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悝！」沈君霖把咖啡杯一擱。
「我今天不想喝咖啡。」蘇悝若無其事直視他，似乎自己摔得理所當然。
沈君霖和她對視兩秒，垂下眼眸，探身往她腳下查看，「燙著沒？」
原木地板上一灘黑咖啡汁，她的白鞋白襪都濺得星星點點。
蘇悝冷哼歪歪嘴角，一隻腳從鞋裡脫出來，當著他的面，穿著棉白襪的腳就這麼踩進那灘黑汁里。
這時領班聞聲小跑著趕來，見狀啊一聲驚呼，「美女你！……」
蘇悝全然不理，歪頭看著沈君霖，一邊笑腳底一邊在咖啡汁里輾磨。
咖啡液燙燙的，很快把白羅襪底都浸濕。
心裡氣不順，就折磨他出氣，挑釁他，踩他底線，反正公開場合他又能拿自己怎麼樣！
沈君霖自然明白她在挑釁，無理取鬧，神色克制淡定，禮貌地對領班說：「不好意思，麻煩收拾一下。」
「沒事先生。」
咖啡館服務極好，很快兩位侍者過來，一男一女，男的打掃地板。
而女的手上拿著一條乾淨毛巾和一雙新襪子。
她蹲下伸手去拿蘇悝的腳，要幫她擦拭。
「別碰我！」蘇悝一偏膝蓋，態度無理又蠻橫。
女侍者半蹲在地下，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求助地看向沈君霖，藉此也多看他幾眼，心道，這男人氣質真好，舉止優雅氣質矜貴，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人。
空氣在一瞬安靜後，沈君霖從座位起身，走到蘇悝身邊，垂眸看向她。
而蘇悝也仰起臉，毫不示弱和他對視。
那侍者換了只腳蹲，低下頭等上面倆人商量的結果。
突然頭頂一句低沉磁性的聲音落入耳朵，「給我吧。」
侍者抬起臉，愣住那，一時不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
沈君霖躬腰從她手上接過毛巾，說：「謝謝你，我來。」
當著主管和侍者的面，他高大俊拔的身軀蹲了下去，低下了頭，握住了那隻踩在咖啡液里的腳。
他面容靜若遠山，修長優雅的手握住蘇悝的腳，脫下她的髒襪子，再用毛巾仔細擦拭她的腳。
侍者們看到這一幕驚呆了，男子氣度非凡，看上去身份尊貴，卻為一個女孩低下了頭。
而蘇悝也呆住了，她也沒有想到，沈君霖會……這樣做。
而這一幕，同時被另一個女人看到。
戴茜跟蹤過來，此刻躲在綠植屏風後。
她看見沈君霖在女孩面前蹲下，低著頭，將她嫩白的小腳擱在掌心，仔細地擦拭乾淨，換上新的白襪。
他做這些動作，神色沒有一絲不情願，也無絲毫的狼狽感，很自然，慢條斯理，氣定神閒。
戴茜這會兒竟然想到一句話……愛你的人，自然會為你低頭。
蘇悝垂眸看著下面男人的動作，細緻，溫柔。
她想，或許……他真的愛上我了……
那麼，也就是說，她可以拿捏這個男人了。
聽說一些高段位男人喜歡給女朋友搞服從性測試。
比如他說：我喜歡溫柔體貼的女人，你就不自覺把自己變成一朵解語花。
他跟別人聊騷，他哄哄你，說我喜歡寬容大度的女人，於是你輕易就原諒了。
他探到了你的底線，從此肆無忌憚，而你不斷退讓，還要一邊反省自己是不是不夠溫柔，不夠體貼，不夠吸引他，漸漸地，你喪失了自我。
而她剛才，是不是無形中對沈君霖完成了一項服從性測試？
侍者們很快把地面收拾乾淨離開。
「 好了嗎？」沈君霖的手掌落在她的頭上，溫柔的撫摸，輕哄，「消氣了沒？」
蘇悝鼻間一陣酸澀，昂著的頭軟了下來，依在他懷裡，「我不想你和她挽手，不想你和她秀恩愛，不想。」
「我知道。」沈君霖把她攏進懷裡。
他們的身後，戴茜失神地看著這一幕，窗前，男人站著，女孩坐著，女孩上半身都偎在男人懷裡，臉貼著他的胸膛。
男人的手溫柔地撫摸她的後頸，低下頭，憐惜在她額上一吻。
他看她的眼神，寵愛溫柔，完全不是長輩看晚輩的眼神，而舉動，則更不是……
她的雙眼湧出淚來，模糊這一幕的背景，一窗絢爛唯美的銀杏林……
原來，他不是淡漠男女情愛，不是大男子主義，不是不溫存體貼……只是單純不愛她而已。
那女孩從來從來都是刁蠻任性，而那男人從來從來對她都是百般包容，寵溺。
其實，一切都有徵兆，只是她自己自欺欺人罷了！
這回，她再也說服不了自己，邏輯再也不能自洽。
黯然轉身，頹然而去。
……
「 我想喝酒，喝很多酒，現在。」蘇悝在沈君霖懷裡直拱，撒嬌。
「那個戒指，是她自己買的，當然，刷的是我的卡。」
沈君霖手掌撫摸她的後背，剛才他漸漸復盤清楚，女孩為什麼生那麼大氣。
「 還是想喝酒。」女孩聲音委屈，悶悶的。
「沒打算結，更沒領證。」
沈君霖掏出懷裡她的臉，溫柔堅定地看著她。
蘇悝心結一𣊬盡解，心裡嘭嘭綻放著煙花，而唇仍高高噘起，任性道：「還是要～喝～酒！」
「 好吧，就喝一點。」沈君霖按按桌面的呼叫鈴。
侍者上來兩支微醺，一支冰藍色，一支粉若櫻花。
蘇悝喝了一支，又喝了一支。
兩支下去，兩邊臉頰粉粉的，如冬天裡開出桃花，賽過窗外那燦燦銀杏林。
「 不喝了嗯？」沈君霖對她像對小孩子般耐心，語氣溫和：「乖，喝點奶……可以回去了嗎？」
「 嗯……」蘇悝抓住他大衣領子，搖晃著站起來。
沈君霖勁健的胳膊攬住她腰背，扶她起來。
她乖乖地靠著他，雙腿跟著他向前移動，與其說她在自己走，不如說是被抱著走。
侍者們假裝忙著手裡的活，其實都在偷偷看他們。
男人攬抱著女孩，一個高大穩健，一個鮮活可愛，他就像一棵大樹保護著她，為她遮風擋雨。
助理凌風已把車從停車場開出來，停在銀杏樹下等。
只停了一小會兒，黑色車頂就落了一層金黃葉子。
兩人上了車。
酒在體內發酵，蘇悝的臉頰由櫻粉變成桃尖紅，整個人嬌俏又嫵媚。
凌風往後視鏡瞄一眼，不敢多看，迅速收回目光。
耳邊傳來一聲低沉，「 開車吧。」
他輕點油門，邁巴赫駛入銀杏大道，一路風光燦爛。
而坐在後面的蘇悝，不安分起來，很不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