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伏誅

  白髮男子此時面色有些尷尬,不過卻顯得並不是很在意,見他這麼說,血發男子先是一怔,而後苦笑著拿出銀子交到小二手裡,嘴裡還說著:「你啊。」

  一錠五十兩的銀子交到小二的手裡,隨後,又是幽幽的一聲「不必找了。」

  還未等小二反應過來,眼前的兩名男子卻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小二嚇得「嗷」一聲原地竄起多高。

  掌柜和客人都被他這一聲嚇得不輕,安撫過其他客人後,掌柜很是不悅的走到小二的身邊:「你亂叫什麼!踩到尾巴了!」

  掌柜的話說了一半,卻說不下去了,他順著小二手指的位置一看,窗邊的那一桌已是空空如也,剛剛還在對飲的兩個男子此時已不知去了什麼地方,更讓他吃驚的是小兒手裡捧著的那一錠大大的紋銀。

  滄瀾海岸,白沙灘上,兩道背影被剛剛升起的月色拉的很長。

  滄瀾海的波濤,擊打著白沙,一浪又一浪,發出「隆隆」的水聲。

  「你該回去。」

  「是啊,等雪兒回來,我們就回春不去。這一趟紅塵遊歷,也夠久了。」

  海風,驟起。

  吹動白沙作響,吹散月色的漆黑。

  兩道身影,不,是背影,在此刻,顯露了真容。

  一個,黑衣血發,一個劍袍如墨,長發若雪,正是菩提血宗宗主冷雲煙,還有寧東。若是此時有剛剛在小酒館的客人一定會驚異,這二人,不就是剛剛喝空了十六壇醉花雕的男人嘛?

  冷雲煙血發如飛,臉上有著說不出的神情,像是喜悅,又似擔憂:「回春不去,你在哪個地方,待了那麼多年,你還未厭煩嗎?」

  「厭煩?」寧東搖頭道:「當然不,我一個人的時候,盼著雪兒破關之日,當然不會厭煩。雪兒現在回來了,有她陪我,與之前相比還少了寂寞,你說,我會厭煩嗎?」

  冷雲煙一笑,又道:「當年的那件事,以你的性格,不會如此便罷休吧?需要我的地方,大可以來找我。」

  「不必了。這次回去,我想,我不會再離開春不去了;要是你還想找我喝酒的話,倒是可以去春不去找我。」

  「當真?」

  「當真。」

  一時。兩人無話,在這慘白的沙灘之上,在這夜色下,兩個男人就這麼久久的站立,海風徐徐吹過,與剛剛相比,少了幾分悽厲,柔和了許多。可是這柔和的風中,好似有一股聞不見的血腥味。發自人內心的血腥之氣。

  時光在此時,推移向前,數百年前的那一幕,仿佛於此處重現。

  晦暗天際,陰雲如墨。

  漫天轟鳴,卻不見電光,蒼穹仿佛在咆哮,亦或是在畏縮。

  剎那,一道漆黑超過漫天陰雲的劍芒激射破天而出!

  滄瀾海,怒濤洶湧,澎湃間吞噬無數哀嚎的生靈。在海上,求生漂浮的人,又消失了大半。

  天際之上,墨色劍芒一往無前,爍爍劍華直奔滄瀾海面而來。

  大海如靈性,面對這萬鈞劍芒,似乎想要退避,可惜,卻沒有退路。

  劍芒如雷霆,眨眼以距離海面不足百米,就在這墨色劍芒將要斬斷大海的剎那,突然,原本咆哮洶湧的滄瀾海竟變得古井無波。好似剛剛的洶湧巨浪從未出現過一樣。

  說來也怪,滄瀾海面平靜的瞬間,高天之上,那巨大劍芒竟也在同一瞬間,潰散於無形。

  風在嘶吼,剛剛被劍芒撕裂的陰雲又聚合在一起,蒼穹的咆哮還在繼續。

  驚濤拍岸,滄瀾海畔,白沙灘,已被染成殷紅之色,不知是因為海水的緣故,還是沙灘山那無數的枯骨。

  突然,遠方傳來一陣破風之音,之間一道血光直奔白沙灘而去,瞬間,血光以到,待到光華消散,一英俊偉岸的血發男子,張狂的站在那,仰天大笑。

  「一地死人,有什麼好笑。」

  一個低沉的聲音自天際中傳來,隨之看去,正是那持劍男子所發。

  血發男子被這一聲弄得一怔,而後抬起頭,對著半空中男子道:「看來我還是來的早了,就該等你也變成這個造性,我再來給你收屍。」

  他這一番發話,顯然讓半空中那男子沒有想到,一陣沉默後,那男子冷笑一聲,道:「東西帶來了嗎?」

  「當然。」

  原本臉有戲謔的血發男子一改神色,面目肅然的從懷裡取出一個袋子一樣的東西,「這東西,以我現在的道行,只能用一次;你我,只有一次機會,要不然,你我這百十個弟子算是白死了。」

  「哼。」半空中那男子冷哼一聲沒有說話,而後,他負劍用手一指海面,厲聲喝斥:「孽障!再不出來,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男子這一聲,猶如驚雷!

