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長生靈獸
李真終究還是沒能在第一時間去找回長生。→
儘管，按照自然所說。
她也僅僅是將其放生到了仙茗山後面的大湖當中。
但因為眼下是冬日，這死龜肯定是不知道藏在湖底那個地方冬眠。
如果自己沒有把整個湖掀個底朝天的打算。
那最好的方式，就是等待春天的到來。
雖然在他離開京城後的第三年，長生就長到荷池幾乎容納不下它的程度。
不得已之下，自然只好把其放生到了湖中。
但長生也沒有像是鳥歸山林、游魚入海一般，從此天高海闊沒了蹤影。
相反，它沒有遠離。
僅僅像是換了個大一點的盆子般，安靜的待在那裡。
該吃吃，該睡睡。
對於自然偶爾過去投喂，也是來者不拒。
聽到這，李真心中有底。
也沒有去怪罪她。
畢竟，自己早應該發現長生不對勁的地方的。
自他從異域而來，覺醒天賦神通之後。
在過往的這七十多年當中，他從活的生物上參悟出東西的次數。
有且，只有一次。
而那唯一的一次，就是出在長生身上。
當年不知這內里奇異，便也不以為意。
但現在回過頭來想想，卻滿滿的都是異常之處。
活了這麼些年。
外面的世界也走了兩遭，算是有些閱歷。
所見異於尋常之獸類的生物雖然有，但卻無有一個如同長生這般。
會被他的神通，稱之為「靈獸」存在。
一個也無！
只此一點，便足以道出長生的不凡。
更何況，他當年還經常將趙長遣人送來的那些有毒丹藥餵給它吃。
換成別的烏龜。
有一個算一個，墳頭草估計都不知道幾丈高了。
但偏偏的，長生安然無恙，活蹦亂跳。
以往這些注意到，但未曾在意的事情在此時匯集一處。
頓時，便讓李真心頭疑惑豁然開朗。
長生這龜，果然不凡！
但其究竟是天生地養的異種。
還是機緣巧合下誕生的所謂靈獸，尚且不得而知。
或許，只有當真正見到它的那一刻才會有答案。
當然，更多的可能依舊會是一無所知。
想到長生那堪稱天衣無縫的藏匿氣機的手段。
李真苦澀的笑了笑。
活了這麼些年，竟然在一隻曾經日夜相伴的烏龜上打了眼。
說來還是不禁讓人感覺有些荒謬，有些可笑。
所以，李真決定等到過些時候尋到了這龜東西。
定要好好給它個教訓，好讓其知曉誰才是主人。
至於現在
他將眼神投在一旁自從回到仙茗山，便天天看不到影子的二青身上。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老實交代這些天去哪鬼混去了？
李真敲著它的頭，怒其不爭。
你可是一隻往後有著大好前途的牛牛，怎麼能如此自甘墮落。
聽著他的話語。
二青流下了委屈的淚水。
可憐俺老牛不能說話，平白受今日這一頓苛責。
若有來日，定叫你
時光荏苒，冬去春來。
多年沒什麼喜慶氣氛的垂象樓。
也終於在李真歸來之後，消去了那麼些山野孤廟的冷寂氛圍。
多了幾分人氣，也多了些許生氣。
只是這些時日，難得閒下來的自然。
總會一個人呆呆的站在已經變得空蕩蕩的書架前，一個勁的嘆氣。
自從她十幾歲到來這裡之後。
她便一天天看著，也一天天用自己的雙手。
用一本本藏書，將這些空曠的書架逐一填滿。
那段時間，是她最快樂，也最無憂無慮的時光。
然而，伴隨著這些書籍被儒家學宮的人一本本搬走。
往日滿滿的書架，變得空蕩蕩之後。
自然的心，仿佛也隨之空了下來。
明明沒什麼事情忙碌，終於有很多的時間去做自己之前一直想做而沒空做的事情。
但現在，卻提不起什麼勁兒來。
偶爾坐下來回過頭想一想。
哦。
原來自己竟然七十多歲了，已經這麼老了。
換做山下尋常人家，能活到這個歲數的都是老祖宗了。
膝下兒孫成群，重孫子也有不少了。
那樣的生活，或許也十分美好吧。
羨慕嗎？
羨慕的。
後悔嗎？
不後悔。
沒有李道長，便沒有眼下的自然。
她心裡很清楚，是李道長造就了現在的她。
而如果沒有李真。
