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冥子欽的執念

  白貴嬪直到此刻才明白,程郇從小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對他千百種好,都不及皇后誇讚一句有用,只要皇后誇讚他一聲,他就會屁顛屁顛跟在程嵐身後去叫皇后「母后」。

  北夏皇怒視白貴嬪,質問:「白氏,你如今還有何話可說?」

  白貴嬪淚如雨下,心中的痛苦化作一擊擊的磕頭。一下便是頭破血流,比程郇那十多個來的還要狠。「陛下,妾有罪,罪妾認罪。」

  她繼續道:「不過,罪妾認得是愧對陛下信任、將九皇子教成如今這副模樣的教養不當之罪。而九皇子口中所言,罪妾不認!」

  白貴嬪催促她久抑於心的憤慨,抬起手狠狠打了程郇一巴掌,「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在你父皇面前胡攪蠻纏。我白清婉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大殿之上,你不由分說將我強行拽到後殿,讓我與你行那苟且之事,我不從你便拿阿露的性命逼我。我可是你的生身母親,阿露可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姐姐!」

  她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但更讓人感到的,是她那顆被兒子一再踐踏的母親的心。

  白貴嬪轉頭,對北夏皇又是一個響頭磕下,血順著她的額頭蜿蜒而下。她的聲音仍然堅定:「罪妾出自書香門第,也知禮義廉恥四個字怎麼寫,絕做不出這等叛經離道之事。陛下,罪妾教養不當,懇請陛下降罪,將罪妾秋後問斬,來肅清後宮之中的不良正氣!」

  北夏皇聽著殿內的嘈雜頭疼欲裂,不知該信誰。他猛烈揉了揉太陽穴,再次將目光投向前方。方才不依不饒非攆著來幫他判家務事的那位,正翹著二郎腿品茶看戲呢。

  北夏皇看向一臉倔強的白貴嬪,道:「白氏跟了朕十幾年,品性如何朕再清楚不過。白氏有錯,錯在教子無方。」他的聲音是如此平穩,卻帶有不容置疑的威嚴,「金祿福,傳旨下去,白清婉有負聖恩,即日起打入冷宮,無昭不得出。」

  北夏皇轉頭盯住一臉憤恨瞪著白貴嬪的程郇,那雙疲憊不堪的眼睛怒火中燒,「九皇子程郇大逆不道,惑亂朝綱,攪得前朝後宮烏煙瘴氣。剝去他的皇子服制,宗籍除名,貶為庶人,禁足皇子府,永世不得出。」

  程郇整個人如遭雷劈的癱倒在地,只覺得天塌地陷。北夏皇要將他從宗籍除名?這豈不意味著要將他逐出皇室!

  他連滾帶爬撲到北夏皇腳邊,抱著北夏皇的腿痛哭求饒:「父皇,不要啊…父皇莫要聽白氏那瘋婦胡說污,父皇將兒臣從宗籍除名,還不如殺了兒臣……」

  北夏皇面色鐵青,怒不可遏的踹開他,粗聲道:「夠了!」

  程郇被這一踢踹得更是心寒,躺在地上不停冷笑,隨後對門外嘶聲吼道:「大人,大人求你救我!我父皇要殺我,秦明雨要殺我,求大人救我!」

  程郇的舉動引得後殿眾人一頭霧水,什麼大人,難道還有別人把控著這一切?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轉向那個翹著二郎腿,淡然品茶的身影。

  秦憐眼中的愚弄變為冷冽,隨即將手中的茶盞狠狠摔在地上,「還不出來,你家主子的狗要被玩死了。」

  她的聲音透著幾分嘲諷,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似在等待某個預期中的結果。

  秦憐話音剛落,只見空中驟然降下數十個黑衣人,他們如熾烈的流星般迅速占據了四周,頃刻間將整個後殿圍得水泄不通。

  秦憐毫不在意的看了他們一眼,冷嗤一聲,道:「這等廢物也配出現在本尊面前。」

  冷笑聲尚未散盡,粗獷的聲音便從大殿門口傳來,「公子蓮果然一如既往的狂妄,天底下,被人針鋒相對還能如此坦然自得的,恐怕只有您一人了。」

  幾道人影隨之步入大殿,為首之人眉目粗獷,神情兇惡。

  秦憐眯了眯眼,「這不是林長老嗎?多年未見,本尊倒是沒想到,什麼貨色都能搭上你這條金線了。不僅跑腿的檔次直線下降,連帶著你林長老的威風也沒了。」

  林大刀眉頭緊鎖,臉色陰沉如水,但他一言不發。

  秦憐察覺到他的情緒,語氣更為戲謔,「林長老還是快些滾回天河澗老實做看門狗吧,別讓人鑽了空子,屠了你鬼門宗滿門。」

  後殿內眾人屏息靜氣,低眉順目,不敢與之抗衡,唯有秦憐一人獨領風騷。

  她瞟了一眼角落裡嚇得瑟縮的皇帝,抬手活動筋骨,「皇帝可要把程郇的命留好了,本尊要親手取他狗命。」

  話音剛落,秦憐與林大刀對視一眼,兩人竟心照不宣的奔向空曠的平陽殿外,激戰一觸即發。

  釣出個林大刀,也不枉她布這一局。

  .

