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陳家灣死了好幾個人,姚爺爺頓時臉色大變,我也一下擰起了眉頭。
姚爺爺一言不發,匆匆出門,我和姚雀兒忙跟在後頭。
院子裡,三個頭髮花白,平日裡德高望重的陳家灣村民 正一臉悲憤焦急,不停在原地踱步。
看到姚爺爺,三人立馬像是看到了救星,大步迎了過去。
還沒到近前,便一邊喊著一邊就要下跪。
「姚神仙,這次您千萬得救救我們陳家灣啊!」
姚爺爺步伐陡然加快,趕在三人下跪哀求之前,將人攙了起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聽雀兒說死了好幾口人是吧?」
「具體與我說說,若真是妖邪作祟,害人性命,我姚天行豈有不管之理!」
一字一句姚爺爺說的咬牙切齒,鏗鏘有力。
追問下三個陳家灣村民,你一句我一嘴,七嘴八舌了好一陣,總算是勉強將事情來龍去脈給說清楚了。
最先出事的是陳家灣上村陳家台一家五口。
事情就發生在一個多小時前,天將傍晚時。
陳家台媳婦在廚房裡做晚飯,過了許久也沒見叫吃飯。
下地勞作一天,早已經飢腸轆轆的陳家台有些忍不住了,便讓兒子陳小虎去廚房催一聲。
誰想到,等陳小虎蹦蹦跳跳跑去廚房,剛喊了一聲媽,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便是啊的一聲慘叫。
聽到慘叫聲,陳家台嚇得一哆嗦,連滾帶爬忙跑去查看。
這一看,便看到了這輩子最血腥恐怖、也讓陳家台情緒崩潰的一幕。
兒子陳小虎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更滲人的是自家媳婦就蹲在兒子身旁,手裡提著鮮血淋漓的菜刀。
正一下、一下剁肉餡一樣朝著陳小虎腦袋上劈砍。
鮮血橫流、血肉橫飛,慘白的腦漿子都混合著鮮血流了出來
眼瞅著兒子陳小虎的腦袋,就要被劈成兩半。
陳家台終於緩過神來,也顧得不想自家媳婦為啥突然跟得了失心瘋一樣,竟然拿菜刀砍死了親兒子。
「你瘋了啊?!」
一聲怒吼,陳家台抄起豎在牆角的鋤頭就沖了過去。
陳家台媳婦咯咯咯、陰陰的笑著,臉上掛著詭異笑容,猛地舉起還在滴血的菜刀。
餓狼一樣撲過去,和陳家台撕扯在了一起。
一鋤頭狠狠砸在了肩頭上,整條胳膊都垂了下去,陳家台媳婦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菜刀是直奔陳家台腦袋。
最終陳家台被媳婦劈得遍體鱗傷,陳家台媳婦也倒在了血泊里,腦袋都被紅了眼的陳家台砸碎了半個。
陳家台家的動靜,終於驚動了左鄰右舍。
等到鄰居們匆匆跑來推開院門一看,院子裡陳家台兩口子全成了血葫蘆。
一人身邊扔在滴血的菜刀、一人手裡還拿著滴血的鋤頭。
血腥殘忍的一幕,嚇得鄰居都愣了。
還沒被砍死的陳家台低著頭、咯咯笑著,突然就在幾個鄰居面前,爬起身來衝過去撿起了地上菜刀,衝進了廚房。
廚房裡頭灶膛還燃著火,一鍋水已經燒的滾開,咕嚕嚕冒著氣泡。
陳家台一刀、一刀劈砍著自己脖頸,嘴角上揚掛著一抹詭異笑容,臉上全是享受的神色。
撲通一聲。
腦袋掉進了煮沸的滾水鍋里,霎時間一鍋水成了人頭湯。
脖頸處還在往外噴血的無頭屍體,也直挺挺倒在了灶台上。
如此血腥又詭異的一幕,當場就把幾個膽小的鄰居嚇尿了褲子。
大喊著死人了、殺人了就往外跑。
幾個膽大的沒被嚇尿褲子,卻也不敢逗留片刻,連滾帶爬也跟著往外跑。
就在幾個鄰居前腳跑出院子,後腳陳家台家院子裡就颳起了陣陣陰風,隱隱約約陰風裡頭有人在笑。
笑的很殘忍、很陰冷。
