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清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亮。
耳邊傳來綠陶的喊聲:「小姐,該起來了,裴姑娘在門外等著您呢。」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溫清竹看了眼外間,撐著坐起來問:「太子呢?」
「太子已經走了,早上裴姑娘過來,正巧遇到了他,我感覺氣氛有些不太對。」綠陶凝神思考了一下。
溫清竹聽到這話,徹底清醒過來,抬手吩咐:「幫我梳妝吧。」
約莫半個時辰,她才裡間出來,一眼看到了門口的裴東籬。
「進來吧。」
溫清竹坐在桌前,上面已經擺好了造反,兩副碗筷。
裴東籬進來後,福身行禮:「見過夫人。」
溫清竹扯了扯嘴角:「既然裴大人都說了,讓你留在我身邊,這麼客氣做什麼,坐啊。」
裴東籬抬眼看了她一下,點了頭坐在了溫清竹的對面。
用完了早飯,溫清竹帶著裴東籬在院子裡迴廊散步。
今天天氣很好,春光明媚,溫清竹的心情跟著好了兩分。
「裴姑娘看看,這院子裡的木槿花開得如何?」
裴東籬一眼掃去,院子裡面什麼花都有,木槿花只是其中一簇最不顯眼的。
她沉思了片刻,輕聲回答:「淡雅悠然,夫人要是喜歡,可以單獨插花,也可以做配花點綴都是很好的。」
溫清竹輕笑出來,斜眼瞧著她:「裴姑娘這般好本事,屈居在侯府裡面,實在不應該。」
「夫人!」裴東籬露出一絲慌張來,雙手不知道該如何安放,看起來很是緊張。
溫清竹臉上的笑意加深,卻並沒有多說什麼。
而是走到了小亭,提步走了進去坐下。
綠陶一看,轉身帶著隨行的小丫鬟退了下去。
裴東籬望著她們離開的身影,抬眼看去,正看到溫清竹似笑非笑的唇角。
「裴姑娘肯定知道太子是我教出來的,他的本事對付一般人綽綽有餘,哪怕是朝中大臣,只要暗中放箭,他也是能應付的,這一次卻栽在了你手裡。」
溫清竹的語氣從平靜慢慢轉為不悅,盯著裴東籬的目光更是充滿了審視。
靜默了幾瞬,裴東籬再次福了福身,面容鎮定的回答:「比起我,傅珏姑娘更合適皇宮。」
溫清竹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這個裴東籬實在太沉得住氣了。
安靜了片刻,溫清竹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吧,有些事情我需要和你好好確認。」
「多謝夫人,我是還站著吧,要是夫人喜歡,以後我也可以在身邊伺候您。」裴東籬的姿態放得越來越低,神情乖順得簡直像一隻小綿羊。
溫清竹笑笑,也沒勉強她,只開口問:「裴大人的意思是,讓你留在侯府,為的是保住一條性命,那你的意思呢?」
「我聽哥哥的。」裴東籬低著頭,依然是原來的語氣。
溫清竹站了起來:「那好,你陪我進宮一趟吧。」
這話一出,裴東籬的背脊明顯一僵。
不過很快她還是低聲答應了。
馬車很快出了侯府,到達皇宮門口的時候,遇到了正準備進宮的傅瑜。
溫清竹的馬車已經直接進宮,但她覺得不是緊急情況,還是按照正常的規矩來。
所以她們剛下馬車,身前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夫人?」
溫清竹站穩後抬眼看去,傅瑜端立在門口,視線正在往她身後的裴東籬身上移去。
「傅大人怎麼這個時候進宮?」溫清竹走到他面前停下來。
傅瑜收回視線,拱手回答:「昨天出了點事,今天進宮來看看珏兒。」
溫清竹抬了手指著前面:「剛巧我也有點事情要見太子,不如順路?」
「自然是沒問題。」傅瑜應下,抬眼看向溫清竹身後的-裴東籬,「裴姑娘昨天不是受傷了麼?怎麼今天跟在夫人身後?」
溫清竹回頭看去,眉眼清淺的解釋道:「昨天裴大人把她送到了侯府這邊來,今早同裴姑娘用膳,發現她沒什麼問題了,便想著幫忙把她帶進宮來。」
傅瑜心裡一沉,這邊的溫清竹已經轉身往裡走了。
到了東宮門口,不是小方子站在門口,而是一個陌生的宮女迎接他們。
她模樣清秀,穿著女官服飾,福身行禮:「奴婢白笛見過夫人,見過傅大人,見過裴姑娘。」
溫清竹微微有些詫異,這個女官看起來不太一樣。
不夠她也並未多問,抬了手讓白笛領著他們進去。
到了書房門口,傅珏站在姜遠晗的面前,正說著什麼。
聽到門口的動靜,倆人齊齊看過來。
傅珏已經把頭髮挽起來,穿著良娣的規制的衣裳。
轉過來一眼看到了傅瑜,臉上就是一喜,卻不想下一眼就看到了溫清竹身邊的裴東籬。
喜色還未褪去,臉色就蒼白了兩分。
溫清竹快步走上前去,給姜遠晗行了禮,這才轉頭看向傅珏,上下打量了一番。
而後誇讚道:「不愧是傅家的女兒,模樣真是不錯。」
傅珏心慌意亂的應了一句,袖子下的手顫顫巍巍的,根本沒聽清楚溫清竹的下一句話。
這時候姜遠晗開口吩咐:「良娣下去看看招兒,這邊本宮來招待就好。」
傅瑜本就是來看傅珏的,立刻跟著請示隨同離開。
姜遠晗揮手應下。
等他們一走,白笛馬上帶著四個小太監,抬了兩張點著軟墊的椅子進來。
「姐姐坐吧。」
溫清竹點著頭坐下,裴東籬卻站著一動不動。
姜遠晗意有所指的問:「裴姑娘不喜歡這椅子嗎?怎麼不坐?」
