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蔓延上來,田安安毛骨悚然,目光順著那條金屬鏈子看過去,只見盡頭處沒入了黑色大床左邊的純白牆面,透出莫名的詭異與陰森。

  她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腦子裡莫名其冒出了些類似「囚禁play」的神奇字眼,不由打了個冷戰搓了搓雙臂,甩了甩頭將那些詭異的想法拋開,這才勉強擠出個笑來,「封先生打算養寵物麼?放臥室里好像不大衛生就是了……」

  封霄無聲地笑了,笑容說不出的詭異,沒有鏡片遮擋的眼眸深邃如夜色,盯著她,溢滿侵略的流光,「通常情況下,我不會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田安安不是傻子,他話音落地,她立刻反應了過來這句話的深層含義。顯然,那條金屬鏈子是為她準備的,一旦她悖逆了他的心意,那條鏈子就會成為剝奪她自由的工具。這個認知令她渾身的寒毛都倒立了起來,愕然瞪著眼前的男人,整副腦子都被恐懼填滿。

  她被嚇住了,孱弱的雙肩有輕微地顫抖,話音出口有些破碎,道,「封先生……這個玩笑並不有趣。」

  男人薄唇揚起優雅的弧線,「這是不是玩笑,田小姐可以試試親自驗證。」

  這下田安安徹底笑不出來了。封霄嘴角含笑,笑意卻沒有滲進眼底,他眸色銳利而冰冷,漠然注視她,像是等待捕食獵物的獵豹。

  暗沉的床頭燈猶如來自幽冥的鬼火,昏黃而旖旎,勾染出一絲絲頹靡又曖昧的氣氛。全冷暗色調的臥室,使得那盞燈成了冰涼中唯一的暖色。

  忽然敲門聲響起,得到允許後,一個亞裔臉孔的中年婦人恭恭敬敬地走了進來,將手中東西放下,接著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

  房門在背後合上,走廊上投入的亮光也隨之消失,田安安仿佛聽到了地獄的喪鐘。

  封霄朝她走近了幾步,高大挺拔的身軀迫近,席捲著濃烈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她出於本能地朝後退。

  他審視她,居高臨下,這樣的角度使她的身體顯得更加嬌小,寬寬的大外套松垮地罩在雙肩上,白淨的臉孔上是不加掩飾的恐懼和膽怯。她很害怕,粉嫩的唇瓣輕微顫慄,這一幕使他眼底漫上一絲難抑的興奮。

  田安安勉強也算個過來人了,深更半夜,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呆在同一個房間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是不言而喻的。

  她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渾身的血液卻在瞬間涼透,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在頭腦里蔓延開。她對這個男人的恐懼深入骨髓,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一直都是。

  儘管兩個人之間已經有過男女升華層次最高的關係。

  封霄打量了她片刻,接著便回身坐回了沙發上,淡淡道,「去把自己洗乾淨。」他點了一支煙,裊裊煙霧後的目光隨意一掃,落在剛剛被傭人送進來的衣物上。

  田安安嘴角一抽,看了看那些衣物,看了看封霄,又看了看那根靜靜躺在地板上的金屬鏈子,最後只能選擇認命地妥協。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歡樂的日子總會來臨……總會來臨。她現在還沒能力除暴安良為民除害,且讓這個變態再囂張一段時日,小不忍則亂大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臥槽,不就睡一覺麼,眼睛一閉一睜也就過去了,虛個ball!

  自我催眠了兩秒鐘,田安安深吸一口氣吐出來,接著便大義凜然地過去拿換洗衣物。垂眸一看,安安頓時目瞪口呆。只見紫檀木雕花托案上躺著一件纖塵不染的男士襯衣,在燈光下幾乎透明。

  「……」她被哽住了,抬起眸子怔怔望向沙發上好整以暇的男人,斟詞酌句艱難開口「……封先生,沒有睡衣麼?」虧大爺你那麼有錢,連件睡衣都拿自己的襯衫湊數,咋這麼摳呢!

