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南號艦橋，楊洺坐在椅子上來迴轉圈，穿著文秘制服的律，在旁做著詳細匯報。
律解析出的情報，其實只有簡單的信息框架。
編號014，應該是指的第14號埋蟲點；
隨後跟著的信息，是一連串數字編碼。
編碼就是埋蟲點星球的坐標點，按不同參照體解析，得出的結果自然不同，這需要律進行大量運算去破譯。
幹這種事，新聯邦自然不可能用星際通用的坐標系。
律最終是以拉姆星所在星系的恆星為參照體，破譯數據進行標記，尋找到了謝爾曼帝國東南部（注1）的貧瘠行省某顆普通行政星。
祖賓星。
律介紹著它的基本資料：
「這顆行星所在恆星系有七顆行星，恆星狀態穩定，該行星是個半廢棄的重工業基地，兩百多年前也算輝煌一時。
「現階段，祖賓星居住人口只剩下三千多萬，工業污染、氣候惡劣，雖然是在宜居帶中，擁有零點九二的標準重力、擁有比例四比六的陸地海洋比，但已經沒了什麼競爭力，能搬走的人們都已經離開，剩下的像是棄子，社會治安很差。
「祖賓星外圍有兩顆衛星。
「自兩年前奧星之戰過後，謝爾曼帝國開展了三次全境搜查埋蟲點的活動，祖賓星所在的恆星系也仔細搜查了三次，沒有發現異常。」
楊洺緩聲道：「新聯邦會把蟲子埋在這？他們破壞這裡，有什麼價值嗎？」
律快聲介紹著：
「從地理位置上來看，新聯邦的埋蟲點選擇是均勻分布的。
「謝爾曼帝國東南部這片區域，總共有三十六顆行政星，人口二百多億，超大型行政星四個，人口配比占該區域的百分之七十，都是重要的重工業基地，總共有十幾個大型的造船廠，擁有極高的戰略價值。
「祖賓星所在恆星系，正處於這片星域居中的位置。
「如果在這個恆星系埋藏蟲卵，只要蟲族女王發育到四階，將會對附近那四個超大型行政星產生巨大的壓力。」
律輕吟幾聲，繼續道：
「而在東南部已發現的埋蟲點有六處，為帝國九大區域之首。
「謝爾曼帝國的生物學家們，預估新聯邦埋蟲點總共有四十餘處，按這個比例來說，他們覺得東南部已經沒了還未發現的埋蟲點。」
楊洺注視著星圖，手指不斷滑動。
「只有這個坐標有星球？」
「是的老闆，我計算了三千六百萬個參照體，只有以拉姆星為參照體，尋找到了這顆符合條件的恆星系。而且，裝蟲族的運輸船都是從拉姆星出發。」
「律，這裡距離婆娑所在的空域很遠對嗎？」
「是的老闆。」
「就去這裡了，」楊洺揉了揉鼻子，心底多了幾分火熱。
他其實挺喜歡戰鬥。
誰又能拒絕讓自己變強的快感呢？
楊洺道：「三天後就出發，這次裝載部分暗星生產的機械衛兵進尾艙，驗證下它們的戰鬥力，需要帶什麼檢測儀器嗎？」
「這個……」
律小聲嘀咕：
「老闆，您需要考慮兩件事。
「一個是我們飛南號已經很擁擠了，尾艙多了兩套火力機甲，那東西能發揮大用，不建議攜帶太多基礎作戰單位。
「另一個就是，我想讓赫拉小姐同行，這樣或許能降低我們搜索蟲族的難度。她最近兩年的研究成果相當顯著，她確實稱得上是生物通信領域的天才。」
楊洺納悶道：「她都在研究什麼？」
律笑道：「您沒關注過嗎？我以為你們會聊這些，所以沒把這些寫入日常報告。」
「嗯？研究的東西很有價值嗎？」
「難道您每年給赫拉小姐三千多萬新聯邦幣的實驗經費，只是為了讓您的情人找點事幹嗎？」
楊洺雙眼瞪圓：「她每年要花這多經費？」
「回報更豐厚。」
律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
「我們將赫拉小姐扔掉的研究項目撿起來，稍微整理了下，就生產出了針對蟲族的生物探測儀。
「莫莉密斯集團靠著對各國出口探測儀，就賺到了大筆外匯。
「而這筆外匯，幫我們完成了謝爾曼帝國境內的莫莉密斯礦業集團的升級，組建起了以挖礦船為單位的女武神警戒網。」
楊洺立刻喜笑顏開。
