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蠱丹

  墨家橫遭大禍,綰綰是唯一的倖存者,但她受了刺激,精神狀態並不是很穩定。

  楚溪沅安撫住她讓她睡下,隨後開始聯繫楚凌和素影。

  在此期間,她在墨宅暫住了下來。

  令她沒想到的是,楚凌和素影未到,她卻是先等來了羅玄青。

  「師父,你的傷……」

  羅玄青擺擺手,先將一封染血的信件遞到楚溪沅面前:「沅兒,你先看看這個。」

  楚溪沅的呼吸頓時輕了幾分。

  「這是……」

  羅玄青道:「是天靈狐族求救的信。」

  楚溪沅微微錯愕:「天靈狐族?」

  「嗯,」羅玄青道:「獸境與世隔絕,輕易不能進出,天靈狐族求救的消息用靈力或者秘法都傳不出來,所以只能用這種最原始的方式。」

  楚溪沅一目三行掃完,信件的內容很潦草,大約是在倉促的情況下匆匆寫成的,大意是天靈狐族突遭強敵襲擊,對方有靈獸也有人類靈師,暫時分不出到底是何方勢力,但是來勢洶洶,天靈狐族難以抵擋,乞求外界救援。

  眾所周知,天靈狐族乃是三大靈獸種族之一,也是三大靈獸種族中唯一願意與人族交好的種族,它們當中有很多族人都與人類定下契約,就像蕭長歌和他的小狐狸那樣。

  所以出了事,他們會想到要向人族求援並不奇怪。

  只是獸境畢竟早已是域外空間,人族要抵達也不是易事。

  楚溪沅猜測天靈狐族怕是被逼到了絕境,否則也不至於捨近求遠!

  思及此,她當下就坐不住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墨家在此遭逢大難,蕭長歌待在天靈狐族竟也難逃橫禍!

  「我得去看看。」楚溪沅道。

  「你先別急,」羅玄青拉住她,「這封信是我偶然得到的,具體要送往哪裡已經不知道了,但是想來以天靈狐族的交際,不會只有這一封求救信,自然會有人早就趕去救他們了,你的速度快,聽我說完再走也來得及。」

  楚溪沅定了定神:「師父,你想說什麼?」

  羅玄青並不繞彎子,單刀直入:「如果不是出了天靈狐族的事,你原本的打算,其實是趕赴皇城復仇,對吧?」

  楚溪沅默然不語,不知道羅玄青此時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羅玄青也不需要她的回答,接著又問:「但你只是想復仇,並沒想過顛覆天盛皇朝的皇權對吧?」

  楚溪沅皺了皺眉:「你究竟想說什麼?」

  羅玄青道:「你大概還不知道,如今的天盛皇朝早已不是你知道的那個天盛皇朝,盛千淮行事卑劣乃至喪心病狂,你可知,他私養了一批煉丹師。」

  養煉丹師是每個當皇帝的人都會做的事,並沒有什麼稀奇,但楚溪沅知道羅玄青提及此事一定有他的原因。

  她沒有多說什麼,靜靜地等著羅玄青接下來的話。

  羅玄青言簡意賅:「這次煉丹大比的時候,我發現皇城的煉丹師們在研究蠱丹。」

  楚溪沅瞳孔微微一縮!

  蠱丹!

  《上古禁聞錄》中有載:南方巫女,善於下蠱,捕獲人心,損傷天和、有悖常倫,故而伏誅。

  巫女死後千年,有煉丹師驚才絕艷,竟將蠱術與煉丹之術合二為一,煉成蠱丹!

  蠱丹非丹非蠱,一人為主,從者皆仆,主死仆死,黃泉無誤。

  換句話說,服用過蠱丹的人,只要蠱主死去,剩下的人全部都會跟著死!

  原本在巫女的蠱術中,不乏這種性命相連的蠱毒,什麼情蠱、絕命蠱更是民間話本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隱秘雜聞,可蠱丹不同!

  蠱丹難以防範、殺傷力巨大,效用堪比傀儡術,危害卻大得多!

  盛千淮……

  這是瘋了嗎?!

  「我還不知道盛千淮到底給多少人服用過蠱丹,但可以肯定的是,凡是姓盛的,一個都跑不掉!你也知道,當初他那皇位本來就不是正當得來的,他頭一個防備的,肯定也都是姓盛的……」

  楚溪沅握拳的手緊了緊,冷冷道:「他以為這樣,我就會投鼠忌器了嗎?!」

  羅玄青道:「自然,我知道你不是會被輕易威脅的人,可是還有不姓盛的呢,還有朝中重臣呢!我聽說盛千淮登基這幾年下來,其實並不怎麼插手朝政,更多的時候都在忙於療傷修煉,可是即便如此,一旦他有什麼命令,朝中眾臣無不信服,對他可謂是忠心耿耿、令行禁止,就連當初你……」