  然而男人的表情平靜沒有一絲波瀾,淡淡道,「這就是你的睡衣。」他靠在沙發上姿態隨意,盯著她,聲音冷冽沒有溫度,「有什麼問題?」

  「……呵呵,沒有問題。」就是你真的太尼瑪變態了。

  田安安在心頭為自己畫了個十字架,這才低著頭捧起衣物進了浴室。洗澡的過程中,安安也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給自己做心理輔導的機會,一會兒背毛.澤東思想,一會兒背馬克思主義,直到把自己的思想完完全全從陰暗絕望掰回了積極向上,她才鼓起勇氣關了水龍頭。

  嘩啦啦的水聲戛然而止,靜謐之中,她聽見自己的心跳比驚雷更響。

  用最緩慢地速度擦完身上的水跡,安安換上了乾淨的內衣和那間純白男士襯衫。她不敢抬頭照鏡子,只咬咬牙,吹乾淨頭髮便英勇就義一般走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封霄已經洗完了澡。田安安眸光微閃,看見男人安靜地坐在床沿上,全身上下只有一條式樣簡單的黑色家居褲,光裸精壯的上身在燈光下是黯淡的麥色,手臂處的佛像蓮花紋身透出詭異的妖冶。

  幾滴水珠順著倨傲的下頷滑落,淌過柔韌起伏的胸膛線條,腰背上的傷疤陳舊,卻仍舊觸目驚心。

  安安驟然將呼吸一窒。

  聽見門開的聲音,男人微抬眼,墨玉般的瞳孔中映入她略微慘白的小臉。視線下移,淡淡掃過白襯衣下的纖細雙腿,最後回到她的嘴唇上。嗓音低沉卻平穩,「把桌上的東西拿過來。」

  她心跳極度紊亂,咽了口唾沫,不敢違背他的命令,只好戰戰兢兢地往桌子的方向走。駐足垂眼,只見上頭擺著三隻顏色各異的口紅和對應的唇刷,嶄新精緻。

  之前見識過封霄的獨特愛好,田安安並未顯得多驚訝。她只是略皺了皺眉,心裡默默畫了個詛咒的圈圈,接著就拿起東西返身回了床前。

  片刻的靜默,安安正要開口,男人寬大的手掌已經握住了她纖細的腰肢,輕而易舉地將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她渾身驟然僵硬如石,下意識地想要掙扎,然而低沉的聲線從頭頂傳來,「如果這樣不行,我會選擇另一種讓你永生難忘的方式。」

  說著,封霄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掠過床頭邊的鏈子。田安安察覺了,頓時一動也不敢動,兩條纖細的長腿分開在他腰際兩側,跪在柔軟的床榻上。

  他垂眸,目光隨意地在幾隻唇膏上掃了掃,「喜歡哪個?」

  「……」田安安一怔,沒想到他會問這麼句話,視線對上他幽深的眼,頓時心頭一慌匆匆低下頭,結結巴巴道:「……我很少化妝,對唇膏沒有研究,隨、隨便吧。」什麼顏色有區別嗎,反正最後不也是被你吃了……

  封霄勾了勾唇,纖長漂亮的右手捏住她的下巴抬了起來,灼灼的視線落在她輕顫的粉嫩唇瓣上。他目光淡漠,端詳了一陣後鬆開她的下頷,選出了一隻梅色的口紅,接著五指輕動,旋開了口紅蓋。

  妖冶的膏體是黯淡的紅,在修長的指節間顯出一種觸目驚心的美。他用嶄新的唇刷蘸上口紅,兩指捏住她的下巴,徐徐在輕顫的雙唇上塗了上去。

  柔軟的刷子拂過唇瓣,帶著若有若無的挑逗意味。她背脊挺得筆直,眼睛死死瞪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五官英俊冷厲,深邃的眸子裡眼神極其專注,類似一種程式化的絕對嚴謹。

