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翻臉

  到了後半夜雨越下越大,雨滴砸在瓦片上,接踵而至的啪嗒聲吵的人心煩意亂。

  魏意煩躁地翻了個身,將手臂枕在頭下,在黑暗中眨著眼睛,她什麼時候才能見宋大人呢,若往後跟宋知雨時常往府外跑,豈不是更見不著了。

  她輕嘆了口氣,只能安撫自己,好事多磨。

  待天亮後,大雨滂沱已然宣告結束,院中落滿了被大雨打落得黃葉,房檐還在吧嗒吧嗒滴著雨水。天邊雲層上,被剛出地平線的陽光一照,化作滿天金霞,精光數道,朗照雲空。

  魏意和久夏跟隨宋知玄從臥房出來,正巧遇上見微和景笙。

  見微一手叉腰,一手擰著景笙的耳朵,並用力將人往自己身邊扯著。

  景笙此時右手上還拿著比她高的掃帚,左手捂著自己的耳朵,疼的小臉皺成一團,可明顯地看出,她倔強地想朝相反的方向去。

  那兩人還沒看見宋知玄出來。

  久夏手一緊,趕緊側眸看了一眼宋知玄的臉色,見他皺著眉,連忙出聲阻止見微:「見微,還不快放手!」

  見微這才看見三人站在廊下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瞧見宋知玄極其難看的臉色,她慌亂地收回手,說:「見過公子,景笙不聽話,我,我教訓教訓她。」

  說完兩手交叉侷促地放在身前,低著頭不敢看廊下的人。

  宋知玄看著院中極小的景笙,想了想轉頭問魏意,「景笙?你妹妹?」

  魏意努力地讓自己語氣冷靜,說「回公子,是奴婢妹妹。」

  他將目光轉回院中,景笙抱著掃帚抽泣著,也沒有要告狀的意思,倒是見微忍不住了,指著魏意上前一步說:「奴婢不是故意要教訓景笙的,昨日奴婢不過是說了景笙幾句,她就哭著找驕月告狀,驕月還把奴婢踹倒在地,還將景笙的東西全部搬走了。方才掃院子,景笙又偷懶,奴婢這才不得已動手的!」

  魏意咬著牙,這後宅就是不一樣哈,一個丫鬟顛倒黑白的本事張口就來,斷章取義,只挑對她有益的說。

  宋知玄轉過頭,目光落在魏意臉上,挑眉說:「有這事兒?」

  魏意原本還想著要怎麼求宋知玄呢,既然見微先挑明了說,那她也就不等了,要是宋知玄能分的清是非黑白,讓景笙重新跟個丫鬟也罷,要是不能,那就當她瞎了。

  「回公子,奴婢確實是踹了見微姐姐,不過事起有因,而這因,想必見微姐姐更清楚才對,景笙犯了錯也有教引嬤嬤責罰,而不是由她動輒打罵。」魏意看向見微,說:「自景笙跟著見微姐姐,日日以淚洗面又不敢與奴婢說,若不是昨日看見她臉上被打的血紅,奴婢也不會追究。」

