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靳擇琛剛好來這和人談事,沒想到會這麼巧的遇見沈安瑜,更想不到會見到靳承澤。

  他一個跨步走到兩人之間,以一個保護的姿態將沈安瑜擋在身後。寒聲對著靳承澤道:「我記得我和你說過,離她遠點。」

  氣氛一時間有些劍拔弩張,蘇葳蕤看向沈安瑜,擠眉弄眼的問她這事怎麼回事。

  沈安瑜無聲回答:複雜,豪門大戲,回去在和你說。

  過了幾秒後,靳承澤忽然開口,還是嬉皮笑臉的,「哥,放輕鬆點。再說,剛剛嫂子告訴我說你們已經離婚了,那我和誰遠和誰近,你就管不著了吧。」

  靳擇琛眼尾下壓,眼風微挑,周身瞬間散發出一種逼人的氣場與威壓,「你找死?」

  如果眼風可以化成實形,沈安瑜想,現在靳承澤應該已經被捅上成千上萬刀了。

  偏偏靳承澤像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似的,還是笑呵呵十分沒正行道:「我活著好好的,死什麼呀。」

  兩個人誰都不退不讓,沈安瑜生怕他們在這直接打起來。她一桌子菜,四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呢!

  這就話簡直就像引火索,把靳擇琛那本就快自然的小炸彈瞬間點爆。

  連蘇葳蕤都看出面前這位大佬臉色肉眼可見的發黑,簡直比她爹生氣起來還要嚇人。

  她再一次確定安瑜姐離婚簡直太正確了,這人生氣起來這麼嚇人,誰知道真吵起來的時候會不會家暴。

  沈安瑜看著戰爭一觸即發,保護美食不被糟蹋捍衛自己口腹之慾的精神如希望的火種般,一下子燃燒起來。

  「要打你們出去打,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她聲音不大,卻帶著些不滿。在現在這樣的氛圍里,就像是往燃燒的烈火里,引入了一汪清泉,火勢瞬熄。

  靳擇琛眼瞼微垂,隨後又快速的抬起,下頜微斂著。對著靳承澤說話的聲音又恢復了以往的輕慢,「別以為我不知道老頭子這麼急著把你叫回來你為了什麼。我還是那就話,我的東西你別想碰。今天懶得收拾你,滾。」

  靳承澤看了他幾秒,有些無奈的聳聳肩,「我敢打包票,你想錯了。」他像是沒有要再多說的意思,視線繞過靳擇琛,向後倒退了幾步,對著沈安瑜眨了眨眼,「回見啊嫂子,我們下次再聚。」

  說完,轉身,同時邊走邊舉起手搖了搖。

  沈安瑜一陣惡寒,誰要和你聚?

  不過這不是讓她最為難的,她最為難的是,靳擇琛怎麼還不走?

  就在這時,酒店經理終於姍姍來遲。大概是一路小跑著過來的,氣喘吁吁的道:「呦靳總,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我好把您上次說的長江刀魚給您備著啊。您說這不是巧了,前天董家少爺過來也說要嘗個鮮,最後一條這不就沒了。」

  酒店經理汗都快出來了,他要是知道靳擇琛回來,說什麼也要讓那條魚活到今天啊。

  「沒事,下次吧。」靳擇琛隨口說著,話是對著酒店經理說的,可是視線卻有意無意的看向沈安瑜。

  酒店經理一看這氛圍好像有點微妙,試探著說:「要不加個座?」

  沈安瑜簡直頭皮發麻,她下次要是再來這家餐廳吃餐,她就不姓沈。

  靳擇琛眸光一閃,但再看向沈安瑜表情時,又黯了下來。淡淡道:「不用,我還有事。」

  他說完,又看著沈安瑜低聲道:「你好好吃,我先走了。」

  沈安瑜看著他走,愣了下,不過到底是慶幸沒影響了自己這頓飯。

  蘇葳蕤徹底忍不住八怪的**,趕緊問,「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總覺得剛剛的對話那麼微妙那麼詭異呢?」

  「你趕緊吃你的吧,四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都要涼了。」

  「你就告訴我嘛,吃瓜比吃霸王蟹簡直不要好吃太多。」蘇葳蕤伸出小油爪想去夠沈安瑜的胳膊,還沒碰到被沈安瑜及時躲開。

  沈安瑜咬著牙盯著她的手,警告道:「把你爪子上的油給我擦乾淨。」

  蘇葳蕤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擦完以後還用濕紙巾擦了一遍。兩眼冒光的看著她,「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沈安瑜覺得她真的再一次低估了人類八卦的本質。

  「把你腦子裡那三千多本小說收一收。」沈安瑜嗦著小龍蝦,邊吃邊說:「其實也挺好解釋的,就是他們同父異母嘛,從小好像就不對付,靳擇琛有什麼靳承澤就都想搶過來。」

  蘇葳蕤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整個人有些呆愣。過了好一會,她眸色微動,像是不敢置信,最後嘴巴張成了一個0字。