現在的她，又會在哪裡呢？
或許是道觀里一枯瘦蒼老的坤道，又或許早已埋葬荒墳。
總之，不會是現在這個有功夫因為些許小事哀嘆的自然。
想了想，她決定振作起來。
一如李道長所說：
「這些東西，已經是落後時代的產物，丟了不可惜。」
「而他們接下來所要涉足的，卻是一條全新的道路。」
自然並不是很懂。
但李道長說什麼，她就願意做什麼。
這麼些年過去，一直如此。
而未來不知道還有多少的歲月，依舊會如此。
李真並不知道他那小小道童
哦，不。
現在已經再不能用道童來稱呼她了。
或許，應該喚做同道？
一同探索未知道路的同行之人，謂之曰同道。
他覺得，這個稱呼十分合適。
李真並不知道自己選定的這個同道，眼下內心裡的情緒變化。
他正在樓外山坡的那塊空地上忙碌。
垂象樓里沒了書，他也一下子就閒了下來。
雖然心裡多多少少還有些想法。
在日後他想用全新的，書寫著於武道無關的書冊再度將其填滿。
到了那時，他或許才會成為這座垂象樓真正的主人。
但現在，並不是時候。
所以為了給閒下來的自己找點事干。
他決定種地。
當然了，這塊地在過往那些年裡一直都不曾荒著。
自打開闢出來的那天算起，便種滿了葵花。
當年年少的趙平，一年到頭最開心的時候。
就是每年葵花盛開的時候。
至於現在，他打算換一換，種些別的東西。
原因嘛.
或許是審美疲勞了吧。
不過關於種地，李真和自然其實都並不能算精通。
儘管後者種了好幾十年。
但卻一直都是按部就班的種著葵花。
未曾改變，也未曾嘗試過別的東西。
一如她的性格一般，沒有什麼主見，像是個活在李真影子裡的人。
所以這事，自然就幫不上忙了。
好在，李真另有幫手。
他請來了在馬千里的父親，馬三。
那個前半輩子像老牛一樣勤勤懇懇當著農民。
後半輩子因為兒子出息了，被接到京城享福的馬三。
別看馬千里現在都已經歲數不小，直奔知天命去了。
但馬三其實也並沒有老到那裡去，才六十五。
在李真面前，卻也是個年輕人哩。
「李先生。」
「這地.」
馬三搖了搖頭，臉上欲言又止。
老實巴交了一輩子的馬三說不出誆人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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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種地這種事情，向來做不得假。
不然，收成會告訴你一切。
「不好是嗎。」
李真也不意外。
山地嘛，本來就貧瘠。
外加種了這麼些年，一直都沒休耕過，差點很正常。
「得深耕，最好能挖來些河裡的淤泥，改善一下。」
馬三皺著眉頭，這樣說著。
「行，伱是行家，都聽你的。」
李真拍拍手，從蹲著的田壟上站了起來。
目光幽幽的看向二青，帶著些古怪笑意。
靈智增長，越發通靈性的二青眨巴著眼睛。
不知怎滴它就覺得自家的主人，有些不懷好意。
沒有原因，問就是感覺。
當然，它的感覺也是正確的。
當耕地的梨套在它身上的時候。
二青祖輩流傳在血液里的古老記憶覺醒，它無師自通的領會了耕地的技巧。
「瞧，果然是大青的種。」
「這地耕的就是好。」
低頭旁，李真有些得意的和馬三炫耀。
「是了，是了。」
「大青可是頭好牛，俺當時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了，也不會想著去買它。」
身旁，馬三笑呵呵的應和著。
似是想起了當年的舊事。
轉過頭和李真對視了一眼，兩個加起來快兩百的老頭子同時哈哈大笑。
或許人生最幸運的事情。
就是多年後，還能於昔年的故人相遇。
不經意間彈起當年的往事，付之一笑。
遠處靜靜看著這一切的自然同樣也微微笑著。