「殿下息怒,臣女自知有罪,不該坐下。」裴東籬馬上跪伏在地上。
姜遠晗語氣淡淡的:「既然知道有罪,那你就去門口罰站思過吧。」
「多謝殿下。」裴東籬趕緊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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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頭就看見白笛恭敬的請她出去,裴東籬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應下走了。
殿內沒了旁人,溫清竹才悠悠的開口:「昨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姐姐沒問裴東籬?」姜遠晗有些詫異,姐姐這個時候過來,應該已經詢問過了才是。
只見溫清竹微笑:「我不信裴家人。」
姜遠晗沉吟片刻回答:「昨日裴東籬和傅珏都在宮裡,是招兒在招待她們,後來在湖邊,招兒落水,是傅珏把她救起來的,在更衣的時候,突然闖進來一隻黑貓,咬傷了招兒,是裴東籬砸死了黑貓,這才救了招兒。」
「那你怎麼封了傅珏為良娣?」溫清竹感覺他在隱瞞什麼。
想起這事,姜遠晗的臉色異常的陰沉:「我當是被一個小太監引到了後殿去,從另一扇門推了進去,迎面就遇到了撲過來的傅珏,而這時候,傅大夫人不知道怎麼出現在屋裡了。」
溫清竹當即皺眉,要在東宮部署這一切,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姐姐。」姜遠晗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面前。
溫清竹回過神來一抬頭,就看到了姜遠晗站在她面前,眼神滿是期待的道:「姐姐進宮來吧。」
現在的姜遠晗已經很高了,站在她面前,竟然需要仰視才可以。
姜遠晗見她略微有些失神,很是著急的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下:「昨晚我和傅珏談過了,她留下來是為了傅家並不是要奢求什麼,她可以幫我管理後宮,但是她說她還不如長孫尚宮推薦過來的白笛!我真的很怕。」
溫清竹憐愛的望著他的眼睛,輕輕拍著他的手背:「我知道你孤立無援,但是前幾天我在康城發現了一件事,匈奴和大齊肯定有一條秘密來往的暗線,所以我要去西北一趟。」
「姐姐!」姜遠晗睜大了眼睛,「你不管我了嗎!」
溫清竹搖頭,看了眼門外:「其實你可以也罷裴東籬收了,有她在,宮裡不會發生什麼大事的。」
「我不!」姜遠晗氣氛的撇過臉去。
看他這樣,溫清竹只好把裴奕昨日的事情告訴他:「裴奕想讓我收了裴東籬,好保住她的性命。」
「收了?」姜遠晗心有好奇,轉頭過來。
溫清竹的神情凝重起來:「意思是讓裴東籬做傅烈名義上的妾。」
姜遠晗第一想法是好,隨即又覺得不行!
裴東籬是什麼人,他前兩天就見識過了,她在的話,簡直是監視姐姐的眼線!
沉默半晌,姜遠晗正要說話,卻聽溫清竹又道:「剛好可以把霖霖也接來宮裡。」
姜遠晗當即一臉不解的望著她,只聽她解釋說:「裴東籬在宮裡,招兒和傅珏都不是她的對手,裴家本就比傅家勢大,要想平安無事,只能找一個更勢大的人進來鎮住裴東籬。」
「可是明軒哥……」姜遠晗幾乎是脫口而出。
溫清竹啞然失笑:「我說呢,你怎麼不喜歡霖霖,是早看出了霖霖喜歡明軒嗎?」
姜遠晗想說不是,可話到了嘴邊又是:「嗯。」
「你這孩子。」溫清竹站了起來,摸了摸他的頭。
轉頭望著門外道:「你擬旨吧,明軒會明白我的意思的。」
到了晌午,姜遠晗準備了一桌宴席。
請了在東宮的所有人過來。
席間,按照溫清竹的意思,白笛特意把裴東籬安排在了傅珏的身邊。
以姜遠晗坐在正中間開始,左邊是傅珏,右邊是溫清竹,而傅瑜則是坐在姜遠晗的斜對面。
所以裴東籬正好坐在了傅珏和傅瑜中間。
位置一固定,傅珏整個人都僵硬起來,身體周圍的氣壓也低下來。
看到妹妹這樣,傅瑜忍不住的站起來請求道:「太子,不如我和裴姑娘換一個位置吧。」
溫清竹笑著看過去:「傅大人不用著急,等會我會和裴姑娘換位置的。」
傅瑜疑惑的看過去,卻只見溫清竹臉上的笑容別有深意。
坐在位置上的裴東籬聽聞這話,心裡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姜遠晗發話:「小方子,宣讀聖旨吧。」
小方子拿了一道聖旨出來,笑盈盈的走到裴東籬面前:「裴姑娘,接旨吧。」
裴東籬起身跪下。
小方子這就開始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特此冊封裴氏女東籬為太子側妃,欽此!」
話音一落,廳內鴉雀無聲。
傅瑜和傅珏齊齊看向溫清竹,意思不言而喻。
今天溫清竹過來,就是為了替她討這封聖旨的。
身為正主的裴東籬直接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