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靳擇琛推門進入包廂,看著悶頭喝酒喝的已經雙眼發紅的人,皺了下眉。

  沒理他,而是問向他身邊的季景輝,沉聲問,「怎麼回事?」

  季景輝:「好像是分手了。」

  他話一落,董旻皓也悶頭給自己灌了一杯。酒杯落在桌上,發出一聲凌亂的聲響。

  悶悶的,在這酒氣瀰漫昏暗的房間,讓人難受。

  季景輝那負兩百的情商又開始了,「不是,這至於嗎?不就是個女朋友,沒了在找新的唄。」

  靳擇琛瞥了他一眼,沒說話。而後徑直走到董旻皓身邊,要將他手裡的酒拿走。董旻皓死攥著沒動,靳擇琛手上用了勁,將酒杯搶了過來,裡面酒水濺出,灑在了他的胸口。

  他看都沒看一眼,沉聲道:「別喝了。」

  董旻皓醉的已經不清醒,眼神已經帶著些迷離,可端坐著的樣子卻沒有半分醉意。

  眼睛沒有焦距的看向某處,「擇琛,我心裡難受。」

  靳擇琛下頜微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隨後聲音有些輕的說:「我知道。」

  董旻皓也不知道聽沒聽到,繼續喃喃道:「我們明明前天還在研究五一去哪玩的,她怎麼能說分手就分手。」

  季景輝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董哥是怎麼了,快點把他董哥還回來啊。

  忽然董旻皓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臉上有些瘋狂的扭曲,和一貫沉穩的他形成鮮明對比,喊道:「他媽的,怎麼剛開始的時候不說不合適啊,現在老子心都恨不得掏出來給你。」

  他聲音突然帶著些哽咽,「俞雅彤,你就是一混蛋。」

  說完便整個人像是軟了一樣,直直的倒下。

  他這一聲喊的實在是悲天欲絕,給季景輝都整懵了。還在靳擇琛反應快,頓時扶住了他,視線一掃將人往旁邊沙發上扶。

  這時季景輝才反應過來,也幫著將人扶過去。

  兩人看著沙發上已經睡著,還在不自覺叫著「俞雅彤」的人,神色都有些複雜。

  季景輝:「不是吧……談戀愛都把人談成這樣了?這樣太恐怖了吧。」

  靳擇琛眼瞼微垂,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季景輝向來是一個人都能嗨翻全城的人,也沒察覺出什麼不對。隨後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靳哥,夏姐怎麼回事啊,好像被除去夏家繼承權了?」

  「是,我要求的。」靳擇琛聲音還是那樣淡淡的,只不過眸色微凜。

  季景輝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哦。」

  過了幾秒,他那研究科研的腦袋終於暫時被重新接回,「臥槽?我沒聽錯吧?可是,這是為什麼啊……你們……你和夏姐不是一直很好嗎?我還以為你們……你們會……」

  「景輝。」靳擇琛忽然叫他,聲音有些低沉,「我結婚了,我的太太是沈安瑜。」

  季景輝張了張嘴,有些委屈,「可是你又不喜歡她,而且她和你在一起就是圖你的錢。」

  「一開始就是我對她圖謀不軌,是我一直再利用她。」靳擇琛沉著眸子看著他,「我以前沒說話這話,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對她有這種誤會。我以為你只是愛逗她玩,可是以後別再亂說,也別亂想。知道麼。」

  「知道了。」季景輝垂著頭,像是個犯錯的小孩。可還是忍不住問,「那夏姐……是為什麼啊?」

  靳擇琛把夏思淼做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季景輝聽完後立刻炸了,「臥槽啊!我以前還以為她是個好人。這也太毒了吧!又毒又蠢又壞,我以後再也不理她了。」

  靳擇琛眉眼輕垂著,夏思淼的帳,他還要一點一點的算。

  「那你和嫂子……你們怎麼辦啊。」季景輝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小聲問。

  已經睡熟的董旻皓忽然翻了個身,發出了不大不小的聲音,嘴裡仍舊念叨著。

  靳擇琛回頭看了一眼,沒答話。而是囑咐著,「行了,你看著他吧。用他手機給俞雅彤打個電話,就說人醉了讓她把人接回去。」

  季景輝向來照辦,又問,「那要是不來咋辦啊。」

  「那你就做回好人,直接把人送過去。」他邊說著,邊起身往外走。

  季景輝:「……」

  還能這麼啊?

