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的,臭狐狸絕對是故意的。
這不是誠心給我找茬嘛。
抱孩子的女人、神婆都看向了我。
兩人眼神中都帶著敵意。
「年輕人嘴上無德,本仙姑不與你們計較,可若耽誤小孩回魂,傷到根本,你們負的起責?」
「你們這些騙子都一個培訓班出來的?上來就把事情往大了說,唬住對方,不就想多騙些錢?」
狐九妹掐著腰,一臉鄙夷。
被拆穿把戲的神婆,一點也沒露怯,冷哼一聲轉頭沖抱著孩子的女人說了句。
「時辰馬上到了,在這麼鬧下去招不到魂,就不怪我咯。」
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實則已經狠狠拿捏了憂心孩子安危的女子。
「那來的瘋丫頭,在這胡攪蠻纏,再不滾信不信我報警!」
女子抱著孩子怒氣沖沖走上前,怒斥著狐九妹。
「是許仙說這老太婆是騙子,還搶他生意,讓我攔住你們。」
「姐姐你怎麼不識好人心呢?」
狐九妹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說著,末了偷偷朝我昂了下頭,一臉挑釁。
這一下,所有黑鍋算是徹底扣到我頭上了。
抱著孩子的女人轉身就殺氣騰騰朝我走了過來。
「做生意靠的是真本事真能耐,沒這本事怪別人搶生意,還弄個瘋丫頭搗亂。」
「今天這事我跟你沒完!」
我正想著怎麼解釋,無意間撇到小孩的臉色,頓時眉頭一皺。
孩子確實沒有丟魂。
但小臉卻紅撲撲的,閉著眼睛、呼吸聲聽著很是微弱。
脖子上掛著一個平安符。
這是實病,並未外症。
所謂實病,就是頭疼感冒、腫瘤這一類正兒八經的病症,外症即是大眾常說的丟魂、撞客這一類。
「大姐孩子發著高燒,再不趕緊去醫院怕是得出事。」
「這平安符可退不了燒。」
的確一些符咒有退熱、止血的功效,還能治不嚴重的跌打扭傷。
包括北方五大仙家中白家、黃家也擅長治病。
但頂多能治一些小傷小病,情況嚴重的實病,老老實實去醫院才是正道。
更別提孩子身上戴的平安符,就是廢紙一張。
聽我這麼說,愛子心切的女人倒沒繼續跟我撕扯,低頭伸手摸了一下孩子額頭。
頓時臉色也變了。
「小孩丟魂本就體虛多病,去醫院也瞧不好,等找回魂魄自然就退燒了。」
這時候,那神婆走了過來,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看似是在解決問題。
實際上她只是擔心送孩子去醫院,退了燒,她所謂招魂不靈驗了,沒法在騙錢。
女子臉上露出了左右為難的神色。
她擔心突發高燒的孩子會有危險,卻又不敢不信神婆的話。
見此情況,我心頭也有些動了怒。
裝神弄鬼騙人錢財也就罷了,現在那神婆完全是不顧孩子死活。
「仙姑是吧?口口聲聲招魂,那你老人家見過鬼魂?」
「要是沒見過,你回頭看看身後頭是啥?」
我一臉玩味,說話時悄悄念動法咒,催動引靈符。
把不遠處十字路口飄蕩的一隻孤魂引了過來。
就飄在神婆背後。
剛準備開口繼續裝世外高人的神婆,臉上神色一僵,感到有點不對。
下意識就側頭往背後瞟了一眼。
「啊!」
一聲尖叫,神婆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招魂鈴扔出去老遠。
她這一叫,肩頭上火滅了一把,看的更清楚了。
連滾帶爬就往外跑,吃飯的傢伙事都不要了。
要不是親眼看到,我都不敢想像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婆,能跑出百米沖 刺的速度。
手腕一抖,不著痕跡收了引靈符。
那隻遊魂就像看不見亮光的飛蛾,朝著不遠處陰暗角落飄了過去。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抱著孩子的女人也傻了眼。
看了看落荒而逃的神婆、又回頭看著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大姐不管你信不信,孩子的確沒丟魂,就是生病了。」
「趕緊帶孩子去醫院別耽誤了。」
女子也不敢在耽誤時間,抱著孩子急匆匆跑去路邊攔車。
「沒意思,這都不砸了你這小破店?好歹也揍你一頓啊!」
找茬沒成功的狐九妹一臉失望。
「臭狐狸你跑去我家拉屎拉尿,我還沒找你算帳,今晚又跑來故意給我找茬。」
「信不信老子今晚扒了你皮做褥子?」
說著,我轉身走進店裡拿了傢伙事。
「切,許仙咱兩沒完,姑奶奶今晚不跟你斗。」
「你等著。」
狐九妹翻了翻白眼,扔下兩句話,變回狐狸跳上牆頭,三兩下不見了蹤影。
我也沒去追。
折返回到店裡,給祖師神上了香,收拾好東西便關門打了烊。
誰曾想第二天下午上完課,我剛趕到店門口準備開門。
大老遠就看到昨晚被騙的女子,抱著孩子一臉焦急坐在我店門口。
明顯已經在店門口等了好一會。
看到我女子立馬站起身小跑著迎了上來。
「不好意思啊小師父,昨晚是我誤會您了,您千萬別往心裡去。」
本就是臭狐狸故意藉機給我找茬,自然談不上往心裡去。
我出手,也是擔心孩子安全。
「孩子沒事就好。」
「以後生病還是先上醫院,迷信迷信先迷後信,弄不好就耽誤最佳治療時機了。」
女子愣了愣。
顯然沒想到我一個開店算命看相、驅邪破煞的傢伙嘴裡會說出這種話來。
「小師父您還真是世外高人。」
「能不能麻煩您給孩子看看。」
兩句話讓我無語了。
這女人也是個棒槌?
