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陳小海藏屍之處,我便也不再浪費時間。
收好羅盤,拔腿便直奔西南方而去。
借著夜色掩護,不多時便到了那處山坳。
抬頭一看,山坳上空那叫一個開闊無雲,沒有任何遮擋,淒涼泗水的月光也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牽引、匯聚。
整個山坳被月光照的亮如白晝,野草地如同鋪了一層白玉,那叫一個如夢似幻。
只可惜如夢似幻背後藏著,極度危險。
我握緊七星劍屏氣凝神,壓低了自身火氣,走了進去。
越靠近旱廁,月色越是明亮,同樣也能感覺到一股若隱若現的強橫煞氣。
糞池已經被清空,旁邊地上還殘留著許多散亂腳印,抽出數百具動物屍骸,也早被焚燒處理。
我探頭往糞池底下一看,果不其然陳小海的屍體躺在下面。
沐浴在月光之下的屍體,緊閉著雙眼,臉上卻極其詭異,活人一樣露出一抹貪婪享受的神色。
「生前是惡人為禍鄉里,死了化作惡鬼害人,現在還妄圖成煞。」
「看老子一把火燒你個一乾二淨。」
冷笑一聲,我沒有驚動糞池下的屍體。
從八卦袋裡拿出提早準備好的一十九枚桃木釘,依照姚爺爺傳法,將糞池四周按照九宮八卦釘下的桃木釘悉數替換。
有這一十九枚桃木釘作為陣眼,就算屍體詐屍,一時半會也斷然逃脫不得。
做完準備,我也不再留手,拿出提早準備好的汽油,一股腦澆了下去。
又將用松香粉、赤硝粉、雞喉骨粉配置成的三陽粉撒了下去。
三陽粉剛一撒下去,原本緊閉雙眼享受月光沐浴 的屍體,陡然間睜開眼睛。
「急急如律令!」
我直接一道祭出一道烈焰符,呼啦一下汽油瞬間被點燃。
風助火勢,大火一燒,陳小海屍體不停發出野獸一般的咆哮。
眨眼睛成了火人,還想要蹦出糞池,只可惜立馬便被十九枚桃木釘鎮了回去。
我撇了一眼逐漸被大火燒毀殆盡的屍體,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忙從八卦袋裡取出黃布、香爐、杏黃旗以及筆墨紙硯開始動手布置。
姚爺爺傳法時交代過我,陳小海現如今只差一步便能夠化為屍煞。
分而擊破是最好選擇,不管我先對付屍體,還是先收拾惡鬼。
屍身與魂體之間有天然感應,另一方一定會立馬趕來。
眼下我一把火燒了屍身,陳小海所化惡鬼,也定然心生感應,一定會趕過來。
我需要做的便是守株待兔。
選定方位,鋪好黃布、擺上香爐、立好杏黃旗之後,攤開一張黃紙,我便提筆寫了起來。
寫的不是其他,正是一份能夠上達天聽的文書。
大概內容便是講陳小海生前、死後所做罪惡一一列舉,懇請上天開眼、神目如電降下天雷。
民間有句老話叫人作孽有天收。
今晚我便要上奏天聽,讓老天收了陳小海。
以我的道行親自動手,也能讓陳小海魂飛魄散。
只不過這魂飛魄散以後,並不算真正意義上永世不得超生。
人死為鬼、鬼死為聻、聻死為希。
希即希望,只有希死以後,才算的真正意義上永世不得超生。
單憑人力,其實沒辦法真正意義上讓鬼魂永世不得超生,至多打到其魂飛魄散。
上奏天聽、降下天雷那就不一樣了。
寫好文書,我取出陰山派祖印,重重蓋了下去。
這便相當於留名落款,或者說做了擔保。
保證文書上所寫、所控字字屬實,若有半句虛假,待到天雷降下,我也得跟著遭殃。
「天威煌煌、神目如電,陳家灣陳氏陳小海生前為惡、死後為惡,實乃罪不容誅。」
「今陰山派執印者許氏許仙,上奏天聽。」
燒了文書的瞬間,一陣微風掀起,原本直直垂落下的杏黃旗,也被吹得錚錚作響。
