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分鐘後，邁巴赫在一幢庭院式別墅前停下。
戴茜遠遠停了車，透過前擋風玻璃，看見沈君霖下車匆匆進了庭院。
這座庭院她知道，雲廷軒，沈君霖補償給蘇家的，也沒有瞞她。
沈君霖急步穿步前花園，進了別墅樓，一邊上樓梯一邊喊：「小悝，小悝你在嗎？」
回答他的只有空蕩蕩的回音。
推開二樓臥室，也沒有人。
他緩緩在沙發上坐下，神色有些頹然。
撥通了沈皓的電話，沈皓還在京北醫院實習，年前正是忙的時候。
電話接通，「叔，什麼事？」
沈君霖咽了咽喉，聲音有些啞，「小皓，嗯……蘇悝那個好朋友的電話。」
「你是說徐櫻音嗎，叔？」
「……嗯。」面對全心信任自己的侄子，他有些愧疚。
沈皓並不疑有它，沒多問什麼就把號碼發了過來。
沈君霖閉眼調息，吐出一口氣，睜眼撥出電話。
「喂，是誰？」電話傳來女孩爽脆的聲音，還有嘈雜喧鬧的背景音，像是在KTV。
「請問，是徐櫻音吧……蘇悝跟你在一塊嗎？」
那邊櫻音遲疑了一下，接著問，「你是她……那個沈叔叔吧？」
得到肯定回答後，她笑著說「在在在！」然後高聲叫「蘇悝蘇悝……」
在叫了幾聲「蘇悝」後，沈君霖聽到她嘀咕「人哪去了？」
那頭櫻音在昏暗的包廂搜尋一圈，沒找到人，舍長說「蘇悝說累先回去了！」
她於是對著電話說：「沈叔叔，我們在國貿1999唱歌，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走了，怎麼也沒跟我說！」
「哦，她可能回學校宿舍嗎？」沈君霖心臟像被捏緊。
「不會吧，她不是不住宿舍了嗎？應該是回家了，」櫻音很熱心，「沈叔叔不知道她家新房地址吧，我去過，是在……」
「我知道，謝謝你。」
「不謝不謝！」
沈君霖掛了電話，看了一眼表，開始計時，閉目靠在沙發上。
等了二十分鐘，蘇悝就是坐慢公交也應該回到了這裡。
他起身出了門。
雲廷軒斜對面隱敝處，戴茜正在車裡琢磨沈君霖去蘇悝家幹什麼，為什麼呆那麼久……
正萬念翻湧時，俊拔的身影從黑色大門裡出來。
邁巴赫離開別墅區，駛入車水馬龍的街道。
黑色奔馳車遠遠跟著，有幾次紅燈跟丟了，但它總能重新發現邁巴赫蹤影，像裝有追蹤器似的。
到了國貿商業區，沈君霖車速降下來，開得非常慢，眼睛透過車窗，在兩側的街道搜尋。
轉了幾圈之後，終於在一條街上發現熟悉的身影。
這條街的人行道都種著銀杏樹，銀杏樹葉金黃燦爛，鋪滿整條街，點亮了冬日的蕭瑟。
銀杏樹下的落葉，環衛工人特意不掃，遍地繽紛斑斕。
蘇悝行走在銀杏樹下，置身於這絢爛美景中，情緒仍是低落。
一輛車緩緩行駛在她身側，她下意識偏頭看一眼，降下的車窗內，是一張熟悉的，英俊得過分的臉。
「蘇悝！」
蘇悝恍若未聞，未見，轉頭目視前方，繼續向前走著，她想自己靜靜舔舐傷口，消化悲傷，然後重新活血。
邁巴赫吱嘎一聲停下。
蘇悝啊一聲，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推進了車裡。
嘭地一聲關門聲，沈君霖上了駕駛座，側身過來給她系安全帶。
蘇悝厭惡地推開他的手，打他，「你別碰我，你已經髒了，你跟她秀恩愛，你肯定睡過她，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
沈君霖雙目盯著她，忍耐沉默片刻，說：「回家再說。」
「我才不回那裡，雲廷軒不是我家！你幫她占了我家，幫她把我們趕出來，你是個大壞蛋！」
女孩言語激動，對他手打腳踢。
沈君霖仍沒生氣，輕嘆一聲說：「那就去酒店？」
「誰跟你去酒店，你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你個大色鬼，色慾薰心！」
女孩發瘋似的亂踢亂打，話也越說越荒唐，沈君霖終於生氣了，手摁住踢過來的腿，冷笑，「色慾薰心？色慾薰心還不是你勾的！」
「我就勾你，就報復你，總有一天我要捅你一刀，捅死你！」
蘇悝惡毒攻擊他，圖一時嘴爽泄憤，不小心把心思暴露。
幸虧沈君霖以為她說的是氣話，並沒深究，橫過胳膊把她摁在椅上，目光凜厲，「你就這麼恨我？」
蘇悝雙唇緊抿不說話，扭過頭去，避開他的目光。
沈君霖捏住她的臉轉過來，強迫他看自己，死死盯住她，嘴角勾起冷意，「我大色鬼，我道貌岸然，我色慾薰心是吧？那好啊！」
他反手就摁下防窺鍵，擋風玻璃的防窺膜下降。
蘇悝覺得他神色不似尋常，周身氣息異常危險。
才想起沈君霖實際並不是一個好惹的人，冷心冷情，殺伐決斷，禮貌文雅不過是他社交的畫皮。
她掙扎大叫，「不要在這！」
「那去哪裡，嗯？」沈君霖斯文敗類似的扯扯領帶，輕佻挑挑眉。
「這邊上有個咖啡館……」
身體禁錮終於被鬆開，蘇悝舒了口氣。
戴茜的車停在邁巴赫後面的五六百米處。
她看到沈君霖把蘇悝從人行道拽下，推上了車，隔得太遠，看不太清兩人的神色。
邁巴赫不知怎麼在道旁停了好一會兒，現在又往前開，進了停車場。
戴茜駕車緊跟上去。
沈君霖和蘇悝下車出了停車場，穿過一片銀杏林，進入一家咖啡館。
咖啡館四周圍滿金黃的銀杏樹，環境清幽靜謐。
白衣紅帽的侍者迎上來，「您好，幾位？」
沈君霖道：「給我們一個包廂……」
「不要！」蘇悝今天主打一個反骨，她指向一個卡座，「就坐那！」
那個位置在靠窗轉角處，也還算私密。
兩人面對面坐下。
「要喝什麼？」沈君霖柔聲問。
蘇悝冰著臉不答，不理，扭臉看窗外，窗外銀杏葉金黃，隨風飄落，景色浪漫唯美。
沈君霖不再問她，點了兩杯手沖咖啡。
咖啡很快上來了。
蘇悝端起咖啡杯聞了聞，突然一摔。
砰！
白色瓷杯摔在地板磚上，碎成三瓣，發出尖銳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