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鬼迷心竅

  「我是從小說里看到你會捉鬼降妖的!」

  「我是你粉絲!」

  見我皺著眉頭不言語。

  女鬼也不怕我手裡隨時能讓它魂飛魄散的破煞符,主動朝著我走近了一步,激動大喊。

  它這一喊宿舍里陰風陣陣,睡得正熟的孫祖耀、王城不自覺哼哼了一聲、扯了扯被子。

  「粉絲?!」

  我驚的瞪大了眼睛。

  「就是智文寫的那個。」

  王智文這傢伙如此神勇?

  寫個鬼故事還收穫女鬼粉絲了?

  「那你找我幹什麼?超度?」

  見女鬼真沒什麼惡意、也沒明顯怨念,又是粉絲,虛榮心作祟下,我也就放下了警覺。

  「不是,我想求你幫忙讓我能和王智文在一起。」

  蹭的一下,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剛放鬆的警覺,立馬又生了出來。

  「這事很難辦?你怎麼這麼激動?」

  說這話時,女鬼往後退了幾步,顯然這會在她眼裡,我就是提著刀遇鬼殺鬼、遇妖斬妖,還要拆散人鬼鴛鴦的老古板。

  「你聽過陰陽相隔、人鬼殊途這句話?」

  女鬼低下頭半晌沒有言語,隨即又說。

  「那又如何呢?聊齋里不是很多都在一起修成正果了?」

  「法師你不會連聶小倩、寧采臣都不知道吧?」

  「呵呵!」

  我笑了笑,我是土包子不假,但不至於聊齋都沒看過。

  但我說的那句陰陽相隔、人妖殊途,並不是開玩笑。

  真就是天道難違,包括我和白靈素也一樣。

  不然師父豈會在信中讓我捨棄白靈素、以求自保。

  女鬼來找我求助,剛剛又低頭不語,足以證明這對人鬼鴛鴦已經出事了。

  準確來說,是王智文出事了。

  「這忙我幫了,你叫啥名字啥時候死的?怎麼死的?怎麼跟王智文認識的?」

  見我願意幫忙,女鬼放下了警覺。

  它告訴我她叫趙青,是師範01屆文學系的學生,大三那年突發疾病死在圖書館。

  之後就一直飄蕩在圖書館,直到王智文跑去圖書館寫鬼故事,一連幾天都是一坐到天亮。

  「好傢夥不止是人鬼戀,還是姐弟,這要寫出來不比我當男豬腳強。」

  我心裡頭嘀咕了一句,隨即又問:「然後你就去搭訕了?」

  「嗯,我扔了好幾次書,智文撿到都還給我了。」

  ……

  白素貞借傘,這姐妹扔書。

  這不妥妥的文藝女鬼?

  一人一鬼就這麼認識了,趙青成了王智文鬼故事第一個讀者,還幫王智文推廣他寫的鬼故事。

  王智文先去幾個學校論壇發帖,趙青跑去託夢。

  最開始看到鬼故事的幾個讀者,全都被託了夢。

  醒過來上論壇一看,還真有這篇鬼故事。

  孤魂野鬼幫著安利鬼故事,這要不火真沒天理了。

  聽完整件事,我都不知道怎麼該說王智文運氣好、還是倒霉催。

  蛋疼的是作為故事裡的男豬腳、我已經扯了進去,這事沒法不管。

  「王智文還住在寢室對吧?」

  「明天我去找你們。」

  「好,許仙你算是我們的媒人。」

  我笑了笑不再言語,媒人不假,只是不知道是棒打鴛鴦的媒人,還是百年好合的媒人。

  趙青已經感覺到了陰陽相隔、人鬼殊途、天道難違,我說太多。

  難保這文藝女鬼不會因愛成痴,讓王智文也變成鬼,長相廝守。

  收回紅繩,趙青沖我說了句謝謝,化作一陣陰風消失不見。

  「但願能有個好結果。」

  嘆了口氣,我重新上床睡覺。

  第二天起床,孫祖耀、王城跟我說昨晚睡的迷迷糊糊、做了個怪夢。

  夢到有個白衣女孩從窗戶里爬了進來。

  問我是不是寢室里鬧鬼了?

  一般來說就算住的屋子裡闖進了孤魂野鬼,對方不是沖你來的,你也不是運勢低走,或者最近本就遇到邪乎事。

  是不可能有感覺的。

  怨念極強的冤魂厲鬼除外。

  孫祖耀、王城因為蓑衣三郎一事,現在還沒恢復過來,有感覺也是正常。

  「你兩睡魔怔了吧?有我在什麼孤魂野鬼敢來在寢室?」

  不說實話,也是為了他兩好。

  普通人還是少接觸這些髒東西為妙。

  之後我問了孫祖耀那片鬼故事是怎麼火起來的。

  和趙青說的一樣,一開始看到鬼故事的,都做了同一個夢。

  要說現在這些大學生,也真不怕,都覺得這事有意思。

  幾天下來,鬼故事爆火出圈。

  「許仙你問這些幹啥?不會真是鬼魂託夢讓我們去看的吧?」

  「當然不是了,這不當男豬腳了,好奇嘛。」

  我編了個瞎話搪塞了過去。

  下午上完課,我回寢室拿了傢伙事,買了兩杯奶茶、又去河邊折了些柳樹條。

  一切準備就緒,乘著天還沒黑我去了隔壁師範。

  王智文現在已經是附近幾個學校人盡皆知的小說家,隨便一問就打聽到了他宿舍。

  這傢伙已經大四畢業,宿舍里其他人都出去工作了。

  就他一個人還住在宿舍里,因為鬼故事火了,作為粉絲,宿管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到了宿舍門口。

