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娘聳了聳肩,笑而不語,端起酒杯邁著風情萬種的步子轉身走了。
只留下我獨自一人,目瞪口呆。
「我去!那棒槌狐狸不會真纏上來吧?!」
嘀咕一句後,我不敢多做逗留,小心翼翼收好祖印,火急火燎趕去車站買了最早一班車。
我正提心弔膽排隊檢票進站,突然一陣騷亂。
「許仙你不能拋下我和孩子啊!」
我頭皮一麻,回頭一看。
狐九妹穿著一身寬大的孕婦裝、挺著極其誇張的大肚子跌跌撞撞跑了過來。
要不是她眼神里閃爍著狡黠,臉上楚楚可憐、幽怨無比的神色,簡直都能趕上秦香蓮。
「這臭狐狸,真會玩啊!」
我攥著拳頭心中吐槽一句,忙收回視線、低著頭就往前走。
「這種狗血劇情,應該沒人會信吧?」
「等等,你是許仙?」
「那是你媳婦兒吧?人家挺個大肚子喊你沒聽到?」
檢票員看了一眼我遞過去的身份證,抬手給我攔了下來。
周圍乘客也紛紛抬頭看向我,凌厲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了。
幾個大娘攥著拳頭,一副一點不對就要上來好好教育我一頓的架勢。
撲通一下。
狐九妹挺著大肚子,坐地上抱住了我大腿。
「證都沒扯我就跟了你,你不可能拋下我和孩子呀!」
一句證都沒扯,周圍火藥味立馬又濃了幾分。
我像是暴露在大眾視野里的通緝犯。
無處可逃。
「夫君別衝動,這種情況你動手會更不利。」
白靈素的聲音在我心頭響了起來。
我不著痕跡收起了夾在指尖的破煞符。
玩弄感情、不負責任,姑娘挺著大肚子追上來,你還當眾暴打人家。
這些加起來,真要動手,我一定會被熱心群眾打死。
我強擠出一抹笑容環視著周圍的熱心群眾。
「大家別誤會,我回老家跟家裡商量辦婚禮,順道拿戶口本扯證。」
「她這挺著大肚子不方便。」
周圍熱心群眾七嘴八舌給我一頓教育。
檢票員也讓我處理好這事,在過來檢票。
我只能陪著笑,攙著狐九妹往旁邊走。
「你敢摔姑奶奶,就算叔叔伯伯不幫忙留人,你也走不出這片黑土地!」
狐九妹壓著聲音、咬牙切齒。
「你把我留下來然後呢?打我一頓?殺了我?」
狐九妹愣了愣,歪著腦袋一臉迷茫看著我。
「沒這麼深仇大恨,我不會殺你。」
「這不就對了,又不能殺了我打一頓你又不解氣,把我留下來你不盯緊我就跑了。」
「乾脆跟我南下一路纏著我,我吃飯你往裡拉屎、喝水你往裡撒 尿、睡覺你給我託夢,順帶你還能看看南邊風光。」
狐九妹眨巴著大眼睛、蔥白似的手指摸著下巴,認真沉思了半晌。
「有點道理,就是拉屎撒 尿太噁心了。」
「這就是個比喻,反正你跟我南下,鐵定能纏我一輩子。」
「你不會又給我設套吧?」
「列車馬上發車。」
我抬手指了指候車室的顯示大屏。
「那行,姑奶奶纏你一輩子,我還沒出過山海關呢!」
說最後一句時,狐九妹一臉期待興奮,完全像是沒出過遠門的小女孩。
拽著我胳膊就往檢票口走。
「急啥,你有車票?」
狐九妹搖了搖頭,眼神里泛起一抹警覺。
「就知道你沒有,早給你想好了,這車站有狐仙專屬車廂。」
「還有專屬車廂?」
狐九妹瞪著眼睛、一臉好奇。
「當然了,這邊都信保家仙,能沒個專屬車廂?」
「這到是。」
我咧嘴憨厚一笑,領著狐九妹去了託運處,交錢拿了託運箱。
填表格的時候,我本想乾脆填遠點一勞永逸。
白靈素提醒我,胡三娘讓我照顧狐九妹,帶著威脅的意思。
真讓狐九妹出意外,狐族鐵定找我麻煩。
「這棒槌狐狸!」
我咬著牙填了目的地,強擠出一抹笑容,提著託運箱朝不遠處一直緊盯我的狐九妹走了過去。
「都辦好了,獨立包廂,趕緊進去吧。」
「我感覺你在騙我。」
「你不信自己看,動物是不是都走那邊?」
狐九妹朝那邊一看,果然貓貓狗狗、紫貂、白狐都走託運,臉上狐疑消減了大半。
嗖一下現出原形,鑽進了託運箱。
「老實待著吧你臭狐狸!」
啪一聲關上柵欄,一道鎮符貼了上去。
狐九妹反應過來在託運箱裡張牙舞爪,奈何鎮符壓著,一時半會她也沒轍。
重新檢票上車時,檢票員還特地問我媳婦呢?都處理好?