  羅玄青說到這裡頓了頓,才又接著說了下去:「就連當初你死了,你手下那幫人也不過是鬧了幾天,然後突然就全都安分了。可別說盛千淮是靠自己的能力和手腕收服了他們,我們都知道,他沒這個本事!」

  楚溪沅默然。

  片刻後,她開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要復仇,其實不是針對盛千淮和楚依然兩個人就夠了,我要面對的,或許是整個天盛皇朝?」

  羅玄青點點頭:「正是如此!先前我還疑惑為什麼你重生以來一直未曾聯絡任何舊部,現在我才明白,你是對的,盛千淮已經將整個天盛皇朝,都變成了他的傀儡皇朝!」

  這樣的消息,楚溪沅實在是始料未及!

  她見過最沒人性的人,也干不出盛千淮這種事!

  但偏偏盛千淮就這麼做了!

  但要說她完全沒有料到……

  也不盡然。

  畢竟確實如羅玄青所言,重生後她從未聯繫舊部。

  倒並非全是因為疑心,而是她的確曾經想過要將這她親手替盛千淮打下的天下重新拿回來!

  可那畢竟還是不行。

  只有親歷過戰爭的人才知道戰爭有多麼殘酷。

  大部分被卷進戰爭里的人其實都是無辜者,罪魁禍首從來只有那麼幾個!

  羅玄青的聲音接著響起:「沅兒,你不用為難,我已經替你想好了,你先去獸境,以你如今的實力,去了一定能幫上大忙,至於復仇……既然天盛皇朝已經成為了傀儡皇朝,那麼推翻它也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我會替你聯絡一切能夠合作的對象,等你從獸境回來,我們就開始行動!」

  楚溪沅沒有說話。

  靜默了片刻,羅玄青問道:「可是……有哪裡不妥?沒關係,你說出來,我們可以商量。」

  楚溪沅搖了搖頭:「我只是好奇,師父,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計劃這些事的?」

  羅玄青微微愣了愣,答道:「沒多久。」

  「真的?」

  「真的。」

  「那你短時間內從哪裡聯繫這麼多能夠合作的對象?連推翻一個皇朝的信心都有了?」

  羅玄青再度沉默,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楚溪沅也沒有追問,她開始回憶自己和羅玄青相遇後的所有事情。

  當初她以為的偶遇,真的只是偶遇嗎?

  除了她,據說羅玄青還有十四個徒弟,但她從頭到尾只見過六個,還有八個人呢?他們又是什麼人?為什麼他們終年都在外遊歷?真的是遊歷嗎?遊歷到一次都不回來?

  還有羅玄青曾經告訴過她的關於楚依然毀容的事,當時她就覺得奇怪,這種皇宮裡的秘聞,羅玄青一個霄雲國的煉丹師怎麼會知道?

  只不過她當時沒有細想。

  現在想來,倒是她大意了?

  楚溪沅開玩笑般地道:「師父,你不會是什麼前朝遺孤吧?一直處心積慮、忍辱負重,其實是為了復國大計?」

  羅玄青沒有笑,他沉聲道:「是!」

  楚溪沅:「……」

  「但不是處心積慮,忍辱負重,本來也沒有想復國。」羅玄青倉促地笑了一下,像是為了緩和氣氛。

  其實他從來也沒有瞞著楚溪沅的意思,只不過最初是覺得沒有什麼說的必要,後來則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開口。

  楚溪沅心中微動:「那你的那些我沒見過的師兄們……」

  「你沒猜錯,他們都是舊朝世家的後人,但是我們也只是按照祖上的約定彼此有個牽連,其實這麼多年來我們也沒做過什麼。」

  像是怕楚溪沅不信,羅玄青接著補充:「真的,你看,如果我們想要做什麼,在幾十年前天下動盪的時候就做了,那個時候難道不是趁亂而起的絕佳時期嗎?但我們沒有那麼做,我們……也不想這個天下更亂了,受苦的都是無辜人。」

  楚溪沅微微點頭。

  當年天下動亂的時局是她親手結束的,有哪些人作亂她自然比誰都清楚。

  在這一點上,羅玄青瞞不了她。

  只是她還是難免意外,誰能相信,先前那句「前朝遺孤」其實是她信口胡謅的,誰知道竟然是真的,這可真是……

  「沅兒,你還信我吧?」羅玄青緊緊地看著她。

  楚溪沅同樣笑了笑:「行了,我如果不信你,早就懶得跟你廢話了。行吧,既然你已經安排好了,那這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先去獸境看看……」

  說著,楚溪沅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天靈狐族的事,我擔心其中有獸宗的手筆,你如果有路子,也替我查查這一千年來獸宗究竟都有過哪些活動,我不相信他們只滲入了區區一個仙雲宗,只怕……」

  羅玄青明白楚溪沅的意思,他鄭重地點了點頭:「放心,都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