「那我去問下赫拉，看她想不想跟我們一起行動吧。」
律小聲嘀咕：「您變臉的速度也太快了。」
「嗯？」楊洺的目光突然銳利。
律雙手合十壓在臉蛋旁，用出了絕活夾子音：「您對於面部肌肉的細微掌控，最近又有了長足的進步呢！」
楊洺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收回了放在新主腦一鍵超頻按鍵區的右手。
……
赫拉最初並不想與楊洺一同出遊。
「我不想因為我們之間的感情因素，干擾了你的判斷。」
赫拉抱著胳膊，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伊蘭朵星折射來的恆星光亮，讓她肌膚染上了一層微弱的毫光。
「楊洺，你可以問自己幾個問題。
「如果把我從這裡放出去，會給伱增加額外的風險嗎？
「如果我存在背叛你的可能，讓我接觸到你那個組織的核心機密，對你而言不會有危險嗎？
「我知道白色幽靈這個組織，你是其中的一員。
「如果我離蟲群較近，再次被高階母蟲所控制，你會改變對我的看法嗎？這必然會影響我們對彼此的感覺，被女王的觸角穿透肩胛骨，那是我這輩子都不想再體會的經歷。
「現在的生活很穩定也很愉快，我不想去承擔這些風險。」
楊洺學著她的樣子，淡定地走到落地窗前，仔細思考了一陣。
「這幾個問題都是否定答案，赫拉，你在這裡悶太久了，我想讓你出去走走。」
「嗯哼？」赫拉聳聳肩，「這個理由說服不了我，你給我留下的電影儲存，足夠我看五十年。」
「好吧，赫拉，」楊洺認真地說著，「我需要你這個蟲族專家跟我一同行動，我也想讓你成為白色幽靈組織內的成員。」
赫拉略微思索。
楊洺道：「我就是白色幽靈的老大。」
「工作和感情互相摻雜，最終往往會導致一些個人悲劇，」赫拉還是有些猶豫，「我喜歡與你是戀人、床伴、情人這種關係，我不想跟你一起工作。」
楊洺已經發現了。
赫拉並不想踏出如今的舒適圈。
「這樣，赫拉，我不邀請你進入白色幽靈，也不強求你與我共同合作，我們確立一個新的課題怎麼樣？」
「課題？」
「我這次去謝爾曼帝國境內的目的，就是去尋找沒有被發現的蟲群。」
楊洺正色道：
「你是這個領域的專家，也是我唯一能依靠的生物學家。
「而且有個現象，我想讓你幫我研究一下……我在擊殺蟲子之後，身體素質會得到一定的強化，比如這樣。」
楊洺對著側旁張開右手，雙眼有十分淺淡的紅光划過，一隻茶杯被楊洺攝入手中。
赫拉抿嘴皺眉。
楊洺右手對準赫拉，慢慢抬起手臂，赫拉緩緩漂浮。
「你不是人類？」
赫拉眼中綻出了少許光亮。
「我當然是人類，」楊洺清清嗓子，「這個課題怎麼樣？我覺得你應該無法拒絕。」
「確實是這樣，」赫拉笑道，「這個活我接了，這很有趣！」
楊洺莞爾。
赫拉剛要走去工作室整理隨身攜帶的儀器，但她走了兩步，又扭頭看向楊洺。
「你帶我過去，不會是想利用我跟蟲族之間的感應，讓我被女王控制從而證明那裡存在蟲群吧？」
「當然不是！」
楊洺回答的很大聲。
赫拉微微撇嘴：「希望是這樣，我不喜歡做你的工具。」
楊洺心底莫名有點發虛。
……
臨出發前，楊洺召集古頓馬哈與達比奇開了個小會，又跟艾德旺和科列夫打了個招呼。
落風帝國境內現在十分穩定，楊洺倒也不會太擔心。
律預估，他們這次行動需要耗費大概二十個銀河日，相比於去新聯邦偷技術的平均用時，要『簡短』很多。
一艘小型隱身艦艇離開了瓦格路戰列艦編隊，朝飛南號停靠的方向高速行駛。
很久沒離開過那艘運輸船的赫拉，此刻明顯有些緊張。
楊洺靠在座椅上，靜靜欣賞著這個小美人。
她把長發盤染成了淡金色，盤在腦後，修長的脖頸與精巧的五官，搭配出了可愛的美感。
她身上的連衣裙是精心挑選過的，高跟鞋則是彌補她身高上的劣勢，就是不太方便在艦船行走。
隱形艦艇開始緩慢減速，對接系統的提示聲接連響起。
「前面有船嗎？」
赫拉有些納悶地問著。