  可惜,這雷霆只是剎那,久久,石沉大海一般,沒有回應。

  半空之中,那男子也不追問,只是面色肅然的等候。

  風驚異!雷瀟瀟!

  半柱香的時間已經過去,可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半空中那猶如雕像般的男子終於,在此刻,動了!

  只見他手中古劍豪光驟然,激盪出滔滔如浪劍意!

  劍意,綿若柔絲,又勢若泰山。男子手中古劍緩緩揮動,激盪的劍意婉若水滴漣漪般向四處散去,一圈又一圈,一層又一層。

  蓄勢待發!

  就在漫天劍意積蓄到一個峰值的瞬間,原本無波的滄瀾海,突然好像鍋中滾水一般翻湧開來。無數水花在剎那間炸裂;重生。

  滄瀾海面,滾水一般,又是幾個呼吸,突然一聲雷震般的悽厲之音,震懾寰宇。

  異變突生!

  滄瀾海面在此刻竟然生生分成兩面!一條丈寬的溝壑,將整個滄瀾海一分為二!

  如此變化,顯然讓岸上的血發男子始料未及,在下一刻,一把狹長直刃的血色長刀出現在這男子手上,而那個袋子一般的東西,卻不知被他收到什麼地方去了。

  血發男子單手握刀,成戒備狀,刀身之上,殷紅光華流動,刀柄處的怪獸頭顱,眼中此刻猶如燃燒起來一般,兩盞火焰生生迸顯。

  不過與普通的火焰不同,這兩盞火焰竟是黑色的。

  與這血發男子相比,天際之上,揮動古劍的男子就顯得輕鬆多了。

  雖然他的神情有些異動,不過好像並不對此放在心上,手中古劍依舊緩緩沿著一個玄奧的軌跡揮動,凌厲的目光緊緊盯在那條溝壑之上。

  自其身旁不斷積蓄的劍意,在此刻竟然已成實質!

  「吼!」

  一聲咆哮,自海面下傳出,隨後,一道磨盤粗的水柱沖天而起,在那水柱之上,一額頭長有鱗片,腦後生有棘刺的醜陋男子被這水柱托起,水柱沖天,這男子就站在水柱上,直到與半空中那男子統一高度的時候,這醜陋男子才手中點起一點瑩瑩之光,落在水柱之上。說來也怪,這一點熒熒之光好似什麼特殊的法術,原本還在直升的水柱,竟被生生定住。

  見這醜陋男子出現,天際上那個人,不由的冷笑一聲,手中古劍也隨即止住,剛剛還蓄勢待發的實質般的劍意,在此時以無影無蹤。

  天際那人將古劍一橫,對那醜陋男子輕蔑的道:「你還是出來了?你不是要一直躲在滄瀾海下嗎?你真的以為我劈不開這海中的千年-玄冰鐵?哈哈哈。」

  醜陋男子見他如此,先是惱怒不已,隨後又露出一陣尷尬與無奈。

  「你到底想怎樣!」醜陋男子的聲音極其難聽,好像金鐵之物摩擦時發出的尖銳刺耳的聲音一樣,讓人聽了很是不舒服。

  顯然,在他對面的那人也是對於他的聲音極為不適。「伏誅亦或是伏誅!」

  「有什麼區別!你在耍我!」持劍男子冷哼一聲,也不解釋,只是再一次問道:「伏誅,亦或是伏誅!」

  醜陋男子見他這般,心內焦急煎熬異常!若戰,雖然結果一定是兩敗俱傷,可自己必死無疑,若不戰,他也看到了海岸上,那血發男子剛剛拿出來的那件東西,若是被那東西收了,還不如死了痛快!

  艱難的抉擇!

  「伏誅,亦或是伏誅!」

  持劍男子的聲音幽幽再起!此刻,水柱之上的怪異醜陋男子聽來,這不大的聲音好似閻羅的傳喚一般。讓他無法抉擇!卻又不能不去選擇!

  終於,幾番激烈的爭鬥之後,這男子終於下定決心!雖說被那東西收了其後果難以忍受,可總比沒了性命要強上一絲不是?若是被那東西收了,可能自己日後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刻,若是就此死了,那自己這千年修行,也就算是煙消雲散了。

  想到這裡,醜陋男子咬緊牙關,就要開口,可就在同時,站在他對面那持劍男子卻先他一步開口,那聲音已成幽冥!

  「既然你不選,我便替你做了決定!」

  這男子話音還未落定,手中古劍驟然豪光爍爍!

  原本消散無形的漫天劍意神兵天降一般!兀自出現!

  漫天劍意實質一般!凝聚成無數漆黑長劍,這無數長劍又好似有靈性一般,組成一個個玄奧的形狀圖案,這些圖案又鬼斧神工的組成一幅巨大的畫卷!

  這畫卷,便是一座陣法!

  這陣法,便是天地戾氣!

  一剎那!劍嘯錚錚!

  一瞬間!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