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墨觀微垂眼瞼,眼中露出一抹不忍:「善惡交織,因果不止,我等鍊氣士,不能插手凡塵瑣事。」
柳如煙微微一笑,笑容淒楚,宛如凋零的花骨朵。
「我明白了。」 她說。
皎潔的月光肆意灑落一地,將她纖細單薄的身影拉長在地面上,投射出深淺不一的痕跡。
她緩緩伸出手,手心向上。
月色下的指尖散發著柔和光芒,指甲修剪精緻,細膩光滑,泛著瑩潤的光澤。
白衣少年立於屋檐之上,頭頂是皎皎圓月,身後是無垠夜色,身前是寂寥寒風。
清輝鋪灑在地,映照出一層霜霧。
都說手心朝上,是乞討者的姿態。
她每天,每時,每刻都在乞討著獲得一份庇護,亦或者……一個痛快。
然而,不管哪個願望都註定無法實現。
良久,她收回手掌,仰首望天,嘴角勾勒出一抹淒婉弧度:「罷了,許是宿命如此。」
她轉身,腳步蹣跚,慢吞吞離開。
背影淒涼悲傷。
少年望著柳如煙離開的身影,怔然良久。
……
那時候,柳如煙已經做好了被蹂躪的準備,甚至已經想好,要如何才能第一時間自盡。
然而,當噩夢真正來臨,她才知曉自己內心的恐懼與害怕,是如此的強烈。
這種恐懼,超越她以往任何一次。
她想逃跑,想喊救命,卻根本沒機會,渾身癱軟,提不起半點力量。
那個老頭子獰笑一聲,撲了上來,撕扯她的衣服。
他貪婪的嗅著空氣中的芳香,似乎很陶醉。
柳如煙哭喊掙扎,想要推開那個禽獸。
可惜,一丁點用處都沒有。
她的掙扎在對方眼裡,就跟撓痒痒差不多。
「盡情掙扎。」
老頭子嘿嘿冷笑:「我最喜歡聽女孩子的哭泣,你叫吧,叫破喉嚨也沒有人會理你。」
柳如煙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衣衫被褪下,羞恥的閉上了雙眼。
她已經認命了。
但是,預料中的觸感沒有襲來,反倒是耳邊響起一聲慘叫。
柳如煙嚇了一跳,睜開眼睛。
只見那個老頭子倒在血泊之中,胸膛塌陷,臉色青紫,口吐鮮血,死相極慘。
視野里,白衣少年站在一旁,俊秀臉龐冰冷而漠然。
他的右手還握著劍柄,劍刃滴血,寒光凌冽。
柳如煙呆呆望著,忽然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仿佛消失一般,雙腿發軟,跌坐在地上,淚水洶湧。
「你不是說,你們鍊氣士不參與世俗紛爭?」她哽咽的問道。
少年低著頭,從儲物袋裡取了一件寬袍披在她肩膀上,聲音溫和:「可你不是讓我可憐你嗎?」
柳如煙一愣,抬頭看去,目光觸及那張俊朗如玉的面孔。
他的五官稜角分明,眼眸漆黑幽邃,仿佛蘊含著浩瀚星辰,熠熠生輝,令人不敢逼視。
柳如煙呆呆凝視許久,眼眶驀地濕潤,再難抑制自己的感情,哇一聲趴在他懷裡嚎啕大哭。
她哭的傷心又委屈。
少年安靜的擁著她,輕輕拍撫她的後背,「先別哭,你知道我接下來要帶你去幹什麼嗎?」
柳如煙抽噎幾下,抬起朦朧淚眼,顫抖著問道:「去幹什麼?」
「帶你去殺人。」
他語氣平靜,就像在述說一件尋常事。
而隨著他話音落地,整座宅子頓時瀰漫濃郁肅殺之氣,充斥四周。
「家主出事了,敵襲!!」
「有刺客!保護家主!!!」
一聲聲怒吼、咆哮,伴隨著密集腳步聲由遠及近。
柳如煙嬌軀顫抖,瞳孔劇烈收縮,淚珠掛在睫毛上,緊緊拽著少年衣襟,美眸瞪大。
只感覺渾身冰涼。
「你……你快走,趁亂離開這裡,千萬不要被抓住!」
她慌忙催促,不想拖累對方。
可少年卻依舊紋絲未動,目光平靜,就連聲音都透著堅決。
「救人救到底,救一半算什麼事?」
「你……」
柳如煙剛開口,便戛然而止。
少年抱著她,縱身飛掠。
他身形敏捷,速度極快,眨眼間穿過數十丈距離,落在宅子門外。
此時,門口站著六七位守衛。
他們皆是鍊氣期修士,在修仙界是墊底的螻蟻,但對於在凡界的普通凡人來說,是頂尖強者。
「墨觀,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你為了這一個凡人,竟然把僱主給殺了?!你瘋了?」
「與凡人糾纏,乃大因果加身,你日後必定報應重重!」
「趕緊把她送回去,你還年幼,道法未成,若是因為一時衝動惹來麻煩,後悔莫及!」
他們震驚又憤慨,紛紛厲聲呵斥。
「既然我做出了選擇,便不會再回頭,諸般因果,盡加吾身便是。」
少年語氣平靜,就像在闡述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又或者是隨口一言。
「放屁!」
「不知者無畏,你簡直冥頑不靈!」其中一名鍊氣士罵道。
其餘幾人也都是義憤填膺,怒火熊熊燃燒。
「我勸你馬上束手就擒,回去接受懲罰,否則的話,別怪我們不顧情誼,將你誅滅!」一人喝道。
少年淡淡道:「你們確定要動手?」
眾人一窒。
在他們這一群人中,唯墨觀最年輕,也是最強。
「我雖然殺了僱主,可這僱主罪孽滔天,早就該死,這樣的禍患,留著只會繼續危害蒼生。」少年徐徐道。
「那又如何?我們只是受他所託前來給他煉丹的,不需要管這些。」另一名鍊氣士冷哼一聲。
「是啊,我們只負責完成任務拿到報酬,其他的事,與我們何干?」
「現在你把僱主殺了,我們還如何拿到報酬?你若不肯束手就擒,休怪我們手下無情!」
眾人群情激奮,殺意騰騰,就像一群餓狼,盯住了獵物,勢必要將它撕碎。
少年深深嘆息一聲,搖頭道:「理念不合,那便動手吧。」
他的聲音輕柔,卻宛若雷鳴,轟隆作響。
「這是你自找的!」
眾人怒不可遏,一齊出手。
霎時,靈光璀璨,術法鋪天蓋地而來。
少年神色平靜,不退不避,緩緩揮劍。
劍光乍亮,照亮黑夜。
血花綻放,濺滿一院。
少年立在原地,長衣飄蕩,長劍歸鞘,目光漠然掃視四周。
屍體橫陳,殘肢斷臂,遍布庭院。
但同時,他也付出了沉痛代價。
右臂染血,血肉模糊,胸口處皮膚炸裂,露出森然白骨,隱約可見森森白茬兒。
柳如煙小臉煞白,慌得嘴唇哆嗦,眼裡滿是淚水,哭得梨花帶雨。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