  「你胡說!」見微瞪著眼睛,大聲說:「要不是久夏姐姐看你……」

  「咳嗯。」久夏一手捂著嘴,突然咳了一聲,見微也立馬閉嘴。

  「想來是昨夜受了涼,今日喉間不太舒服。」久夏說。

  見微咬著下唇,倔強地看向一邊,不再說話。

  見微說了半截的話,讓宋知玄心知肚明,他冷冷地說:「見微扣一月月銀,驕月半月,景笙,以後就跟著驕月吧。」

  「謝公子。」景笙喜出望外,似乎已經忘了剛剛被揪耳朵,開心的朝宋知玄福身。

  「走吧。」宋知玄從久夏身旁走過時看了她一眼,眸中略帶失望。

  魏意朝景笙笑笑,快步跟上宋知玄。

  她還真是謝謝見微的莽撞。

  可能是剛下了雨的緣故,即便艷陽高照,在微風吹來時,依舊讓人感覺很涼爽。

  蜿蜒的小道上馬車搖搖晃晃前行著,左右兩邊各兩個小廝,馬夫在前面慢悠悠揮著馬鞭。

  魏意身著小廝服飾,兩手自然垂在身側,目不斜視,跟在馬車右腹。

  到了演武場,越祈寧和薛無漾已經過完兩招了。

  「知玄兄,怎得每次都是你最遲,」越祈寧利落地收起劍,說:「咦?怎麼今日又換了人。」

  越祈寧看著身著小廝服飾的魏意,又說:「竟然看著還有些眼熟。」

  宋知玄嘴角一扯,似笑非笑地說:「可能你夢裡見過。」

  這回換魏意眼角抽抽。

  越祈寧哈哈一笑,沒有反駁。

  場上三人已經拔劍,魏意看了一會兒,就退到了馬車後,從灌木上折下一根枝條,扒掉樹葉,眼睛看著不遠處的宋知玄,他怎麼出劍,她就學著怎麼揮枝條,雖然跟不上,但至少不會像上次那樣盲目亂來了。

  她學劍並不是因為一腔熱血,光看宋知玄上次躲了越祈寧那一劍,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讓自己強大起來,如果宋大人無能為力,她得另謀出路。

  宋知玄腳下一蹬,身體輕飄飄迴旋繞到越祈寧身後,餘光看見魏意正在學著他的樣子,利落出劍。

  上次就看見她偷偷摸摸的,原來是在學劍法,只是……一個丫鬟為何要那麼辛苦地學劍呢?他有點好奇。

  待日頭正盛時,三人終於停止了切磋。

  魏意擦過額上的細汗,輕巧地爬上馬車,從車中拿起包袱扛在肩上,拿起食盒跳下去,飛快地走向涼亭。

  她有條不紊地擺放著吃食,完畢後又給三人倒了茶水,才退到宋知玄身後。

  此時不遠處蜿蜒的小道上,馬蹄聲由遠而近,不多時就瞧見樹蔭下一匹棕色駿馬飛馳而來,馬背上是一個玄衣少年,馬兒飛馳著,樹影層層略過他英挺的臉龐,眉眼間似帶笑意,顯得意氣風發。

  「吁,」少年勒緊韁繩,馬兒前蹄翹起又重重落下。

  少年也就十四五左右,笑起時如鴻羽飄落,驚才絕艷。他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到越祈寧身邊,拱手道:「兄長!」

  魏意右眉微挑,這兄弟倆看起來性格倒是不大相同。

  少年依次問過宋知玄與薛無漾後,便低聲附在越祈寧耳邊低語,許久後才起身。

  魏意看到越祈寧聽過後,面上明顯有些不可思議,眼中顯而易見地驚訝。

  「兄長,今日我約了同窗,還得去赴約,就不多留了。」少年聲音似流水擊石,清明婉揚。

  越祈寧端坐著,略帶笑意,「勞煩弟弟跑一趟,回去兄長書房中的書畫任你挑。」

  少年眼角瞬時揚起,說:「先謝過兄長,待回去後我多挑幾樣。」

  越祈寧擺擺手,他那裡好東西可不少,一點都不怕他多拿。

  「如此小弟便告辭了。」

  少年來去如風,鏗鏘有力的馬蹄聲逐漸消失在耳畔,越祈寧才有些激動地說:「二位可知二弟帶了什麼消息?」

  「給你定了親事?」薛無漾挑眉。

  「不是!」越祈寧搖頭。

  薛無漾放下手中小碗,湊近越祈寧,說:「你大可不必賣這關子。」

  越祈寧不理他,將目光看向宋知玄。

  宋知玄眼皮都沒抬,懶懶地說:「不知,」

  「秦頌的案子結了!」

  話畢,在場的幾人都是有些吃驚的,魏意抬眼看去,宋知玄已抬眸看向了越祈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