  濃烈的男性氣息充斥了呼吸,她的雙手不安地收攏絞緊,緊張得連額頭都沁出了涔涔冷汗,柔軟的髮絲被打濕了,黏膩地貼在臉上。兩人的線條緊密貼合,她已經能清晰地察覺他身體的異樣。

  她雙頰驀地漫上紅雲,曖昧的潮紅以風捲殘雲之勢爬滿了整張臉。

  不知過了多久,這個漫長的折磨才終於結束。然而田安安非但沒有鬆一口氣,反倒愈發侷促起來,心亂如麻。

  小巧精緻的紅唇微張,呼出的氣息帶著一絲水果糖的甜香,封霄眼色一深,薄唇欺上去貼近她顫抖的唇瓣,嗓音低啞:「很怕我?」

  田安安感受到那雙扣住自己腰肢的大手用力收緊,以完全占有的姿態。她每一根神經都緊繃到了極點,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艱難的擠出幾個字,「……沒有啊,您多和藹可親又聖潔啊。」

  封霄低笑,反身一把將懷裡的少女壓在了身下。田安安腦子一懵,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下一瞬他已經重重吻了上來,高大沉重的身軀將她完全禁錮,禁錮得她沒有絲毫抗拒掙扎的空間。

  極其火熱的一個吻。薄唇含住她的唇瓣用力吸吮,狂風暴雨一般,她吃痛,喉嚨里溢出一聲低低的悶哼,在即將窒息的前一秒他才終於離開,重新將新鮮空氣施捨給她。

  田安安呼吸大亂頭昏目眩,一片迷濛中,男人抱起了她嬌小纖白的身軀,她聽見他的聲音渾濁低啞在耳畔響起,「想我麼?」

  「……」她睜開眼莫名其地看他,盯著那張毫無瑕疵的臉遲疑道,「可是……我們不是幾個小時前才見過麼?」臥槽,難道miuc的偶遇是她在做夢麼?

  他輕笑,修長的五指拂過光潔白皙的面頰一路往下,「我是說,這裡。」他不染纖塵的指尖滑向某處。

  「……」田安安瑟縮了下,臉紅得能滴出血來。她調整呼吸,視線不經意間掃過牆上的掛鍾,頓時一驚,趕忙試探著拿小手拍了他兩下,乾巴巴笑道,「時候太晚了,封先生,我明天還要上班,不如咱們抓緊時間?」

  話音方落,男人高大有力的身軀已經占據了安安的所有感官。封霄低頭,在嫣紅的唇瓣上狠狠咬了下去,舌尖嘗到了淡淡的腥香,他才發現自己比想像中更想念她柔軟乾淨的身體。

  「李助理會幫你向公司請假。」

  「……」臥槽!

  ——————————我是我們要關燈的分割線(= ̄w ̄=)——————————————

  整整一夜,田安安都是在聲嘶力竭的哭喊中度過的。

  封霄極盡所能地挑逗她,占有她,像是要在她身上全都烙下印記,微涼的薄唇吻遍了她的所有,甚至包括十根纖細柔軟的手指。安安淚眼汪汪的,被折磨得幾乎崩潰,可是他卻始終沉穩,冷靜,攻城略地,步步為營。

  這場毫無懸念的戰役,以封先生異常持久的正式攻擊結束,而戰役的結果,就是安安在第二天發現自己嗓子啞了,眼睛也腫了,更可怕的是雙腿沾地就打擺子,必須藉助外力才能勉強站穩。

  和上次在拉斯維加斯一樣,臥室里又只剩下了田安安一個人。她揉了揉紅腫的大眼睛,坐在床上努力地和瞌睡蟲做生與死的搏鬥。畢竟田安安這輩子唯一拿得起放不下的就是筷子,唯一陷進去就出不來的,就是床。