楊洺打了個響指，律降低了飛南號光學隱身的程度，這艘造型優美的飛船顯露出了它的輪廓。
尾艙開啟，隱形艦自動滑入其中。
赫拉小聲讚嘆著，雙眼放光地打量著各處：「這就是你的秘密基地對嗎？看著很酷。」
飛南號的尾艙已經有些擁擠。
一台十二米高的太空用火力機甲，肩膀上的誇張粒子炮，看著就威力不凡；
一台六米高的地表用近戰機甲，扛著它的巨型光劍，精簡幹練的身軀蘊藏著強大的機械力量。
只是這兩台機甲，與它們的維護裝置，就占了尾艙小半區域，更何況還有三艘小型艦船，以及彈藥儲備庫。
律的投影出現在前方，與026並肩站著，對赫拉鞠躬行禮。
楊洺：沒想到她倆還有當門童的潛質。
赫拉連忙拉起裙角，下意識用出了新聯邦流行的社交禮。
「我來介紹下，」楊洺道，「這個虛擬投影是律，我的全面助理，就是一普通的人工智慧，不用太上心。」
律氣的翻了個白眼。
這是屏蔽她的特異性，保密的必要手段。
「我是026！就是數字編號，這個是我的名字唷！」
026主動開口，對赫拉笑道：
「我是老闆手下打工的，是老闆救了我的小命，平時負責幹些維修的活。」
赫拉似乎也被026的笑容感染了，原本有些僵硬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笑容。
「赫拉，新聯邦的背叛者，在研究蟲族。」
「我們都知道您呢！您在科研領域展露出的天分，簡直比超新星的光亮還要璀璨。」
026笑嘻嘻地迎了上來，很快就跟赫拉混熟，主動帶赫拉去逛飛南號上的艙室，完全沒有半點陌生感。
這也算026的小技能。
楊洺背手跟在後面，看著這兩個個頭都不高的妹子。
026這兩年都在做戰鬥訓練，雖然身材沒了原本那種近乎病態的完美比例，但淺淺的腹肌輪廓和馬甲線同樣吸睛。
她特意換上了維修服，應該是怕赫拉多想什麼。
一點小心思罷了。
飛南號開始穩步加速，滑向了宇宙深空。
本次航行目標：祖賓星。
……
與此同時。
新聯邦首星明特城，郊區一處獨棟別墅內。
艾利森抱著胳膊，站在落地窗前，欣賞著游泳池中嬉戲的幾名嫩模，嘴角帶著幾分志得意滿的微笑。
這個該死的白色幽靈，把他所有計劃都打亂了……
「艾利森先生。」
中情局的鮑爾副局長離開了投影屏前，低聲道：「已經按照您的意思，將那幾個關鍵詞釋放了出去。」
「做的不錯，副局長。」
「可是，這樣會有效果嗎？」鮑爾副局長皺眉問，「這幾個關鍵詞，我找不出任何邏輯性和關聯性。」
艾利森笑道：
「如果他看到這幾個關鍵詞沒有反應，那證明我找錯了人。
「如果他有反應，必然會進入我為他準備的陷阱。
「相信我，副局長……你們中情局總部，是多久一次體檢？」
鮑爾副局長立刻回答：「每次上班前都要有體檢。」
「哦，這真糟糕，」艾利森眯眼笑著，「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了，對嗎？」
「當然，我們是摯友，偉大的聯邦議員。」
「該享受享受了，副局長。」
艾利森向前勾住鮑爾副局長的脖子，帶著他走向了游泳池。
莊園角落中的攝影機微微轉動，那些早已準備好的嫩模，很快就進入了工作狀態。
半個銀河時之後。
律的四維空間，十幾條信息流匯聚成了一顆球體，被律百無聊賴地隨手拋弄。
其中飛出了一個氣泡，律立刻定睛看了過去。
白色幽靈關聯詞……
【宇宙即是深淵】
【天災軍團】
【失敗的文明與僥倖的個體】
這都什麼驢唇不對馬嘴的垃圾信息，天災就天災，還軍團。
律將氣泡輕輕戳破，繼續對著前方的投影屏發呆。
投影屏中是026與赫拉聊天的畫面，這讓律毫無參與感。
……
（註：在確定星際方位時，以銀心人馬座A*為坐標原點，以觀察銀河係為順時針旋轉時所在方位為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