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傳說大羿死於桃木棒之下，死後坐以一株桃樹之下，手持桃木棒，辨明眾鬼善惡。

  若是善鬼，便能安然無恙，若是惡鬼，則會被大羿以桃木棒擊殺。

  故而自古桃木便是驅邪克凶、製造法器的一種常見木料，尤其是對鬼怪效果更明顯。

  姚爺爺院中栽下的這一株桃樹，不僅品種奇特，更位於一條地脈之上。

  十多年只開花不曾結果，這就好比未曾泄露過精 元的純陽童子。

  年份差了三年、功虧一簣不假，卻也比尋常桃木強了許多。

  姚爺爺起身去了裡屋，準備其他對付紅娘子的法器。

  我獨自一人在院子裡收拾那一株桃樹。

  忙活到下午時分，總算是收拾妥當。

  那一株桃樹，被我按照姚爺爺要求製成了兩把桃木劍、一十九枚桃木釘。

  吃過午飯，姚爺爺便悄悄將我叫到了他的房間裡。

  不大的一間房，很是整潔樸素，簡單的木床，一張書桌、一把椅子，倒是好些書櫃。

  書柜上放著不少古香古色的線裝書。

  書桌上散亂放著幾本有些殘破、泛黃的古籍，還有一疊畫了圖、寫了字的草紙。

  「先看看這些吧。」

  說著姚爺爺便將草紙遞給了我，我大概翻看了一下。

  一共十幾頁草紙，上面畫的、寫的便是紅娘子座下三個鬼童子，以及三個鬼童子的由來。

  紅娘子座下三個鬼童子，要說道行最高，無疑是那隻成了氣候，只是缺了一份機緣，還未能幻化出人形的老穿山甲。

  老穿山甲還給自己個取了個響噹噹的名號，叫做落山洞主。

  根據草紙上姚爺爺記錄下的內容看，老穿山甲大概有三百多年道行，最擅長的自然就是掘土打洞。

  除此之外一身鱗甲，也是堅硬似鐵甲，一旦老穿山甲感覺到危險，捲縮起來，莫說尋常刀斧，就是一般法器也難傷其分毫。

  「姚爺爺我這七星劍，也破不了老穿山甲的鱗甲？」

  姚爺爺看了看我背上背著的七星劍，輕捋鬍鬚認真思考了半晌，很果斷搖了搖頭。

  「這七星劍當屬頂級法器，只是你道行尚有欠缺，若是那老穿山甲要抵死堅守，只怕也難傷其根本。」

  「不過你放心，老頭子與紅娘子鬥法這麼些年，豈會全沒準備。」

  我這才想去來姚爺爺一開始就說過，只需要我幫他對付紅娘子座下三個鬼童子。

  並且他會將如何克制、應對三個鬼童子的方法告知我。

  姚爺爺彎下腰，從書桌下拿出來一個木頭箱子。

  打開裡頭就裝了三樣東西，一樣用桑木精心製作的木馬，另一樣則是一根公雞尾羽，最後一樣是一張摺疊起來的草紙。

  那根公雞尾羽足有九寸多長，色澤更是明亮鮮艷，一眼看上去便是陽氣十足。

  「天地萬物相生相剋，並不存在什麼十全十美之物，老穿山甲固然一身鱗甲堅硬如鐵，捲縮起身防禦驚人。」

  「不過它也有破綻，捲縮時會留下一小孔，屆時你可用此尾羽沿小孔探入，老穿山甲必會重新展開身軀。」

  我接過尾羽，拿在手裡，在腦海里大概設想了一下畫面，也是忍不住咧嘴一笑。

  「還真是個好辦法。」

  姚爺爺是大法官，也就是民間陰陽先生這一職業里的頂級存在。

  陰陽先生不同於道士和尚，他們不屬於任何門派，驅邪可凶的方式方式，許多也都是源自民間的土法。

  不過這些土法，很多時候卻有奇效。

  就好比用公雞尾羽對付老穿山甲一身堅硬如鐵的鱗甲，暗合以柔克剛之餘，同樣也有民間土法的蹤跡。

  我們老家以前也有穿山甲，一些老人就會說穿山甲捲縮起身，總會留下一定空隙，只要朝空隙吹氣，它癢到受不了，便會重新舒展開身體。

  我想姚爺爺便是基於此，想到了用公雞尾羽對付老穿山甲。

  至於為何不是吹氣，而要選擇公雞尾羽。

  因為公雞屬陽，尾羽之上陽氣十足，能撓痒痒至於，只要探入老穿山甲腹部。

  陽氣一衝，老穿山甲必然誤以為是什麼法器刺入了腹部，為求保命豈能不舒展身體、落荒而逃。

  「要對付老穿山甲，除去這五年以上的公雞尾羽之外，還需一術法配合。」

  「此術法名喚指地成鋼，老穿山甲擅長挖土掘洞，勉強能算是屬於五行遁術之中的土遁之法，只不過走的是外門邪路。」

  指地成鋼之術，相傳源自夾龍山飛雲洞留孫大真人，專門用來克制土遁之法。

  封神演義中，留孫真人下山收拾土行孫，用的便是此術。

  指地成鋼之術，於我指地為牢也能算一脈相承，只不過後者和前者遠不能比擬。

  現如今懂的指地成鋼、縮地千里這些玄奧術法的，恐怕只有龍虎祖庭、武當、青城中一些不出世的高人隱士。

  想著這些，我目光不自覺瞟向了那一張摺疊起來的草紙。

  「姚爺爺難不成這草紙上所記，便是指地成鋼術？」

  「正是，這也是我廢了好大勁、託了不少朋友、人情，方才與一位能人換法得來。」

  換法也就是修士門互相交換一些修行心得，也包括一些驅邪可凶的玄奧術法。

