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聯邦邊境內，帝國遠征軍第一戰鬥集群，旗艦。
距帝國遠征軍，倒計時『2』銀河時。
楊洺不慌不忙地走出裝潢簡單的餐廳，兩隊小跑著路過的帝國士兵同時停下腳步，對楊洺行軍禮。
「嗯。」
楊老闆板著臉點點頭，隨後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忙自己的。
士兵們靜靜站著，眼底帶著近乎狂熱的尊敬，注視著楊洺背著手溜達遠。
當主帥，那就是要拿捏這份腔調。
哪怕只是個掛名主帥，不參與實際的戰術制定。
「幽靈先生！」
楊洺肩上的肩章冒出了呼喊：「請立刻抵達艦橋，請立刻抵達艦橋。」
「嗯，這就過來。」
楊洺抬頭看了眼，加快了自己的步頻。
從剛才傳令員略帶緊張的口吻，楊洺嗅到了馬上要開打的味道。
他猜的不錯。
當他抵達托馬斯中將的身旁，那鋪天蓋地的信息，就落入了楊洺的眼耳。
新聯邦主力艦團群全線前推，意圖與帝國遠征軍正面決戰，預計半個小時後，雙方將進入對方主力艦炮的有效射程。
托馬斯中將既是第一戰鬥集群指揮官，又是帝國遠征軍前線總戰術指揮，此刻的他異常忙碌，跟五個戰鬥集群的指揮官緊急會議，確定了『以硬碰硬』、『局部防守、局部重擊』的基本策略。
托馬斯中將語重心長地叮囑著這幾位同僚。
「各位，此戰雖不至於影響帝國之興衰存亡，卻同樣關乎帝國之命運，帝國數萬年至今的輝煌歷史，是否能繼續延續，皆繫於你我發出的簡單指令之上。
「新聯邦覬覦我帝國已久，若非他們從中作梗，帝國也不必非要走到今日與他們開戰的局面。
「上面的意思，我們只能贏，不能輸，哪怕平局都不行。」
「托馬斯，」一名老人問，「帝國全境防衛系統什麼時候能啟動？」
「老師，」托馬斯中將微微搖頭，「您無法得知的信息，我也無法得知，但我們不能寄希望於這套系統，它主要是應急支援的作用，這場仗，還是要我們來打。」
「不錯，這就是我們在軍隊中努力幾十年走到今天位置的意義。」
「各位還請小心謹慎，稍後一定要檢查各躍遷點是否有足夠的探測器，古埃爾聯盟與自由合眾國的動向，讓我略感不安。」
「請安心，他們沒有足夠的理由直接干涉我們和新聯邦之間的戰爭，讓我們和新聯邦同時耗損力量，才符合他們自身的利益。」
托馬斯中將道：「小心謹慎一些不會出錯，我相信各位對戰艦群的指揮能力，也堅信，我們能在這場勢均力敵的正面碰撞中取得最終的勝利！接下來我要履行總指揮之職責，請各位對全艦發表戰前演講，激勵我們的士兵英勇作戰，稍後戰爭中，各戰鬥集群應守望互助！」
「遵命，總指揮！」
四位老人同時莞爾，托馬斯中將只能苦笑。
隨之，五人默契地同時行軍禮。
帝國遠征軍五大戰鬥集群開始同步調動，扼守地勢，靜靜等待著新聯邦艦船群現身。
深空中仿佛出現了一條銀線，像是成千上萬顆的星辰在同步閃耀。
光以常規宇宙霸主級傳播速度，帶來了新聯邦戰艦群的信息。
楊洺正坐在托馬斯中將身後。
他本該是坐在指揮台的最高處，但楊洺還是懂人情世故的，隨便搬了張椅子，就坐在托馬斯後方不遠的位置。
這樣既能看清托馬斯中將的一舉一動、聽清楚他的所有指令，還能近距離觀察帝國的戰鬥集群指揮系，也不會影響到傳令兵和高級軍官來回走動。
新聯邦戰艦群來勢洶洶，大有要跟帝國決一死戰的架勢。
一萬六千艦對一萬三千艦，優勢在我？
其實，現在雙方的紙面實力，依然是帝國一方占優。