微風也變成了狂風,卷著文書灰燼飄向天際。
同時天空之上,不知何時開始烏雲匯集。
我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卻是忍不住眉頭微微一皺。
文書上奏天聽,其實已經成了,只是這動靜有些超出了我預料。
黑沉沉的烏雲,迅速匯聚起來,幾乎是鋪滿了整個陳家灣上空。
仿佛馬上要把天空壓的塌陷下來。
狂風也是呼嘯個不停,低沉的雷鳴,像是老天爺在怒吼、咆哮。
陳小海雖然作惡多端、理當永世不得超生,可就憑他陳小海,斷然沒法惹來如此大的天威。
「難不成陳小海一事,還有貓膩?」
我低聲呢喃著,正在此時不遠處一股森森鬼氣、鋪天蓋地朝著我奔襲而來。
「啊!許仙你膽敢燒我屍身,我要活吃了你!」
陳小海所化惡鬼,沖我怒吼連連,我緊握七星劍,轉身看著陳小海冷冷一笑。
煌煌天威下,狂風吹得我額頭前劉海胡亂飛揚著。
「陳小海你這畜生,今日便叫你在天雷下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森森鬼氣中陳小海所化惡鬼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忙抬起頭看向天空。
此時此刻,整個陳家灣上空已經是黑雲壓低,沉悶雷聲響個不停,仿佛隨時會劈下來。
預感到不對,陳小海沒有任何遲疑,忙裹著陰風,朝著陳家灣村里飄去。
它想逃回村里,借著活人來躲避天雷。
「現在知道怕,晚了!」
轟隆一聲。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霎時間將整個陳家灣上空照的亮如白晝。
我明顯感覺到地面狠狠顫抖了一下,刺目電光讓我都睜不開眼,眼前白茫茫一片。
待到電光暗淡下去,陳小海所化惡鬼已經灰飛煙滅,只在不遠處留下一片焦黑。
煌煌天威,就連白靈素都扛不住,何況陳小海。
一道天雷下就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這不奇怪。
奇怪的是,天雷劈了陳小海所化惡鬼以後,並沒有就此消散。
反而是陳家灣上空匯聚的烏雲越來越多,越來越厚重。
陣陣雷鳴也從一開始的低沉,變得狂暴起來。
卻又遲遲不見天雷落下,那種感覺怎麼說。
就好像是老天爺收到文書,神目如電下知曉了陳家灣所發生的一切冤孽、罪責。
收了陳小海以後,陳家灣還有更大的冤孽、罪責,偏偏老天爺無從下手,或者說一時間老天爺也不知道該劈誰。
這就好比凱麗陳報案,張隊長他們心裡頭其實一開始也都知道陳小海大概率真是死於非命。
兇手就在陳家灣,卻一時半會不知道誰是兇手。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紅娘子?」
我呢喃聲剛剛落地,咔嚓兩聲震天巨響。
兩道天雷突兀劈,一道劈向了陳家灣村里,第二道劈向了距離陳家灣不遠的一片山林。
整個大地一顫,我也來不及多想,忙朝著陳家灣飛奔回去。
白靈素還在村子裡,我也沒想到這次焚燒文書上奏天聽,竟然惹來這麼大動靜。
萬一老天爺一個走神,劈向白靈素。
畢竟說一千道一萬,白靈素也是妖物,還是千年大妖。
我是越想越心慌,狂奔的速度也加快了起來。
跑回到陳家灣一看,村子裡被老穿山甲驅使發狂的動物們,已經全部在煌煌天威下嚇跑了。
村口桑木木馬還在燃燒,一旁四目童子蹲過的低矮圍牆,也被雷劈到了,四目童子不見了蹤影。
剛剛劈向陳家灣村裡的天雷,劈的是四目童子?
