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意在他對首坐下,兩手撐著太陽穴,圓圓的眼被她拉的有些細長,「大人,我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宋知逸眼瞼一掀,看她一眼,不點頭也不搖頭。
「我能不能問?」
「……可以。」
魏意鼻息一嘆,接著道:「按照我律法,大人不該出現在此處才對。榮京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嗎?因為……官鹽?」
窗縫裡透進來的一束光打在她的眉間角,淡淡的光暈鋪開來。宋知逸盯著她的眉道:「猜對了一半。」
「還有什麼?」
宋知逸挪伸長腳將門斜推一下,方才那光也晃向了別處。他眼神轉向別處,冷了幾分,淡淡道:「官鐵。」
「你可還記得從雲娘的鋪子裡運出去的箱子?」
魏意垂眼,思忖半晌點點頭。
「除了雲娘說的那隻箱子裡裝的是銀子外,其餘的箱子裡,還有鐵,以及女子。」
他看向她的眼,二人眼神交織,頓時明了。
魏意眨眨眼,鐵她不知,但是她知道那些女子的來歷。
「那些女子,是否就是陸聞擄來的那些?」她問道。
眼前的灰塵因他們輕微的動作而掀起,在光線下顯得雜亂,似乎快要看不清對方的臉色。
宋知逸盯著飄起的塵埃,頓覺不悅,起身將門打開,讓光透進來。
他負手而立於門前,看著眼前狹長的巷子,「陸聞擄來的人,只在少數。他身後還有一權貴,我與陸豐年提過的,他手上人數居多。」
「那官鐵又是怎麼回事?」魏意道。
「官鐵是與銀子一起運的。」宋知玄看一眼高懸的太陽,刺眼的同時又垂下眼,「發現也是巧合,過程你不必知曉。」
魏意啞然。其實她倒是挺想知道過程的,「好吧。那些女子是送往韃靼的,那官鐵與銀子,也是了。」
「嗯。」宋知逸回身坐下,愁緒盡顯,「只有鹽未出現在勉州。」
「所以官鹽只是對內用來收斂錢財的對不對,買賣官鹽的銀子,全送往了韃靼?」魏意扣眉思索,說出她的想法。
宋知逸毫無意外的點點頭,眼在她面上轉著,眼底露出欣賞,「你說的及對。」
魏意還沉浸在這環環相扣的事件中。
鹽鐵是本朝的命脈,是控制整個商賈的重要手段。但是現在鹽鐵竟以這種方式,被偷偷運往韃靼,可見正有人預謀著什麼。
她不曾察覺眼前不曾挪開的眼神,只顧著將這一切捋順。
俄延半晌,她有些不可思議的抬頭看向宋知逸,小聲道:「不會是……有人要、要賣國謀反吧?」
對於眼前直直投來的目光,宋知逸絲毫不閃躲,「此事還未定論。不過我猜測,大體上與你說的相當,待找到陸聞身後的人,屆時整個事都會水落石出。」
魏意唇輕啟一瞬,又只能合上。
他能這麼說,定是手中有一些確切的把握,只是關鍵人物還未尋到,不可打草驚蛇。若他說的是真的,那豈不是……豈不是……
「若是如此,皇上豈不是也知曉了!」。
此話宋知逸沒有及時回答,魏意以為自己問了不該問的,正欲擺手說「無事」,宋知逸卻又沉聲,清冷道:「當然知道。」
聞言魏意心裡一驚,卻沒有做出特別的反應。
過一陣才小心問道:「那大人來益州,是皇上欽點?」
宋知逸抬眼對上魏意圓圓的眼,寸寸打量著她,許久才別過眼,輕嘆一聲道:「差不多。」
什麼要叫差不多?魏意聽的眉角一跳。沒有皇上正兒八經欽點他到此處,私自出榮京可是死罪!
