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竹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微微一鞠躬。
看到她這麼行禮,大娘驚了驚,但什麼都沒說,反而仔細打量了她和北斗兩眼,這才轉頭進去。
不多時,大娘出來,拎著一條肉乾,一小包蒲公英,過來遞給他們。
北斗替溫清竹接下來,溫清竹再次行禮道謝。
大娘連忙扶住她,稱呼又從丫頭變成了姑娘:「姑娘可別這麼客氣,你們這是要去哪?」
溫清竹猶豫了一下,最後並沒有說明,只是簡單的解釋了下:「和家人走散了,後來遇到了齊軍,朋友和叔叔都死了,我要往東北面去。」
東北面?
大娘一怔,卻見溫清竹出聲告辭離開。
她連忙抓住溫清竹的手,卻是異常冰涼,連忙問道:「要不在這裡煮了蒲公英喝?」
「多謝大娘,可,可我已經沒有刀幣,身上也沒有值錢的東西。」溫清竹顯然有些不好意思。
聽到刀幣,大娘愈發的敬畏起來,連忙拉了她進來圍欄里。
轉頭去支了口鍋,去提了水桶過來。
溫清竹連忙上前要去幫忙,露出一雙柔軟的手來。
大娘看了看,最後還是讓她去幹活。
只見溫清竹熟悉的加水,添柴,點火,一氣呵成。
她拿了蒲公英出來,仔細的跳了一下,又從給北斗比劃了一下。
北斗這才袖子裡面拿出了一個布包出來,打開後,裡面放著幾顆金黃色的乾草。
他拿了一顆遞給溫清竹,讓她一道放進水裡面去煮。
很快水的顏色變成了淡淡的金黃色,大娘忍不住的問道:「姑娘,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一種能驅寒的藥,叫黃金草,我病了好些日子,一直靠著這個支撐下來的,但現在也不多了,所以才冒昧的來找大娘詢問是否有蒲公英,現在季節過去,蒲公英實在難得。」
溫清竹一副病弱的模樣,上氣不接下氣的。
大娘怎麼看都覺得她太病弱,根本走不了路的樣子。
於是她把目光轉向了北斗,小心的問了句:「他是你哥哥嗎?」
溫清竹搖頭,看著北斗的眼神充滿了信任,語氣帶著一種悲涼:「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了,如果不是他,我根本活不下來。」
「不是你哥哥啊。」大娘瞧著水開了,連忙起身道,「我進去給你拿個水碗來。」
溫清竹起身要相送,大娘連忙扶著她坐下。
等大娘走後,溫清竹便看著東北的方向,眼神溫柔,不禁輕輕哼唱起一首古老的民謠來。
誰沸騰了有一會,但大娘始終沒出來。
溫清竹也不在意,只是繼續等著。
正在這時候,身側傳來嘹亮的喊聲:「阿娘!我回來了!」
溫清竹轉頭看去,入眼便是一位穿著青色袷衣的少年,手裡拿著鞭子,帶著皮帽子,趕著一群牛羊出現在前面不遠處。
很快,那個少年也注意到了她。
溫清竹站了起來,少年一邊望著她,一邊把牛羊趕進圈裡去。
他走著走著,突然腳下一絆,身體一斜,倒在了一頭老羊的背上。
受了驚嚇的老羊連忙往前跑,少年便倒在了地上。
這時候,大娘拿著碗從帳篷出來,看著這一幕,立刻扯著嗓子大喊:「你小子還不給我趕點幹活!家裡就等著你吃飯呢!」
少年連忙爬起來,紅著臉低頭去趕羊。
大娘走到了溫清竹這邊,把碗遞給她,很不好意思的道:「抱歉,剛才阿爹身體不太舒服,耽誤了一下。」
溫清竹自然聽得出來這是藉口,當即接過碗來,給大娘到了謝,轉頭去舀蒲公英喝。
喝了蒲公英煮的熱水,溫清竹的肚子好受了許多。
她又舀了一碗,轉頭遞給北斗:「你也喝。」
北斗擺手,但溫清竹強行把碗遞給他,這才喝了下去。
大娘和少年從圈裡出來,瞧著他們親密的樣子,少年按捺不住的問:「阿娘,這姑娘和那個大男人是誰?他們啥關係啊?」
「他們是路過的。」大娘解釋了一句,轉頭瞧著自己兒子,「他們啥關係和你有啥關係?」
少年摸了摸後腦勺:「這不是我也滿了十五嘛!阿娘也該給我介紹個媳婦了!這姑娘眼睛好看,我挺喜歡的,阿娘去幫我問問唄,看看她啥情況?」
「滾滾滾!」大娘一想到公爹的話,趕緊把少年推去了帳篷裡面。
她這才走到溫清竹身邊,語氣越發的小心問道:「姑娘要是不嫌棄,可以在這裡歇一歇,瞧著你這身體太弱,又沒有牛馬啥的,得走得何年何月啊!不如先養好身體再說。」
「多謝大娘,可是我真的沒有值錢的東西,也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幫你們。」溫清竹表現得很像留下來,但是自己啥也沒有,實在不好留下。
大娘擺手:「沒事,只是留一晚上,廢了不了什麼事情的,剛好我們還要往北邊去,還順路呢。」
在大娘的再三邀請下,溫清竹最終還是同意,不過溫清竹堅持要幫忙幹活。
所以她跟著大娘撿柴做飯,北斗則是去了牛羊圈那邊,幫忙清理糞肥。
牛羊還好,馬通人性,尋常人近不得身。
可北斗卻意外的和所有動物相處極好,這讓大娘很是奇怪:「我家這幾匹馬性子烈,怎么小北兄弟和它們一點也生疏?以前養馬的嗎?」