她這一生少有朋友，也不知明明在這大周身份尊貴的道長。
為什麼，偏偏能和一個看起來像是田間老農的人相談甚歡。
但這並不妨礙，她做好一個道童該做的事情。
雖然她不知道在李真心中，已經將她看做了修行路上的同道。
不過即便知道了，恐怕也不會在意。
在她心裡，自然永遠都會是道長的道童。
無論什麼時候，什麼年齡。
這都是不能改變的事實。
水開了。
她沖泡起壺中的朵朵金菊。
說來也怪，明明皇帝遣人送過來很多名貴的茶葉。
但偏偏的道長只喜歡喝這菊花茶。
也是有些異於常人。
只能說，道長不愧是道長吧。
心裡這樣想著，自然提著晾涼了些的茶水。
走向了遠處山坡上的田地。
馬三本是個閒不下來的。
在京城裡有些住不慣。
但考慮到自己的大好兒，便也忍耐。
這麼些年過去了，倒漸漸習慣。
但也僅僅是習慣。
在被李真邀請到山上後，那種被束縛的天性自然而然的就重新回歸。
簡直樂不思蜀，都不想回京城裡的家了。
搞的馬千里時不時便要上仙茗山，和李真抱怨。
即便如此，卻也不能阻攔老馬那顆渴望種地的心。
每到這個時候，李真就會在一旁笑呵呵看他們父子二人誰也說服不了誰。
今天亦是如此。
不過今天的李真把場地留給他們二人自由發揮。
他一個人，慢慢悠悠的去了後山。
從高處往下望。
當年真武司的駐地，已經成為過去。
倒也沒有徹底廢棄，而是被京城裡的一些權貴人家接盤過來。
改造了一番，成了消暑遊玩的山莊。
此時正值春日，沒什麼人。
只有幾個看護的老僕，在勤勤懇懇的清理著雜草。
遙想當年群賢畢至，共同探討武道前路的場景，仿若歷歷在目。
但轉眼間，一切都如雲煙般消散。
興也勃焉，亡也忽焉。
終究還是變成了歷史當中一段並不出彩的描述。
無聲的感嘆一句，李真搖了搖頭，沒在此處過多停留。
他向遠方的大湖走去。
眼下春暖花開，冰雪消融。
長生亦也應該結束了冬眠。
是時候，見一見它了。
雖然見了心裡的疑惑不見得能解答。
但總比兩眼一抹黑，要好上不少。
真元躍動，邁步騰空。
倏忽間，他就來到了近處。
只是視線里還未曾見到長生的身影，卻率先湧入了一人。
什麼人？
和他一樣，隨意穿著身道袍的中年人。
容姿雋秀，有種說不出的韻味自在其中。
「閣下也是來尋這長壽靈龜的？」
「哦！」
李真不動聲色，反問道：
「閣下莫非也是？」
卻只見他輕輕搖了搖頭，視線投向眼前一望無際的碧波當中。
「長壽靈龜，殺之取龜元，煉化可延壽甲子年。」
「如此奇異之獸，可惜天下間知道的人不多。」
「貧道是一個，但卻非是為此而來。」
李真眉頭皺起，平靜的神色上泛起一絲波瀾。
儘管猜測到長生或有奇異之處。
但他從未想過，竟是這般。
眼前之人說的會是假話嗎？
李真冥冥中有種感覺，恐怕不假。
因為，他在眼前這人身上察覺到了濃濃的歲月流逝痕跡。
如果沒猜錯的話，此人已經活過了足夠漫長的時間。
神色動了動，李真直言：
「我亦不是為此而來。」
「實際上，長生是我一手養大，放歸至這湖泊當中。」
他盯著來人的神色，眼睛微眯。
「哦，原是這般。」
那人轉過頭，笑了笑。
不知怎滴，李真覺得他的氣勢變得溫和了幾分：
「長生、長生，倒也正是恰如其分。」
「我當年受其長輩之恩，和它結下了一份善緣，當護持其至成年。」
他如此敘說著，再度看向李真的眼神忽然一滯。
片刻後，竟帶著些欣慰的說道：
「不過眼下看來，倒是用不著我這個外人了。」
「既然如此，我便去也。」
說話間，人以騰空一躍。
轉瞬消失在山林當中。
李真遙望著他的背影，摩挲下巴上的胡茬。
道人、強悍的實力、身上散不去的老古董氣息.
僅有的一些信息在心頭流轉。
似乎，他已經猜測到了此人的身份。
皺起的眉頭散開，釋然一笑。
往前數三百年的三位風雲人物。
而今最後一位。
終於，被他見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