她擰著眉,抿一下唇,心底的好奇驀地猶如魚兒撲出水面,轉眼便問道:「既然大人被皇上欽點徹查此案,想必宋大人往後要輕鬆許多。」
「你怎麼知道?」宋知逸輕聲道。
魏意撐著下巴,看向屋外,烈日高懸,天藍的與往常不太相同。吹過巷子裡的風掠過陰涼處也變得格外涼爽。
她看見一隻瘦弱的狸貓,正翻著肚皮枕在木頭上曬著太陽。如此恬靜的畫卷,卻一點也不令人心情美妙。
猶豫半晌,她淡淡提起往事,「我在宋府待的日子不短,卻極少數見宋大人。偶有聽過二公子提起,宋大人也在查此案。」
「現下大人接手了,宋大人自然會得空,好好休息一番。」
她走時,宋楠淮在大理寺已然忙的極少歸家,即便偶然歸家一次,也是滿眼疲憊。
只是那時不知他也在查這個案子。
宋知逸垂首看著她憂愁著臉,卻呆怔的模樣,瞧了許久才無聲嘆息,別過眼去,淡淡道:「嗯。」
聞言魏意猛然抬頭,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今日宋知逸總是有些奇怪,總感覺這些事她問了,好似知道了,又好似都不知道。
這種感覺很奇怪。
她收回下顎,看著狸花貓眨眨眼,重新開口道:「那……大人走時,二公子可曾回府?」
「不曾。」
他這一句倒是回答的極快,快的魏意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愣神一瞬,才結結巴巴道:「沒,沒見到?」
「他……宋二公子不是去往陳郡送信,按理說,就算腳程慢上許多,那時也應該回去了。」
她不由的有些擔心。宋知逸與宋大人都查了官鹽官鐵,恐怕會遭到背後之人的暗算。
想到這她胸腔不由得一悶,令她呼吸一滯。
「他會不會出事啊?」她魏意趕忙起身,往宋知逸那廂挪幾步。
聞言宋知逸扭頭垂首看著她,她的眼裡好似有跳躍的星辰。他靜默搖頭,好一陣才道:「不知。」
她眼裡的星辰瞬間隕落,染上一絲不可置信。
他挪開眼,落在了那隻狸貓身上。
它曬得那麼愜意,捲曲的尾巴一下一下拍著,悠閒自在。
宋知逸眨一下眼,輕聲道:「不過只要他不離開陳郡,便平安無事。」
他聲音淡如秋日蟬鳴,蓄勢待發,卻又沒什麼力氣。
但魏意卻忽然放鬆。
「那就好。」她略略點頭。只要沒有任何壞消息傳來,那麼大體上是安全的,「不知大人對於陸聞背後的靠山,可略知一二,或者說,有懷疑的對象?」
「西廠廠公,柳遂昌。」宋知逸覺得看外頭有些無趣。
「沒別人了嘛?」魏意疑惑。她眼神轉了轉,道:「大人有沒有懷疑過宸王。」
她眨眨眼。宋知逸眼神驀地對上她,無形的壓迫感致使她無法直視他,連忙轉過去看那隻狸花貓。
「你說的宸王……是?」
「就是喜歡燒香拜佛的那個,宸王!」她苦笑一下,這時候她根本不應該趟渾水,其實她都想說,興許陸聞身後的人,保不齊就是宸王。
可是,宋知逸是誰啊,錦衣衛鎮撫使。她這一句,他不得查個底朝天。
「你是從於婆婆那裡,聽到了有關軒朗父母的事吧?」宋知逸道。軒朗歸順於他時,便聽他親口提過,自己的母親失蹤,父親死的冤。
歸順他的目的,也是希望他能幫其查到真相,只是這些年來,總是抓不住那人的把柄。
「也不全是。」魏意搖搖頭,「來益州的路上,我遇到一波專門擄女子的幾個人,其中一人被我設法抓了,我當時問他時,他毫無防備似的,便說是他舅舅讓他做事。」
