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分鐘，見我和姚雀兒並未被蠱惑。
蹲在牆角下哭泣著要找媽媽的四目童子立時便停止了哭泣。
瘦瘦小小的身形，慢慢從牆根腳下站了起來，原本清晰無比照應在牆上的影子，也在那一刻極其詭異的消失了。
看到這一幕，姚雀兒嚇得再度浮現出一抹後怕神色。
「果真沒有影子，差點就被騙了。」
「這些山精鬼怪速來善於利用人的七情六慾迷惑人心，以達到害人的目的。」
「別忘了善也屬於七情六慾之一。」
試想一下夜黑風高、處處充滿危機的夜晚，看到一個蹲在牆角哭泣著找媽媽的小女孩。
我想絕大部分人，第一時間都會放鬆警覺。
一來出於善心，二來出於輕視，下意識認為小女孩不會有什麼危險。
這時候，四目童子慢慢轉過頭來，身子卻沒動，是腦袋硬生生轉了過來。
夜色下，慘白冰冷的小臉，長著四隻眼睛，眨眼之間，四隻眼睛竟然還能分別看向不同方向。
看著詭異，其實用現在科學說，這四目童子就是一個畸形胎兒。
只可惜舊時候人們哪知道這些，小孩生下來四隻眼睛，不是妖怪是什麼？
四目童子四隻眼睛轉來轉去，瞟到了小木馬上。
其中一隻眼睛瞟到後，剩下三隻眼睛立馬齊刷刷看了過去。
視線定格，再也移不開眼睛。
伴隨著一陣陰風掀起，下一秒四目童子已經飄進灰圈，騎到了木馬上。
『搖啊搖、搖啊搖。』
『阿娘說你莫急，來年便是正月里。』
……
四目童子很喜歡小木馬，一邊搖木馬，一邊哼唱著童謠。
看上去其實和普通小女孩沒多大區別，我也並未從四目童子身上感覺到過於濃烈的煞氣。
大概這也是姚爺爺叮囑我，如果可以務必要對四目童子手下留情的原因。
小木馬上被姚爺爺施了術、下了咒，四目童子只要騎上去，便會被暫時困住。
「走吧，這四目童子暫時不會鬧出亂子。」
「先進村去看看情況。」
陳小海、四目童子接連出現，紅娘子座下還有一隻老穿山甲。
首先要考慮鎮殺的目標自然是陳小海，不過我也擔心那隻老穿山甲會在暗中為禍。
我帶著姚雀兒繞了個方向、換了一條路悄悄摸摸進了村。
夜幕下，整個陳家灣家家戶戶都燈火通明，卻出奇的安靜。
靜到讓人莫名心裡頭變回感覺到一絲絲惴惴不安。
繞著村子走了一圈，也沒發現老穿山甲出沒得蹤跡。
正當我稍稍放下心，準備先騰出手去對付陳小海時，姚雀兒突然啊的一聲尖叫。
隨即整個人一蹦老高，掛墜似的蹦到了我身上，嘴裡更是哆哆嗦嗦喊：「耗…耗子！」
「許仙你快看！好多耗子！」
我眉頭一皺，回過頭一看，也被嚇了一跳。
不知何時，許多大老鼠從牆角、地洞裡鑽了出來。
還越聚越多，眨眼睛便成了黑壓壓一大片。
不僅有老鼠，還有田鼠、蛇、甚至還有野兔。
一眼看去，數不清的動物，匯集到了陳家灣村里。
這些平日裡見人就躲動物，也不怕人了，一隻只像是瘋了似的。
嘰嘰喳喳、咯咯吱吱叫著滿村亂竄不說，一大群老鼠、野兔還爭先恐後朝我和姚雀兒撲了過來。
不過因為我體內有白靈素妖靈的緣故，從小山上的動物，大到成了氣候的老虎、小到田鼠、耗子，就沒有不怕我的。
我一瞪眼，撲上來的那些老鼠、野兔立馬像是感覺到了天敵，血脈里的恐懼嚇得它們吱哇亂叫。
有我在，姚雀兒自然沒什麼事，村里其他人可就慘了。
發了狂的小動物，滿村亂竄一陣後，開始朝著家家戶戶鑽去。
木質院門，在成百上千的老鼠、野兔面前，眨眼睛就被啃爛、咬穿。
『啊！』
一聲接著一聲的驚恐叫聲響了起來。
更可怕的是，沒多大一會功夫，陳家灣家家戶戶飼養的家禽家畜，也開始發狂。
老牛嚎叫著撞開護欄、肥豬咆哮著頂開豬圈，瘋了似的朝著主人堂屋衝去，狸貓也低吼著，瘋狂抓撓門窗。
整個陳家灣炸開了鍋。
「許…許仙這咋回事啊？怎麼這些動物跟瘋了似的？」
「不會是狂牛症？禽流感啥的吧？」
看著不時成群結隊從身旁竄過的老鼠、野兔，十分害怕老鼠的姚雀兒緊緊抓著我胳膊，一動也不敢動。
「不是狂牛症、禽流感，是那隻老穿山甲在作怪。」
按姚爺爺所說，那隻老穿山甲是陳家灣方圓百里之內，道行最為高深的一隻山精。
換句話來說，陳家灣方圓百里之內，不管是棲息於山林間的動物，亦或是家養的家禽家畜，老穿山甲都能驅使。
動物沒有人人類那麼複雜，它們對於比自己強大、比自己兇狠的動物，害怕是直接源自靈魂。
