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了」
宅邸中,老克勞利公爵收到不信任投票結果,發現馬維及其組建的內閣沒有下野後,心情反而緊張了起來。
如果馬維下野,那麼風暴將會延後,而從結果來看,馬維顯然已經做好了準備。
一年,他只用了一年!
誰能想到,一年前來到倫敦,毫無背景、勢力支持的尼古拉斯,竟然能發展到如此權勢滔天的境地呢?
「命運.咳咳!」
並不信教的老克勞利公爵第一次對命運的存在產生了懷疑,他覺得自己老了,看不清局勢了,發生在馬維身上的事,只能用奇蹟來形容。
咚咚!
房門敲響,身穿筆挺軍裝,佩戴肩章的圖雷拿著軍帽走進,對坐在書桌後的老克勞利公爵說:「父親,您找我。」
「你收到他的消息了嗎?」
「還沒有。」
「差不多了,這是一個局,除了清除異己之外,他還在針對弗雷德里克男爵,弗雷德里克男爵上鉤了,如今你成為了海軍本部最高指揮官」
拉開抽屜,老克勞利公爵手指顫抖的拿出一份文件,猶豫片刻,丟到圖雷面前。
拿起文件一看,發現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職銜,許多都很眼熟,圖雷不禁愣了一下:「父親,您這是.」
「雖然你是海軍上將,但在皇家海軍內部根基未穩,只憑當年那些倖存下來的船員,還不足以完全控制皇家海軍,這份名單你拿去吧,聯繫他們,就說老魯尼有事相托。」
「父親.」
圖雷有些動容,他知道,這是克勞利家族在皇家海軍積攢的老班底,擔任第一海務大臣多年的老克勞利公爵,怎麼可能一點人脈也沒有呢?
克勞利家族對許多人都有恩情、提攜之恩。
如今,他們到了該報恩的時刻了。
凡是接到信息,還惦念老朋友老上司恩情的,一定會前來赴約。
有了他們的幫助,圖雷就能完全控制皇家海軍了!
這也意味著,一向不支持自己計劃的父親,終於鬆口了!
老克勞利公爵看到了希望。
他賭上了克勞利家族的命運。
「不要高興的太早,越是關鍵時刻,越要冷靜。」
老克勞利公爵叮囑道:「你現在要做的,是召集這些人,探探他們的口風,不要輕易泄露真實目的,只能將行動告訴可以信得過的將領,同時借調查小組之手,把那些忠於國王、忠於自由黨的將領全部剷除!」
「除此之外,在那些關鍵位置安插自己人,還有行動當天的布防圖要細緻考量,把重要區域交給信得過的將領,封鎖街道,要注意賭場和小巷!對付士兵,你要多發賞錢,用官職誘惑,許諾他們結束後官升一級,不要給他們考慮的時間!用錢砸昏他們!」
說著,老克勞利公爵丟出一串鑰匙:「家族保險庫里有大量現金,全部拿出來,以野炊的名義,邀請這些士兵的家屬,不要吝嗇錢財,對付不安定分子要狠!決不能心慈手軟!派可靠的人去做!」
「我明白的,父親。」
圖雷接過鑰匙,朝老克勞利公爵敬了軍禮:「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嗯。」
老克勞利公爵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走到圖雷面前,仰頭看著兒子堅毅的目光,沉聲說道:「用調查小組對付低級別將領,高級別將領不要動,免得他人生疑。」
「不除掉他們,我無法徹底控制軍隊。」
「行動當天,我會邀請他們來家中做客。」老克勞利公爵說:「他們不會影響你的,你可以拿著首相政令直接接管軍隊,他有這個權力。」
「記住,兒子,這次行動.」
「只能勝,不能敗!」
10月29日,海軍本部。
按照老克勞利公爵的意思,圖雷給名單上的將領送去了邀請,以布防安排的名義,讓他們來到海軍本部參加會議。
預定時間是下午4點,圖雷3點就在會議室等著了,他看著空蕩蕩的座椅,神情凝重。
他不知道會有多少人來,克勞利家族身居高位多年,確實培養了一大批人才,但面對緊張的局勢,誰不想自保呢?
