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從小說里看到你會捉鬼降妖的!」
「我是你粉絲!」
見我皺著眉頭不言語。
女鬼也不怕我手裡隨時能讓它魂飛魄散的破煞符,主動朝著我走近了一步,激動大喊。
它這一喊宿舍里陰風陣陣,睡得正熟的孫祖耀、王城不自覺哼哼了一聲、扯了扯被子。
「粉絲?!」
我驚的瞪大了眼睛。
「就是智文寫的那個。」
王智文這傢伙如此神勇?
寫個鬼故事還收穫女鬼粉絲了?
「那你找我幹什麼?超度?」
見女鬼真沒什麼惡意、也沒明顯怨念,又是粉絲,虛榮心作祟下,我也就放下了警覺。
「不是,我想求你幫忙讓我能和王智文在一起。」
蹭的一下,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剛放鬆的警覺,立馬又生了出來。
「這事很難辦?你怎麼這麼激動?」
說這話時,女鬼往後退了幾步,顯然這會在她眼裡,我就是提著刀遇鬼殺鬼、遇妖斬妖,還要拆散人鬼鴛鴦的老古板。
「你聽過陰陽相隔、人鬼殊途這句話?」
女鬼低下頭半晌沒有言語,隨即又說。
「那又如何呢?聊齋里不是很多都在一起修成正果了?」
「法師你不會連聶小倩、寧采臣都不知道吧?」
「呵呵!」
我笑了笑,我是土包子不假,但不至於聊齋都沒看過。
但我說的那句陰陽相隔、人妖殊途,並不是開玩笑。
真就是天道難違,包括我和白靈素也一樣。
不然師父豈會在信中讓我捨棄白靈素、以求自保。
女鬼來找我求助,剛剛又低頭不語,足以證明這對人鬼鴛鴦已經出事了。
準確來說,是王智文出事了。
「這忙我幫了,你叫啥名字啥時候死的?怎麼死的?怎麼跟王智文認識的?」
見我願意幫忙,女鬼放下了警覺。
它告訴我她叫趙青,是師範01屆文學系的學生,大三那年突發疾病死在圖書館。
之後就一直飄蕩在圖書館,直到王智文跑去圖書館寫鬼故事,一連幾天都是一坐到天亮。
「好傢夥不止是人鬼戀,還是姐弟,這要寫出來不比我當男豬腳強。」
我心裡頭嘀咕了一句,隨即又問:「然後你就去搭訕了?」
「嗯,我扔了好幾次書,智文撿到都還給我了。」
……
白素貞借傘,這姐妹扔書。
這不妥妥的文藝女鬼?
一人一鬼就這麼認識了,趙青成了王智文鬼故事第一個讀者,還幫王智文推廣他寫的鬼故事。
王智文先去幾個學校論壇發帖,趙青跑去託夢。
最開始看到鬼故事的幾個讀者,全都被託了夢。
醒過來上論壇一看,還真有這篇鬼故事。
孤魂野鬼幫著安利鬼故事,這要不火真沒天理了。
聽完整件事,我都不知道怎麼該說王智文運氣好、還是倒霉催。
蛋疼的是作為故事裡的男豬腳、我已經扯了進去,這事沒法不管。
「王智文還住在寢室對吧?」
「明天我去找你們。」
「好,許仙你算是我們的媒人。」
我笑了笑不再言語,媒人不假,只是不知道是棒打鴛鴦的媒人,還是百年好合的媒人。
趙青已經感覺到了陰陽相隔、人鬼殊途、天道難違,我說太多。
難保這文藝女鬼不會因愛成痴,讓王智文也變成鬼,長相廝守。
收回紅繩,趙青沖我說了句謝謝,化作一陣陰風消失不見。
「但願能有個好結果。」
嘆了口氣,我重新上床睡覺。
第二天起床,孫祖耀、王城跟我說昨晚睡的迷迷糊糊、做了個怪夢。
夢到有個白衣女孩從窗戶里爬了進來。
問我是不是寢室里鬧鬼了?