老人不也常說，老虎是百獸之王，你要是身上沾了老虎氣，家裡貓貓狗狗都不敢靠近。
成了氣候的老穿山甲，可比一般老虎更有威懾力。
「那咋辦啊？這些動物也不是啥山精鬼怪，就是些普通動物，咱們也不懂驅獸、御獸之術，符咒不管用啊！」
「在這麼鬧下去，今晚陳家灣得有大麻煩。」
姚雀兒慌了神，她這也並非是杞人憂天。
人類自詡強大、萬物靈長，可面對成群結隊、潮水一般發了狂的各種動物，沒有熱武器，其實也束手無策。
螞蟻多了還能咬死大象，成千上萬的野兔、老鼠，想咬死人，可比螞蟻咬死大象容易。
何況還有水牛、肥豬這類大體型的家畜。
眼下要解決陳家灣動物發狂、肆虐為禍的局面。
最好辦法自然是找出老穿山甲，將其鎮壓。
只不過老穿山甲精的很，壓根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一時半會絕對找不到。
「白靈素這次恐怕得麻煩你出手幫忙驅散這些動物了。」
好在我還有白靈素，老穿山甲仗著成了氣候、有了道行，能強行驅使動物。
白靈素可是正兒八經上千年的蛟蛇。
其道行比老穿山甲不知高了多少，她只要出手，都不用刻意驅使，只需要略微釋放一下氣息。
滿村子發狂亂竄、襲擊人的動物，都得被嚇跑。
穿山甲吃的是螞蟻，蛟蛇吃的可不是螞蟻。
「放心吧夫君，這些動物交給妾身。」
「等等白靈素，你有辦法既能讓這些動物不攻擊人，也暫時不離開陳家灣嗎？最好能瞞得住藏在暗處的老穿山甲。」
我想了想急忙在心頭追問一句。
「這並不難，夫君你莫不是想要瞞天過海、暗度陳倉？」
我笑著點了點頭，雖然我不知道那紅娘子怎麼想的，明知道她鬧出亂子，姚爺爺一定會去娘娘廟尋麻煩。
不將座下三個鬼童子留在身邊，一起對付姚爺爺也就罷了。
反而將四目童子、陳小海、老穿山甲全都驅使到陳家灣為禍。
但我只要，只要今晚我能鎮壓這三個鬼童子，紅娘子便沒了後援，姚爺爺便也沒了後顧之憂。
我和姚雀兒給家家戶戶都分發了鎮宅驅邪符，四目童子、陳小海暫時沒法為禍。
老穿山甲便暗中驅使動物為禍，以為憑此能讓我束手無策。
殊不知我有白靈素幫忙，正中我下懷，給了我暗度陳倉、分而擊破的機會。
「雀兒，我之前一劍傷了陳小海魂體，現在它還沒有屍魂合一，也就是還沒徹底成屍煞。」
「不過既然它鬼魂能到陳家灣為惡，屍身應當就在附近。」
「我得去尋到陳小海屍身，先滅了這畜生，你留在村里以防萬一。」
一聽要讓她獨自一人留在村子裡，再一看不時竄過的老鼠，姚雀兒咬著嘴唇、一臉害怕抗拒。
「爺爺說了，走我們這一行最重要就是行善積德！」
「妖物肆虐，遇到了不能不管！」
「老鼠而已，姑奶奶不怕！」
姚雀兒攥著拳頭，給自己打氣加油的模樣看得我也是忍不住一笑，心裡頭也更加敬重了姚爺爺幾分。
我沒敢告訴姚雀兒，姚爺爺此去娘娘廟，其實抱著同歸於盡去的。
我也想儘快解決陳小海、四目童子、老穿山甲，然後趕去支援姚爺爺。
「放心吧雀兒，我給你留了幫手。」
「有她在，別說這些小動物，就是那隻老穿山甲本尊到了，也不足為慮。」
一聽我留了幫手，還這麼強，姚雀兒瞪著眼睛，滿臉難以置信。
「許仙你別瞎說，老穿山甲幾百年道行，就連爺爺要收拾它也得費功夫。」
「你有這麼強的幫手？」
我也沒多解釋，只是讓白靈素暗中出手先鎮住那些發狂肆虐為禍的小動物。
微風掀起，白靈素飄然而出，恐怖氣息散發出來。
瞬間原本還敢遠遠從我們身邊竄過的小動物，全都嚇得僵在原地，瑟瑟發抖。
「現在信了吧？」
「哈哈哈，信了！信了！許仙你去吧，村里交給我！」
白靈素不想在姚雀兒面前顯露本相，姚雀兒道行低微，自然看不到白靈素。
叮囑姚雀兒萬事小心、莫要衝動行事，一切等我回來後，我便提著七星劍直奔村外。
來到村口，我從八卦袋裡取出羅盤，一掐法訣，羅盤指針迅速指向了西南方向。
抬起頭朝著西南方向遠遠一看，果然不對勁。
雖說月色明朗，其實陳家灣上空漂著不少雲彩。
唯獨西南方向，一片雲彩看不到。
陳小海的屍身，就藏在西南方，準確說應該就在此前姚爺爺親手設局布下的旱廁里。
「還真夠狡詐的。」
「真以為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