知恩圖報者本就稀少,願意拋棄一切參與進來的,更是少之又少鳳毛麟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牆上的壁鐘不斷跳動,突然,走廊響起了清脆的腳步聲,圖雷睜開眼睛,看向門口。
他希望出現在那裡的是名單上的成員。
大門打開,助理端著一杯咖啡走了進來,放到圖雷面前,圖雷有些失望,嘆了口氣,正打算端起杯子,忽然發現門口站著一個人。
「弗萊迪叔叔!」
圖雷一下子站了起來,看著面前略顯年邁的老人有些驚訝,雖然對方只是中校軍銜,依舊給予了尊重。
「過來!」
身穿軍裝的老人重重擁抱圖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怎麼,覺得我不會來嗎?」
圖雷悻悻沒有說話,老人搖了搖頭:「我跟魯尼認識三十年了,他可是我的老少尉,我們一起抓海盜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跛腳的弗萊迪!你還沒退休啊?他們真應該多給你點退休金!」
聽到身後響起的聲音,老人眉梢一挑,一邊回頭一邊罵道:「獨眼龍凱特!你斜視的毛病治好了沒有?當年你總是報錯方位,可他們竟然還讓你當瞭望員!害的老子不得不多打幾炮校準!」
「我雖然斜視,但看得遠啊!」
大笑聲中,兩人抱在一起,他們不像克勞利家族那樣家境優越,軍銜只能達到校級,這也是普通人的極限了,想成為將軍,要麼戰功赫赫,要麼關係雄厚。
可將軍能有多少人呢?
真正的控制層,都是這些校級、尉級軍官。
越來越多的人趕到了會議室,他們大多熟識,都是多年的好友,關係極為可靠。
這時圖雷才意識到父親給他留下了怎樣一筆財富。
要知道,這些老軍官的孩子,大多也是海軍。
他們或許是普通下士,或許是尉級軍官,如果父親做事,一定會出手相助。
「好了,圖雷將軍,老克勞利公爵找我們來,要做什麼?」
開過玩笑,眾人紛紛安靜下來,從收到圖雷的信那一刻起,他們就大致猜到問題很難解決,尤其是老克勞利公爵召集了這麼多人,難度更是登天。
提及正事,圖雷也認真了許多,打開一副倫敦地圖,指著地圖上事先畫好的紅點說:「幾天後,我會將各位的部隊調到這些位置,進行布防。」
看著地圖上的要道,眾人對視一眼,心頭狂跳:「你們要做什麼?」
「這是首相的命令。」
圖雷說:「如果有不願意參加者,現在可以立刻退出,我絕不阻攔。」
會議室內一片死寂,可沒有人離開。
「魯尼那混蛋也真瞧得上我們這幫老骨頭.」
有人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你有多大把握?」
「5成。」
圖雷說:「這還是保守估計。」
「.」
片刻沉默後,有人笑了起來,一個、兩個.最後所有人都笑了,唯有圖雷一臉不解。
「竟然有五成把握這麼高!幹了!」
「真是見了鬼,我們當年對付海盜哪次不是九死一生?連一成把握都沒有!」
「有這麼好的事早該叫我們!」
隔壁房間,聽著屋內回應熱烈的馬維,心情稍定。
「記得派貓盯著他們,如果他們想通風報信,就地格殺。」
「嗯。」
胖橘緩緩點頭,這些事它自然懂,從信發出開始,就已經有貓貓監視這些人了。
幸運的是,到目前為止,沒有人通風報信。
這也不奇怪,老克勞利公爵身居高位幾十年,只要不是飯桶,總能帶出一批信得過的老夥計。
「你打算什麼時候行動?」觀察著隔壁房間的動靜,胖橘問道。
「等圖雷這邊準備好就開始。」
調動軍隊進行布防、更換蘇格蘭場高層都需要時間,不是說行動就能行動的,好在有了羅曼諾夫王國的經驗,這次無論是胖橘還是馬維都比較熟悉。
說話間,隔壁已經結束了會議,軍官們拿到各自的布防點就離開了,整理好文件,圖雷推開了隔壁大門。
「他們都同意加入。」
馬維點了點頭:「喬舒亞他們,你聯繫了嗎?」