  五分鐘後,瞌睡蟲敗北逃亡,安安撓了撓亂蓬蓬的雞窩頭,混沌的思緒終於逐漸清明了過來。

  看了眼牆上的掛鍾,顯示的時間是上午九點一十五分。

  田安安愣了三秒,和掛鍾大眼瞪小眼,回過神後立刻臉色大變——臥槽臥槽臥槽,公司公司公司!她心裡惶惶然,忙不迭地下床,雙腿發軟站不穩,只能連滾帶爬地去翻包包里的手機,攥在掌心裡一看,幾個大字觸目驚心——

  您的電量已不足百分之十。她鬆一口氣,慶幸還沒關機,然而0.5秒之後,小4s閃了閃,緊接著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黑了屏。

  「……」

  安安扶額——尼瑪,說好的百分之十呢?欺騙人的感情是很無恥的好嗎?她深呼吸,調整心態說服自己不要焦躁。好吧,小4s跟了她好幾年,電池老化也是不可避免的,嗯,她要以一顆善良的心去包容,去諒解。

  自我調節了會兒,臥室的房門卻忽然開了,她嚇了一跳,不自覺地緊了緊身上的被子,回過頭,見來的人是昨晚上送白襯衣的中年亞裔阿姨。

  「……」兩相對望,一時無言。安安嘴角抽了抽,盯著那張秀麗卻面無表情的臉龐,愣了半天才擠出幾個字:「阿姨你好,有什麼事麼?」

  婦人的目光在少女身上來回打量一遍,眼底平靜無波,態度平和而恭謹有度,「先生讓我來看看小姐能不能下床,如果不能,我們會把早餐送進臥室。」

  「……」送早餐就送早餐吧,尼瑪前面那句附加條件是什麼鬼?田安安嘴角一抽,接著就看見那位阿姨轉過身,對著房門外說道,「把東西送進去吧。」

  話音落地,一個金髮女郎就走了進來,將一件疊放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放進了浴室。婦人的目光重新看向田安安,繼續道:「小姐,先生在樓下等你吃早餐,請你儘快下來。」說著頓了頓,補充問道:「請問需要我們幫你清洗身體麼?」

  田安安被口水嗆了嗆,忙忙擺手說不用不用,接著就幾步上前關上了房門——清洗身體都能幫,以為是給狗洗澡麼?還得一個人放水一個人摁爪子一個人搓毛?我靠!

  安安捂了捂心口,覺得這個別墅就是閻王殿,真是一刻都不能多呆了,於是連忙邁著發顫的雙腿跌跌撞撞進了浴室。開龍頭放水,溫熱的水流緩緩從白皙的皮膚上流下,淌過遍布全身的嫣紅吻痕和青紫。

  她羞窘得渾身都快冒煙,只能默念了幾句阿彌陀佛,眼觀鼻鼻觀心,將腦子裡浮現的動作片回憶拋開,打泡沫沖水,三下五除二地快速搞定。

  婦人這次送來的倒不是白襯衫,而是一件墨綠色的長袖連衣裙,前胸是排扣設計,裙擺處是忍冬紋刺繡,將英倫與中國兩種元素完美無缺地融合在了一起。

  田安安的衣品並不見得多好,但是不打扮不代表不會欣賞,她跟在江薇身邊三個月,還是跑過好些個秀場,她看得出,這條裙子的設計一定是出自時尚大師之手。

  唉,富豪的生活果然不是一般地奢侈,這件裙子估計得是她好幾年的工資吧,不加獎金的話……

  腦子裡一通胡思亂想,安安手上的動作還是沒耽擱,快速換好衣服,連鏡子都沒照就抓起包包跑下了樓。

  昨天來時渾渾噩噩,沒來得及觀摩這棟別墅的內部構造,此時陽光繾綣,微風和暢,她才發現這間屋子……實在大得太jb離譜了。簡約歐式的風格,簡單卻不單調的黑白色運用,使這個空間顯得異常開闊。這個屋子就和它的主人一樣,每一處都顯得那麼乾淨,整潔,冰冷沒有生氣。

