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日，貴族們收到了一個好消息。
調查小組的活動進入了尾聲，暫時不再受理舉報、投訴，這意味著，大清查即將結束。
沒什麼比這更令人開心的了，貴族們都有一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在調查小組成立的半個月裡，他們如驚弓之鳥，每天都害怕身穿黑色風衣的調查小組成員拿著證件出現在門前。
風波終於過去了，據說是二王子和馬維打了招呼。
在這次的調查中，無數官員被抓，據說證據能夠堆滿倫敦碼頭的倉庫，鐵證如山，沒有一個冤假錯案。
剛上任不久的蘇格蘭場警察局長被停職查辦，由從貝爾法斯特調任的理察警督暫時頂替局長的位置，不只是市政府官員，就連皇家海軍、警察都進行了一次大換血。
受到波及的議員不是太多，貴族們漸漸也發現馬維是雷聲大雨點小，不敢直接對他們出手，只顧著抓下面的小嘍囉.
黑暗總會過去的，值得開心的日子就應該慶祝，奧斯丁伯爵在家舉辦了一場宴會，邀請了所有的保守黨貴族，這也是自大王子死後最盛大的晚宴了。
得知這個消息，馬維明白，機會已經來了。
皇家海軍已經完全做好了準備，羅金、薩卡它們帶著半根通神白燭和真實懷表回到了羅曼諾夫王國，與在邊境集結軍隊的卡捷琳娜匯合，只要收到消息，它們就會召喚巴吉的神國。
蘇格蘭場警察、政府官員、黑幫、極光會、超凡生物.全部待命。
萬事俱備。
「今晚7點，按照預定計劃行動。」
終於，一條命令從唐寧街9號發出，由貓貓傳遞了出去。
命令是上午發出的，送出去後，馬維還帶著尤妮亞去街對角的波旁餐廳吃了午飯。
餐廳早就記下了首相的喜好，就連尤妮亞的也沒忘記，每天中午都會備好新鮮的甜品等候尤妮亞到來，今天也不例外。
「你知道我不喜歡吃甜品。」
尤妮亞望著面前的水果塔、泡芙以及湯匙大小的一塊慕斯蛋糕皺起了眉頭。
神格的興趣喜好與人格不同，擅長的東西也不一樣，人格尤妮亞每天都要在馬維的督促下刷牙洗臉，必須聽著故事入睡，沒有甜品就會鬧脾氣，看見甜品店就走不動道.這些問題神格尤妮亞都沒有，她會換上睡衣，定時定點睡覺，早起睡前都要洗澡，不用聽故事也能睡著。
偶爾馬維起床時，還能看到她端著一杯咖啡坐在餐桌旁看報紙。
「你就這麼希望她回來嗎？」
「別誤會。」馬維淡淡的說：「我只是不想引起別人懷疑，她那麼喜歡吃點心，如果突然不吃，難免讓人多心。」
聽到這句話，尤妮亞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但面前的點心還是讓她為難。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家餐廳的甜品做的太甜了，砂糖像不要命一樣放，還要澆厚厚的一層楓糖漿，賣相不錯，就是難吃。
可就像馬維說的那樣，她喜歡。
神的身體是吃不出問題的，拋開病理因素，口味就很關鍵，馬維又不許她浪費食物，尤妮亞只能硬著頭皮往下咽。
好在份量不多，用餐廳的話來說叫做精緻，幾口就吃光了。
「已經一個月了。」
擦擦嘴，馬維讓侍者端來熱茶，對尤妮亞說：「你和她的交易，就是今天，對不對？」
「是的，就是今天。」
尤妮亞要了一杯濃縮咖啡，不加糖不加奶：「所以你不用著急，今晚過後，她就會醒來。」
「這一個月你感覺怎麼樣？」
「生活的感覺嗎？」
「當人的感覺。」
「.還不錯。」
尤妮亞回憶了一下：「吃吃喝喝，玩玩樂樂，什麼事也不用愁，一眨眼就過去了。」
馬維笑了笑，身為女神，尤妮亞當然不用像普通人那樣勞作，她的作用更像威懾，比如核武器，擺在那兒不動就足以震懾他人，只需支付定期維護費用就可以了。
