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嗎?」唐山一挑眉,露出一絲糾結,他悄悄掂量了一下自己懷中的盤纏:
「嗯…那就勞煩李公子載我們一程了,金陵繁華,想必應該有去蜀地的商船。」
「爹,我們這是要去金陵嗎!」一旁的唐婉兒聞言一臉雀躍,開始掰著手指如數家珍道:「我聽說那裡有罈子肉,黃燜鴨,松鼠魚,鹽水鴨……」
「你能不能把你這點小腦子用在背武經上?」唐山額頭冒起青筋,重重敲了她一個爆栗。
然後自己倒吸一口涼氣,捂著手指從懷中取出二錢銀子遞給李清河,訕訕道:「這是我們父女二人的船資。」
李清河看著那疑似有大漢體溫的銀子,內心有點抗拒。於是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下,婉拒道:「算了,相逢即是緣,舉手之勞而已。而且你這名字我還真不敢收你的錢。」
「啊?」唐山一臉不解地看著李清河,他皺眉瞥了一眼自家頗有幾分姿色的傻女兒,內心對李清河更加提防了幾分。
「李公子你還是收……」唐山不想讓唐婉兒跟李清河產生更多瓜葛,正欲勸他收下。恰好看見船艙里突然走出一名貌美的盤發女子,倚靠在艙門旁。
唐山見此,果斷用自己藏匿暗器的手法收回銀子,速度之快,翻臉之迅速就連李清河都愣了一下。
船上的慕容臨姚淡淡地看了一眼唐婉兒,眼中流露出一絲狡黠。
「原來公子已有妻室啊,你早說啊。」唐山稍微臉紅了一下,但盤纏再不省點用,怕是要跟自己傻女兒一路啃樹皮走回唐門了。
他趕忙拽起身旁唐婉兒的胳膊,直接就往小船上走,一邊走一邊嚷嚷著:「婉兒,我們走!李公子果然是急公好義,義薄雲天的好漢子,竟然不收我們船資。」
李清河愣完神,無奈地聳了聳肩,輕笑著轉身跟上二人。
「公子,還請稍等。」一旁的老頭看李清河正欲離去,再也按捺不住了。
「何事?」李清河眯著眼打量著眼前幾人。
「公子,我們五人其實是個小戲班子。你可以喊我王戲頭。」自稱王戲頭的老者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荷包,面露幾分心疼之色:「還望公子你能行個方便。」
「嘖。」李清河輕笑一聲,指著王戲頭身後兩個異族人,「你當我傻嗎?去掉這個小女孩,你們就四個人就能組戲班子了?而且裡面還有兩個異族人,我可沒聽說過有異族人能上台唱戲的。」
「你!」其中一名異族人一聽李清河似有幾分輕視之意,正欲上前。
「不得無禮!」王戲頭輕輕呵斥了一聲,那人便如鵪鶉一般縮在他的身後。
「公子你有所不知,老頭我比較擅長唱獨角戲的,有我撐門面就夠了,他們都是給我打下手的,要不得那麼多人。」王戲頭訕笑一聲,指了指自己牽著的小姑娘:
「這是我的孫女,王彩雲。我身後那個周人模樣的小伙子是我兒子王戒貪,另外二人是我的養子王戒嗔與王戒痴。他們雖然是狄人模樣,但他們自幼便被我收養,長成於大周,其實內在早已是周人。」
王戲頭介紹到誰,誰就舉手應和一聲。
李清河根據稱呼細細打量著三人。王戒貪是個五官標緻乃至有些陰柔的青年男子,他有些拘謹地看著李清河。
至於王戒嗔跟王戒痴應該是兩兄弟,面容頗為相似,剛才那名易怒的,人如其名,正是王戒嗔。
「貪嗔痴,佛家三毒?」
「正如公子所說,是那三毒三垢。蓋因老頭我平時喜好讀些佛經。」王戲頭點了點,再次遞上荷包,開口道:
「我們五人要去金陵試試看,看看能不能聘上,在那林家老祖宗大壽上唱戲。還望公子你能捎上我們一程。」
「大壽?」李清河似乎聞到了熱鬧的味道,嘴角開始微微上揚:「細說。」
「這麼大的事,公子你要去金陵都不知道嗎?」王戲頭愣了一下。
李清河輕蔑地笑了一聲:「我去金陵關他什麼事?我這是要去看江南第一花魁的,怎麼著?他請了花魁在他大壽上給他唱十八摸?」
「額…公子你還真是…奇思妙想。」王戲頭違心地恭維了一句,開始介紹道:
「這林家老祖宗可是開國右相之女,其父門生故吏不知何幾。後又嫁入這顯赫的金陵林家,可以說是黨堅勢盛,如今她的孫女更是在後宮中搏了個貴妃,就連那金陵知府都要讓她三分。
聽說她平生最愛聽戲,恰逢她大壽,曲意奉承者便邀請有名的戲班來這金陵爭一爭,來爭個登台的機會,也是爭個富貴的機會。」
李清河沒有注意到是,隨著王戲頭的介紹,這一老一幼倒是面色如常,只是那貪嗔痴三兄弟面色愈發陰沉。
「你的意思是,她的大壽會很熱鬧咯?」李清河摩挲著下巴,已經起了幾分心思。
「那是當然!」王戲頭斬釘截鐵道,似有一絲亢奮。
「有趣,也不知是不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李清河輕笑一聲,沒有去接那個荷包,而是蹲下身子,看著那個有些怕生的小姑娘:
「小姑娘,你覺得哥哥我像壞人嗎?」
王彩雲眨巴著水靈靈的眼睛,打量著一臉囂浮的李清河,
「哥哥你好好看,比戒貪哥還好看。」
「好!我就喜歡你這種誠實的小孩子。」李清河滿意地點了點頭,手一招,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把摺扇。
一展,上書「天生麗質難自棄」。
「好快!什麼時候?」王戲頭被李清河這一手嚇到了,驚得瞳孔微縮。
「頂好的字啊!公子怕是功名在身吧?」王戒痴突然跑了過來,面露痴迷地看著李清河手上那寫得龍飛鳳舞的摺扇。
李清河把明月書寫的摺扇收起,他哪會什麼書法呀。
「功名?值幾個錢?」
他微微一笑,竟有幾分純真,笑道:「純真已是無敵路,何須再讀聖賢書。」
說罷,瀟灑轉身離去。
「跟我上船吧。」
「公子。」王戲頭面色一緊,招呼著三人拿好行李,快步跟上李清河。
「何事?」李清河心不在焉應了一聲。
「敢問公子可是練過武的?我觀公子你剛剛靠岸那一番動作,可是真氣御船?」
「不是。」李清河搖了搖頭,指著湍急的河水,笑道:
「全靠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