  平陽殿的空曠之地,寂靜得能聽到每一個人的呼吸聲。

  秦憐眸子微眯,打量著眼前的一行人。她輕輕一抖身上的紅紗,赫然呈現在眾人眼前一身紅色勁裝。

  秦憐緩緩抬眸,「本尊時間金貴,沒功夫在你們這裡耗費,一起上吧。」

  林大刀帶來的人群中頓時響起一片憤怒的咒罵聲。

  大部分都是最近才被冥子欽提拔上來的新手,是為給秦憐添堵而專門安排的。他們還從未跟蓮台正面交過手,看到這樣一個膽大的黃毛丫頭如此挑釁,人人都覺得不可思議,怒火中燒。

  在這憤怒的人群中還有幾個熟面孔,他們心裡暗自慶幸。幸好之前已經和蓮台交過手,對秦憐的手段有些了解。

  比起衝鋒陷陣,他們更願意在後方摸魚,絕不願意當頭一個衝出去的冤大頭,做那炮灰的命運。

  秦憐不給他們廢話的機會,玉手一揮喚出魔劍,騰空而起。玲瓏四人緊隨其後,迅速在空中擺好陣型,宛如一朵盛開的蓮花,美麗而致命。

  偌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前殿的人,眾人紛紛聚到平陽殿周圍的欄杆處,緊張的看向戰局。

  國公府和相府的人見勢想要上前援助秦憐,卻被留下的關菲一把攔住。

  「這場戰役,五人足矣。」

  隨著關菲話音落下,秦憐五人的身影在空中閃爍,魔劍在陽光下泛出幽冷的光芒。她們宛如天降戰神,煞氣騰騰。

  林大刀帶來的人雖憤怒,但此時也不由得心生怯意。他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率先衝上前的是林大刀的副手,他大喊一聲,揮舞著長刀沖向秦憐。

  秦憐手腕一轉,魔劍劃出優美的弧線迎上長刀,剎那間,刀劍相交,火花四濺。

  隨著一聲悶哼,那副手再也站立不住,重重摔在地上。

  上方的圍觀者屏住了呼吸,看著這場驚心動魄的戰鬥。

  林大刀帶來的人如潮水般湧來,黑壓壓一片,殺氣騰騰。他們踏著雪地,帶著寒風,有種要將整個天地都冰凍起來勢頭。

  然,秦憐絲毫不懼,潦草綁在手臂上的束帶隨風飄揚,似是在宣告她的無畏。

  她的魔劍寒光閃爍,猶如一條出山的猛龍在敵人中穿梭。每一劍揮出,都帶著無盡的殺意。劍氣又突似如蛇,敏捷又致命,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直指敵人要害。

  敵人一個接一個倒下,鮮血噴灑而出,染紅潔白的雪地。

  秦憐施展出一招神技,那劍勢如旋風般席捲而至,快如閃電,勢如破竹。只見劍光一閃,數十名敵人的頭顱已被斬落,他們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已倒在血泊中。

  道道紅光揮劍起,殿前染紅十里地。

  殿前十里血紅一片,屍體堆積如山。秦憐站在這片血海之中,手中的魔劍沾滿鮮血。

  寒風呼嘯,吹拂著她的衣襟,她身影雖單薄,但所見到這一幕的人,無不為之膽寒。

  林大刀看到自己的手下一個個倒下,臉色並未有太大變化,本就沒指望這群廢物可以傷到秦憐。

  秦憐戰意高漲,寒風與血腥味交織在一起,預示著一場更為激烈的廝殺即將到來。

  .

  平陽殿頂站著兩個男子,他們靜默無聲,冷眼俯視下方熙攘的人群。

  其中一人抬起手臂,將手搭在另一人肩膀之上,語氣中透著絲絲陰冷:「梟,你說,接下來該如何折磨這女人呢?」

  被稱為梟的男子拂開他的手,「這場鬧劇看看就夠了。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片子,能掀起什麼風浪?宗主不要忘了這些年的隱忍是為了什麼。」

  「難道說…宗主對這黃毛丫頭起了別的心思?」

  他這話既是詢問,也是試探。

  冥子欽大笑道:「你可莫要小看了她,數年之前,本尊可是被她踩在腳下動彈不得呢。本尊和她鬥了許多年,也稱得上兩小無猜,怎麼可能不生出別的心思呢?」

  梟聞言,神情依舊冷峻,無波無瀾,似對於冥子欽的話不感興趣,也未受影響。

  冥子欽眯起眼睛,回憶起那被踩在腳下的不堪記憶,眼中透出瘋狂的執念,「這傢伙太傲了,像極了你我之前一同出手都馴服不了的千年靈獸。」

  「本尊要的可不是她愛上我,梟難道不覺得,親手磨平曾將你踩在腳下之人的所有稜角,讓她心甘情願匍匐在你腳下,有趣得多嗎?」

  冥子欽對秦憐有著極深的執念,這執念將他的理智逐漸腐蝕。他不甘曾被她踩在腳下的屈辱,內心深處燃燒著復仇的烈焰,那股想要將她馴化在腳下的渴望愈發強烈。

  在他眼中,人前不可一世、凌駕眾生之上的紅蓮冕下,跪在他腳下唯命是從的樣子,才是真正值得他費盡心思征服的目標。

  可當他將秦憐從神壇拉下的那一刻,他又感到不夠,遠遠不夠。

  秦憐不該是那樣的,她該是意氣風發、高高在上的存在,最後再次被他推下萬丈深淵。

  他想,在那一刻,他才會感到極致的快感與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