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陛下要立後了!」
「真的假的?我記得幾年前他是不是說過那個位置永遠留給神女大人,所以才沒有立當今的貴妃為後,只封了貴妃?」
「你還不知道嗎?即將封后的那位就是神女大人!」
「那你這話可就太扯了,誰不知道神女大人都死了多少年了……」
「這你可就不知道了,神女大人沒死!不僅沒死,她還回來了,如今就住在皇宮裡!」
越來越多的人插入了話題。
「你說的沒錯,不過我聽說那位神女大人身上好像發生了很多事,聽說連容貌都變了。」
「嗐,容貌都變了那還能說是一個人?」
「這有什麼不可能?陛下說是……」
「他說是就是啊……」
「你瘋了嗎?!這也是你能亂說的?」
「散了散了,不聊了不聊了,晦氣晦氣!」
「……」
一群人無厘頭地聚在一起又轟然散開,卻不知,這一番話已經落入了他人之耳。
楚溪沅雖然閉關,但神識覆蓋在丹城的每個地方,聽了不知道多少耳朵的八卦軼事,且沒有人能察覺到她的存在。
她聽這些向來不過腦,左耳進右耳出,神識覆蓋本也不是為了這些的,只是偶然聽得幾個與自己相關的字眼,心神難免波動。
她閉著的眼皮剛動了動,身旁的分身就笑著道:「也差不多了,壓得夠久了,突破吧。」
楚溪沅沉穩有餘:「不急。」
分身又笑了起來:「好,就當我急。」
說完就融入了楚溪沅身體之中。
「轟——」
兩相結合,掀起一陣無聲氣浪,楚溪沅神識如潮水般瘋狂回走、凝練、壓縮,氣海被壓縮到極處,至某個節點,轟然散開——
強大的靈氣反哺入四肢百骸,滲進每一處經脈、每一粒細胞之中,無形的屏障被輕而易舉地撞開,又在須臾之後撞上另一層屏障!
御神訣攜帶著滾滾靈氣瘋狂奔涌,即便是天階功法在運轉之時也不可能形成這樣的如海水奔流之勢,但在楚溪沅這裡卻是輕而易舉。
天地間隱約竟似有悲鳴傳出,那是天地靈氣被過度汲取卻又無法反抗之後的無能憤怒!
越是修為精進,楚溪沅越能體會到伊耆石年所說的天地靈氣枯竭是什麼意思。
修為低的時候還不覺得,修為到了之後才發現原來這片天地真是處處掣肘!
但即便如此,也擋不住御神訣!
無形的威壓四散而出,整個丹城乃至更遠的地方都在某一刻感受到了仿若神明降世帶來的恐怖戰慄,好在僅僅只是一瞬,快得仿佛只是人的錯覺!
但也不全是。
修為越高感受就越明顯。
整個丹城,高階修為的強者跪了一地,跪完後又一個個滿目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倒是普通人一無所覺,該吃吃該喝喝,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又和諧。
楚溪沅給青石長老和羅玄青留了信,轉瞬已經離開了丹城。
她站在城外,手指看似平常地往前伸,下一刻,便只能看見她的手腕,看不見五指了。
此時,遙遠的某處,若是有人恰在此地,只怕會懷疑自己白日見鬼了。
因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空氣中竟然莫名其妙伸出來幾根手指!
楚溪沅手指動了動,察覺自己真的不能更進一步,便把手往回收。
很快完整的手掌重新暴露在空氣中。
楚溪沅輕聲道:「這次感受不到屏障了,可也越不過去,是我根基太淺了嗎?」
龍焰牽著玉琬站在她身邊,但誰也沒吭聲,小天貂趴在龍焰腦袋上,抱著一塊餅乾「咯吱咯吱」。
楚溪沅自然也不是在問他們,她接著道:「那人雖是分身,卻也完整的穿梭而來,莫非他的境界比我高?」
「咯吱咯吱。」
龍焰默默把小天貂從頭頂撈下來,捏住脖頸不讓它亂動。
半晌後,楚溪沅搖了搖頭:「算了。」
她拉起龍焰和玉琬:「走吧,先去墨城。」
彼時她因為受傷未能赴約,而楚六卻告訴她代替她去過了。
雖然有靈虛在楚六身邊替她看著,但楚六的成長速度遠超她的想像,恐怕不是靈虛能夠看得住的!
無論如何,她都要親自去墨城看看才能安心。
況且……
楚溪沅摸了摸腰間的同心鈴。
真的好久,沒有你的消息了呢。
楚溪沅不是第一次來墨城,經年前也曾短暫在此路過,不過並沒有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
墨城的建築不似邊境高大,也不如皇城華貴,中規中矩的樣子。
楚溪沅本以為墨家在墨城怎麼樣也算得上是一方巨擘,應該很容易就能打聽到,誰知道一連問了三個人,人家一聽說她打聽墨家就頭也不回的甩手走了。
楚溪沅眯了眯眼,拿了一袋金幣扔給一個茶坊的老闆。
老闆打開看了一眼,見只是金幣便有些意興闌珊,但畢竟楚溪沅只是打聽消息,幾句話的事,他沒什麼所謂地道:「你說墨家啊?嗐,現在哪裡還有什麼墨家,遭報應嘍。」
「什麼報應?」
「那誰知道,」老闆撇了撇嘴,「反正不是報應就是鬧鬼了吧,就摘花會後唄,我也沒親眼瞧見,反正聽見過的人說整個一大家子,所有人,都被不知道什麼東西吸成了人干,風一吹就散了,只剩下滿地的衣衫,噫,可嚇人了呢!」
吸成人干?!