「處理好了跟我一塊走,坐的軟臥包廂!」
聽我這麼說,檢票員才放心的點了點頭。
沒了狐九妹這棒槌狐狸糾纏,總算落了清淨。
我靠著車窗,看著外頭的風景,想著這一趟北上。
取東西、馬闖魂歸故里。
兩件事算是辦完了,但也留了不少麻煩。
狐九妹算一個。
還有殷森,為何一旦讓他知道我接了陰山祖印,他會第一個殺我。
我跟他可是同門。
同門相殘、自古便為人不齒。
「還有陽炎炎,難道她也是陰山派的?」
想了半天,我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算了,回頭把祖印藏好,這些疑團總有一天能解開。」
殷森是幫了我不少,更救過我命,慧明和尚還說他大慈悲。
可我更相信師父。
三天兩夜的旅程,下了列車,呼吸到新鮮空氣那一刻,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夫君,你忘了還有個狐九妹?」
提著行李正要出站時,白靈素提醒了我一句。
一句話讓我頭又大了。
「要不把這臭狐狸賣去寵物店得了。」
「夫君莫要衝動行事。」
我一直以為被鬼纏身已經夠痛苦了。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狐狸精纏身更痛苦。
尤其這狐狸精,你還收不得。
等我垂頭喪氣去託運處,把狐九妹接出來。
她趴在託運箱裡,原本油光順滑的皮毛變得粗糙無光、吐著舌頭哈赤個不停。
看到我倒是立馬精神起來,蹭一下爬起身,兩隻爪子死命往外伸,想要撓我。
「嘬嘬!」
我一逗,狐九妹更凶了。
「現在放你出來,這地方人多也不是北邊,你最好別亂來,不然惹出麻煩鎮妖司抓你關籠子。」
揭掉鎮符,一陣妖風捲起。
狐九妹一身狼狽不堪,張牙舞爪想撲過來咬我。
「不怕被鎮妖司抓去關籠子了?」
我揚了揚手裡的託運箱。
「啊啊啊!許仙姑奶奶一定往你水裡撒 尿、往你飯里拉屎!」
狐九妹氣的直跺腳,最終沒敢動手。
回學校的路上,狐九妹攥著拳頭、咬牙切齒跟著。
進了校門,狐九妹已經忍無可忍了,張嘴想要撲過來咬我。
路過的幾個學生,一句話嚇得她立馬停了下來,我也傻了眼。
「哎,他不就是許仙?還真帶了個美女,不會真是狐狸精吧?」
「這麼漂亮,就算是狐狸精,我也願意啊!」
……
「許仙,他們怎麼知道我是狐狸?」
狐九妹小心翼翼湊到我身旁,一邊很警覺盯著那幾個悄悄議論的學生、一邊壓著聲音問我。
「這學校里能人異士多,龍虎山天師也在這進修過,你最好老實點不然被收了,太爺太奶也救不了你。」
「你騙我,那幾個都是普通人。」
「呵呵,不信你去門口牛排店看看,有沒有高人?」
龍虎山天師有沒有在醫科大進修過我不知道,但牛排店是殷森開的。
那傢伙道行深不可測。
我這也不算騙人,只是為了還醫科大一片淨土。
狐狸精滿校園溜達,總得敲敲警鐘。
「我現在就去看,你敢騙我,回來新仇舊恨一塊算!」
「好。」
打發走了狐九妹,我鬆了口氣,然而回寢室的路上。
碰到的人,一看到我都會來一句這不是許仙?
甚至有幾個學姐,還過來主動搭訕。
這讓我更納悶了,我啥時候這麼出名了?
回到寢室一問孫祖耀、王城,我才知道是王智文寫了一篇小說。
叫啥讓你斬妖除魔、沒讓你拐個狐狸精。
小說在周圍幾個校園論壇上大火特火。
一句本書根據醫科大許仙改編。
讓我跟著火出了圈。
我是哭笑不得。
不過我也沒太在意這事,叫上孫祖耀、王城一塊吃了飯,就早早洗漱上床休息。
這一趟北上雖說有驚無險,但也累得夠嗆。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我突然聽到窗外有人在喊我名字。
『許仙。』
『許仙。』
那種感覺像是在做夢,飄忽的聲音卻又顯得很真實。
不對!
我們寢室在五樓,窗外怎麼可能有人喊我。
想到這我猛然驚醒過來,窗戶不知何時開了,一股陰風吹進來,吹得窗簾漂浮不定。
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披散著頭髮、看不清楚五官的女鬼飄在窗外。
一遍一遍喊著我名字。
「差點給鬼壓床,傳出去不得丟死人!」
我看了一眼孫祖耀、王城睡得正香,沒什麼事。
鬆了口氣,拿了紅繩輕手輕腳下了床。
窗外飄著的女鬼見我下床,飄忽的聲音多了一絲激動。
「許仙!許仙你能看到我?」
說話間女鬼朝窗戶湊近了一些,慘白的臉幾乎貼到了玻璃上。
我要看不到,一雙妖眼豈不白費了。
「許仙、許仙你看得到?」
女鬼不厭其煩的追問著。
我沒說話,假裝伸手去關窗戶,手裡紅繩順勢扔了出去。
「急急如律令!」
紅芒一閃,女鬼被捆了個結結實實,一聲慘叫被我直接拖進了寢室。
讓我沒想到的是,女鬼沒求饒、甚至都沒害怕。
反而激動起來。
「許仙…你真能看到我,你真會捉鬼降妖啊!」
這女鬼也是個棒槌?我捅了棒槌老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