「他說他叫柳殷,與大人說的西廠廠公柳遂昌同姓,傳聞中,那柳樹村里確實出了個了不起的公公。當時他一說,就自然而然認為他與柳遂昌是舅舅與外甥的關係。」
「怎麼,你現在想到有哪裡不對了?」宋知逸又看向他。
「對!」魏意回答的十分肯定,「在笨的人,也不會直接了當的說出背後之人,雖然他當時還晃我一下,可現在想起來,他回答的有些快。」
「興許,他根本不是柳遂昌的人。」她繼續道:「不過有一點可以證明,他擄來的人確實送給了陸聞無疑。」
「他人呢?」宋知逸擰眉,不由得問道。
問及此,魏意嘴上打了個彎,猶豫一瞬才看向他道:「死了。」
她抿著唇垂下腦袋,不太敢面對他。畢竟柳殷要是還活著,最起碼還能從其口中知道些什麼。
頭頂的聲音略微有些拔高,「你殺的?」
「……嗯!」
她抬頭窺他一眼,解釋道:「當時被仇恨沖昏了頭,腦袋一熱就給他殺了推河裡了。」
她絞著衣角,也不知怎麼得,說起這事,她倒有些不好說了。
宋知逸眼在她發間轉了轉,嘆了口氣道:「死了就死了,罪有應得。」
「可這與宸王有何關係?」
「大人,咱們這麼想。」魏意上前幾步,在宋知逸腳邊蹲下,撿起一根細小的棍子,畫出三個小人來,「柳遂昌權利確實夠大,但他一個宦官,若要籠絡金銀錢財當說的過去,可是要說他謀反,他若想把持朝政,壓根不需要!即便他做了皇帝,不也要被平叛嚜。」
「可若是宸王……」
她一扭頭,宋知逸也不知何時蹲下,垂眸看著她在地上畫奇醜無比的小人。
他將她嚇一哆嗦。
還未來的及說,宋知逸已然接過她手中的棍子,道:「宸王並無實權,也不受皇上重用。他上朝與不上朝並無影響。」
他扭頭看向她。
氣氛一冷,魏意嘖一聲,從他手中拿過棍子,「這就是問題。於婆婆說,年輕時宸王也是才高八斗,舉世無雙。按照他這麼個評價,怎麼會做一個可有可無的王爺呢?」
「就是因為他現在沒有實權在手,又可以不去早朝,若是想做別的事,當然有大把的時間不是?不過提一句,這也不排除宸王殿下暗地裡與柳遂昌勾結,不然哪裡來的那麼多銀子送往勉州。」
她擱下棍子,抬頭看向宋知逸。他也正看著她,兩雙眼轉啊轉,待魏意覺得奇怪時趕緊低下頭。
「雖然你分析十分合理,不過我也要問一句,你是不是與宸王殿下有什麼過節?」
聞言魏意一愣,隨即趕忙擺手:「不是不是不是!大人這話可莫要胡說,我與宸王素未謀面,斷不可能用這麼大的事去污衊他。」
宋知逸看著她,見她絲毫不躲的眼神,才默默點點頭,「信你一回。」
魏意乾笑一聲,回身與景笙坐一起去。
其實信與不信她都無妨,她的最初目的只是報仇,現下她也確定,買賣官鹽的人確實是柳遂昌。
那麼仇人也只是柳遂昌。
不論是官鐵還是買賣少女婦人,與她的關係幾乎沒有。
正午陽光愈烈,火辣辣的熱感隨風吹進屋裡。
方才那狸貓躺著的地方,已然被陰影籠罩,而它依然甩著尾巴躺的悠閒自在。
宋知逸兩手剪在身後,抬頭望一眼圓圓的金烏,只猶豫一瞬,便過身踱步到兩姊妹身前,垂首看著她們。
魏意暈晃晃的眼前,忽然多出來一雙鞋來,頓時睡意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作甚?」
「帶你們去放火。」他輕啟薄唇,眼中卻有深意。
放火?放什麼火?