  「哎,靳哥,你幹嘛去啊?」

  靳擇琛頭也沒回,淡淡道:「有事。」

  他走到門口,忽然停住。用著不大不小的聲音,淺聲道:「再說,誰說我不喜歡她。」

  仔細聽,竟然有些細碎的繾倦,又像是輕柔的嘆息。

  沈安瑜前兩天在網上查了一下蘇葳蕤的父親介紹的公司,整體規模和運營模式她都很喜歡。

  最重要的是,如果成為他們公司的首席設計師,是可以自己命名品牌的。

  這讓她很心動,如果真的可以,會讓她在實現目標的路上容易很多。

  所以今天她直接找來了公司的人事經理打點,應該是有人提前打過招呼,人事經理又就著她問的問題詳細回答後,說,如果可以或許能來公司參觀一下,具體感受感受公司的氛圍。

  沈安瑜很動心,可是她又有些膽怯。畢竟,她從畢業到現在三年的時候都沒有真正的步入過社會,也不知道能不能適應。

  但人總是要走出自己的舒適圈的。

  蘇葳蕤最近這段時間期中考,一直住在學校里忙著複習,連五一都沒能回來。

  沈安瑜原本想著要是她五一回家,自己也跟著去津城的那家公司看看,順便能提前適應一下環境。

  這樣一來,她便打算自己明天先過去。明天,五月二號,一個讓她很……遺憾的日子。

  她不想還是一個人,尤其是一個人待在臨城。

  沈安瑜正簡單的收拾著行李,忽然門鈴聲想起。一定是蘇葳蕤又忘帶了鑰匙,她起身,看也沒看的就去開門。

  邊開門邊說:「看我不住這以後你怎麼辦……」

  隨著門打開,待沈安瑜看到門外的人時,話音驟停。

  她看著靳擇琛半天沒反應過來,過了會才語氣有些冷的問,「你怎麼在這?這次又是路過?」

  「……不是。」靳擇琛卷而纖長濃密的睫毛低垂著,聲音有些含混不清,「我特意……來找你。」

  沈安瑜心頭猛地一跳,可當聞到他身上的酒味時,瞬間清醒。

  他一定是醉的,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沈安瑜抬著眼看他,低聲道:「你醉了。」

  「……」靳擇琛一時間沒說話,也不知過來了多久忽然點了點頭,「對,我醉了。」

  他說著,還腳步有些不穩的想往房間裡進,被沈安瑜抬起胳膊,一手撐在門框上,將他攔住。

  沈安瑜皺眉,「讓蔣楠把你帶走,醉了就回去睡,跑著耍什麼酒瘋。」

  靳擇琛又往前邁了一步,此時兩人貼的極近,他身上的酒味和身體的溫熱沈安瑜能清晰的感受到。

  她不閃不躲,死都沒有讓步。

  可接著,她聽到靳擇琛用啞而沉的嗓音,帶著些醉意的鼻音貼在她耳邊,說:「阿瑜,我有點想你。」

  樓道忽然傳來腳步聲,這是附近的學區房,雖然環境不錯卻沒有電梯。那腳步聲由遠及近,每一步都像是踏進了她的心裡。

  雜亂無章,卻又沉悶的咚咚發響。

  兩個人就這樣站在,誰都沒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腳步聲終於來到了他們在的這個樓層。

  沈安瑜終於側了個身,讓出條路,小聲輕呵著,「先進來。」

  這到底是蘇葳蕤一個小姑娘住的地方,門外站著個醉酒的大男人,讓別人看到不好。

  兩個人各種兩個人的距離,一前一後的站在客廳,一時間有些滑稽的可笑。

  過了會兒,沈安瑜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皺眉看著他,「靳擇琛,你怎麼過來的?」

  「……」靳擇琛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說:「開車。」

  沈安瑜的眼睛頓時一瞪,「靳擇琛,你酒駕?你是不是瘋了?」

  「……」

  一個謊言,往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

  靳擇琛沒回答,而是眼睛直直的凝視著她,表情有些難以形容。像是想哭又有些想笑,「阿瑜,你擔心我是不是?」

  「我擔心?」沈安瑜簡直氣笑了,「我擔心你幹什麼?我是擔心那些無辜的路人,和那些花花草草。」

  她越說越氣,向前邁了一步直衝到靳擇琛面前,氣勢猛地像是要打人。「靳擇琛,你找死也不要連累無辜。你這麼大的人了,能不能有點責任感。做任何時候,你都是以你自我為出發點,自私只要自己爽了就行,別人是死是活都和你無關,你怎麼——」