帝國艦船數量雖然不足，但總體火力、總能量指標這兩個關鍵數值，是在新聯邦之上的。
簡單來說，新聯邦的一萬六千艘艦船中，有接近三分之一，並非當前銀河系內的先進戰艦。
雙方都知道對方後方藏了力量，稍後對碰爆發，各自隱藏的力量會逐一顯露。
按帝國軍部估算，新聯邦埋伏在最近躍遷點附近的艦船，數量在六千到八千艘，而且還藏了新聯邦核心的幾大艦團。
帝國後方藏了大概四千到五千艘軍艦，但這些軍艦的戰鬥力，遠在新聯邦伏兵群之上。
沒辦法，它們還有一個別稱。
『利維』艦團。
大戰進入倒計時，雙方戰陣已經成型，在有效射程之外雙方已開始展開電磁對抗、模擬引力場對抗、信息干擾。
盾艦向前。
綜合補給艦穿梭各處。
大後方的工業艦早已全力開動各條生產線。
雙方即將進入彼此無畏艦的有效射程。
各主炮充能，盾艦撐出防禦盾，雙方開始釋放無人機群，讓無人機群進行迂迴機動。
旗艦內的氣氛無比壓抑，每個人的精神都在高度緊張，傳令兵的手指不曾離開按鈕，操作員們的呼吸聲都變得十分輕微。
就連楊洺這個身在局中的局外人，也不由捏了把汗。
托馬斯中將凝視著虛構出的戰場深空，敵方戰艦群即將進入無畏艦的射程。
他的手掌向前猛地揮舞。
「無畏艦開火！」
帝國與新聯邦戰艦群突然亮起了二十四道璀璨的亮光！雙方竟然各有十二道亮光同時閃爍！
一個戰前宣稱只有八艘無畏艦，一個宣稱他們擁有十二艘無畏級炮艦。
然而真正開戰，無畏艦數量持平！
雙方各有盾艦以及後方的艦船被擊潰，但帝國一方明顯損失更少！
托馬斯中將微微昂首，目中閃耀著自信的光亮。
「次盾艦向前填補漏洞，主力戰艦全面開火，優先攻擊敵方無畏艦附近的火力補充艦！無人機群擾襲，電磁干擾集中標記出的老式無畏艦！」
「是！」
看到托馬斯中將的指揮界面浮現出的各類數據，楊洺肩膀頓時松垮了下來。
第一輪互轟，帝國明顯占優。
新聯邦八成又要上演一次棄車保帥、斷臂大撤退了吧。
楊老闆如此想著，淡定地翹起了二郎腿。
……
「開打了？」
「是的，艾德旺陛下。」
落風皇宮，艾德旺的辦公室內。
艾德旺和他的大臣們，靜靜地守在一張投影大屏前，大屏中顯示著帝國與新聯邦大戰的邊緣情形，視頻源是來自於星際新聞報導頻道的付費頻道。
為了錢，總有人敢去鋌而走險。
不過，他們也只能看到邊緣的兩個戰鬥群互相對轟。
二十四艘無畏艦同時怒吼，這已經深深地震撼了艾德旺等人。
這就是帝國。
不聲不響藏起了幾艘無畏艦。
新聯邦自帝國上次遠征之後，準備了這麼久，開啟了近乎全部的封存資源，這次試圖證明自己、挽回銀河系老二的名聲，沒想到得到的，卻是來自帝國的當頭一棒。
強大的謝爾曼。
令人窒息的謝爾曼。
「陛下！」古頓馬哈道，「帝國怕是又要贏了。」
「哦？將軍怎麼看出來的？」
艾德旺略微皺眉，帝國要贏，這可不是他想聽到的好消息，他想得到的最好消息，是雙方平手、戰爭泥潭擴大範圍。
古頓馬哈緩聲道：「很明顯，帝國的準備更充分一些，新聯邦雖然在軍事情報領域占據優勢，也針對帝國的兵力分布作出了相應的戰術調整，試圖總體均衡、局部建立優勢，但他們的戰術意圖剛顯露出來，帝國那些久經戰陣的將軍們就嗅到了危險，立刻作出了回應……」
古頓馬哈侃侃而談，這群大臣聽得不斷點頭。
而清楚知道落風現如今戰略發展意圖的幾位內閣核心大臣，此刻表情都有些凝重。
帝國如果又輕易的戰勝了新聯邦，落風同盟怕是要危險了。