聽到這,姚爺爺拳頭攥的咔咔作響,雪白的兩條眉頭朝下擰著,一臉怒不可遏。
姚雀兒則是被嚇得小臉發白,張著嘴想說什麼,卻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心裡頭也是一陣怒意、一陣惋惜。
好端端的一家三口,不到十分鐘裡,就變成了母殺子、夫妻相殘,一家三口慘死的悲劇。
然而事情還不算完了。
昨天晚上陳家灣下村,一個陳德柱的老人徹夜未歸。
家裡人、親朋四鄰找了一大圈,也沒找到。
可就在陳家台一家三口慘死沒過多久,這處悲劇都還沒有傳遍整個陳家灣呢。
陳德柱的兒媳去廁所解手,剛解到了一半,突然就聽到糞坑下頭有咕嚕嚕的聲響。
農村旱廁,有聲音不奇怪,尤其是夏天天熱,那麼多污穢之物發酵產生甲烷。
偏偏陳德柱兒媳婦就感覺不對勁,心裡頭髮毛,像是有人站在糞坑裡頭昂著頭,偷看她上廁所。
可這怎麼可能呢?誰會為了偷看人上廁所,鑽到糞坑裡頭。
先不說那糞坑裡頭臭不可聞,單單就是那滿滿一池子糞水,人下去不小心就得淹死在裡頭,落個遺臭萬年。
然而陳德柱兒媳婦不管如何在心裡頭勸說、安慰自己,一點也不管用。
反而是那種有人站在糞坑裡昂起頭,偷看自己上廁所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終於陳德柱兒媳婦忍不住了,低下頭往糞坑裡一看。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差點沒嚇死過去。
昨天晚上走丟,找了一一大圈也沒找到的公爹陳德柱。
就直挺挺站在糞坑裡,已經泡到浮腫、發白的臉浮在糞水外頭,瞪著眼睛看著自己兒媳婦白花花的屁股。
更嚇人的是,明明已經淹死、氣絕身亡的陳德柱,竟然開始嘴角慢慢上揚,勾起了一抹詭異笑容。
「啊!」
一聲驚恐至極的尖叫,陳德柱兒媳婦褲子都來不及提起,連滾帶爬就想要往外跑。
這時候,糞坑裡咕嚕嚕的聲音愈發響裂起來,早已經氣絕身亡的陳德柱,突然伸出手,一把死死拽住了兒媳婦腳踝。
硬生生就把兒媳婦拖進了糞坑。
等到被人發現,將人撈起來,陳德柱和兒媳婦都已經死了。
陳德柱的屍體,一雙手左手死死勒著兒媳婦脖子、右手按著兒媳婦腦袋,臉上掛著詭異笑容。
陳德柱兒媳婦,眼睛瞪的老大,一臉驚恐、死不瞑目。
在場的人一看,無不是遍體生寒,硬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明顯就是陳德柱,活生生將兒媳婦按在糞坑裡給溺死了。
自己老爹把自己媳婦,給按住溺死在了糞坑裡。
自己男人,把自己兒媳婦溺死在了糞坑裡。
陳德柱老伴、兒子,當場崩潰,要不是鄰居親朋攔著,只怕父子兩也跟著跳了糞坑。
其實不光陳德柱老伴、兒子無法接受,情緒崩潰。
來幫忙找人的左鄰右舍、親戚朋友也無法接受。
陳德柱已經年過花甲,在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好脾氣,見到誰都樂呵呵的,別說殺了自家兒媳婦。
就是真有人跟他吵嘴動手,這陳德柱也很少跟人對著來,總是會笑呵呵擺事實、講道理。
陳德柱兒媳婦也是性子溫婉的女人,對公婆也相當孝順。
一家人不說過得紅紅火火,也絕對是和和睦睦,一年到頭都不會吵嘴那種。
偏偏就發生了這種事。
不多時陳家台一家三口的慘劇,也傳到了下村。
一時之間整個陳家灣都炸開了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村裡頭一合計,都感覺這事詭異,沒法用常理解釋,再加上之前陳小海死後化作惡鬼為禍鄉鄰一事。
