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
女孩冤魂立馬反應過來。
周圍那股帶著怨念的陰冷感,瞬間濃郁數倍不止。
女孩冤魂沒有眼皮遮擋的眼球,轉來轉去。
似乎也一下認出了我。
嘎吱吱。
一陣骨骼硬生生扭動的滲人聲音響起。
女孩冤魂腦袋,硬生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彎,死死盯著我。
冰冷眼神,帶著怒意。
雖是冤魂,不過以我目前道行。
想要收了它,並不困難。
我便沒去管女孩冤魂。
今晚我的目標,是香爐山迷了狐九妹神志,讓她失去內丹的邪物。
不遠處。
一個白襪白布鞋、身著白色僧袍、袈裟的和尚。
雙手合十,手中持著一串念珠。
緩步朝我走了過來。
還真是個和尚?
那和尚看著也就二十多歲的模樣。
皮膚白皙的不像活人,更像是白瓷。
刀削般的薄嘴唇,顏色殷紅似血。
臉上噙著笑,卻讓人感覺邪氣凌然。
「呵呵,誰說我要阻止它。」
「要不是你這小和尚出言插嘴,它已經上樓了。」
我冷冷一笑,握緊七星劍,左手不著痕跡夾住一道破煞符。
眼前這和尚,雖不似蓑衣三郎、狗妖那般。
一打照面便給我一種極端危險、極端強橫的感覺。
可他一身邪氣,明擺著不是善茬。
絕非人類。
「施主還真是會說笑,若施主不想阻攔。」
「為何今早要前來?」
「不想真相被掩埋而已。」
「真相便是這女子無辜慘死,它要報仇天經地義。」
「呵呵是嗎?江小天五人所作所為確實令人髮指。」
「但你敢說它跳崖,沒有受你蠱惑?」
我冷冷笑著,撇了一眼身前,大蜘蛛一樣趴在地上。
死死盯著我的女孩冤魂。
厲聲質問。
被我拆穿真相,和尚邪氣凌然的臉上,並沒露出任何一絲慌亂。
反而沖我搖起頭來。
「阿彌陀佛,肉身不過一具皮囊、一種累贅、一種執著罷了。」
「小僧不過是助她早日脫離苦海。」
「傷天害命,還強詞奪理。」
「今夜我便收了你。」
話音落地,我抬起七星劍,劃破中指。
指尖血在劍身上一點。
頓時七星劍光芒大作。
「郎朗日月乾坤、光輝護我金身,四方妖邪八方怪,頃刻化作輕塵煙,七星歸位!」
「誅邪斬魔!」
腳下罡步生風。
七星劍直刺邪和尚眉心。
讓我沒想到的是,邪和尚竟然不閃不避。
而是搖搖頭,雙手合十,念起佛號來。
當一聲。
七星劍刺了個正著。
卻發出一聲金鐵碰撞之聲。
感覺像是刺在了一塊堅硬無比的大石頭上。
反彈的力道。
逼得我往後退了幾步。
這七星誅邪,是我剛從陰山術字密錄上新學不久的殺招。
按理來說就算這邪和尚,再怎麼邪氣凌然、道行高深。
終歸是邪魔外道。
怎麼可能硬抗下七星誅邪,毫髮無損呢?
「見妖便殺、遇鬼便收,看來施主也是墮入魔障之中。」
「還是讓小僧今夜引施主放下執著,皈依三寶吧。」
邪和尚突然盤腿漂浮在了半空之中。
微微低著頭,雙手合十、垂眸念起了梵音佛經。
婉轉空靈、悠揚飄忽的吟唱。
像是從四面八方,虛空裂縫中同時傳出來。
收復紅衣煞時,殷森被影響神志。
梵音吟唱,我也聽慧明小和尚念過。
當時我也只感覺如沐春風、心頭說不出的平靜。
然而此時此刻。
眼前這邪和尚的梵音吟唱。
卻讓我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像是喝多了酒,一下就迷糊了。
前塵往事,過電影一般不斷飛速在腦海中浮現。
喜怒哀懼,種種情緒也瞬間一股腦湧上心頭。
然後,莫名其妙有種一切都是空的感覺。
莫名其妙便想要放下一切、想要雙手合十跪拜在地。
「夫君。」
關鍵時刻。
白靈素的聲音在心頭響起。
猛地回過神,我忙念起靜心咒。
同時催動提早準備好的三淨符。
漸漸地那讓人意識迷糊、神志模糊的梵音吟唱。
在耳畔消失了。
見我竟然不受影響,邪和尚睜開雙眸,有些錯愕的看著我。
「施主,還真是執念深重。」
「執念深重的是你這邪和尚。」
「你蠱惑它跳崖自殺,乘狐九妹吞吐內丹時,以妖音蠱惑狐九妹捨棄內丹,這麼多年香爐山布置被你妖音蠱惑害死多少人。」
「今夜斷然留你不得。」
七星誅邪沒用,大概率破煞符之流也沒用。
一時之間我也想不明白為何。
好在我今晚做足了準備。
陰山術字密錄中。
有一道方外 陰符,專門用來對付邪物。
符其實也分陰陽,陽符便是諸如破煞符、護體符這一類。
用硃砂、公雞血等陽氣之物所畫。
以陽克陰。
陰符顧名思義,便是用一些陰穢之物來畫。
所用符紙,也並非常見的黃符紙。
需用白符紙、或黑符紙。
講究以陰制陰、以穢破邪。
算起來,這屬於左道。
不過在我看來,只要用在正道。
便沒左道一說。
我按照陰山術字密錄中記載方式。