一般來說就算住的屋子裡闖進了孤魂野鬼,對方不是沖你來的,你也不是運勢低走,或者最近本就遇到邪乎事。
是不可能有感覺的。
怨念極強的冤魂厲鬼除外。
孫祖耀、王城因為蓑衣三郎一事,現在還沒恢復過來,有感覺也是正常。
「你兩睡魔怔了吧?有我在什麼孤魂野鬼敢來在寢室?」
不說實話,也是為了他兩好。
普通人還是少接觸這些髒東西為妙。
之後我問了孫祖耀那片鬼故事是怎麼火起來的。
和趙青說的一樣,一開始看到鬼故事的,都做了同一個夢。
要說現在這些大學生,也真不怕,都覺得這事有意思。
幾天下來,鬼故事爆火出圈。
「許仙你問這些幹啥?不會真是鬼魂託夢讓我們去看的吧?」
「當然不是了,這不當男豬腳了,好奇嘛。」
我編了個瞎話搪塞了過去。
下午上完課,我回寢室拿了傢伙事,買了兩杯奶茶、又去河邊折了些柳樹條。
一切準備就緒,乘著天還沒黑我去了隔壁師範。
王智文現在已經是附近幾個學校人盡皆知的小說家,隨便一問就打聽到了他宿舍。
這傢伙已經大四畢業,宿舍里其他人都出去工作了。
就他一個人還住在宿舍里,因為鬼故事火了,作為粉絲,宿管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到了宿舍門口。
敲了幾次門。
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讓我更擔心了幾分,最後只能去找宿管拿了鑰匙。
一開門,宿舍里拉著窗簾、黑沉沉、陰嗖嗖的。
地上全是速食品垃圾、菸頭,渾濁的空氣讓人有些難受。
王智文躺在床上,一點反應沒有,宛如一具蓋了白布的屍體。
直到我拉開窗簾,陽光照進來,宿舍驟然亮堂起來。
他才哼哼唧唧、有氣無力從床上爬了起來。
「許仙?你回來了?」
「咱…咱得故事火了,你快給我講講這趟北上,你遇到了啥,我給你寫進去!」
看到是我,王智文提起了精神,興沖沖追問著。
他兩個眼眶黑的像十天半個月沒睡過覺,臉頰也瘦了一圈,印堂、臉龐都縈繞著黑色鬼氣。
整個人的氣息,也是陰森、頹廢,半死不活。
六分像鬼、四分像人。
「你先下來再說。」
王智文點了點頭,掙扎著從被窩裡爬了起來,抓著扶手下了床。
每一個動作,都透著虛弱。
穿上拖鞋,他也沒立馬跟我說話,先跑去書桌旁抓了一把藥一口吞進去,嗆得直咳嗽。
「吃這麼多藥,不怕出事?」
「哎別提了,最近不知道咋回事老生病,尤其這頭疼的厲害。」
天天晚上跟一隻女鬼廝混在一起,不生病才奇怪。
這也並不是趙青故意害他。
從中醫上將人體得陰陽平衡才健康。
趙青是野鬼、屬純陰。
孤陰抑陽,朝夕相對不知不覺王智文體內陰陽二氣就會失衡。
陰氣越來越重,這人還能健康?
「趙青還沒回來?」
「我正打算跟你說呢,她是我第一個讀者、特別懂我,簡直心有靈犀。」
「她去上班了,得十二點多才回來。」
提到趙青,王智文一臉甜蜜,就仿佛是寧采臣碰到了小倩。
至於上班、十二點多才回來。
完全就是扯淡。
野鬼道行不夠、白日裡可不敢現身。
「每天都夜班、十二點多回來,宿舍樓早鎖門了,宿管天天等著給她開門?」
「你就沒想過,她不是人?」
王智文往嘴裡塞餅乾的手僵了一下。
「她這麼漂亮溫柔賢惠,又這麼懂我,不是人的話那一定是仙女!」
他為了寫鬼故事能專門坐車去撞鬼,撞了鬼也能很快冷靜下來。
如此膽大心細,就算我不提點,只怕也早就察覺到不對了。
說好聽些,他這是墜入愛河、騙自己。
說難聽了,就是鬼迷心竅。
「真特麼不怕死啊!」
我罵了一句,一把揪著王智文衣領就往陽台拖。
他虛的跟豆芽菜似的,一點反抗不了。
到了陽台、刺眼陽光下。
他立馬表現出了不適應,就像夜行動物突然暴露在大白天。
「覺得不舒服了?」
「再看看樓底下。」
我伸手指著陽台下,一群正在嬉戲打鬧的學生。
王智文哆哆嗦嗦一看,立馬別過了頭。
就像極度社恐、害怕看到人。
王智文當然不是社恐,他是跟趙青待久了,沉浸在溫柔美夢中,已經開始不適應和活人打交道。
在拖下去,他會覺得活人虛偽、骯髒、什麼都跟他唱反調,最後會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到那時候,也就離死不遠了。
「不想跟太多人打交道了是吧?」
「來,再看看你現在還有人樣?」
我拖著他到了鏡子前。
看到鏡子裡自己不人不鬼的模樣,王智文慌了神,可他還在狡辯。
「這…這有什麼,最近太累了、還生了病,等病好了大吃幾頓、運動運動氣色就好了!」
「是嗎?」
我冷冷一笑,抬手掐了個法訣重重擊在了王智文胃部。
哇的一聲!
他低頭狂吐。
剛吃進去的餅乾、混合著黑色粘稠、腥臭無比的液體吐了一地。
這種液體叫怨穢,是陰氣、鬼氣侵入五臟六腑,跟胃液混合的產物。
吐完怨穢,王智文臉色好了不少,扶著洗手台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沖我大吼。
「你多管什麼閒事!她是人是鬼、是妖是仙又怎麼樣?她喜歡我、她欣賞我的作品!」
「你知道趙青為什麼來找我?因為她知道在這麼下去,你特麼就死了!」
王智文愣了。
「死就死老子樂意!老子不怕!老子寫的故事已經火了、火了,很多人都看到、都知道!」
「是嗎?」
我拿出手機打開學院論壇,遞到王智文面前。
他寫的鬼故事,已經在幾個學校論壇上被刪了。
多了一篇頂置貼。
提倡科學、反對封建迷信。
「怎麼會這樣?會這樣?」
「鏡中花、水中月一碰就碎,還有你說不怕死對吧?」
我玩味一笑,一把揪住王智文衣領,反手將他從陽台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