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他命數已盡

  「住手!」

  一聲厲喝,從背後傳來。

  眾人抬眼看去,武僧們讓開了中間的路。

  溫清芯身著素衣,烏髮用一根木簪子綰起來,不施粉黛卻讓人見之不忘。

  「溫施主,慧心師弟如何了?」

  年紀稍長的武僧趕忙過追問了一句。

  溫清芯回答道:「大師放心,暫時無性命之憂。」

  武僧們雙手合十,說了一句阿彌陀佛,把手裡的長棍立在身後,衝著溫清竹他們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傅侯爺,你出來吧。」溫清芯望著溫清竹的背後,揚聲說了一句。

  隨著一陣風聲,傅烈落在溫清竹的面前。

  「清清。」

  可溫清竹只是推開了他伸過來的手,抱著孩子往慧心那邊去了。

  到了門口,房門是半掩著的。

  推門進去,慧心坐在榻上,看到她來,指了指對面的位置。

  溫清竹抱著孩子過去,慧心伸手把念福抱到了懷裡來。

  本來含著藥還不能放鬆下來的念福,在觸碰到慧心的一瞬間安靜下來。

  緊緊皺著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溫清竹望著慧心,櫻唇顫了顫道:「慧心,他到底……」

  一聲長嘆,慧心取下孩子脖子上的血月蓮花,伸手遞過來:「這孩子的命數已盡。」

  「不可能!」溫清竹緊緊的攥著雙手。

  慧心只是低眼的望著懷裡的孩子,嘴角帶著笑容:「我知道你給他去了名字叫念福,但他本就是福兒。」

  聞言至此,慧心腦袋裡一翁,靠著羅漢床往後退了退。

  暖黃色的燈光照應在念福的臉上,溫清竹眼睜睜的看著他臉上的血色慢慢的褪去。

  屋子裡異常安靜,屋外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只有念福的呼吸聲越來越微弱。

  溫清竹腦海里控制不住的浮現了前世和福兒的種種。

  她不由自主的走到了慧心身邊,伸出手撫上念福的臉。

  微涼的觸感,讓溫清竹瞬間呼吸不過來。

  但下一刻,念福的眼睛慢慢的睜開,這雙熟悉的眸子讓溫清竹心神一震。

  「福兒……」

  孩子的眉眼彎了彎,似乎在笑。

  然後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在溫清竹沒有注意到的時候,血玉蓮花裡面的那點紅光熄滅了下去。

  清晨,帶著些許寒氣的風吹動著溫清竹的頭髮。

  只有額角的發梢微微揚起,其餘的長髮還沒有干,被雨傘打濕了。

  她拿著鏟子,栽種著一束雛菊。

  綠陶舉著傘站在她身後,同樣的一言不發。

  不遠處的青石子小路上,傅烈沉默不語。

  寒風吹來,樹葉被吹得簌簌作響。

  在昨夜下了一場小雨,風一吹,樹葉上殘留的雨滴紛紛下路。

  淋在傅烈的頭上,他卻恍然未聞。

  「侯爺,宮裡有請。」楊九出站在他身後,再次提醒他。

  傅烈點了頭,但站著沒動。

  樹林裡的溫清竹種好了菊花,轉頭對綠陶說:「福兒喜歡雛菊,想來小孩子都純淨的花吧。」

  「夫人。」綠陶淚流滿面,眼角的餘光看到了面前的兩個小墳包,終於再也克制不住的抱緊了溫清竹。

  哭完了,綠陶鬆開手,看了眼禪房那邊。

  溫清芯帶著食盒進去了慧心的院子。

  「夫人,我這邊已經打聽清楚了,昨夜出現的武僧,是溫十一提前安排的,說是昨夜不能讓任何人見慧心,否則慧心會有血光之災。」

  溫清竹順眼看去,勾了勾嘴角:「我實在有些好奇,溫清芯到底為什麼這麼看重慧心。」

  「據我所知,她幫助慧心大師躲過了好幾次性命之憂。」

  靜默了片刻,背後傳來了腳步聲。

  回頭一看,傅烈到了跟前。

  「辛苦你了,這裡有綠陶陪著我,你先和楊九去宮裡辦事吧。」溫清竹拿出手帕,替傅烈擦著額頭和臉上的水珠。

  傅烈感覺到了那種距離的疏遠,上前一步要抓住她的手:「清清——」

  「沒事,昨晚我和慧心聊過了,現在已經明白是什麼情況了。」溫清竹避開他的手,把手帕收了起來。

  她又轉頭吩咐楊九,好好照顧傅烈,這才跟著綠陶轉身走了。

  傅烈望著她的背影,感覺兩個人之間似乎走到了一個岔路口。

  下山的時候,溫清竹的轎子被人攔下了。

  外頭傳來個略微有些耳熟的聲音。

  「請問是平國侯夫人嗎?」

  綠陶看著對面的人,低聲對溫清竹說:「是靖遠侯家的世子夫人。」

  夏飛鳶?

  她這個時候過來找自己做什麼?

  「不見。」溫清竹並不覺得夏飛鳶找自己會有什麼要緊事。

  綠陶上前過去,福了福身:「世子夫人,我家夫人身體不適,暫時不想見人。」

  「那等夫人身體好些了,我再去叨擾了。」夏飛鳶很識趣的退讓開,好奇的盯著眼前緩緩走過去的轎子。

  聽說昨夜溫清竹帶著平國侯世子上山徹夜未歸。

  在這之前就一直聽說,平國侯世子身體越來越不好。

  外人不知道,但她可是清楚的,月娘死掉的那場大火里,侯府的奶娘也死了。

  這裡面到底有什麼關聯呢?