陳家灣幾個村子,便聯合起來推舉了三個德高望重的老人,忙趕來山上請姚爺爺去看看。
不到幾個小時,死了五口人,而且還都是親人相殘。
我都有些不敢閉眼,因為一閉上眼腦海里總是會不自覺浮現出陳家台一家三口橫屍廚房、鮮血淋漓的畫面。
會浮現出陳德柱和兒媳婦,沉屍糞坑的畫面。
「五…五口人!德柱爺爺、家台叔我都認識,他們…他們不可能鬧出人命!」
「髒東西!一定是有髒東西迷了他們神志!」
「殺千刀的,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
姚雀兒一口銀牙咬的咔咔作響,眼睛紅紅的,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完全是在咆哮、怒吼。
呼。
姚爺爺緩緩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長出了一口氣,斬釘截鐵說:「陳小海!是陳小海這孽障!」
「老子當初就該直接毀了其屍身、滅了其鬼魂!」
「眼下又加五條人民,老頭子我悔不該當初只是將其鎮入糞池啊!」
說著姚爺爺開始捶胸頓足,老淚縱橫。
三個來報信、請姚爺爺出馬的陳家灣老人一聽陳小海這名字,都是渾身一哆嗦,隨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紛紛開口附和。
「對!是陳小海,一定是陳小海,除了這畜生,誰能這麼恨我們陳家灣的人!」
「錯不了,他們幾個聞訊跑去陳家台家查看情況的鄰居,還聽到了陳小海的笑聲。」
我心裡頭卻有一些疑惑,姚爺爺聽完怎麼就能斷言是陳小海為惡?
要說當時趕去陳家台家查看情況的人聽出來是陳小海在笑,一開始來報信請人的三個老人,就應該說明白。
三個老人也是在姚爺爺說出陳小海之後,才開始附和。
不過這疑惑,也只是在我腦海里停留了幾秒鐘,便被我拋到了腦後。
姚爺爺是大法官,正兒八經的民間高人,能掐會算是必然。
何況眼下短短几個小時,鬧出了五條人命。
趕緊替陳家灣平事最重要。
「姚爺爺,讓我去吧。」
「陳小海這畜生,生前不是好人,死了更是惡鬼,這次我一定將其打到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正好提前除去紅娘子一大助力。」
沒有任何遲疑,我轉頭看著姚爺爺主動請纓。
「好,自己小心些,我也準備一下馬上趕去紅娘娘廟,我倒要看看這紅娘娘究竟想幹什麼!」
「爺爺,您要去娘娘廟?我陪你一塊去!」
姚雀兒緊跟了一句。
不過她的請求,立馬就被姚爺爺搖頭拒絕了。
「雀兒,娘娘廟爺爺一個人去就行了,沒事的你忘了爺爺這麼些年一直跟紅娘子鬥法,老熟人了。」
「倒是許仙,他不了解陳小海、在陳家灣也沒啥熟人,你去幫著他點。」
以姚雀兒的道行,要她幫我對付陳小海,老實說作用不大。
姚爺爺讓她幫我,其實是為了她安全。
即將化作屍煞的陳小海固然可怖、邪門,比起早已成了鬼仙的紅娘子,還是小巫見大巫。
「好吧,那我陪許仙去村里,爺爺你去娘娘廟,自己小心點啊!」
「爺爺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嗎?沒事的。」
姚爺爺樂呵呵笑著,輕鬆平淡的一句話,讓姚雀兒表情一松,卻讓我心裡頭很是壓抑。
姚爺爺本事很大,鬼仙紅娘子本事卻更大,姚爺爺早做好了以命相搏,和紅娘子同歸於盡的準備。
這些我卻沒法透露給姚雀兒半個字,只能朝姚爺爺恭恭敬敬鞠了個躬。
「去吧,村里人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