楚溪沅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老闆給她指了個方位,好奇道:「你是不是認識墨家什麼人啊?不過我告訴你,最好還是別去了,誰知道那裡還有沒有沾著什麼晦氣詛咒什麼的,那裡都快成鬼宅了,你想去找人也是找不到的……哎?」
老闆擦了擦眼,眼花了?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
他打了個哆嗦,趕緊走到屋外曬了會兒太陽。
楚溪沅悄無聲息地落入了一方宅門內。
龍焰牽著玉琬拎著小天貂從靈虛秘境爬了出來。
他們幾個都越來越不喜歡在裡面待了。
楚溪沅也不管他們,神識瀰漫出去。
此時的墨家就像那老闆所言,已經空無人煙,但是護院大陣還在,各處所設禁制也有不少,楚溪沅的神識也並不能一往無前,要探查到每一個角落還需費些功夫。
約莫過了一刻鐘左右,楚溪沅耳側突然傳來輕微的風聲。
她神色不動,微一抬手,便將這道暗中偷襲的勁氣消弭於無形。
龍焰一鬆手,小天貂就躥了出去,一秒鐘的功夫不到,就叼著一個人影飛了出來。
小天貂的翅膀是在丹海秘境中長出來的,雖然它重新化成了小小的模樣,但那雙翅膀卻是不會憑空消失的。
那雙翅膀飛舞起來比它整個身體還大,上面有金色的紋路,煽動間流光溢彩,其實挺好看的,就是沒長毛,乍看有點像蝙蝠。
小小的身體,大大的力量。
「放開!放開我!」尖利的女聲幾乎劃破空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楚溪沅幾乎要懷疑自己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她在飛羽拍賣場的時候聽過的那道勾魂銀鈴了。
見綰綰實在是太害怕了,楚溪沅連忙讓小天貂放開她,準備自己上前,結果綰綰一看她更害怕了,但同時仇恨的眼神像是淬了劇毒般直刺而來!
楚溪沅一愣,電光火石間,她已經能猜到這是為什麼了!
但是來不及解釋,綰綰朝她撲了過來,與此同時她的氣海急劇膨脹!
她知道自己不是楚溪沅的對手,所以一出手就抱了必死的決心,打算自爆!
「綰綰!停下!聽我解釋!」楚溪沅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綰綰這麼做,好在她現在的境界超出綰綰太多,瞬間便清空了綰綰周圍的靈力,迫使她不得不停下來!
「你!」綰綰雙目猩紅,「你這個怪物!你是魔鬼!你害死了伽老,殺光了所有人,現在連我想去死你都不答應嗎?!」
楚溪沅一把將她按坐在地上,沉聲道:「我不管你去死,但至少你要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綰綰仍舊用那種刻骨的仇恨目光看著她,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楚溪沅在心底嘆了口氣,微微鬆了手,綰綰立刻爬起來,手中不知道從哪裡摸了把匕首,當即朝著楚溪沅狠狠刺了過去!
楚溪沅沒躲,也沒什麼動作,任由綰綰殺她!
綰綰瘋了一樣對她連刺了幾百下,直到把自己累得虛脫,卻也沒能傷得了楚溪沅分毫。
她跌倒在地,痛哭起來,又想用匕首刺自己,但這時候匕首碎了。
楚溪沅一直等她瘋夠了,這才重新走到她身前,站定,凝聲道:「現在你能分清那個傷害你們的人不是我了嗎?如果你想報仇,想做點什麼,就把一切告訴我。」
綰綰呆呆地看著她,過了很久才抹了一把淚:「真的……不是你?」
「不是。」楚溪沅蹲下來,耐心解釋,「我在來的路上受了重傷,後來被我師父救了去了丹城,我知道……有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現,是不是她……」
「是!」綰綰死死地盯著楚溪沅那張臉,像是恨不得吃她的血啖她的肉,「她參加了摘花會,拿到了頭名,但在我們為她舉辦慶功宴的時候,她卻突然發了瘋,殺光了所有人,就連老家主破關而出都沒能阻止她,她……」
綰綰抓住楚溪沅的手,淒哀地看著她:「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哪裡得罪她了?為什麼啊?!」
為什麼?
楚溪沅知道。
她也知道楚六的實力為什麼會漲得那麼快了!
「對不起。」楚溪沅緩緩抱著綰綰,輕輕拍她的背。
除了這個,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還有什麼資格說什麼。
哦,不對,倒是還有一句——
「我會為你們報仇,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