「你覺得，當神好，還是當人好？」
尤妮亞看了看四周，她們坐在餐廳正中間，偌大的空間沒有其他客人，侍者站在遠處，等著他們召喚。
「是人還是神，對我有區別嗎？」尤妮亞問道。
「當然有。」
馬維喝了口熱茶，語速緩慢的說：「我的女兒是人，但真理女神是神。」
「在你眼裡，我不是神？」
「答案取決於你。」
「你希望我是什麼？」
馬維沒有回答，搖鈴召來侍者，掏出兩枚金鎊放到桌上，隨後拿起帳單，起身走出餐廳。
尤妮亞連忙追了上去，她沒有追問，還在思索馬維拋出的問題。
與此同時，肯辛頓宮。
「你又來了.」
看著面前拜訪的弗雷德里克男爵，二王子長嘆口氣，最近這些天，弗雷德里克男爵已經找他不下十幾次了，每次都說些他不想理睬的廢話
有完沒完？
「陛下，我是給您帶來好消息的。」
弗雷德里克男爵說：「調查小組的行動停止了。」
「嗯，我前天就和尼古拉斯聊過，很有效，不是嗎？」
「是的，有效。」弗雷德里克男爵頷首點頭：「只是我不明白，陛下，你為何如此倚重尼古拉斯呢？」
「他是我認定的首相。」
「不，陛下，您沒明白我的意思。」
緩緩搖頭，弗雷德里克男爵語氣沉重道：「我是問，以前我所認識的二王子殿下，他聰慧睿智，果決穩重，懷揣抱負野心，可我找不到他了。」
「我變了嗎？」
「變了很多，讓我感到陌生，以前的二王子殿下，絕不會把一切都託付給尼古拉斯，連一點防範都沒有。」
「你不懂。」
「陛下您可以說出來，這樣我就明白您究竟在想些什麼了。」
弗雷德里克男爵上前一步，逼問道：「難道您覺得溫莎王國不重要嗎？」
「我是國王，怎會覺得溫莎王國不重要呢？」
吐出一口煙霧，二王子幽幽說道：「正因為我重視王國，重視今天的一切，才將權力交給了尼古拉斯。」
弗雷德里克男爵投來疑惑的目光。
「我問你，尼古拉斯是一位普通的魔藥商人嗎？」
「他絕對不普通。」
「我也這樣認為，一個從腓特烈王國遠道而來的魔藥商人，與超凡生物保持良好關係，再稀缺的魔藥材料他都能搞到，這種人，想不成功都難跟我來。」
二王子起身，叼著雪茄，帶著弗雷德里克男爵來到臥室，摘下掛在牆上的畫像，後面是一個隱藏在牆壁內的保險柜。
打開保險柜，二王子拿出了一份檔案，丟給弗雷德里克男爵，看後，弗雷德里克男爵瞪大眼睛：「這是.」
「當初調查人員前往腓特烈王國給出的真實檔案。」
二王子說：「布蘭登大主教看到的那份檔案是我偽造的，這份才最真實，調查員也已經在地下長眠了，包括那位泄密的當地官員。」
「陛下，您這是從哪兒得來的？這可是決定性的證據！尼古拉斯·馮·曼施坦因的身份是偽造的！」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弗雷德里克，如果你認為一堵牆密不透風，那一定是你用的工具不對。」
二王子面無表情道：「威廉五世做事顯然不如尼古拉斯那樣謹慎縝密，他所信任的人也不是那麼可靠，一頓酒，再加上幾百金鎊就搞定了。」
「幾百金鎊？」弗雷德里克男爵震驚道：「大王子、三王子和教會都沒能收集到的信息，陛下您只花費幾百金鎊就拿到了？！」
「我派出去的那位調查員千杯不醉，他給弗萊貝格市長妻子的慈善募捐會捐了三百金鎊，得到了與市長共進晚餐的機會，把市長灌醉之後，偶然得知威廉五世要他偽造身份的消息。」
弗雷德里克男爵的表情十分精彩，這件事，二王子竟然連他都瞞過了！
「陛下，既然您知道尼古拉斯他」
「沒有尼古拉斯，我不可能戰勝查爾斯。」二王子打斷道：「我為何敢投資曼施坦因魔藥公司，不惜一切代價的支持尼古拉斯？是因為我膽子大嗎？不！是因為我有底氣！我知道，尼古拉斯一定會贏！」
「他是我戰勝查爾斯的唯一希望！」
