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沈家小姐還敢出門逛?

  酒船宴雖是野宴,但規模極大,不說平頭百姓都紛紛相約租船游湖取樂,擺在仙韻湖兩畔的商戶蓬船一艘挨著一艘,賣的東西又熱鬧又便宜。

  仙韻湖湖面極廣且長,繞京城半圈。

  這份熱鬧,也將京城鑲點成一派盛世之景。

  待國公府的馬車抵達仙韻湖的碼頭上時,湖面上的蓬船、畫舫、扁舟已有了不少。

  好在仙韻湖寬長,也不顯得擁擠。

  如今雖還在夏季,今日天公作美,暑氣不盛,湖面上還有微風拂面而過,夾雜著湖面上的水汽,吹得人渾身說不出的暢快舒適來。

  錦鳶服侍著沈如綾從碼頭上船。

  今日出門時,錢氏特地叮囑,因要去見郡主,她又是晚輩,不得坐府里的畫舫,務必低調些,只允許她乘高低篷船去。

  放在之前,驕傲的沈如綾哪裡肯答應。

  今日卻沒說什麼。

  讓錦鳶心底多少有些惴惴。

  但隨著篷船劃入仙韻湖中,坐在高低篷船里,四周的竹簾半落,既能擋住外人的目光,也能讓坐在篷船里的姑娘們遊覽賞景。

  船夫站在船頭搖船,船槳搖動,發出吱嘎聲,又混入商販在扁舟篷船上傳來熱情的叫賣聲,揉在湖面上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絲竹樂聲里,別有一番滋味。

  這還是錦鳶頭一回參加酒船宴。

  因錦母不大喜愛出門,也將錦鳶管得極嚴,不准她拋頭露面,她還記得,母親生下錦蝶後,身子已經不大好了,爹爹衣不解帶地照顧母親,錦鳶照顧蹣跚學步的幼妹。

  那日也不知怎麼回事,幼妹哭鬧不休,非要出門玩去。

  母親半靠在床上,目光憐愛的幼妹:「今天恰好有酒船宴,相公,你帶蝶兒去逛逛吧,難為她這般大,整日都要被關在家頭。」

  爹爹不放心,「我怎麼放心留垚娘你一人在家。」

  母親卻道:「怎會是我一人,不是還有小鳶陪著我。」

  那天,小小的錦鳶偷偷躲在院子裡哭了很久。

  後來,她自賣身入了國公府。

  二等丫鬟尋常是沒有機會跟著主子出門遊玩的,雖她從小長在京城長大,卻是頭一次參加酒船宴。

  錦鳶也被感染著,大著膽子探頭去看。

  琳琅滿目扁舟上,有賣酒的,有賣花戴的,有賣胭脂水粉,還有賣糖葫蘆、孩童的小玩意…

  錦鳶看得目不暇接。

  偶然與畫舫擦身而過。

  見紗簾飄揚起來,傳來姑娘們的嬉笑聲,引得錦鳶看去,竟是一二妙齡女子衣著清涼,露著腰、露著足,在寬敞的畫舫里翩翩起舞,遙遙看去,似在湖上振翅欲飛的蝴蝶。

  皆是洋溢的生機。

  錦鳶第一眼見那般裸露的衣裳時先是面頰一紅,可看著看著,不禁看呆了。

  那名女子在起舞。

  周圍席地而坐,圍了一圈女娘們。

  或是吹奏笛子、或是彈響琵琶、或是撥動箏弦、或是吹響陶塤…手中沒有樂器的女娘們也不閒著,輕輕吟唱著曼妙的曲調,又或是擊掌伴奏。

  畫舫里不見一個男子或是身份尊貴之人。

  可見她們不是取悅主子們,單純是沉浸其中。令錦鳶面上也被感染出幾分喜色來,幾乎要跟著一起輕輕吟和。

  好在她記著身份,不敢放肆。

  但凡路過畫舫的船隻,有出手闊綽的,就往畫舫里投擲金銀之物,女娘們笑著受了,有向他們扔花的,她們欣然一笑,若是什麼都沒有,你起興高贊一二句,女娘們也回眸一笑以表謝意,接著便手指在唇上豎了下。

  船夫見錦鳶看的興起,多了句嘴,笑呵呵地道:「那是南定王府養著的一幫雅妓,平時可輕易見不得的!」

  錦鳶才要答謝,腰上一疼。

  她立刻要下跪請罪,誰知沈如綾手扇來的動作更快。

  「啪——」

  錦鳶的半張臉頓時紅了起來。

  又聽沈如綾低聲斥罵:「讓你跟出來時伺候主子的,你這賤婢竟自己快活起來,如此不中用的東西,留你還有何用!」

  錦鳶下跪請罪,故意哀聲求饒:「小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住嘴——」

  湖面雖廣,但篷船兩邊沒有遮擋。

  錦鳶這一聲就傳了出去。

  更不用提篷船的船頭上還掛著沈家的燈籠在,恰好經過一艘畫舫瞧見了這一幕,探頭看了眼,想來也是京中有些臉面的婦人,一邊搖著扇子一邊道。

  「喲這是哪家啊?」

  「瞧,寫著呢,沈家。」

  「別是那個國公府的沈家罷?」

  「你不知道啊,說沈家姑娘都被胡人糟蹋了,怎麼可能還有臉出來逛酒船宴!」

  「也是啊,再說沈家好歹也還是公府,怎麼可能坐這等寒酸的篷船出來。」

  「那你就不知道了,如今的沈國公府就是個看著唬平頭百姓的空架子,傳了幾代下來,早已被蛀得差不多嘍!」

  隨後便傳來一道笑聲。

  畫舫划走,而篷船里的沈如綾銀牙緊咬,面色猙獰,視線狠狠掃過跪著的賤婢,恨不得再狠狠發落她,竟敢害她如此被人議論,又礙於篷船沒什麼遮擋,只要忍下。

  罷了。

  饒這賤婢一回。

  今日酒船宴後自己與顧郎遠走高飛,母親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屆時有得她苦頭吃。

  沈如綾放下手,譏諷著道:「還不快起來坐坐,難不成還要我來扶你才肯起來?」

  錦鳶撐著胳膊起身,垂首回道:「奴婢多謝小姐。」

  換來沈如綾一聲嘲笑。

  奴才就是奴才,奴性刻進了骨子裡,無趣又懦弱,趙非荀那樣的莽漢會喜歡這種奴才?當真是天大的笑話。

  沈如綾發作過後稍稍平靜下來,南定王府的畫舫緩緩划走。

  雅樂聲也漸離漸遠。

  沈如綾心中焦躁,正等著顧生的出現帶自己離開京城,可逛了這會兒也不見任何端倪,打扇的動作愈發煩躁:「這般淫詞艷曲大庭廣眾之下唱出來,也不怕污了旁人耳朵。」

  錦鳶不敢出聲。

  沒多會兒,一隻扁舟朝著她們靠近。

  扁舟上只一船夫並一婆子,婆子衣著不俗,一看便知是高門大戶里的下人,舉手投足規矩板正。

  「敢問船里可是沈家大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