這麼說的話,第二道劈向山頭的天雷,應當劈的就是老穿山甲了。
「許仙!」
「許仙咋回事啊?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打雷了!」
姚雀兒急匆匆跑了過來,一臉驚慌不安。
白靈素就跟在姚雀兒身後,只不過姚雀兒看不到而已,她也是一臉凝重、一臉不解的看著我。
「雀兒,我寫了文書上奏天聽,希望神目如電,降下天雷讓陳小海這畜生永世不得超生。」
「我也沒想到會惹出這麼大動靜,現在四目童子、老穿山甲也被天雷給劈死了。」
聽完我的解釋,姚雀兒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許仙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劈的好。」
「這三個孽障,死有餘辜。」
姚雀兒歡呼雀躍,我心裡頭卻是疑惑萬分。
我所寫的文書,只是闡明了陳小海種種惡跡。
並沒有提及四目童子、老穿山甲和紅娘子。
按理說天雷將陳小海所化惡鬼劈到灰飛煙滅後,就應該停下。
然而事實卻是天雷並未就此消停,反而是越鬧越大,狂暴的雷鳴,像極了老天爺憋著火氣,卻又無處發泄。
接連劈死四目童子、老穿山甲後,情況也沒有好轉。
「夫君,這三隻孽畜全是紅娘子座下鬼童子,你請下天雷本只是沖陳小海去。」
「神目如電,也許老天爺察覺到了紅娘子才是罪魁禍首,所以越鬧越大。」
白靈素的解釋,我一早就想到了,勉強說得過去,卻絕對說不通。
紅娘子是幕後主使不假,神目如電下天雷想要一起劈了紅娘子也正常。
奇怪的是,生前為惡、死後化作惡鬼,害死十數條人命的是陳小海,四目童子、老穿山甲在這件事中。
並沒有參與,只是老穿山甲掘土打洞盜走屍身。
今晚老穿山甲和四目童子才來陳家灣鬧騰,但也並未惹出人命。
姚爺爺也交代過我,若是有可能,務必給老穿山甲、四目童子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我心裡頭也是這麼打算了。
現在老穿山甲、四目童子卻悉數被天雷劈死。
除非老穿山甲、四目童子包括陳小海在內,它們背地裡做了我不得而知的滔天惡事。
毫無疑問背後主謀,依舊是紅娘子。
遲遲不肯散去的天雷,也的確是奔著紅娘子去的。
只是紅娘子,就在娘娘廟,姚爺爺也一早趕過去了。
就算神目如電、老天爺察覺到了背後更大隱情,直接降下天雷劈了紅娘子不就是了。
眼下這天雷卻是聚而不散,遲遲劈不下來。
我腦子裡一團亂麻,幾次像是抓到了線頭,馬上要弄清楚背後更大的隱情,卻又總感覺隔著一層窗戶紙。
「許仙,村子這邊沒事了,咱們趕緊去娘娘廟,幫我爺爺吧!」
「紅娘子可是鬼仙,不好對付,我怕爺爺他一個人對付不了。」
姚雀兒萬分焦急的大喊聲,瞬間將我驚醒過來。
我抬起頭看了一眼聚而不散、遲遲不往下劈的天雷,只能暫時將所有疑問都一股腦強壓在心頭。
「雀兒你知道娘娘廟怎麼走吧?」
不管陳小海這事背後到底藏了什麼隱情,儘快趕去娘娘廟援助姚爺爺,總歸是好的。
「跟我來。」
姚雀兒重重點了點頭,一馬當先跑在前頭帶路。
娘娘廟距離陳家灣上村其實不算遠,大概只有十多公里的路。
好似隨時能把天空壓塌陷下來的厚重烏雲、狂躁不安的陣陣雷聲。
破敗殘舊的娘娘廟,在忽明忽暗的電光照射下,顯得格外詭譎。
遠遠地我就看到姚爺爺站在娘娘廟前。
或者說他是蜷縮在面門口,瑟瑟發抖。
奇怪的是我並沒有看到紅娘子,也沒發現周圍有鬥法的痕跡。
「爺爺、爺爺您沒事吧?我和許仙來幫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