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憐愣神片刻,又回到現實之中。
花廳落針可聞,秦憐心底有了新的打算。
風雨欲來之際,哪怕是北夏這一隅之地,也必須盡在掌握。
花玉見秦憐發愣,拍了拍她的肩膀,「在想什麼?」
秦憐回過神來,輕佻笑道:「當然是被阿玉天仙般的容顏迷住了。」
秦雲遮有些詫異,秦憐身份特殊,此人和她這般親近,怕是大有來頭。
他的目光在花玉和秦憐之間來回打量,心中湧起一陣不安。
終於,他忍不住開口,聲音裡帶著幾分懇求:「明雨,能不能看在爹爹的面子上,讓為父知道那人是誰?」
「你和濤兒身上都流著為父的血,孩兒死的不明不白,我這做爹爹的,實在不忍孩子連葬禮都不能辦。」
秦憐心如刀割,怒極反笑。
父親的呼喚尚在耳邊,如同幼時一幕幕回放,讓她心頭的傷口又一次被撕裂開來。
輪到秦水濤出事,他便有了護犢之情,她和哥哥在他眼裡到底算什麼?穩固他丞相之位的踏腳石嗎。
若不是曲懷笙,此時在相府該下葬的,便是哥哥了。
「好一個父子情深,」秦憐嗤笑道,目光陡然凌厲,「相爺是以什麼身份在要求我,父親?亦或是同僚。」
秦水濤膽敢買兇,秦憐就要他落得一個死了都無人敢為他燒紙的下場。
秦雲遮老臉一紅,當年他為仕途與她斷絕關係之時,二人之間的父女情分便耗盡了。
這些年來,秦憐對相府的厭惡,怕是站在門口都讓她覺得晦氣。若不是因為楚氏和秦哲,她絕不會重新踏入這個地方,儘管他們曾是至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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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憐和花玉從花廳出來,踏上通往街上的小徑。街市熱鬧非凡,人來人往,商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秦憐的眼睛閃閃發亮,像一隻初出茅廬的小鳥,充滿對外界的好奇與欣喜。
花玉默默走在她身旁,聽著秦憐的滔滔不絕,時不時回應兩句。
二人走過一座小橋,橋下流水潺潺,河畔的垂柳搖曳生姿。
秦憐俯身望著水中的倒影,心底泛起陣陣漣漪。
花玉站在她身側,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兩人靜靜欣賞著這片刻的寧靜。
天色漸暗,街上的燈籠一盞一盞亮起,二人來到一家小吃攤前,點了一些小菜。
花玉為秦憐舀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暖意順著她的喉嚨流入心間。
秦憐眼中閃爍著歡樂的光芒,多了幾分十七歲少女該有的活力與生氣。
夕陽西沉,月色漸濃,秦憐和花玉才戀戀不捨的朝家走去。
二人都知曉,這份自由是短暫而珍貴的,今夜過去,便再也不能如這個下午般隨心所欲。
接下來要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需處處謹慎,不能踏錯半步。一個不小心的失誤,會導致無法挽回的後果。
無數雙眼睛躲在暗處盯著秦憐,和熙盛世仿佛變成了一張龐大的蛛網,秦憐立在網中央,必須極力保持平衡,稍有不慎,便會引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漫長的夜晚過後,當晨曦第一縷光芒照亮大地時,秦憐將再次踏上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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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閣,瓔珞腳步輕盈的走來,低聲對秦憐和花玉說了什麼,二人相視一笑。
秦憐眼神示意,和花玉接過玲瓏、璇璣遞來的佩劍推門而入。
帷幔低垂,花玉揮劍割開帳幔,銳利的冷光劃破黑暗,床上男人的臉驟然暴露在她們面前。
男人臉上布滿膿包,皮膚潰爛。
他看到兩位手持佩劍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猥瑣,不以為然的搓了搓手,嘴角扯出一個令人作嘔的笑容。
「本以為四小姐說的庶女,還買一送一啊…」男人的語氣輕佻,帶著幾分挑釁,他慢慢站起身,貪婪的打量著秦憐和花玉,「兩位美人,千萬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話音未落,他身上的小乘境武者威壓便席捲而來,試圖壓制二人的行動。
秦憐瞥了他一眼,心道:怪不得這人敢溜進風月閣,原是有點功夫在身。
花玉劍指男人眉心,釋放出大乘境武者的威壓,寒風襲入房間,冰冷徹骨。
「你是個什麼東西,居然敢肖想阿蓮。」
花玉迅速出劍,劍尖直奔男人私處。
「阿玉莫急,」秦憐適時攔住花玉的攻勢,嘴角露出不明的笑意,「秦水仙存心噁心我,不得回敬一份賀禮嗎。」
本以為那份寧靜能持續至明日清晨,誰曾想此時便被人打破,花玉有些不高興。
床上的男人已被花玉大乘境威壓嚇得呆滯,他原本抱著僥倖的心理,卻不曾想會到這個地步。