  當然一些本門秘法，是不可能被換法的。

  指地成鋼算不上某一門派秘法，單也絕對是玄奧術法，不難想像姚爺爺為了換法，付出了多大代價。

  「有啥好驚訝的，這些東西老頭子我早準備好了，只是缺個幫手，也一直想著紅娘子能回頭是岸。」

  「現在看來，天意如此啊。」

  「你且好好鑽研一下這指地成鋼之法。」

  「姚爺爺這指地成鋼是您換法得來，珍貴得緊，就這麼傳給我豈不是……」

  「哎，在玄奧的術法，若是不能用到正處，也是無用。」

  姚爺爺擺了擺手，直接打斷了我的話，隨後他指著木頭箱子裡用桑樹木製成的小木馬。

  「這便是用來對付紅娘子座下四目童子的法器。」

  四目童子是紅娘子座下第二位鬼童子。

  是一隻小鬼，道行也有一百多年，據說這四目童子生下來便有四隻眼睛。

  家人親朋，街坊四鄰都將其視為妖怪、怪胎、不祥之兆。

  偏偏四目童子又是個女娃，一百多年前重男輕女可比現在嚴重。

  四目童子的母親是個剛烈女人，為了保護女兒，帶著剛出生的四目童子逃出了婆家。

  逃進了山林，可有一句話叫厄運專找苦命人、麻繩專挑細處斷。

  沒過幾年天下動盪、兵荒馬亂，四目童子母女兩人死於土匪之手，死時這四目童子還抓著母親給她做的小木馬。

  死後化成小鬼的四目童子，變成了紅娘子座下鬼童子，專門替紅娘子查探消息。

  「西遊記中觀音菩薩以蓮花台收復紅孩兒，我做這桑木木馬，便源自於此。」

  「四目童子生前也是可憐人、悲慘人，希望它也能與紅孩兒一般，有個正果、善果吧。」

  紅娘娘座下三大鬼童子，除去老穿山甲、四目童子外，便只剩下陳小海了。

  恰恰這陳小海也是最難對付的。

  若是它還沒有化作屍煞，便還好些，若是已經成煞。

  以我的道行，要將其制服不是沒機會，只是如此一來也就騰不出手對付四目童子和老穿山甲了。

  眼下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看著姚爺爺，等他交代。

  姚爺爺抬手指了指書桌上幾本散亂的古籍。

  「咱們凡事得做好最壞準備，我翻了好些古籍，總算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屍煞最可怕之處，不僅在於它既有屍怪的力大無窮、刀槍難傷，更有惡鬼、怨靈的狡詐，還在於它能一分為二。」

  「即屍身為屍怪，靈魂為惡鬼。」

  姚爺爺這一番話聽得我心裡頭大吃一驚，額頭上也隨之滲出了冷汗。

  當時在旱廁，我能一眼看出陳小海即將化為屍煞，我也多少知道一些屍煞這邪門玩意。

  只是沒有想到，我所知並非全部，更加是忽略了屍煞最為可怕之處。

  試想一下，若是姚爺爺不點撥傳法於我，我提著七星劍便於陳小海鬥法，固然以我目前的道行，不會落敗。

  但關鍵時刻陳小海靈魂突然脫離屍身，化為惡鬼，而我又被成煞的屍身纏住。

  我都不敢想像，到時候若是白靈素不出手，我會死得多慘。

  見我滿頭冷汗，一臉後怕，姚爺爺捋著鬍鬚哈哈笑著。

  「走咱們這一條道，與鬼斗、與妖斗甚至與神斗，還要與人斗，小心駛得萬年船吶。」

  「對付屍煞關鍵便在於斷絕其退路，你可乘其一分為二之際，以桃木釘困住屍身或者釘住靈魂。」

  「如此一來，便只是惡鬼與一隻屍怪，想要鎮殺便不難。」

  原來姚爺爺讓我製做一十九枚桃木釘，便是用來對付陳小海。

  紅娘娘座下三隻鬼童子的來歷、弱點，以及如何克制，姚爺爺事無巨細，悉數傳法於我。

  最後姚爺爺想了想，又交代我一句，陳小海生前作惡多端、死後禍害鄉鄰不知悔改，對於他無須仁慈，直接鎮殺便是。

  四目童子與老穿山甲，這些年雖在紅娘子座下供其驅使，卻也沒有做多大惡事。

  四目童子是可憐人，老穿山甲得了靈智、成了氣候，也殊為不易，背著莫大因果。

  其實但凡能成氣候、通靈的動物，無一不是得了莫大因果。

  不然世間如此多的動物，豈不是全都能成氣候、通靈智？

  「若這兩位能迷途知返，可以考慮留下性命。」

  「姚爺爺我都記下了，那紅娘子呢？您該……」

  「放心吧，鬥法這麼多年，我自有準備。」

  姚爺爺嘴上說的輕鬆，其實他神色一點也不輕鬆，完全就是視死如歸。

  三個鬼童子是看門狗的話，紅娘子便是正主。

  其中差距，只怕能用天塹鴻溝形容。

  「好了，方法都傳與你了，你且好好鑽研下指地成鋼、也好好想想如何動手，最好是逐一擊破。」

  姚爺爺站起身拍了拍我肩頭，就在這時候姚雀兒突然慌慌張張跑了進來，開口便喊。

  「爺爺、許仙不好了，陳家灣出大事了！」

  「死了好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