  敲了幾次門。

  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讓我更擔心了幾分,最後只能去找宿管拿了鑰匙。

  一開門,宿舍里拉著窗簾、黑沉沉、陰嗖嗖的。

  地上全是速食品垃圾、菸頭,渾濁的空氣讓人有些難受。

  王智文躺在床上,一點反應沒有,宛如一具蓋了白布的屍體。

  直到我拉開窗簾,陽光照進來,宿舍驟然亮堂起來。

  他才哼哼唧唧、有氣無力從床上爬了起來。

  「許仙?你回來了?」

  「咱…咱得故事火了,你快給我講講這趟北上,你遇到了啥,我給你寫進去!」

  看到是我,王智文提起了精神,興沖沖追問著。

  他兩個眼眶黑的像十天半個月沒睡過覺,臉頰也瘦了一圈,印堂、臉龐都縈繞著黑色鬼氣。

  整個人的氣息,也是陰森、頹廢,半死不活。

  六分像鬼、四分像人。

  「你先下來再說。」

  王智文點了點頭,掙扎著從被窩裡爬了起來,抓著扶手下了床。

  每一個動作,都透著虛弱。

  穿上拖鞋,他也沒立馬跟我說話,先跑去書桌旁抓了一把藥一口吞進去,嗆得直咳嗽。

  「吃這麼多藥,不怕出事?」

  「哎別提了,最近不知道咋回事老生病,尤其這頭疼的厲害。」

  天天晚上跟一隻女鬼廝混在一起,不生病才奇怪。

  這也並不是趙青故意害他。

  從中醫上將人體得陰陽平衡才健康。

  趙青是野鬼、屬純陰。

  孤陰抑陽,朝夕相對不知不覺王智文體內陰陽二氣就會失衡。

  陰氣越來越重,這人還能健康?

  「趙青還沒回來?」

  「我正打算跟你說呢,她是我第一個讀者、特別懂我,簡直心有靈犀。」

  「她去上班了,得十二點多才回來。」

  提到趙青,王智文一臉甜蜜,就仿佛是寧采臣碰到了小倩。

  至於上班、十二點多才回來。

  完全就是扯淡。

  野鬼道行不夠、白日裡可不敢現身。

  「每天都夜班、十二點多回來,宿舍樓早鎖門了,宿管天天等著給她開門?」

  「你就沒想過,她不是人?」

  王智文往嘴裡塞餅乾的手僵了一下。

  「她這麼漂亮溫柔賢惠,又這麼懂我,不是人的話那一定是仙女!」

  他為了寫鬼故事能專門坐車去撞鬼,撞了鬼也能很快冷靜下來。

  如此膽大心細,就算我不提點,只怕也早就察覺到不對了。

  說好聽些,他這是墜入愛河、騙自己。

  說難聽了,就是鬼迷心竅。

  「真特麼不怕死啊!」

  我罵了一句,一把揪著王智文衣領就往陽台拖。

  他虛的跟豆芽菜似的,一點反抗不了。

  到了陽台、刺眼陽光下。

  他立馬表現出了不適應,就像夜行動物突然暴露在大白天。

  「覺得不舒服了?」

  「再看看樓底下。」

  我伸手指著陽台下,一群正在嬉戲打鬧的學生。

  王智文哆哆嗦嗦一看,立馬別過了頭。

  就像極度社恐、害怕看到人。

  王智文當然不是社恐,他是跟趙青待久了,沉浸在溫柔美夢中,已經開始不適應和活人打交道。

  在拖下去,他會覺得活人虛偽、骯髒、什麼都跟他唱反調,最後會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到那時候,也就離死不遠了。

  「不想跟太多人打交道了是吧?」

  「來,再看看你現在還有人樣?」

  我拖著他到了鏡子前。

  看到鏡子裡自己不人不鬼的模樣,王智文慌了神,可他還在狡辯。

  「這…這有什麼,最近太累了、還生了病,等病好了大吃幾頓、運動運動氣色就好了!」

  「是嗎?」

  我冷冷一笑,抬手掐了個法訣重重擊在了王智文胃部。

  哇的一聲!

  他低頭狂吐。

  剛吃進去的餅乾、混合著黑色粘稠、腥臭無比的液體吐了一地。

  這種液體叫怨穢,是陰氣、鬼氣侵入五臟六腑,跟胃液混合的產物。

  吐完怨穢,王智文臉色好了不少,扶著洗手台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沖我大吼。

  「你多管什麼閒事!她是人是鬼、是妖是仙又怎麼樣?她喜歡我、她欣賞我的作品!」

  「你知道趙青為什麼來找我?因為她知道在這麼下去,你特麼就死了!」

  王智文愣了。

  「死就死老子樂意!老子不怕!老子寫的故事已經火了、火了,很多人都看到、都知道!」

  「是嗎?」

  我拿出手機打開學院論壇,遞到王智文面前。

  他寫的鬼故事,已經在幾個學校論壇上被刪了。

  多了一篇頂置貼。

  提倡科學、反對封建迷信。

  「怎麼會這樣?會這樣?」

  「鏡中花、水中月一碰就碎,還有你說不怕死對吧?」

  我玩味一笑,一把揪住王智文衣領,反手將他從陽台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