你。」墨觀微嘆一聲,眼睛閃爍著憐憫之色。
「為什麼?」
墨觀沉吟片刻後,徐徐道:「因為,我是這座府邸的主人請來的客人啊。」
柳如煙呆立原地,傻傻的盯著墨觀。
她的心臟猛跳,呼吸驟滯,眼前陣陣發黑。
大張著嘴巴,想說什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原以為是仙人顯靈,是來拯救自己的。
沒成想,居然是對方同黨。
柳如煙慘笑,踉蹌退後兩步。
「這麼說,我只能被迫嫁給那個老頭,承受折磨了……」
她眼神瞬間暗淡下來,淒婉一笑。
「這座後院裡,已經埋葬了不知多少具遭到非人折磨的女童屍骨,我覺得我這一生受到的苦難已經夠多了,既然仙人無法救我,那能否給我一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