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宿舍的鬼嬰,和昨晚的鬼孩子不是同一隻。
鬼嬰與鬼孩子,雖然都能統稱小鬼,但兩者天差地別。
一旦作惡、為禍一方的話,前者可比後者兇殘十倍不止。
剛出娘胎的嬰孩,是最純淨的,一旦夭折又被仇恨左右,完全就是只會殺戮復仇的機器。
想要超度,難如登天。
鬼孩子死前已經有一定歲數,體驗到了一些人情冷暖、七情六慾。
只要善加引導,有很大機會能將其超度。
除此之外不管是鬼嬰還是鬼孩子,外形上永遠不會長大。
只會隨著時間推移、或善或惡、漸漸開啟一部分靈智,但絕不可能完全開啟靈智。
大都也就是像鄧君歸現在的狀態。
冥思苦想半天,我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
「有啥發現?」
「暫時沒有,傷人的女生是被鬼嬰纏了?」
牛隊長點了點頭,告訴我他們趕到現場時,人已經被制服了。
嘴裡還一直喊著要替孩子報仇、替自己報仇。
「被鬼嬰纏了,替孩子報仇我想得通,替自己報仇是什麼鬼?她兩不是同謀?」
「這暫時不大清楚,得查一下,傷人的女生精神不穩定、身體也很虛,在醫院昏迷著呢。」
見牛隊長也是一問三不知,我暫時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走過去把窗簾完全拉開,讓陽光透進來。
陽光一照,天花板上鬼嬰留下的小手印,漆黑的顏色開始慢慢暗淡下去。
但並沒有立馬消失。
「怨氣不小啊。」
「走吧帶我去看看屍體是怎麼回事?」
牛隊長領著我去了距離宿舍樓不遠的一片小樹林。
樹林外也拉起了警戒線。
林間空地上,一群差人正拿著鏟子到處挖。
大大小小的土坑,幾乎已經快把不大的一片樹林整個掘地三尺了。
「嬰兒屍體就埋在這林子裡,翻遍了也沒找到,就特麼跟突然蒸發了一樣。」
「會不會弄錯地方了?」
牛隊長很篤定的搖搖頭,告訴我雖然沒找到嬰兒屍體,但從最開始的埋屍點採集到嬰兒的生物信息。
林子裡也找到了兩個女生留下的足跡。
這也恰恰證明,從埋屍到現在,這片林子只有兩個女生進來過。
牛隊長又讓人調取了附近所有的監控。
再次證明了這一點。
確定就是埋屍地,但又不是被其他人挖走轉移,嬰兒屍體怎麼會消失?
懷著好奇,我拉開警戒線鑽進小樹林仔仔細細轉了一圈。
也沒發現什麼。
「這林子裡頭陰嗖嗖的,屍體是不是被啥妖魔鬼怪或者養小鬼的邪派帶走了?」
牛隊長湊過來,沖我擠了擠眼睛,一臉自信的給出了推斷。
我聽得那叫一個無奈。
這片小樹林,植被茂密,陽光很難照射進來。
很陰涼,壓根不是什麼陰嗖嗖。
樹林裡我也沒察覺到殘留的妖氣、鬼氣。
剛出生就夭折的嬰兒,還是被親媽殺死。
這對於養小鬼的邪修的確很有吸引力。
但邪修也是人,不可能踏雪無痕、一點痕跡不留。
何況這地方,算殷森的地盤。
就連冥龍,也只敢乘殷森不在,偷摸搞些小動作。
那個邪修這麼大膽。
除非是殷森自己。
「難道真是這孫賊的後招?」
「許仙你嘀咕啥呢,趕緊說說是不是我猜的那樣?」
「是個屁,這地方沒什麼看頭,直接去醫院問問當事人,想辦法先找到那隻鬼嬰。」
被我罵了一句,牛隊長也不生氣,舔著臉給自己辯解。
說什麼他早想去醫院盤問當事人了,都怪我打亂了他思緒。
我翻了翻白眼,也懶得跟他爭論。
到了醫院,傷人的女生還沒醒。
躺在病床上嘴唇都是白的,臉色更是如同一張白紙。
臉上還暈繞著一團黑色的鬼氣。
脖頸左右兩側,有幾個黑乎乎的原點,看著像是磕碰到的淤青。
其實那是鬼孩子趴在脖子上,掐著她脖子,留下的指印。
這一發現讓我愈發感覺這事不簡單。
案發時,鬼嬰騎在這女生脖子上,迷了神志,讓女生去殺同夥。
結果兩個都沒死。
是被什麼人給攔下了?