艾德旺笑道：「帝國能贏，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艾德旺揉了揉眼、抬手打了個哈欠，靠在自己的座椅上，不一會兒就傳出了鼾聲。
……
謝爾曼帝國，帝星。
伊諾所長坐在浴池旁，笑呵呵地看著皇帝陛下，後者正趴在微重力沙發中，享受著侍女們的溫柔揉捏。
「我親愛的叔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皇帝皺眉道：
「讓我的女兒黛芙妮，去給漢頓那臭小子倒貼？還不對外公布？
「這未免太不把我的黛芙妮看在眼裡了！」
「我尊敬的陛下，」伊諾所長溫聲道，「最近幾年，最多十幾年，我們都可以讓著漢頓一點，不必非要跟他計較什麼，而只要等時機足夠了，漢頓自己就會跪在你面前，向伱表示忠誠。」
「你是說，先行者那套？」
老皇帝笑了聲：
「你們不讓我插手，我也大概知道一些。
「法亞人在操控著銀河系中的一切，對嗎？我們只是被關在大星系團中的小白鼠，我們發展文明、去探索可能性，來填補法亞人自身的不足。」
「陛下您早就知道？」伊諾所長笑道，「我還以為陛下從不會關心這些。」
老皇帝微微撇嘴，閉目緩緩呼了口氣：「有時候，坐在這個位置久了，就不得不去了解這些，不過我也知道，你們不喜歡讓皇帝插手。」
伊諾所長溫聲道：「您是帝國的實際掌控人，您也擁有帝國一切機密的閱讀權限。」
「擁有權限是一回事，如何做一個合格的皇帝又是另一回事，」老皇帝笑道，「我的父親現在還活著，對嗎？他的身體雖然已經不行了，但大腦還能繼續活躍。」
伊諾所長笑道：「每一位皇帝都會在那張桌子上存留兩百年左右，這是我們都沒有的福利。」
「只能延續到身體死後的兩百年，然後，意識就會產生混亂，自我認知也會崩塌。」
老皇帝微微撇嘴：
「如果是我到了那一步，說不定不會享受這份特權。」
「這是您的自由，國家機器和謝爾曼家族都遵循您的意志，」伊諾所長話鋒一轉，「我今天來皇宮，也不全是為了跟您閒聊。」
「有什麼吩咐就說吧，我親愛的叔叔，」老皇帝笑道，「你什麼條件我不會滿足呢？歷來都是如此，今後也是這樣。」
「謝謝陛下。」
伊諾所長道：「我希望，這次遠征勝利後，您能公開嘉獎白色幽靈。」
「嘉獎？他罵了我，我還要嘉獎？」
「陛下您宅心仁厚，何必跟他斤斤計較。」
伊諾所長笑道：
「而且，您因為幾句話而疏遠他，不正是中了新聯邦的奸計嗎？
「新聯邦就是要分化您和白色幽靈。
「您擁有至高無上的權柄，他擁有強大的個人實力與民間聲望，如果讓帝國貴族整風運動再進行下去，帝國將會恢復昔日的榮光，民眾會跟您站在同一條戰線，少部分腐朽的貴族剛好被清理出帝國的血管。
「您想想看，是不是白色幽靈黯然退場之後，國內的輿論又陷入了之前那種對皇室、對貴族被動的局面？」
老皇帝微微點頭：「我會考慮叔叔的意見……不過，這對你來說好像不是什麼問題。」
「陛下，會戰現在正在進行，我方已經逐步確立優勢，取得會戰勝利應該問題不大，」伊諾所長緩聲道，「我已經讓黛芙妮趕去前線，帶著那團細胞組織，現在只需要您的一封嘉獎信。」
「皇帝的信物在那，」老皇帝下巴對著一旁抬了抬，「叔叔你可以自己去用。」
伊諾所長嘆道：「陛下，您又在埋怨我了。」
老皇帝只是扭過頭去。
「那好吧，我等陛下您享受完按摩，」伊諾所長伸了個懶腰，「還是陛下您這裡的沙發舒服，我那個破研究所，這些非核心設備又老又舊。」
一旁突然有侍女匆匆跑來。