  田安安下了樓,樓梯口有一個漂亮的外國女郎端然站立,看見她,女郎露出柔和的微笑,禮貌地伸手,將她帶往了用餐的飯廳。安安不是一個善於觀察的人,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注意到了女郎寶藍色緊身襯衣下的手臂,隱隱有肌肉起伏的線條。

  她怔了怔,也沒有深思,一路跟著漂亮的外國美女到了飯廳。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純白色的長形餐桌,安安的目光落在桌面上,只見上頭擺著一些清新精緻的小菜和小米粥……還有一雙戴著白手套的修長雙手。

  她臉皮一僵,視線往上挪了挪,昨晚給她留下慘痛記憶的男人正看著自己,面無表情,黑色西裝一絲不苟,沉穩冷硬。

  田安安嚇得雙腳更軟了,條件反射地訕笑了下,招招手,「封先生,早上好。」

  封霄淡淡嗯了一聲,「早上好,坐。」

  安安戰戰兢兢地噯了一聲,下意識地選擇了一個距他最遠的位置,然而與此同時,之前和安安見過一面的徐助理,已經很自覺地拉開了封霄左手邊的椅子。

  「……」這是表情瞬間凝固的田安安。

  「……」這是顯得有些詫異的徐助理。他動作稍頓,目光帶著詢問意味看向正在用餐的男人。

  封霄放下了手裡的餐具,冷冽的目光從鏡片背後投射過來,不偏不倚落在了田安安臉上。他仍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樣,不言聲,卻莫名令安安感到濃烈的威脅意味。她拉椅子的雙手不自覺地發抖,仿佛聽見了一排小天使在自己頭頂高歌哈利路亞。

  慫包身體的反應永遠比大腦更快,等安安回過神時,她的雙腳已經自動走了過去,彎腰,低頭,微笑,以最莊重恭敬地姿態坐在了他旁邊的位置。

  男人收回了目光,垂下眼,繼續自顧自地進餐,不再搭理她。

  昨天的宵夜因為陳gay蜜的酒瘋風波而落空,加上一整夜勞心勞力,田安安的肚子早就大唱空城計了。人在飯菜前,不得不低頭,安安看著豐盛的早餐默默淚目,心道有生之年,我特麼終於也能享一回資本主義清福了!

  中年婦人替她盛了小米粥,她禮貌地道謝,接著就捧起甜白瓷小飯碗,以吃窮封霄的崇高理想為方針目標,開始吃早飯。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比陳銳笙還骨感。田安安千算萬算,怎麼也沒料到,在她正準備大展拳腳的時候,邊兒上那位黑眸沉邃的英俊男人卻忽然開了口,嗓音清冷,淡淡道,「深色系的裙裝很適合你。」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無疑是對她今天穿著的評價,客觀而隨意。

  田安安被嘴裡的蟹黃酥噎住了。她驚詫詫地轉頭,看向封霄的目光寫滿了不可置信——剛才那句話,她能不能曲解成……來自閻羅王的詭異讚美?

  視線落在那張毫無瑕疵的側臉上,安安的目光鬼使神差地下移,掃過男人西裝下曲線優雅而修長的腰線,腦子裡驀地浮現出一幕幕粉黃|色畫面來:豹一般高大完美的身軀將她壓在身下,在她聲嘶力竭地尖叫中沉默地侵.略,攻擊……

  臥槽!