溫清竹一邊幫忙遞柴一邊回答:「倒不是養過,只是接觸很多,他雖然不會說話,但和動物卻是相處得極好。」
畢竟北斗可在森林裡面生活十多年,見不著人,每日見到的都是動物。
大娘還想問點什麼,但是話到了嘴邊,還是閉了嘴。
吃飯的時候,除了家裡的大伯,大娘和少年都極其的熱情。
少年甚至還拿了兩碗奶茶過來問溫清竹:「小水姑娘,左邊是羊奶茶,右邊的是牛奶茶,你看看你喜歡喝什麼,隨便選!」
「還是你喝吧,我腸胃不好,暫時不能喝羊奶牛奶,多謝你的好意。」溫清竹伸手拒絕,滿臉歉意。
少年有些失望,轉頭看著桌面上的炭烤羊肉,切了一塊腿,沾上辣椒粉遞給她:「那你吃肉!我生病的時候,吃肉好得快。」
溫清竹面對少年的熱情,簡直難以招架,但還是得硬著頭皮說 :「我現在病著,辛辣燥熱的東西要少吃,我吃青菜好了。」
少年只能縮回手,臉上的失望讓人無法忽視。
正在這時候,一直不說話的老大爺開口問道:「小水姑娘是學過醫術吧?」
「啊……是的。」溫清竹沒想到老大爺開口,怔了會才點頭。
老大爺轉頭對大娘說:「孩子娘,去把袋子裡的小米拿點來,煮給小水喝。」
「我去我去!」少年連忙站起來身,轉頭就跑。
大娘有些尷尬,但還是跟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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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只剩下溫清竹,北斗,還有老大爺父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大爺的以緣故,大伯一直沒開口說話,悶著頭吃肉,自然北斗也是。
吃著吃著,兩人忽然抓到了同一塊肉。
北斗抬頭一看,連忙放手,大伯哼了一聲,滿意的拿過來。
瞧見自家兒子這樣,老大爺轉頭拿了一塊最好的腱子肉遞給北斗:「吃吧。」
北斗是個實心眼,感謝的沖老大爺點頭,馬上毫不客氣的吃起來。
看到大伯目瞪口呆,氣呼呼的要說話,眼角瞧見父親的樣子,只能作罷。
很快大娘和少年拿了一碗粥出來,溫清竹驚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差點就站起來,但還是讓自己冷靜下來,看著面前的粥問:「大爺,你們怎麼會有小米?」
根據她所了解的事情,匈奴人並不是完全不耕種。
在固定的地方,他們也會耕種一種吃起來很粗糙的淡黃色小米,而不是眼前這個中原才有的奶白色小米。
「坐吧,這小米是我用肉換的,你身體不好,吃這個好得快。」大爺發了話就開始自己吃飯。
溫清竹也不好說什麼,只好自己慢慢吃。
吃了會,溫清竹發現對面有一道她實在無法忽視的視線。
溫清竹本來是可以忽視的,但她現在偽裝出來的性格,是忍不住下去的。
所以她抬起頭來:「吉安達,我哪裡有什麼不妥嗎?」
忽然的問話,讓少年一怔,連忙擺手:「沒沒沒!就是覺得你吃飯的樣子都好看。」
溫清竹沒想到少年居然這麼快的表達喜歡之意,而是如此直白。
這次溫清竹是真的紅了臉。
吉安達頓時聲音都高昂起來:「你這樣更好看了!像天邊的晚霞一樣好看!」
「閉嘴!」大娘終於忍受不住,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這時候大爺卻開口問道:「小水啊,你看著年紀不小,成親了嗎?」
溫清竹遲疑了一下,點了頭:「嗯,嫁人了。」
這回答似乎在大爺的意料之中,他又問:「那你丈夫還在嗎?」
溫清竹垂下眉眼,這個老大爺果然不好對付。
不過她事先預設了身份,也做好了證明,抬起頭說:「他死了,有一些年了。」
大爺點頭,便沒接著往下問。
吉安達卻是追問:「那你可以再嫁啊!現在有丈夫嗎?」
溫清竹愣了一下,然後搖頭。
吉安達頓時興高采烈的問:「那你可以——」
「家裡的兩頭老羊快要生了,你去看看,免得出了問題。」大爺淡淡的打斷他的話,把少年支開。
接下里的飯吃得便快了許多,溫清竹幫著洗碗打掃。
期間大娘停了停,腰有些疼。
看她的樣子,溫清竹不禁問道:「大娘這狀況持續多久了?」
「 好些年了,是生吉安達留下的狀況,沒事,我忍忍就過去了!」大娘站著休息了會,很快又開始幹活。
溫清竹沒說什麼,這家人的情況,她差不多摸透。
帳篷不大,裡面是什麼情況,溫清竹也不打算去了解。
因為為了安全,她打算就睡在外面的草棚子裡。
收拾完了,溫清竹主動扶著大娘去草棚子便休息,同時對她說:「我會點醫術,大娘要是不嫌棄,我幫你看看吧。」
「真的?」大娘很有些驚喜。
溫清竹點頭,讓她拿出手腕,給她診脈。
仔細的診過,溫清竹發現她好像是淤血不通暢,來自於的腹腔。
低頭看去,那是生育孩子的地方。
溫清竹遲疑的問道:「大娘以前生吉安達的時候,是個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