「陛、陛下！」
皇帝扭頭看了過去：「慌什麼？有什麼情況。」
「自由合眾國即將召開緊急發布會，根據相關消息，他們似乎是要參戰！」
「嗯？」
皇帝和伊諾所長同時皺眉，兩個老人對視了一眼。
老皇帝納悶道：「叔叔，這跟我們之前得到的情報，似乎有些不一樣。」
「自由合眾國的總統打過來的電話中，已經明確表示，他們不會主動派兵進入新聯邦境內，」伊諾所長拿出了自己特殊的入網終端，「陛下，我先調查一下。」
老皇帝點點頭，突然問：「帝衛系統還沒啟動嗎？」
「大主教試過兩次了……」
「陛下，」伊諾所長解釋道，「這套系統似乎出了一點小問題，帝衛系統2.0版本已經在開發，前幾天剛通過了區域性試驗，很快就能在網絡世界推廣。」
老皇帝淡然道：「我會有足夠的權限？」
「當然，這不是利維祖先留下的遺產，是我們對當前科技總結所創造的藝術品，您擁有最高的權限。」
伊諾所長含笑回應著。
老皇帝頓時露出了幾分悠然的微笑，示意侍女退下，繼續閉目享受。
……
星際政治的變動，此刻尚未影響到已趨於白熱化的正面戰場。
雙方無畏艦第二輪齊射過後，帝國優勢再一次擴大，新聯邦在正面苦苦支撐，已經不得不動用一批援軍，試圖緩解自身壓力。
然而，帝國立刻向場中投入了相同的籌碼。
『利維』艦團加入側邊戰鬥，雖然只是冠名、當代填補的利維艦團，並非最核心的那批古代戰艦，但這伙生力軍的加入，依然將勝利的天平狠狠地壓下了一截。
無敵，只能建立在口徑和火力之上！
帝國之所以橫行無忌，就是因為這一份獨一檔的軍事實力！
新聯邦或許在綜合科技水平上，距離帝國核心地帶已經不遠，但在軍事上，就是底蘊不足、準備不充分。
戰場的勝負關係已逐漸清晰。
楊洺斷定，新聯邦應該是要保存有生實力、在無畏艦第三次齊射後，就主動後退。
帝國只要取得了這次會戰的勝利，接下來，就可以輻射新聯邦三分之一的領土，如果再大膽一點，向前侵占新聯邦六到十顆主序行政星，將會給新聯邦當局製造無比強大的壓力。
新聯邦這個政體，在高壓下很有可能會直接垮台！
不過，楊洺並不興奮，他心底在思考，帝國如果這麼容易就取勝，那……
嗡、嗡！
楊洺的腕錶突然震動。
他低頭看了眼，眼神在一秒內幾次變幻，猛地站了起來。
幾乎同時，托馬斯中將側耳傾聽，面色無比凝重。
左側大屏上，畫面突然變化，呈現出戰場邊緣的深空，那裡，光帶來了最新的信息。
「將軍！古埃爾聯盟戰艦群進入左翼！四個主力戰艦團！最少四個主力戰艦團！」
「將軍！自由合眾國戰艦群完成躍遷，出現在戰場右翼！他們發出了戰爭信號！與新聯邦指揮系統完成了連接！」
「雙方全速航行，將會在十五分鐘後抵達兩翼戰場！」
托馬斯中將鼻翼在微微顫抖。
對方的口袋陣已經成型。
帝星深處。
一座與世隔絕的實驗室內，穿著白大褂的科研團隊，正愁眉苦臉地看著眼前那邊長超過數百米的黑盒。
沒有回應，沒有反饋。
上面的那個大主教插權杖幾次了，過場動畫播放了幾次，但他們實在是啟動不了……
「會不會，是我們之前做檢修的時候，惹怒了這位女神大人？」
「她沒有正常的思維能力吧，這可怎麼辦。」
突然。
黑盒上出現了微微的亮光，一條條宛如神秘刻印的電路被點亮。
理的異變思維空間中。
黑匣中的少女慢慢睜開雙眼，右臂上環繞的鎖鏈悄然溶解，但當她出現在黑匣上方時，依舊是被五條鎖鏈牽引的投影。
帝衛系統，啟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