魏意仰頭看著他,有些不明所以。
隨即眼掠過他往外看一眼。
滾燙的熱氣撲面而來,她眨眨眼,依舊不太明白。
「走吧。」魏意有些不情願的起身,「我們要光明正大的去嗎?」
雖然她不知是不是真的要放火,也不知道去燒誰家,但是總覺得有些令人迫不及待。
「自然。」宋知逸唇角一勾,回身拔腳往外走,「白日穿夜行衣,可不是聰明人做的事。」
魏意腳上停一下。
往那挺拔寬闊的背影上看一眼,嘶了一聲。
巷子裡的熱氣應當還算涼爽。
走到正街,熱度便開始有些不太對勁。
魏意只得拉著景笙不停地往陰影下躲。
「給我一些紋銀。」宋知逸在魏意面前攤開手。
「啊?」魏意挑眉,隨即指指一旁站著的景笙,「找她,銀子歸她管。」
宋知逸看了她半晌,忽得腦袋輕輕一歪,隨即轉向景笙,手朝景笙。
魏意看著他們二人沉默無語的狀態,竟有些想看笑話的想法。
景笙被宋知逸這誠實的動作難為的不知所措,在盯著他手看了一半晌,才默默將手伸進包袱中摸一陣,拿出一枚碎銀子放在他手中。
她咬咬唇看魏意一眼。魏意欲笑不笑的憋著,景笙當魏意想要說什麼。
垂眸思考一瞬,聲音嗡嗡道:「有了再還給我。」
都轉過身的宋知逸,聞言腳步都停住了。
魏意欲哭無淚拉回景笙,打哈哈道:「孩子小,不懂事。」
不多時他買物件兒回來,「走吧。」
姊妹二人算是來益州第一次,堂而皇之的上街。
這裡的物件兒樣式,都與榮京的大不相同。
走了一路,看了一路。
待轉入巷子後,魏意才反應過來,這是她來過的地方,此處正是去往凌霄院的路。
三人躲在不遠處,看著那透露出安靜祥和的院子。
從院外瞧,一點兒也看不出當中關著擄來的姑娘。
魏意叩眉縮回腦袋,仰頭看著宋知逸的下顎道:「咱們白日縱火,是不是有些太囂張了?」
宋知逸不曾低頭,魏意卻聽到他從鼻腔里哼出來的一聲笑,「就說你有時候蠢笨。」
魏意默默抿一下唇。
默默抬手朝他的下顎舉一下拳頭,又很快縮回去。
宋知逸側眸瞧她一眼,道:「就是因為在白日,縱火燒起來也會有人發現,屆時院裡的人逃出來,也不會因為人少而再被抓回去。」
「我知道大人意思。」魏意重新扒回去,觀察著院前的狀況,「若我們被發現怎麼辦?」
她仰頭看著宋知逸流暢的下顎。
他微微垂首,看著她的眼睛,「你吸引敵人,我先跑。」
「不是,你……」
她眼一翻,不去看他。
凌霄院略有些偏僻,院門前雖有一長街,卻少有攤位,路過的行人也稀少。
怕就怕稍後火有了,沒人來。
到時穗染她們即便跑出來,也怕被抓回去。
她皺著眉,眼睛轉了轉。
沒有可靠條件,那就自己創造。
魏意擼起袖子就要往外走,被宋知逸一把拽住,「還沒開始,你現在去做什麼?」
「拉人。」
她哼笑一聲,回過身大步流星往凌霄院門前走。
大門正對長街,橫縱三條路。
她就站在路中央,深呼出一口氣,手撫上腰間的軟劍上。
忽然她眼神一狠,心裡默念殺陸豐年!殺柳遂昌。
軟劍咻咻咻劃破天際,聲音引來周圍一眾路過的行人。
宋知逸看著逐漸圍上去的人,眼微微一眯,「腦子關鍵時候還算有用。」
「嗯?」景笙仰頭,看向比她高出許多的宋知逸。
小小聲音讓宋知逸一愣,隨即垂首看她一眼,「走,帶你去放火。」
「哦。」
景笙跟著宋知逸離開。
而魏意那裡圍上去的人越來越多,多到她回首都瞧不見方才站的路口。
不知道他們去了沒有。
停歇的間隙,她仰頭看一眼炙熱的金烏,方才用力過猛,現下汗珠早已如水,從耳邊緩緩流下。
不過看著來捧場的人越來越多,她的鬥志昂揚。本就高漲的興致,忽然被人群里丟來的一枚碎銀激起了千層浪。
魏意收斂神色,軟劍銀光乍現。
宋知逸立在後院的矮牆處看一陣,眼前正冒著渺渺輕煙。
霧藍飄渺而起,隨著風捲入千家萬巷。
