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氣陰沉沉的。
溫清竹和姜遠晗一同上朝。
不等朝臣發話,溫清竹直接提出,讓衛子嬰來代替暫代丞相之職。
這話出來,朝臣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對。
畢竟衛子嬰的身份擺在那裡,身份地位,家世背景,才學政績,都不必裴煜差,甚至還要好上一些。
裴煜比衛子嬰多的,不過是多年的處理政務經驗,以及他慢慢籠絡的一批新貴勢力。
朝堂內安靜了片刻,衛子嬰走出來請辭:「臣難以承擔此職務。」
「衛大人這麼擔心,有點道理,畢竟衛大人還沒直接統領整個六部的經驗。」
「你這話沒錯,可衛大人當年也是和裴相併駕齊驅的人,他是少了些經驗,但現在不是還有下屬輔助嗎?」
……
有人不同意丞相職務被旁人代替,自然有人很同意。
朝堂漸漸的分成了三派,一派同意,一派不同意,還是御史台的人始終保持緘默。
直到姜遠晗發話,朝堂才安靜下來。
「朕聽了諸位的意見,心裡明白大家的考慮,不過丞相的事務向來繁重,裴相不在,肯定是需要人來代替的,衛大人一個人的確可能擔不下,所以朕決定再增加兩個人。」
他回頭看向溫清竹:「姐姐覺得哪兩個人好?」
溫清竹笑了起來,這是他自己還沒斟酌出來。
她望著下面的文武百官,淡淡的道:「衛大人能力有,只是時間的問題,現在是昭武年,我們自然也要給年輕一輩機會。」
這話出來,立刻有人反對:「王妃!丞相之職事關緊要,切不能隨意!」
溫清竹不悅的打斷他:「本宮還沒說完,你就這麼著急插話了?」
本來想跟在後面反對的人,頓時熄了火。
比起小皇帝,溫清竹才是更強勢,更說一不二的人。
昨天東門的酷刑,百姓之間都流傳開來,他們更是清楚。
這件事情是溫清竹同意的。
於是乎,朝堂上面頓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溫清竹翹了翹嘴角,果然都是一些牆頭草。
她繼續道:「傅瑜,萬鴻羽。」
「微臣在。」兩人站在最後面,出列站在中間過道上。
「上前來。」
兩人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走到了最前面。
溫清竹這才道:「你們二人,都是才華橫溢之輩,傅瑜是名門之後,萬鴻羽又曾是先皇的人,近身辦事,無論那方面來說,你們都很合適,以後跟著衛大人,好好學習。」
「微臣謝主隆恩。」兩人齊齊跪下領命。
下朝之後,姜遠晗跟在溫清竹身後,滿心疑惑。
溫清竹斜眼睨著他:「要問就問。」
「姐姐怎麼不選崔秀山?按照情況來說,這是個給崔家的機會,反倒是傅瑜,我本來就是要重用他的。」
溫清竹笑著道:「既然要重用,自然越早越好,崔秀山畢竟不是崔家人,這次若是他擺在丞相的位置,怕真是要被人吃干抹淨,反倒對崔家不好,還害了他,要知道,崔秀山先前可是雷家的人。」
「對哦!」姜遠晗恍然大悟,不禁一拍腦門。
他興致勃勃的解釋:「姐姐的意思是,崔家現在積弱難反,傅家好歹還有傅經他們在,崔家卻是只有崔立在。」
「其實我還有個考慮,那就是崔秀山的婚事還沒解決,他的婚姻要是被人利用,那我真是對不起崔老。」
溫清竹想到昨日的事情,怕是崔秀山的心情要低落很久。
這消息很快傳出了京城,到了裴家裴煜的耳朵里。
他一身常服,坐在庭院裡,輕抿香茗,好不愜意。
聽完下屬的來報,臉上還是沒什麼變化,揮揮手讓他們都下去。
幾個心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告退離開。
等他們一走,裴芷萱才從屋裡出來。
她提著新茶壺過來,給裴煜換了一杯茶:「祖父打算怎麼辦?」
裴煜抬頭看著陰沉的天,悠悠的道:「她沒選崔秀山,讓我有點意外,不過這樣也好,你這邊的事情也該去辦了。」
他轉頭看向裴芷萱,眼神幽深。
裴芷萱放下茶壺,坐在裴煜對面:「祖父這麼不放心裴奕嗎?他怎麼也是裴家人,總不至於真的對祖父怎麼樣吧?」
「萱兒什麼時候這麼天真了?」裴煜眸中帶笑,聲音溫和。
可落在裴芷萱耳朵里,讓她立刻緊張起來,瞬間擺出一副乖巧的模樣:「祖父說的是。」
看她不肯坦白,裴煜臉上動了怒氣,忽的派了老爺椅把手:「芷萱年歲到了,的確是該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
這話一出,裴芷萱才抬起頭來,神情堅持:「崔立不好嗎?崔秀山總歸是外人。」
裴煜看她敢反抗自己,臉上反而有些喜意:「不是崔立不好,是他難當大任,何況那崔老頭搞出個崔秀山,無非就是想接著雷家的力量來保護崔立,這小子做了幾年軍醫,真是越發的軟骨頭!我看不上,更何況你不是喜歡那蘇活嗎?難道一移情別戀了?」
提到蘇活,裴芷萱的臉白了白,但終究還是克制住了自己:「以前是,但蘇活已經娶了周怡,我不會再奢求什麼,再說了,從以前到現在,祖父不是一直看不上他嗎?」