  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吞咽了下口水,「你是說,靳承澤對你……」

  這什么叔嫂文學啊天,簡直了。

  沈安瑜看著她一臉複雜的表情,就知道她又開始了。

  「請你!立刻!現在!馬上!停止你的腦補!」說著,將旁邊沒用過的紙巾揉成一團,砸向蘇葳蕤,「你給我純潔一點!」

  蘇葳蕤一躲,那坨軟趴趴的紙團沒有打中目標,以一完美的拋物線弧度落寞的掉在了地上。

  蘇葳蕤比了個ok的手勢,隨後坐正,「好的,你請說,我現在已經進入冥想的狀態,六根清淨,純潔如蓮。」

  「……」

  忽然覺得和這位不是一個頻道上的了。

  現在在退閨蜜還來得及麼?

  沈安瑜頭疼的看著她,說:「其實靳承澤每次看到我也挺規矩的,主要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靳擇琛就提醒我了嘛,讓我小心他。我就這麼多年來,都條件反射了。」

  蘇葳蕤若有所思的說:「我也覺得他不像個變態。」

  兩人吃完,蘇葳蕤去了洗手間,沈安瑜先去結帳。

  走到半路,忽然看到了站在電梯花瓶旁抽菸的靳擇琛。

  他眼瞼低垂著,眉頭微蹙,一個煙圈吐出,他的面容忽的變得有些模糊,像是被什麼煩心事壓著,怎麼也散不開。

  沈安瑜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過去,還……挺尷尬的。

  可是她轉念一想,就這麼一條路,也不能就這樣傻站著。再說,在離婚那一刻,她就決定了將靳擇琛從自己的生活中剔除,總要試著坦然面對。

  一想通,連腳步都帶著一種六親不認的冷漠無情。

  沈安瑜徑直走過去,也沒看一旁像門神一樣站著的人,抬手就去按一樓。

  誰知手還沒碰到按鍵,手腕便忽的一緊。

  隔著一層布料,溫熱的略帶些壓力的觸感一點點到手腕上,瞬間被禁錮。

  「安瑜,我們談談。」

  靳擇琛的聲音比往日更加沙啞,帶著些鼻音,像是生病了。

  沈安瑜不解的看著他,「我們不是都談完了嗎?」

  靳擇琛淺褐色的眸子此時深深的看著她,像是陽光照射下的琥珀。他剛想開口,忽然「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從裡面湧出了不少人,有些詫異的看向他們。

  靳擇琛下頜微緊,拉著她抬腿就走。

  「靳擇琛,你放開!」

  靳擇琛腳步不大,剛好照顧著她的步伐。而握著她的手不重,不會弄疼她,但也讓她掙脫不開。

  直到走過一個走廊拐角,沒有任何人的地方靳擇琛才將她鬆開。

  沈安瑜瞬間惱火,同時將自己之前的決定推翻。

  我可去你的吧!坦然面對!

  她現在恨不得再給他一巴掌。

  「你幹什麼?你這人怎麼這樣?不想和你說話你還動手啊?」

  靳擇琛一時間有些茫然,「我沒動手啊……我弄疼你了?」

  說著,他便抬起手又想去沈安瑜的手去看,被沈安瑜一巴掌打開了,「別碰我。」

  有些空蕩的走廊里,這一清脆的聲音尤為明顯,甚至還帶著一點回音。

  沈安瑜垂眸看了眼自己有些發麻的指尖,皺了下眉。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這段時間這麼愛打人,還每次打的都是靳擇琛。

  像是那天一個不小心釋放了自己天性,現在打靳擇琛都不帶思考和手軟的。

  但是那清脆的聲音太過響亮,還是讓沈安瑜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打人,好像不太好。

  沈安瑜咬了下唇,知道自己的反應有點大了。她承認,大概還是不能將他歸為「任何人」。

  氣氛有些沉默的壓抑,沈安瑜摸著剛剛被他握著的手腕,上面還帶著靳擇琛的體溫,頓時讓她覺得煩躁。

  她重重的將手放下來,不耐煩的說:「你想說什麼,不說我走了。」

  過了兩秒,靳擇琛沒說話,垂著眼瞼看不清神色。

  沈安瑜看了他一眼,繞開他便想走,卻又被他一個側身,用身體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再也忍無可忍,聲音都拔高了個調,「你——」

  「對不起。」

  一道沉悶、沙啞、甚至帶著些許顫音的聲音,將沈安瑜還未來得及說完的話打斷。

  像是極其壓抑,又似乎難以啟齒。

  靳擇琛整個人緊繃著,像是一尊被風雨洗滌後滿目瘡痍的雕塑。可卻有死死的佇立在那,做著最後固執的堅持。

  沈安瑜一時間不知道他這聲道歉究竟是為的哪一件,似乎太多根本不能對應上。

  有的事,她當得起這聲抱歉;有的事,她不需要他的這聲道歉;有的,她可以原諒;有的,她原諒不了。

  沈安瑜微微側頭,看向他,眼中難得帶著些狡黠與俏皮,「你指的是哪一件啊?」

  靳擇琛忽然心口一顫,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聲音低啞,語速很慢,「我知道,我有很多事都對不起你。孩子的是……」

