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身為圍觀群眾的田安安很茫然,不知道那句「砸吧」是什麼意思。只見李昕說完,兩個穿黑西裝的高大男士點了點頭,接著就不約而同地朝著她的方向走了過來……安安瞬間懵了,搞啥玩意兒?怎麼朝她走過來了?

  兩個黑衣男人長得極其高大,據田安安目測,兩人的身高都超過一八零,五官立體深邃,看上去不像單純的亞洲人。兩人氣勢洶洶,在田安安躲藏的大柱子前停了下來,她警惕地瞪著面無表情的兩位男士,擠出個乾笑打招呼:「heyman……」

  然而兩人並未多看她一眼,逕自彎腰,拿起了倚在柱子上的兩根剛棍子,接著就直衝沖朝著那輛蘭博基尼走了過去。

  事情發展到這份兒上,即便傻子也能猜到他們想幹什麼了。田安安的臉色瞬間成了斑斕的小彩虹,一陣青一陣白一陣黑,最後驚詫著驚詫著反而淡定了下來。轉念想想,有錢人什麼事干不出來?之前看新聞,一些腦殘還燒人|民幣點菸呢,在有錢人眼中,錢就是紙,凡事不就圖一個樂呵麼?

  妥妥的人傻錢多,天生愛作。這是一場錢與錢的大角逐,腦殘和腦殘的大比拼,沐浴著社會主義光輝長大的田安安無法理解這種快|感,所以當即決定趁機溜之大吉。

  她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那幾個二代顯然就沒這麼淡定了。見李昕等人要砸車,秦少洋的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韓博文拿粵語罵了句,手上菸頭一扔就擋在了兩個黑衣男人面前,眉頭大皺:「媽的,這車是秦少的,今天誰敢動這輛車,就是和我過不去!」

  李昕的表情仍舊冷漠,淡淡道,「韓少爺剛才可能沒有聽明白。我們老闆的意思是,會全額賠償。」

  「我們和封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無緣無故的,封先生為什麼要為難我們?」秦少洋說話的語氣稍沉,掃了眼那輛銀色跑車道,盡力使自己心平氣和,「據我所知,封先生才剛回國,和氣生財的道理大家都懂,何必給彼此找麻煩。」

  話音落地,回應他的是一記刺耳的悶響,兩個大漢手中的鋼棍已經在超跑的車頂狠狠砸了下去。

  田安安剛剛走到陳銳笙的車前,聞聲驚詫地回頭,只見兩位壯士手起棍落手起棍落,砸凹了蘭博尼基的車頂,砸碎了蘭博基尼的車窗,片刻的功夫,那輛世界級豪車就變得破破爛爛滿目瘡痍。

  呼呼一陣冷風吹過去,安安扶額,覺得自己有點凌亂——作孽啊,勞動人民心血和智慧的結晶啊,竟然就被這幾個有錢的大爺說砸就砸了……

  同樣凌亂的還有那幾個美女,嬌滴滴的大小姐顯然沒見識過這種陣仗,一個個花容失色躲到了一旁,徒留那個拖鞋男和車主立在原地,兩張俊臉黑得堪比鍋底灰。

  韓博文氣得肺都要炸了,轉頭看向秦少洋,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個字:「莫名其妙,這群傢伙欺人太甚,秦少,咱們就這忍著麼?」

  「這伙是封家的人,」秦少洋臉色鐵青,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能抑制住暴怒,壓著嗓子沉沉說:「暫時不能輕舉妄動。」

  「難道就算了麼?」韓博文一臉驚詫,「這兒又不是美國,他們憑什麼這麼囂張?簡直不把咱們放眼裡!」

  「封霄不是咱們招惹得起的。」秦少洋半眯了眼,「至少現在還不行。」

  「臥槽!」

  韓博文抓著頭髮罵了一句,轉身狠狠一腳踢在牆壁上,走到了一旁。

  那頭田安安琢磨了會兒,伸手碰了碰距離自己最近的漂亮二代。那女人被嚇得不輕,抖了抖回頭瞪她,惡狠狠地拿港式國語質問:「做什麼?」

  「美女,你看那車都這樣了,也有人願意全款賠……應該沒我什麼事兒了吧?」她試探著道。

  漂亮女人氣惱地翻了個白眼。她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把秦少洋約出來,好好的一個晚上就被這個冒失鬼給毀完了。如果不是這個死丫頭,他們就不會遇到這群人,也不會無端端生出這場禍事,真是個瘟神!

  她滿目的嫌棄和鄙夷,巴不得這個冒失鬼分分鐘消失,於是道:「早就沒你事了!還愣在這裡幹什麼?等咱們送你出大門啊?」

  田安安忖了忖,還是掏出了手機,道:「你還是把你的支付寶給我吧,一次轉不過來,我回去記得多轉幾次,你再替我轉交給那位車主。我現在……」她戰戰兢兢地看了眼秦少洋那張死人臉,「我現在,可能不大方便過去找他。」

  「讓你走就走,哪兒那麼多廢話?」那女人有些生氣了,不耐煩道:「那點兒錢只有你這種人才會放在眼裡,趕緊給我消失!」

  田安安不是個矯情的人,既然當事人之一都這麼說了,她也沒有上趕著把錢往外送的道理。畢竟有錢就是天是地是空氣,當然有任性的資本。是以她笑著揮了揮手,「那我先走了啊,姐姐你們玩兒高興哈,拜拜!」

  說完,安安拉車門,彎腰鑽進駕駛室,轉動車鑰匙發動引擎,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抬頭看,車窗外頭赫然是李昕的一張俊臉,面無表情像個機器。