  剎那之間,田安安連耳根子都燒起來了。她慌不迭地移開眼,埋頭猛灌進一大口小米粥,這才艱難地把哽在喉頭的蟹黃酥咽下去。

  她別過頭拿乾咳了一下,謙虛地表示,「是那位阿姨眼光好。」

  話音落地,始終立在一旁的婦人開了口,波瀾不驚的語調,「是先生選的,我只負責送進房間。」

  「……」田安安再度被哽了下,半晌才悻悻擠出個乾笑,望向封霄,道:「是封先生眼光好。」

  封霄連眼皮子都沒掀一下,只是淡淡吐出兩個字,「謝謝。」

  「……」謝你大爺的鬼啊!你特麼會不會聊天!這種時候正常人不都應該說:不,是你皮膚好,或者不,是你長得好麼?臥槽……你這麼欠扁是找不到對象的造麼?造麼!

  她內心洶湧滂湃了兩秒鐘,面上呵呵了兩聲,「封先生太客氣了,不謝不謝。」

  吃窮封霄的計劃險些夭折在腹中,田安安深吸一口氣,重新拿起筷子重整旗鼓。等她碗裡的小米粥見底時,身旁優雅的男士已經從容地用完了餐,獨自起身離開了餐桌。

  他一走,安安只覺周圍凝滯的空氣瞬間正常流通了,她鬆一口氣,張望了一番後看向身邊的徐助理,「哥,飯在哪兒?我沒吃飽,能再添點兒麼?」

  徐助理被嗆了一下,默默伸手將空空的小碗接了過來,復又默默遞給了那位中年婦女。

  安安坐在餐桌前等了會兒,這才終於又想起了上班的事,頓時臉色大變,朝徐助理道:「哥,我公司那邊兒……」

  「已經請過假了。」

  「我的朋……」

  「陳銳笙先生凌晨三點半已經準時到家。」

  「那我什麼……」

  「至於你什麼時候可以離開,」徐助理接過婦人遞來的碗放到了她面前,面上是和藹可親的微笑,「這個要看先生的意思。請問小姐還有什麼問題麼?」

  「……沒有。」呵呵,你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寶寶呢大哥。

  田安安無言以對,沉默著低下頭,一看,面前的甜白瓷是剛才的兩倍大。她嘴角抽搐,聽見徐助理很貼心地解釋,「是先生吩咐的,給小姐換個大點的碗。」

  「……」

  ——————————我是默默看著大胃安吃飯的分割線————————————

  吃過早飯,田安安就開始打算盤想溜。想想也是這個理,她莫名其妙被帶到封宅,還渾渾噩噩地當了一晚上人肉撞擊抱枕,怎麼說也該功成身退了吧。思忖著,安安暗搓搓地朝徐助理招了招手,「哥……」

  徐助理笑得一如既往親切,八顆雪白的牙齒在日照下閃閃發光,嗓音柔潤,「我姓徐,單名一個梁字。」

  「哎呀老巧,我家樓下有個烤豬蹄鋪,挨著xx大學,在微博上特別火,就叫徐梁烤蹄!和徐哥的名兒一個字都不差呢。」她滿臉的欣欣然,白生生的小手扯了扯徐梁的袖子,一副「你懂的」的眼神兒,「我一定要做回東,請徐哥去搓一頓。」

  「……」徐助理臉上的笑容僵硬了0.3秒,繼續道,「那我先謝謝小姐的一番美意。」

  田安安套近乎堪稱一絕,任何八竿子打不到的東西,在她那兒都能強行湊一堆。她白皙的面容笑得燦爛,抬起手在徐助理硬.邦邦的胸膛上捶了下,挑著眉:「好說好說,你也不用太感謝我,只要你馬上送我離開這兒,咱們立馬就去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這兒是郊外的別墅區,群眾的代步工具不是豪車就是超跑,安安琢磨過了,自己身為一個出門不是甩火腿就是乘公交的窮阿汪,如果要憑一己之力走回公司或者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少女話音方落,徐梁的嘴角抽了抽。他在心中默默抹掉額上的黑線,用最快的速度將面部表情調整為正常狀態,和藹道:「田小姐,這個不是我能決定的事,如果你急著離開,可以去請示封先生。」