  轎子已經消失在視野里,丫鬟提醒夏飛鳶:「夫人,袁夫人還在寺裡面等著我們呢?我們趕緊過去吧。」

  「這倒也是,袁將軍因功升職,袁夫人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咱們可不能怠慢了。」

  夏飛鳶臉上重新掛起偽善的笑容, 跟著丫鬟往山上趕去。

  第二天平國侯世子去世的消息就放了出去。

  溫清竹閉門謝客,跪在祠堂里,靜靜的回想著這一段時間的事情。

  從懷孕開始,到後來成親,一直到現在傅烈的權勢越來越大。

  這期間,她只想保護好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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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正常的情況,她懷孕的時候,身體裡還有忘憂散的毒性,幾乎是絕無可能生下孩子的。

  仔細想來,這一胎穩定下來後,是慧心送給她血玉蓮花之後的事情。

  昨夜,慧心說若非血玉蓮花,她這個孩子肯定生不下來。

  為了百姓,他逆天改命,保留了這個孩子一年的性命。

  當時的溫清竹几乎是條件反射的注意到了他的用詞:「什麼叫做為了百姓?」

  慧心望著她的目光悲憫而憐惜:「紫微星因你而生,七星更是跟你密切相關,你的一舉一動都牽扯到黎民百姓,我願意用我的壽命去成全你的一段子女緣。」

  紫微星是帝星,溫清竹對天象不太懂,但也是了解一些的。

  「你所指的紫微星是姜遠晗?」溫清竹突然覺得,現在她經歷的一切更像是夢境一般。

  如果她能有這麼大的能力,為什麼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

  慧心卻說出了一件只有她才知道的事情:「這一世的紫微星是他,但前世的紫微星是楚王。」

  聽到這句話,溫清竹血液冰涼。

  前一世,因為她的支持,姜遠成才成為太子,卻在登基前夕選擇拋棄了她。

  重生以來,溫清竹看不上寧王,更不上淮王,所以她堅定的選擇還未成長的瑞王。

  慧心塗開窗戶,指著北邊的星空說:「紫微星從來不只有一個,但你選中的,越來越耀眼。」

  放眼看去,慧心所指的方向,一個紫微星雖然碩大,但逐漸趨向於黯淡。

  周圍環繞著四個大小不一的星星,光芒最盛的卻是處於邊緣的那顆。

  「這又和我有什麼關係!」溫清竹收回視線,低頭看向身體慢慢的冰冷的念福。

  慧心嘆了一氣,只是說了一句:「你會明白的,你心有執念,看不清前路,等到雲霧散盡的那天,你終究會明白你要的是什麼。」

  「終究會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嗎?」

  溫清竹慢慢的睜開眼,望著楊家和薛家的牌位,目光逐漸深邃。

  她想要的從來都很簡單。

  起身後,溫清竹打開門,卻看到了一個小丫頭坐在台階上,手裡抱著掃帚,眯著眼睛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她看起來不過 十歲左右,穿著侯府下人的衣裳。

  雖然是素顏,但已經露出幾分美人姿態。

  「小丫頭。」溫清竹跨出門檻,喊了她一句。

  聽到聲音,小丫頭驚得一下蹦起來,轉頭見溫清竹居高臨下的望著她,趕忙跪下來行禮:「奴婢見過夫人。」

  「你叫什麼名字?」溫清竹看了眼左右,這裡沒其他的人。

  在她來這裡之前,吩咐過綠陶不需任何人靠近這裡的。

  「奴,奴婢叫阿平。」小丫頭感覺到溫清竹的語氣有些冷,不禁開始有些害怕。

  帶她的管事說過,侯府里主子少,只要坦白交代都不會有事的。

  阿平便馬上解釋:「奴婢負責打掃祠堂,看見夫人進去一直沒出來,就想等夫人出來再打掃。」

  「起來吧,以後見到我不用跪下。」溫清竹覺抬了抬手,掃了一眼這周圍想必除了大門,還有個後門才是。

  「是,多謝夫人。」阿平站起身來,卻發現溫清竹已經不見。

  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心裡想著,夫人語氣冷了點,可真的和管事伯伯說的那樣,對下人很好。

  阿平放心的走近靈堂去打掃了。

  半個多時辰後,等她掃到了蒲團前的時候,發現地上有個紅色的項鍊。

  「這是……」阿平彎腰撿了起來。

  突然間,她手裡的血玉蓮花亮了亮。

  阿平睜大眼睛望著手裡的東西,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看了看門外,發現面前的蒲團還有凹陷下去的痕跡,想來應該是夫人留下來的。

  當天傍晚,阿平找到管事,正要說項鍊的事情。

  卻被管事打斷:「有什麼事情去找嬤嬤,不要找我!小世子去世,夫人和侯爺正傷心,你可別亂到處跑衝撞了夫人!」

  管事說完,轉頭匆匆的走了。

  阿平怔了怔,世子去世了嗎?

  她想到白天的時候,夫人還在祠堂里呢。

  阿平捂了捂嘴,怪不得夫人的神情那麼冷,竟然是世子去世了。

  她很像去幫忙,但府里的人突然忙碌起來,一時之間竟然也找不到合適的人。

  阿平想把項鍊還回去,決定親自去主院那邊好了。

  只是她走到了半路,碰到了一個府里的朋友,一把拉住她。

  「阿平,你沒事的話,幫我一個忙吧。」

  說著,她就把一個食盒遞給了阿平:「給楊大哥哥送去!」

  阿平雖然來府里好幾年的了,但是有好些地方她不知道。

  「楊大哥在哪個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