  田安安傻了。

  她的臉皮有些僵硬,愣了兩秒鐘後擠出一個字,「嗨……」隨之顫抖著朝一身裝逼賽車手打扮的李助理招了招小細胳膊,「李哥好,幾天不見,您……」目光在李昕身上仔細打量一回,「逼格又提升了哈。」

  李先生禮貌地扯了扯唇,「我剛參加完一個比賽,直接過來的。」

  難怪剛才在封霄的包間裡沒見到他,當時她還納悶兒來著,原來是參加比賽去了。之前還覺得這廝裝逼過頭來著……嗯,看來是她誤會李哥了。不由又感嘆,封霄不僅本人的興趣愛好廣泛,還身體力行影響了身邊的一代人,就連助理小哥都兼職著賽車手,果然是大人物才有的影響力。

  感嘆了會兒,田安安並不打算和這個李助理多聊,畢竟不熟,對方又是封霄的人。李昕在這兒,封霄的陰影也仿佛籠罩在頭頂。

  天都灰了。

  安安望了望頭頂,當即決定以最快的速度開溜,於是看了眼那輛就像從車禍現場扒拉回來的蘭博基尼,道:「李哥現在挺忙的哈,我就不打擾你了。」說著想起了什麼,從車窗來探出腦袋好心補充了一句:「你是來接封先生的吧,他老人家就在四樓,不用謝,再見。」

  然而還沒等田安安的運動鞋踩上油門,李昕的聲音就再度從車窗外飄了進來,「不,先生是讓我來接你。」

  「……」安安腦子瞬間的死機,以為自己聽錯了,「我?」

  李昕點頭。

  「……」不是吧,還真是送走了豺狼迎來了虎豹,這劇情也轉得太快了吧?逗她玩兒呢?田安安乾巴巴地咽了口唾沫,一副驚恐臉,「接我上哪兒?幹嘛去?」

  「封先生在等你,請你配合我。」

  等他大爺的祖宗!她是賣給他了還是咋地?隨叫隨到,把她當啥了?田安安心頭氣呼呼的,面上卻不敢有所表露,只是頓了頓,道:「呃,李先生,現在這麼晚了,封先生如果有什麼事,可以改天再約時間……」說著目光掃了眼副駕駛座上昏睡如死狗的陳銳笙,忙道:「你看,我哥們兒醉成這樣,我要是不把他送回家,多不仗義啊。」

  李助理沉默了須臾,猛地一把拉開了車門。她被這個舉動嚇得一哆嗦,縮在座位上惶惶瞪著李昕,「……李先生,這兒是中國,法治社會,依法治國,你不要衝動……」

  李昕並沒有下一步舉動,只是冷漠道,「這是先生的意思。請你跟我們走,否則我們將無法確保陳銳笙先生的生命安全。」

  「……」尼瑪,知道的還真不少哈,查戶口的本事挺強嘛!還拿陳銳笙威脅她,這幫牛鬼蛇神也太過分了吧!她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戰戰兢兢道:「我哥們兒他……」

  「只要田小姐配合我們,自然會有人將你的朋友安全送到家。」李昕說完往後退了一步,指了指那輛銀白色的跑車,從始至終沒和她有任何肢體接觸,「請。」

  田安安仿佛被當頭打了記悶棍,敢怒卻不敢言,又磨蹭了會兒,這才慫不拉嘰地鑽出了駕駛室,在李昕半強迫式的引領下,上了那輛銀白色的張揚跑車。

  韓博文將方才的一幕收入眼底,把玩著金屬打火機看向秦少洋,臉上有些不可置信:「那丫頭什麼來路,不對勁啊,封霄不是不沾女人麼?上回東南亞有人往他床上塞了個美女,那衰仔可差點被廢了。」

  秦少目送著銀白跑車徐徐從停車場馳出,搖了搖頭,「不知道。」

  夜幕下,銀白的顏色醒目而突兀,離弦的箭一般撕裂黑暗,往郊外的別墅區駛去。跑車的速度配合著車王的技術,那滋味兒簡直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田安安窩在后座上奄奄一息,等車子在一棟歐洲中世紀風格的別墅前停下時,她的三魂六魄都飄出去了大半。

  渾渾噩噩地下車,渾渾噩噩地被一個金髮女郎引入別墅上三樓,整個過程她都懨懨的,壓根兒沒有絲毫觀察新環境的欲|望。

  直到主臥的門被推開,田安安才瞬間驚醒了過來,眸子瞪得如同牛鈴大——

  率先映入視野的是一副精壯赤|裸的上身,麥色的皮膚肌肉勻稱,肩背寬闊,腰線修長柔韌,足以令任何女人臉紅心跳。顯然,安安對這副身體不算陌生,她的每個細胞都記得被這副懷抱緊擁束縛的感覺,不由呼吸微亂。

  「……」在自己家就能不穿衣服麼……說好的黑西裝一絲不苟呢……耍流氓麼……

  冷色調的地板,立櫃,書桌,床,臥室的所有布置都冰冷而乾淨。田安安背上的寒毛倒豎,步子不自覺地朝後退了退。

  封霄黑色的西褲還在身上,他似乎剛剛才脫完襯衣,瞥了她一眼後摘下了眼鏡,墨玉般的瞳孔深邃暗沉,淡淡道,「聽李昕說,田小姐不是很想來見我。」

  安安心道這不廢話麼,您老人家就跟活閻王似的,誰敢來見你……不過面上卻悻悻一笑,乾巴巴道:「沒有啊,我巴不得天天都看見封先生您呢。」

  他勾了勾唇,視線掃過偌大臥室的某處,聲線寒凜中沾染笑意,「想天天看見我,那很簡單。」

  她不明所以,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黑色地板上靜靜地躺著一條銀白色的金屬鏈子,嶄新,在黑暗中泛著幽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