「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他也不看景笙,話罷右腳在一旁的樹上輕輕一借力,人便越上了牆頭。
景笙看著方才宋知逸落下去的地方嘆一口。她不太懂為什麼有人會那麼厲害。
她坐在樹下的陰涼處,兩手撐著下巴往外瞧。
宋知逸落腳的地方,正是廚房後窗處。
現下午時,廚娘正在做午飯。屋裡柴火的嗶剝聲,以及粘板上廚娘切菜的聲音,蓋過了他推窗的聲音。
順著那條縫看去,屋裡只有兩人。一人切菜,一人生火。
屋裡炊煙裊裊,叫人看不真切。
待生火的廚娘走後,他迅速將手中的東西,從窗縫中丟進去。
一個布包被投入火中,扯出藍色火焰,藉此空隙,他又趕快往一旁的柴堆里丟兩個。
「走吧。」他跳出牆頭,落在景笙身側。
魏意忍著手臂的酸痛,往院子的方向設一眼,火倒是沒起,院門卻大開著,四五個人正倚著門嗑下瓜子,往她這廂看。
也是這一眼,終於瞧見了宋知逸身形迤邐,款款而來。
她順勢收了劍,抱拳道:「諸位看客,今日舞劍就到此處了,謝諸位賞臉駐足。」
話罷,銅錢接憧而至,嘩啦啦響的她嘴角裂的更大了。
她笑著致謝,待人散去大半,趕忙蹲下身去撿銀子。
益州比她想的要好。
正美滋滋撿著銀子,耳邊忽然炸起驚天動地的響聲,魏意下意識抱著腦袋一縮,就此一瞬,目光所及之處,腳步散亂,眾人驚叫大喊。
讓她仿佛置身火樹銀花那夜。
突如其來的記憶,令她忘記了反應。
宋知逸一把將景笙提起來,擱在旁茶灘的桌上,轉身迅速穿過人群,飛速將魏意從亂腳下揪出來。
魏意這才下意識去看傳來聲響的地方,正是凌霄院。
門口那幾人早已拔腳往裡去,邊跑邊高呼:「鍋炸了!!?」
魏意呆怔看著冒著黑煙的一角,表情略痛苦。
宋知逸送開手,略帶關切道:「受傷了?」
「不是。」她微微仰頭看向他,眼眨兩下,忽然垂下眼去,指著腳下,「大人,你踩我腳了……」
聞言,宋知逸眼中的關切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尷尬。
景笙在二人身後的桌上站在,探頭順著魏意指著的地方看著,宋知逸才正默默收腳。
氣氛略怪,魏意趕忙打岔,往冒黑煙的地方一揚下顎,「大人點火用的什麼?火藥?」
「自然不是。」他往四周瞧一瞧,確定他們不那麼明顯突兀,「只是一些助燃的東西而已,我丟鍋灶里了,應該,是鍋炸了。」
他語氣淡淡,仿佛方才一切的罪魁禍首不是他。
魏意尷尬一笑,怪不得方才那幾人跑的如此之快,原來是午飯沒了。
見沒了聲響,方才跑了的人現下又折返回來,七嘴八舌討論著剛剛嚇人的事故。
如此她們三人就能堂而皇之的站在人群里觀看了。
「快瞧快瞧!後院火燒起來了!!」最前排以為身著灰衣裳的大娘嚷道。
後院確實冒起了濃煙。
魏意腦袋往宋知逸那邊靠一靠,小聲道:「這火會不會太大了!萬一在給她們燒著了怎麼辦?」
話罷半晌宋知逸也答話,魏意側首微仰看他一眼,卻見他眉頭緊鎖,眼神直盯著燃燒的房子。
已經有許多人看不下去,匆匆忙忙不知從何處找來的木桶往院裡跑去,「走水啦!走水啦!」
宋知逸也欲抬腳去,被魏意一把抓住衣袖,「大人!現在去當心暴露!」
他這一身雖瞧著尋常,可也是在錦衣衛待過的人,身量不僅高,且氣勢非常,但凡有些眼色的,都看得出他不是尋常人。
即便進去的人多,但也不妨礙被有心人留意到。
宋知逸停住不動,焦急的看著眾人提著木桶來回奔波。魏意瞧的仔細,沒注意宋知逸輕啟的唇說了什麼。
她耳朵仰一下,「大人方才說什麼?」
「我說,頭一次放火,沒把握好火候。」
「呃……」魏意微張的唇被他這一句硬是逼的重新合上。
哪有放火燒屋還需要掌握火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