剛吃了虧,扭頭就給忘了?
沒辦法,我只能耐著性子又解釋一遍。
「大姐,你家孩子的確沒有丟魂,如果不對勁大概率是真的生病了,實在不行就去北上廣大醫院仔細查查。」
我話音剛落,女子卻急了,眼淚跟著下來了。
「小師父我已經帶孩子檢查過了,沒什麼毛病,就是普通發燒。」
「但孩子一入夜就睡不踏實,一夜哭到亮。」
我老家有句話叫誰家孩子會一夜哭到亮。
民間也有夜哭郎的傳說。
要是孩子一夜哭到亮,的確很大概率有問題。
看女子的神情不像是在說謊,我也有些疑惑起來。
仔細一看孩子,在襁褓里睡得踏實。
燒也退了,小臉粉嘟嘟,氣色很好。
並不像是害了外症。
不過我也沒妄下定論,打開店門,讓女子抱著孩子進了店。
坐下後我仔細檢查了一遍,還把了脈。
小孩很健康。
反倒是女子兩個黑眼圈重的有些嚇人,臉色也不好。
一看就是最近因為孩子鬧騰,沒有休息好。
難道是家裡進了髒東西?
小孩子敏感,家裡進了髒東西,的確可能導致小孩入夜就哭鬧。
「大姐你仔細想想,從孩子入夜哭鬧那天開始,晚上家裡有沒有發生過怪事?」
「比如聽到奇怪的響聲、看到黑影之類的?」
女子皺著眉頭很認真想了半天,搖了搖頭。
「沒有啊,我之前也懷疑過家裡有啥不乾淨的東西嚇到了孩子,請人看了,還專門請了尊神像供奉。」
「小師父,要不麻煩您跟我去家裡看一看?」
女子一臉哀求看著我。
我想了想應了下來,一方面這事的確有些古怪,勾起了我好奇心。
一方面女子早早跑到店門口等我,明顯是快要走投無路了。
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我跟著女子去了她家。
路上我又問了一些大概情況。
女子叫黃莉莉,四年前嫁到這村里。
公婆家分了好幾棟樓,家裡還開著連鎖超市、棋牌室。
家境很是殷實。
唯一不順的大概是公婆幾年前相繼離世,丈夫幾個月前車禍也走了。
現在只剩下黃莉莉孤兒寡母。
好在家境殷實,母子兩這輩子也不用擔心衣食問題。
來到黃莉莉家門口,一個帶著啥鴨舌帽的男人正在門口等著,腳邊大包小包放著不少東西。
有嬰兒用品,還有些女裝、化妝品。
看到鴨舌帽男,正跟我閒聊的黃莉莉,立馬低下了頭。
神色慌張又尷尬。
「莉莉我看你好幾天沒去超市,給你送些東西過來。」
「小寶怎麼樣了?你也不給我打個電話。」
鴨舌帽男站起身跑了過來,字裡行間顯得他好像是男主人似的。
黃莉莉眼神里閃過一絲避嫌、一絲厭惡。
但她開口說的話,卻又讓我很意外。
「也不好總麻煩你。」
「啥麻不麻煩,你們孤兒寡母家裡沒個男人也不行。」
「這位小兄弟是誰啊?以前沒見過。」
鴨舌帽男看著我,眼神里透著敵意。
這特麼是把我當小狼狗,當情敵了?
我一陣無語。
「小師父是來幫忙看事的。」
「莉莉不是我說你,小寶他就是身體不舒服,回頭我陪你們去大醫院再好好查查,這些人就是騙子。」
「程軍!我家的事不用你指手畫腳,趕緊走。」
剛剛還對鴨舌帽男有些含情脈脈的黃莉莉,突然翻了臉。
語氣變了、一臉厭惡避嫌。
這前後反差讓我這旁觀者,也是忍不住在心頭嘀咕一句。
女人心海底針。
「好好,你別生氣我這就走。」
從我身邊走過去的時候,程軍瞪了我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我只是來看事,人家你情我願、吵吵鬧鬧跟我沒多大關係。
我也就沒往心裡頭去。
黃莉莉開了門,請我進屋。
屋裡裝修的很豪華,收拾的也很整潔乾淨。
東南角供著一尊佛像,我一看就知道是開過光的。
有這佛像供著,家裡不應該有不乾淨的東西才對?
這讓我更納悶了。
不過以防萬一,我還是仔細檢查了一遍。
「小師父怎麼樣?有沒有問題?」
「黃姐,你家裡很乾淨,佛像也是開過光的。」
「大概孩子真的只是身體不舒服沒檢查出來。」
「不可能!一定有問題,一定有!」
愛子心切,黃莉莉搖著頭流著眼淚,夢魘似的呢喃著。
絕望無助的模樣,看得我也有些心軟。
可我確實沒發現什麼問題。
最後沒辦法我給黃莉莉留了一道安魂符,讓她給孩子戴上,如果晚上還一夜哭到亮,那我也沒辦法。
黃莉莉千恩萬謝,要給我包紅包。
我擺擺手拒絕了。
「真有用在收錢也不遲。」
安魂符是真的,我卻不抱太大希望。
心裡頭我更傾向於小孩生了病,只是沒檢查出來。
但我一個外人,總不能逼著黃莉莉帶孩子去大醫院檢查。
讓我怎麼也沒想到的是,第二天我照常去開店。
大老遠又看到黃莉莉抱著孩子坐在我店門口。
而且這次情況似乎更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