他聽到秦憐的話後如蒙大赦,連忙跪地磕頭,聲音顫抖:「這位小姐說得對…小的還有用,小的還有用…小的自知長相醜陋,定能噁心到秦水仙。」
男人此刻對秦水仙充滿了怨恨,他恨不得將秦水仙扒皮抽筋,這女人竟害得他險些喪命。
花玉臉色陰沉,似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那也不能這般輕易饒了他,璇璣,拔了他的舌頭給他長長記性。」
候在一旁的璇璣早已火冒三丈,花玉下了命令便毫不猶豫上前猛的捏住男人的下巴,強迫他張開嘴巴。
男人無力反抗,只能不斷顫抖。
璇璣動作果斷,手起刀落,鮮血如噴泉般四濺,男人的舌頭無力的滾落在地上,鮮紅一片,讓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花玉心中的怒火併未完全熄滅,深呼吸了幾次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轉向一旁的秦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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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水仙還在房裡臆想奸計得逞,計劃著日後該如何奚落秦憐,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她。
秦水仙嚇了一跳,眉頭隨之一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打開一個門縫朝外面看去。
當她看清來人的面容後,心中的緊張消失了大半。
她打開門,將人放了進來,卻沒注意到來人眼中閃爍的恨意。
她皺起眉頭,語氣十分生氣的說道:「本小姐不是說過嗎,事情辦成了趕緊帶著銀兩滾回西啟。」
「還有,誰讓你來我院子的?若是被人看見本小姐的清白怎麼辦?」
她一邊說,一邊用鄙夷的眼神掃視對方。
秦水仙的話像連珠炮一樣滔滔不絕的冒出,完全沒有給對方插嘴的機會,也絲毫沒注意到男人看她的眼神愈發陰沉。
男人的忍耐到了極限,他眼神一厲,幾步衝到秦水仙面前,一下將她推倒在地。
秦水仙根本來不及反應,回過神來之時,卻發現男人已經騎在了她身上,瘋狂的撕扯她的衣服。
秦水仙大驚失色,奮力掙紮起來,一邊用手拼命抵擋,一邊低聲咒罵:「賤民,本小姐可是相府四小姐!」
男人不由分說的更用力,眼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狠厲,他用一隻手狠狠拽住秦水仙的頭髮,強迫她看向自己那張滿是怒火的臉。
然後,他緩緩張開嘴巴,露出一口噁心的爛牙,似乎要在她面前宣示什麼。
「啊!」秦水仙的尖叫聲劃破了夜幕的寧靜,驚動了四周的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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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水仙的院子不遠便是風月閣,秦憐正閉眼假寐,聽到那刺耳的尖叫聲,她只是皺了皺眉。
「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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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水仙看清男人嘴巴里的畫面,她竟然發現…他沒有舌頭!那個畫面讓她毛骨悚然。
秦水仙被男人拽得披頭散髮,狼狽不堪,她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撐著雙臂不斷向後移動,嘴裡不斷喃喃地低語:「不要…你不要過來……」
突然,秦水仙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絕望中,她向窗外大喊起來:「秦明雨!秦明雨,我知道你在!」
「你快讓他住手,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求你了秦明雨……」
秦水仙的哀求聲迴蕩在寂靜的夜空中,然而窗外並沒有任何回應。
見自己求情無效,她開始大聲呼喊平日裡最為依賴的貼身婢女:「沉沉!阿霞!劉嬤嬤!」
然而,無論她喊了多少聲,結局都是無人應答。
平日秦水仙仗著自己主人的身份作威作福,用一些卑劣的手段,讓婢女、婆子們互相折磨。
今日,別說是其他下人,就連她從前收買的那些婢女們,也都裝聾作啞、充耳不聞她的呼救。
眼前這個可怕的男人,竟是她自己安排的,那個滿臉膿包、渾身疾病的男人以一種病態的執念和瘋狂,朝秦水仙逼近。
秦水仙體會到了自食惡果的滋味,不僅僅是今日的惡報,還有過去十幾年來,所作下的一切惡行。
長惡不悛,從自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