「沒有他，如今躺在墳墓里的就是我了！」
湊近弗雷德里克男爵，二王子面頰肌肉跳動，目光兇狠的說：「我不能輸，你明白嗎？我不能輸！我比查爾斯聰明，比安德魯有膽量！我才是最應該坐在這個位置上的王儲！」
弗雷德里克男爵大氣都不敢喘。
他低估了二王子。
遠遠低估了。
「事實證明我賭贏了。」
猙獰的神情退去，二王子又恢復了平靜的模樣，抽了口雪茄說：「尼古拉斯確實幫助我登上了王位，現在我是舒克里一世，真正的國王。」
「可可是陛下」
弗雷德里克男爵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在您當上國王之後，為何不向教會舉報尼古拉斯呢？他是棋子，用完就可以丟了！」
「舉報尼古拉斯？我瘋掉了嗎？這是自投羅網！」
二王子不屑冷笑：「動動你的腦子，弗雷德里克！尼古拉斯為什麼要隱姓埋名的來到倫敦？他的目標是我嗎？當然不是！他的目標是教會！這是他和命運女神教會的鬥爭！關我屁事！」
「如果尼古拉斯贏了.」
「如果尼古拉斯贏了，溫莎王國就不需要國王了嗎？」
嘴角上揚，笑容變得詭譎狡詐，二王子眯著眼睛說：「無論誰勝誰負，結局都不會改變，溫莎王國需要國王，沒有人知道這份檔案、知道我的計劃。」
拿來蠟燭，二王子點燃了文件，將其徹底銷毀。
「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死了，我只是一個被蒙在鼓裡的國王。」
張了張嘴，弗雷德里克男爵瞠目結舌。
「陛下，我.我.」
「放心吧，弗雷德里克，你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沒了我，你也蹦躂不了多久，我不告訴你，是怕你說漏了嘴，順便演的更逼真一些.記得保密，我預感尼古拉斯快要行動了，決戰就在近日。」
長舒口氣，弗雷德里克男爵嗓子眼的心放了下來，稍稍冷靜，他略帶好奇的問道：「陛下，您怎麼保證，尼古拉斯一定會選你呢？」
「你說如果真理教會勝出之後嗎？」
二王子聳聳肩：「我想不出尼古拉斯不選我的理由。」
「首先，我就是尼古拉斯捧上王位的，我和他配合默契，給予了他無數幫助。」
「其次，我對尼古拉斯的決策言聽計從，是一個聽話的國王，也絕不會反對他。」
「這些理由，還不足以說服他嗎？」
教會與王國，超凡與世俗，這些因果、糾葛，二王子看的很清楚。
他知道，在神明降臨的年代，王權無法與神權抗衡。
既然如此，他就做一個閒王好了。
還是那句老話，教會的對手是教會，超凡的對手是超凡，普通人只要不往上湊，保個平安沒問題！
他這麼聽話懂事，馬維根本沒有替換他的理由啊！
弗雷德里克男爵這時才發現，二王子的心思、智慧，一點也不比大王子、四王子差。
羅德四世生的這幾個兒子，都不簡單。
他看走了眼。
「現在你應該明白我為何完全支持尼古拉斯了吧。」
二王子彈了彈菸灰，深吸口氣：「你這些天快把我煩死了，弗雷德里克，算我求你，沒事就不要再來煩我了.好嗎岳父？」
「遵命，陛下。」
弗雷德里克男爵苦笑一聲：「如果您早告訴我這些，我也不會和尼古拉斯作對到現在了。」
「是你沒擺正自己的位置，教會也好，惡魔也罷，有多大碗就盛多少飯，別把自己看的太重要，沒了誰，這世界都一樣運轉，機會來了就牢牢抓住，哪怕遍體鱗傷也不能鬆手。」
「您說得對，我也該退休了。」
「下周日有賽馬會，反正你現在也沒有官職，記得陪我去參加。」
「是。」
「不要苦著臉了，有我在，弗雷德里克家族不會沒落，斯圖爾特會繼承你的職位，美好的未來在等著我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