「已經預約了今晚在我家見面,自從你離開後,我們會定期聚會,你也來吧。」
「好。」
傍晚時分,離開唐寧街9號,結束一天辦公的馬維回到雜貨鋪,隨後便發動泥影魔法來到了克勞利家族宅邸,這一次,他用的是馬維·恩德斯的身份。
看到馬維,老克勞利公爵是有些感慨的,他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化作一聲嘆息,與馬維擦肩而過。
走出沒兩步,他忽然停下,嗓音沙啞著說:「我一直將你看做克勞利家族的孩子。」
「我明白。」
這是不是增進關係,馬維心裡比誰都清楚,他是老克勞利公爵收養的養子,從一開始就是為了保護圖雷·克勞利才加入了皇家海軍。
要說自己對克勞利家族毫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克勞利家族對他很不錯,他也相信,老克勞利公爵那句話不是看到自己發達後的刻意攀附。
除了老克勞利公爵,馬維還見到了大王子的妻子,羅珊娜·克勞利。
許久未見,羅珊娜臉色略顯蒼白,顯然是丈夫的死對她造成了很大打擊,看見馬維,她嘴唇微微顫抖,有無數話想說。
馬維摘下帽子放在胸前,朝她頷首示意,大王子的死他無法改變,或許羅珊娜才是受傷最深的,但這無可奈何。
越過羅珊娜,馬維與尤妮亞來到了客廳門前,推開門前,尤妮亞扭頭看了眼站在走廊拐角處黯然神傷的羅珊娜,問道:「你讓胖橘盯著她,是不相信她嗎?」
「我不喜歡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馬維回答道:「大王子因我而死,我必須考慮羅珊娜因此報復克勞利家族的可能性。」
尤妮亞輕輕點頭:「我明白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了。」
「你的人格嗎?」
「有你在,她永遠也長不大。」尤妮亞說:「而你,多智、多疑、罪惡太深.一直在耗損靈魂,會短命的。」
「我覺得我會長命百歲。」
撇撇嘴,馬維伸手推開房門,坐在沙發上等待的眾人一下子站了起來。
望著出現在門口的身影,有人眼眶濕潤了。
「中尉.」
「叫什麼中尉,應該喊他神父!」
「哦,教皇冕下,請您原諒我的無禮」
說完就有人朝馬維躬身行禮,看到這一幕,馬維也笑了。
「可算不是站在絞刑台上尿褲子的時候了,你們幾個。」
「胡說什麼!我可沒尿褲子!那是汗!」
「是不是汗你自己心裡清楚。」
「教皇就是這樣說話的?你不應該戴著高帽一本正經的誦念教義嗎?」
「那都是你的刻板印象。」
「為了中尉你的歸來,乾杯!」
一個不注意,馬維手裡就被塞了一杯香檳,眾人一飲而盡,抹抹嘴後,有人看向站在馬維身邊的尤妮亞:「這是中尉你的.女兒?」
「是的,她叫尤妮亞。」
氣氛一滯,有幾人臉色當場凝固了,尤妮亞這個名字,不正是真理女神嗎?
馬維竟然真和傳言中那樣,當了女神的爹!
「那她是不是」一人朝馬維擠眉弄眼:「對你言聽計從.好吧,我不問了。」
在尤妮亞冰冷目光的注視下,他退縮了。
馬維將酒杯放到桌上,與圖雷對視一眼,含笑說道:「各位,五年前,我們從刑場僥倖生還。」
「五年後,我們再度齊聚一堂。」
「如果你們還記得當初的誓言,就請在這份文件上簽字。」
圖雷將一張報紙放到了桌上,只要簽字,就意味著和馬維站在同一陣線。
喬舒亞第一個拿起筆簽字,隨後是麥爾金、雷納、尤米特
沒有猶豫,也沒有遲疑,五年前密謀時的憤怒,此刻全都沉澱,變成了沉穩的冷靜。
「這一天,我等了五年。」
馬維拿起簽滿名字的文件,深吸口氣,從圖雷手中接過火機,點燃。
他怎麼可能留下把柄呢?
看著簽滿名字的文件被火焰吞噬,化作灰燼落下,馬維目光掃過屋內眾人的臉龐,一字一句的說:
「各位,讓我們大鬧一場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