「我倒是看得他,曾經也透露過讓他娶你,可惜這小子不識好歹,說他配不上你,分明就是瞧不上你!」裴煜端起茶杯,提到了一件往事。
這話一出,裴芷萱一僵,無數的話堵在心頭不知道說什麼好。
裴煜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拿了蒲扇輕輕的搖著:「你是我最疼愛的孫女,我撇除偏見把希望放在你身上,自然是要給你考慮的。」
「祖父。」裴芷萱的眼睛當即紅了。
裴煜卻皺眉:「不要做出這軟弱的樣子!我是你祖父,自然會為你考慮,我讓你去西北,不單單是讓你鉗制裴奕,你找的那個老頭算命,算得什麼命格,我也是知道的。」
裴芷萱心裡激動不已,但她只能拼命憋住。
因為她知道祖父不喜歡她哭,認為這是軟弱。
「去吧去吧,京城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不是還有個裴東籬在嗎。」裴煜揮了揮手,轉頭看向皇宮的方向。
連心身上有食屍蟲的問題,溫清竹也該開始動手調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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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有人送來消息,說裴芷萱連夜離京,看路線是去往江南方向。
溫清竹正在檢查姜越出殯的流程,乍然聽到這個消息,心裡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裴芷萱終於放棄當皇后了?
但很快,她冷靜下來。
裴芷萱離京,肯定有別的目的。
是裴奕嗎?
溫清竹覺得有些奇怪,單單一個裴奕,沒可能讓裴芷萱離京吧?
她可是裴煜手裡的一張很重要的牌,這一走,等於放棄了很多東西。
比如當皇后,再比如放棄崔家,放棄傅十一。
溫清竹搖搖頭,還是不對。
根據黑濟仁和刑部送過來的消息,裴煜的人這兩天一直試圖給傅十一平反。
顯然裴煜不打算放棄傅十一。
那他怎麼回放裴芷萱離開?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外面有人稟報,說是崔立求見。
溫清竹微怔,想起來裴芷萱和崔立的關係也有奇怪。
等宣了他進來,崔立直接彎腰拱手,說明來意:「微臣深夜前來,想請王妃允許我離開京城,去西北幫忙。」
「等等!」溫清竹馬上抬手,接著問他,「你不會是因為裴芷萱去了西北?你才要去的吧?」
崔立一臉迷茫:「她也去了西北?她去西北幹什麼!」
很快崔立臉色沉重起來,好像是想到了什麼。
溫清竹自己也詫異,裴芷萱離京並沒告訴崔立。
這說明兩個人各自有自己的目的。
慢慢的,崔立的神色恢復平靜。
溫清竹問他:「你這個時候去西北做什麼?」
「我想去藥神谷看看,先前得了薛谷主的指點,這次過去道謝,另外傅烈一直沒消息,讓我覺得很不心安,他經歷了這麼多事,可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崔立說出自己的目的,臉上滿是擔憂。
溫清竹知道他和傅烈的關係極好,自然明白他真的是為傅烈過去的。
不過她還是有些擔心:「匈奴王死了,匈奴那邊雖然短時間內會忙著內亂,可不排除他們會搞突襲,你崔家唯一的後人,我不能讓你去冒險。」
「王妃,秀山也是崔家的人。」崔立板著臉糾正她。
溫清竹慢慢搖著頭:「秀山是崔家的人,但你是崔老的唯一的血脈。」
崔立的嘴唇蠕動了兩下,最終還是沒有反駁什麼。
安靜了片刻,溫清竹提了他的婚事大事:「你就真的沒考慮過先成親生個孩子再說?」
「那王妃呢?」崔立抬起頭,反問他。
溫清竹頭上青筋直跳,簡直想一巴掌把拍暈。
可這個問題的確問到了點子上,她和傅烈也還沒有孩子。
傅烈也在定遠。
「傅烈比你厲害。」溫清竹冷靜的說了一個理由。
崔立卻駁斥道:「溺水的可都是會游泳的人。」
「你——」這句話真是把溫清竹氣到了,簡直想撬開他的榆木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
氣了半天,溫清竹稍微冷靜:「你不為你自己考慮,你總得為崔老考慮考慮,他安排了這麼多事情,也不曾強迫你成婚,你就不能遷就一下?」
屋內陷入沉默,久久的崔立才開口:「本來我就是崔家的罪人,活著就已經是奢侈,留下我的血脈,只會給崔家摸黑。」
溫清竹頭疼,真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
好在外面有人通傳皇上駕到。
姜遠晗一進來,就看到溫清竹在給他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