  田安安歿,呃……默。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眼看著大立鍾短粗短粗的時針又溜達了一圈,呆坐的田某人終於忍不住了。仗著窗外二十八度溫暖陽光賜予的神奇勇氣,她準備去找閻羅王進行一次心與心的對話,靈魂與靈魂的交流。

  俗話說得好,一切反|動勢力都是紙老虎,戰勝階級敵人,是每個小粉紅義不容辭的職責。

  心中高呼了幾十遍毛.主席萬歲,田安安感到渾身上下都涌動著革.命的力量,她站起身,表情凝重地扭了扭脖子,活動活動手指,心道輸啥都不能輸氣勢,封霄每次都冷著張冰塊臉唬人,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牛什麼啊!

  於是面無表情地看向徐助理,語調平平問道:「封先生在哪兒?」

  「三樓主臥。」徐助理笑得憨態可掬。

  「……」

  田安安昂揚的鬥志還沒來得及升空,瞬間被一根無形的針啵啵戳破了。三樓主臥這四個大字,在她堆滿了葷段子的腦海中秒變放映機……安安回憶了會兒昨晚的戰況,滿腔的戰鬥熱情和熱血都奔流到海不復回。

  嗯,地點略危險,需調整作戰方針,謹慎行事,還是不要太高調了……

  她清了清嗓子,將洪荒之力重新收入體內,咽了口唾沫,仰頭深呼吸,迎著徜徉的陽光緩緩上了樓梯。拖鞋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在安靜得死寂的空間裡發出突兀的聲響,一陣陣折磨著人的耳膜,敲擊著人的魂魄。

  在二樓拐角處,一個年輕的棕發姑娘迎了上來,朝她微微笑道,「正要下樓請小姐呢,先生在臥室等你。」說完比了個請的手勢,態度恭敬,卻不給人考慮的餘地。

  「……」又等?臥槽!封霄身體裡的泰迪已經突破封印了嗎?嗎!

  田安安嚇得不輕,這回不只是腿,她渾身都開始發軟了。然而棕發姑娘茶褐色的眼睛定定看著她,見她略微遲疑,又笑盈盈地重複了一遍,嗓音甜美輕柔,只是這回語言切換成了漢語:「請。」

  安安無力扶額,心道大姐,我聽得懂英語,這麼簡單一個「please」啊!無言以對……好歹我大學畢了業,過了四級啊……

  她想了想,然後就掏出手機遞了過去,朝那外國姑娘道:「幫我充下電,謝謝啊,我等會兒過來拿。」說完吸氣呼氣,調整了一下呼吸,邁開步子朝三樓走去。

  三樓的採光比下面兩層更好,走廊上的窗戶洞開,繾綣的金色帶著久違的暖意,灑遍了屋子裡的每個角落。田安安踟躕著步子前行,儘量使自己的動作輕柔,抬眼打望,主臥室的房門虛掩著,沒有合嚴實。

  她忐忑了一瞬,咬咬牙,五指扣住門把推開了房門。

  與平日的冷厲不同,封霄坐在窗前,溫暖的橙色勾勒在他身體四周。金色的日光流轉,使他冷峻的線條輪廓顯出幾分柔和的意味。因為暖色調的渲染,磨平了稍許鋒利的稜角,他姿態隨意,面色沉靜,目光望向窗外,如墨的瞳孔里綴滿閃熠的薄金。

  聽見腳步聲,男人的視線掉轉看了過來,淡淡落在她身上。

  田安安臉上在微笑,眼底極力掩藏著不安的情緒。她單手將背包掛在了一旁的架子上,努力使自己的聲線平穩,「封先生找我麼?」她笑了兩聲,站在門前同他遙遙相望,「正好我也想來找您……請問我現在可以離開了麼?」