  沈安瑜整個人一僵,建立起來的堡壘瞬間崩塌。她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不接受。」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她深吸了一口氣,又重複了一遍。

  她並不意外靳擇琛能查出真相,只要他想,在這大數據網絡時代沒有什麼是查不到的。

  但他究竟知道了多少,沈安瑜一點也不關心。

  靳擇琛呼吸一緊,眸子沉的像是能滴出水,艱難道:「那你怎麼,怎麼才能……」

  原諒我。

  或者,不是那麼恨我。

  沈安瑜對上他的視線,平靜的說出事實,「怎麼都不能,靳擇琛,我忘不了,孩子一點點離開我身體的那種感覺。」

  她一字一句,「這輩子,都忘不了。」

  靳擇琛忽然鼻子有些發酸,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呼進去的每一口空氣,都像是刀子一樣,刺痛他的五臟六腑。

  「如果你要說的就是這些,現在說完了,我走了。」

  說完,她用肩膀不輕不重的撞開了面前的人牆。

  靳擇琛身上一直支撐著他的那股勁像是忽然被抽走,整個人像是失了魂,輕而易舉的便破撞開了。

  他看著沈安瑜頭也不回,越走越遠的身影,瞬時間覺得自己難以呼吸。

  沈安瑜一步步的走向電梯口,腳步平穩且有節奏。可是到了電梯口,卻瘋狂的按數字鍵,似乎一刻也不想在這多待。

  她看著一直不動的數字,忽然轉身跑向了安全通道。

  一口氣跑了六層,她粗重的喘著氣,情緒才漸漸平復。

  那股勁過去了,留給她的就是久不運動的脫力,兩個小腿都在不停的打顫。

  沈安瑜邊走邊罵著靳擇琛,同時反思著自己。

  衝動了,真是衝動了。

  電梯它不香麼,沒事跑什麼樓梯啊!

  等沈安瑜到了前台,蘇葳蕤已經在那等。看到她後問,「你去哪了,怎麼比我還慢?」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蘇葳蕤又一臉震驚的看著她,「你不會趁著這個時間當了個志願者,參加百米賽跑去了吧?喘成這樣,都出汗了,這才四月中旬啊!」

  沈安瑜隨意抹了把臉,不在意的說:「剛剛被狗追了一路。」

  「啊????你有沒有被咬到?」蘇葳蕤立刻急了,「酒店怎麼能有狗呢!你等著我這就和他們懂事投訴!」

  「……」沈安瑜嘆了口氣,有些無力道:「不用了,沒咬到我,放過他吧。」

  沈安瑜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走到前台去結帳。

  她報了桌號,前台姑娘一查,隨後笑容甜美的說:「這種已經結過帳了。」

  「不可能啊……」沈安瑜奇怪道:「你再看看,別看錯了。」

  台前姑娘保持著得體甜美的微笑,「沒錯的沈小姐,靳總之前已經通知您這桌的費用記他帳上了。」

  沈安瑜眉頭微皺,將卡遞過去,「不用,刷我的。」

  前台姑娘略帶為難的看著她,「這個,是月結的,剛剛已經走過帳了。我不能再收一次您的費用,不讓帳目會亂。」

  一旁的蘇葳蕤走過來,了解了情況後,在沈安瑜耳邊小聲說:「他欠你那麼多,你吃他幾頓飯怎麼了?」

  沈安瑜只知道不能為難前台,只不過……就是因為欠的多,才不想這樣啊。

  「走啦走啦。」蘇葳蕤直接把她拉走,出了酒店餐廳的門口,她還嘀咕著,「你真的太喜歡小動物了,這次先原諒那隻狗,下次可不能這樣了。亂追人的狗很危險你知道嘛——」

  「……」

  她又想到什麼,忽然轉過身來,認真的看著沈安瑜,「你可不能去摸啊!」

  她被蘇葳蕤認真勁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小聲道:「知道了。」

  蘇葳蕤見她不上心,加重了語氣說:「我沒騙你哦,我媽媽的遠方表姑家的大伯的侄子的小學同學,就是因為亂摸外面的小狗,結果被咬了。然後沒告訴家人,最後狂犬病死掉了!」

  「……」沈安瑜聽得一愣一愣的,也沒捋清那一串關係。最後放棄的摸了下自己的頭髮,幽幽道:「剛剛那個狗……咳,他應該不會咬人。」

  見蘇葳蕤臉色一變,嘴剛張開,沈安瑜便正色且十分快速的作保證,「我保證我不亂摸,你放心吧!」

  讓她摸她也不摸。

  狗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靳狗:我真的不咬人

  真的……

  感謝在2020-05-2300:57:40~2020-05-2501:26: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樣6瓶;疏影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