我正想著這問題,就聽到病床里。
昏迷不醒的女生劇烈顫抖著,臉上全是痛苦、驚恐的神色,嘴裡夢魘似的大喊著。
『別過來!』
『媽媽錯了錯了!』
那狀態像是沉浸在了一場永遠無法醒來的噩夢中。
情況還越來越嚴重。
幾個護士聞訊趕來,都差點沒按住。
「許仙我叫你來幫忙的,趕緊出手啊。」
「這麼折騰下去,人得瘋。」
牛隊長踢了我一腳,催促道。
「出個屁手,她這是自己嚇得,又不是真給鬼嬰纏住,讓醫生打鎮定劑。」
鬼嬰確實沒在病房裡。
但只要女生活著,鬼嬰想報仇的話,早晚會來。
被通傷的女生已經醒了,過去的路上我問牛隊長,兩個女生最後會怎麼判。
牛隊長告訴我,現在事實基本已經清楚了,只要找到嬰兒屍體。
昏迷不醒的女生故意殺人、殺人未遂兩條罪跑不掉。
另外一個雖然是受害者,但幫凶也沒跑。
「這就好。」
「不是許仙你這啥意思?」
「沒什麼,破案之前我會負責保證兩個女生安全,至於那隻鬼嬰回頭我再想辦法收拾。」
一聽這話,牛隊長瞪大了眼睛,一臉不解。
「你開啥玩笑,不收了鬧出亂子咋整?」
「放心吧,鬼嬰復仇一般來說,開始都是奔著父母去,暫時不會禍及無辜。」
父這個字,我說的特別重。
生孩子可不是一個人的事,要被報復,也不該是女生一個人承擔。
至於要不要保護一下鬼嬰的生父,我心裡頭並沒有下定主意。
到了另外一間病房,醒過來的女生像是受驚的綿羊,捲縮在床角,瑟瑟發抖,眼睛瞪的眼角都快崩裂了。
「鬼…鬼啊!」
幾個護士想要上前安撫,但一靠近,女生就嚇得吱哇亂叫、拼命撕扯。
老實說,我心裡頭真有點不想出手。
幫凶,也是罪犯。
「哎,至少她不算真兇,沒那麼罪大惡極、冷血無情。」
心裡頭勸慰了好幾遍,我擠過人群,口念安魂咒、抬手掐著蓮花印點在了女生百匯、天靈。
幾分鐘,女生漸漸平靜下來,但依舊在胡言亂語。
「我是許仙,我想你應該聽說過這名字。」
「那篇鬼故事寫的都是真的,把真相告訴我,我能幫你。」
沒辦法,我只能抓著女生的手,表明了身份。
和我猜的一樣,女生也看過王智文寫的那篇鬼故事。
女生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死死抓著我,直勾勾盯著我磕磕巴巴問。
「你……你真是許仙,你真能幫我?」
我把校牌拿了出來。
確認我真是許仙后,她沒有任何遲疑,一股腦把來龍去脈都說了。
兩個女生,一個叫周君、一個叫吳凱琪。
寢室產子的是周君。
「我勸過周君,讓她把孩子流掉,她不聽,非說男的會負責,生下來他們就領證。」
結果可想而知,男的並沒有履行責任,孩子也沒法在流。
寢室產子後,周君害怕被家裡知道,更害怕事情傳揚出去被人指指點點。
「所以你就建議周君把孩子殺了?」
我眯著眼睛,死死盯著吳凱琪追問。
「不…不是我,是周君自己說的,我…我勸過,但沒勸住,她拿枕頭把孩子捂死了,然後我陪她把孩子埋在了樹林裡。」
「你有沒有建議殺人、有沒有勸阻、甚至有沒有參與殺人,我們會查清楚。」
牛隊長冷冷一笑,一句話讓吳凱琪臉色更白了幾分。
「昨晚發生了什麼?」
聽到這問題,吳凱琪立馬露出極度害怕的神色,抱著膝蓋昂這頭、眼神空洞的抖個不停。
再三追問下,她才結結巴巴說了實情。
「昨晚我和周君把孩子埋了以後,回了寢室,也不敢睡覺,熬到天快亮的時候,周君她……她說窗戶外頭有個孩子看著她!」
說到這,吳凱琪哭了,不是愧疚,而是被嚇得。
當時看到孩子,周君也被嚇到了,但她膽子大不信邪,覺得是心理因素作祟,要不就是有誰裝神弄鬼。
周君下床去拉了窗簾。
就在周君轉過身的瞬間,吳凱琪看到幾個小時前她兩親手埋在小樹林的嬰兒,騎在周君脖子上,直勾勾盯著她。
跟著周君突然就跟瘋了一樣,嘴裡喊著報仇。
拽著頭髮把已經嚇傻的吳凱琪硬生生從床上拖了下來。
拿著剪子就捅。
「我…我以為我要死了,然後隔壁寢室來了、宿管保安也來了,醒過來我就在醫院了。」
來龍去脈合情合理,但我依舊沒找到想要的答案。
宿管、保安聞訊趕來,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兩都沒死。
當時鬼嬰就騎在周君脖子上,就算宿管、保安第一時間趕來,也攔不住。
「看來是真有人出手阻止,才讓她兩撿了條命。」
摸著下巴嘀咕一句後,我盯著吳凱琪繼續追問。
「周君被鬼嬰附體、要殺了你報仇再到其他人趕來這段時間內,一定會還發生過其他詭異情況。」
「你最好仔細回憶回憶,不然我也幫不了你,你更別指望那些廢物差人能保你活命!」
我剛說完,就感覺一道極其不滿的眼神死死盯著我。
回頭一看,牛隊長牙齒都快咬碎了。
「咳咳!」
尷尬的咳嗽一聲,我只能假裝啥也沒發生。
吳凱琪抱著腦袋,哭嚎著說我不記得、不記得。
已經到了崩潰邊緣。
我也沒客氣,繼續追問。
最後她只說當時好像窗戶突然開了,窗簾飄了起來,有個老人咳嗽。
老人?
我眉頭一皺,還想繼續追問,被牛隊長一把給攔了下來。
「許仙夠了,你在這麼逼問下去,人都得嚇瘋了。」
沒辦法,我只能作罷,給吳凱琪留了一道護體符,就站起身招呼牛隊長離開。
走到門口時,牛隊長一拍腦門,抓著我手就問:「差點特麼忘了!」
「你剛剛說鬼嬰會找父母報仇,現在母親還沒醒,那父親!」
我沒說話。
牛隊長轉身急匆匆跑進了病房,去向吳凱琪詢問鬼嬰的父親是誰。
「喂!肖方大一新生,也是師範的,馬上去查,看看人怎麼樣了!」
牛隊長打著電話陰沉著臉從病房裡走了出來,掛斷電話後他一把揪著我衣領口,將我推到了牆壁上。
「許仙!你特麼這是殺人!是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