  何其相似的情景,何其相似的對話。這一幕,簡直沒有絲毫偏差地複製了拉斯維加斯的那個白天。

  封霄微微合了合眸子,摘下眼鏡揉摁眉心,沉聲道,「到這兒來。」

  安安沒有猶豫多久,依言走了過去。等她走近,男人睜開眼,目光灼灼,沒有多餘的言語,直接抱起她輕盈嬌小的身子扔到了柔軟的大床上。

  「……」

  她嚇得魂飛天外,眨眼的功夫,他已經欺身壓了上來。

  田安安抖如秋風掃落葉,慌慌張張地挪著往後退。你大爺的,有話不能好好說麼?為什麼每次都直接把人往床上扔,仗著絕對的身體優勢對無辜群眾進行打壓,無恥!下.流!她結巴道:「又、又要?」

  修長的五指松下領帶,他有力的左手輕而易舉地鉗住她兩隻纖細的腕子,扣在頭頂,淡漠的眸子覷她,「不願意?」

  「……」傻b才願意呢好麼!尼瑪,臭不要臉!

  他神色淡漠,兀自替自己寬衣解帶,俯視著她倉皇的小臉道,輕描淡寫:「田小姐既然來了,當然要讓你飽腹而歸。」

  「……」田安安瞠目結舌,反應了會兒才明白過來這句話的意思。飽腹而歸、飽腹……她想起自己之前說的「沒吃飽」,頓時羞憤得想拿把刀自戕。

  這位仁兄,簡直是葷段子界的種子選手。

  她咽了口唾沫,目瞪口呆地注視著他露出野豹般漂亮的腰背,覺得喉嚨略微發乾,然而還是維持著清醒提出條件:「……這次之後,請封先生讓我離開,並且今後都不再來騷擾……呃不對,並且今後都不再讓我玷污您聖潔的靈魂和軀幹……」

  話音未落,他已經重重親吻了下來,那件田安安估價是她幾年工資的大師手筆,轉眼皺成了一團鹹菜。

  幾個小時後,清理完一切的田安安才拖著殘軀離開了封宅。

  這回驅車的是之前的老熟人李昕,她身心飽受摧殘,窩在后座奄奄一息,羞憤得連頭髮絲都快紅了。須臾,駕駛室的李助理面無表情道,「田小姐,是去公司麼?」

  安安有氣無力地點頭,抱著背包蔫頭耷腦,只覺全身都被重型器械碾壓過一樣。這時李昕將充滿電的小4s遞了過來,她眼睛一亮,立馬接過來開機。

  屏幕閃了閃,開機鈴聲過後,十來條未讀信息跳了出來。她皺眉,顫抖著手指把簡訊信箱戳開,除了GG和兩條10086催話費的簡訊外,其它的分別來自陳銳笙和江薇。

  江薇:「手機關機,不來也不請假,試用期不想過了吧?扣工資!」

  陳銳笙:「安啊,哥們兒頭痛欲裂,你到家了麼?」,「臥槽我家鎖被撬了!來賊了麼!」,「這也沒丟東西啊,喂喂,你睡死了還是咋地?給個話兒啊」,「……人事部的說你請假?我咋不知道?」,「……你丫兒沒在家啊?一直關機關機,你那破電池!換個新手機會死啊!死沒死放個屁!」

  安安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回復過去:「鶸,姐們兒命硬著呢。」接著放下手機,她忖了忖,又想起了什麼,趕忙問李昕說,「李哥,今天你們幫我跟公司請假,理由是啥啊?」得通個氣啊,否則穿幫了怎麼辦?

  李昕通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回答:「腰酸背痛,起不來床。」

  「……」

  李助理又繼續說,「先生沒有吩咐怎麼請,所以我們只能據實以告。」

  「……:)」

  告個ball!你們公司能這樣請假麼!

  田安安生的意志更消亡了。這下好了,她不僅身體殘了,回公司之後還得去領導面前背書,好好解釋解釋這個清奇瑰麗的請假理由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