直接祭出那道用白色符紙、以女人天葵、黑狗血、天牛汁…所畫陰符。
陰符迎面拍去。
邪和尚依舊認為,我的手段對付不了它。
還在搖頭扼腕,不閃不避。
啪一下。
陰符拍了個結結實實。
一陣陰穢之氣爆發。
邪和尚瑩白如玉、邪氣凌然的面龐。
頓時如同被潑上強硫酸。
滋滋啦啦。
冒起一陣陣黑煙,它也捂著臉慘叫起來,嘴裡大喊著。
「你……你這不是正派手段!」
「不是正派手段!」
「只要能收了你這害人玩意,它便是正派手段。」
我不屑一笑,抓准機會痛打落水狗。
剩下六道陰符係數祭出。
一通狂轟亂炸下。
邪和尚那還有此前半分看似超脫世俗、實則邪氣凌然的模樣。
身形一晃,化作一陣妖風便想要逃竄。
「今夜你走不了。」
我順手從八卦袋中取出五帝錢。
口念法咒。
揚手朝著化作妖風逃竄的邪和尚砸去。
五帝錢本就蘊含極強陽氣、更蘊含有一絲當時太平盛世下的家國氣運。
又經法咒加持。
嗖一下。
輕而易舉,穿透妖風,狠狠擊中了邪和尚。
再遭重創,邪和尚無法再御妖風逃竄。
我也不再留手,就著傷口還未癒合的左手中指。
往八卦鏡上畫了一道照邪符。
「乾坤朗朗,鏡照誅邪。」
八卦鏡一道赤黃色光芒爆起,直接照住了邪和尚。
光芒下邪和尚開始不斷掙扎慘叫。
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地上只剩下一串不知是何種材質製成,晶瑩剔透。
隱隱有螢光流轉的佛珠。
桃木劍、八卦鏡、青蚨劍、五帝錢這些屬於玄門道家法器。
佛珠屬於佛門法器。
我曾聽師父說過,一些法器上了年頭,此前又被持有者日日加持。
年深日久下來,也容易成氣候,誕生靈智。
視為器靈。
大部分器靈,是正是邪大都受持有者加持影響。
看來這串佛珠生前的主人。
大概率是一位想要普度眾生。
卻誤入歧途,過猶不及生了心魔的佛門中人。
「鬧半天,是一串佛珠。」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走上前去撿起佛珠。
這玩意雖然被我以陰符破去邪氣,以五帝錢、八卦鏡照出原型。
卻依舊是邪氣難消。
若是被普通人撿到,受其影響拋妻棄子剃頭出家做和尚。
都算是輕的。
弄不好,就會來個四大皆空,一死解脫。
佛珠拿在手裡,並沒有佛門法器那種讓人心平氣和、如沐春風的感覺。
反而是讓我感覺情緒複雜。
好像忍不住就想要捻動佛珠,在雙手合十念一句阿彌陀佛。
我忙念起靜心咒,平復下受到影響的情緒。
從八卦袋中取出師父留下的椿木盒。
將這串邪氣逼人的佛珠放了進來。
想想覺得還是不夠靠譜,我又貼了一道鎮邪符。
至於回頭怎麼處理這串佛珠。
一時半會,我也沒想到好對策。
只能暫時鎮住。
眼下還有那女孩冤魂一事未曾完結。
我剛想到此處,砰一聲。
江小天一絲不掛,從窗戶跳了下來。
就摔在了我眼前不遠處的綠化帶里。
巨大的聲響。
讓周圍停放的車子,警報聲大作。
我抬起頭一看蔣桂花玻璃爆裂的窗戶。
女孩冤魂,就飄在窗前。
歪著頭、瞪著沒有眼皮束縛的眼球看著我。
蔣桂花連滾帶爬從樓上沖了下來。
嘴裡大喊著。
「小天!小天!」
「救護車!來人啊救命啊!」
我在暗處把這一切看在眼裡。
也只是搖頭苦笑。
果然還是選擇了逃避責任。
如果蔣桂花能帶著江小天去衙門自首。
還枉死女孩一個公道、一個說法。
我會出手。
偏偏蔣桂花選擇了遮掩。
過了一會救護車拉著警笛到了現場。
救護人員抬著擔架車,七手八腳把江小天抬上了車。
看樣子人還沒死。
能不能搶救回來,就不好說了。
搶救回來後,是半身不遂,還是缺胳膊斷腿。
大概也會自能說咎由自取。
「江小天算是罪魁禍首,其餘四人得知江小天跳樓後。」
「我想也不敢再隱瞞,必然會去衙門投案自首。」
「跟我走,我替你超度。」
說完,我拿出早準備好的一套紙衣服,就在蔣桂花家樓前燒了。
一陣陰風捲起灰燼。
女孩冤魂出現在我跟前。
我拿出一塊玉,將它收了進去。
「事情總算解決了。」
「就差去香爐山跑一趟,替臭狐狸把內丹尋回來。」
我回到店裡。
駭然發現,原本鎖了的店門。
竟然敞開著。
「遭賊了這是?」
「臭狐狸怎麼看得家,小偷撬門都不知道叫一聲!?」
我正破口大罵。
一陣透著些許玩味的笑聲從我店裡傳了出來。
「許仙你是不是有啥特殊癖好?」
「喜歡人 獸?」
「一條白蛇不夠,還養個母狐狸?」
陽炎炎提著狐九妹從我店裡走了出來。
一臉笑意看著我。
狐九妹在她手裡壓根不敢掙扎,一臉哀求看著我。
「白靈素的事也好、之前鬼蜮一事也罷,都跟臭狐狸沒關係。」
「放了它,想抓我回鎮妖司便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