  「唔——」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卻只知道自己越說越激動。也不知道是在指桑罵槐,還是在以此下意識的宣洩著自己的情緒。

  那些她以為不存在,卻在潛意識裡就有的委屈。

  就在她越說越控制不住自己時,忽然嘴上一軟,涼片薄而溫熱柔軟的唇忽然覆了上來,將她未說完的話全都吞進了肚子裡。

  靳擇琛看著她那一張一合的柔唇,可說出來的話卻一句比一句傷人。就像是利劍一樣,直直刺進他的心裡。

  他一時間只想將她殘忍的唇堵住。

  靳擇琛吻著她的下唇,牙齒輕輕一個用力,沈安瑜吃痛便下意識的將唇張開了些。

  他的舌尖試探的划過沈安瑜的牙齒,同時微微用力抬起她的下巴。一個強勢卻又溫柔的吻便無法躲避的落下,沈安瑜瞬間從自己失控的情緒里走出來。

  腦子裡的一根弦像是啪的一下斷掉。可同時,口腔里是淡淡的熟悉的菸草味讓她有些茫然,隨後是一種被難弄欺騙的憤怒。

  她想都沒想的,抬手用了狠勁給了靳擇琛一巴掌。

  清脆的響聲在整潔的客廳和她們的耳邊迴響,而兩個人還在保持著之前接吻的姿勢。

  靳擇琛正吻得投入,被這一巴掌直接給打懵了。

  沈安瑜趁他愣神的功夫,直接跳出他的安全距離之外。環著胸,眼中滿是怒火直勾勾的盯著他,「你沒喝酒。」

  靳擇琛垂著眼瞼,睫毛輕顫著,沒說話。

  「騙我就這麼好玩嗎?」沈安瑜眼眶有些發紅的看著他,「還要你大老遠專門跑過來一趟。」

  靳擇琛愣住了,一時間有些無措,他沉默的走上前,想將人摟進懷裡。

  可還沒碰到,便被沈安瑜躲開,眼淚瞬間掉了下來,「滾出去!」

  靳擇琛又上前一步,快速的攬住她的肩,將人按進懷裡。聲音又沉又悶,清醒著重複著之前的話,「阿瑜,我很想你。」

  沈安瑜忽然停止了掙扎,像是愣住,又像是……在思考這句話的可能性。

  隨後她驀地笑了,像是覺得荒唐。

  靳擇琛有些害怕她又說出什麼話來,又低頭去吻她。

  這次的吻比之前的溫柔些,又似乎帶著些討好。

  沈安瑜過了會,忽然躲開些,抬頭問他,「所以靳擇琛,你現在又是什麼意思呢?」

  此時兩人近的,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靳擇琛清晰的從她黑漆清澈的眸子裡,看到了茫然呆愣的自己。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意思。

  他只知道自己很想她,想讓她回來。

  於是靳擇琛跟從著自己的心,低聲道:「我想讓你回來。」

  沈安瑜抬眸看著這個自己愛了十年的男人,竟從他眼中看到的了茫然和些許的脆弱。

  這似乎是第一次在他臉上見到這樣的表情。

  「之後呢?」她又問。

  「我們就像以前那樣。」靳擇琛眼睛忽然亮了亮,臉上竟帶上些不好意思,低聲說:「阿瑜,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

  沈安瑜身體忽然僵住,她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從靳擇琛嘴裡聽到這句話。

  靳擇琛看著她複雜難辨的表情,忽然有些緊張。

  這種緊張感是和談判簽合約、跟老頭對抗、多年運籌帷幄的謀算不一樣的。

  緊張裡帶著些說不出的希冀,甚至是不易察覺的喜悅與心臟亂跳。

  可下一秒,沈安瑜卻搖了搖頭,用一種近乎溫柔的寬容和他說:「擇琛,你只是習慣了,那不是喜歡。」

  靳擇琛怔愣住,眼中閃過困惑和茫然。

  兩人還保持著之前接吻的姿勢,身體緊貼姿勢曖昧。

  如果不是對話內容,外人看來會是個非常繾倦甜膩的狀態。

  沈安瑜看著兩人落在客廳地板上,交疊的身影,忽然淺色道:「靳擇琛,你想□□嗎?」

  「……」靳擇琛近乎呆滯,過了很久才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什麼?」

  沈安瑜笑了下,也覺得自己是瘋了。

  可她真的,太需要做一些事去發泄疏散自己的情緒。

  即使靳擇琛不是真的喜歡,可到底還是從他嘴裡聽到了這三個字。也算是給這十年的喜歡,畫上了一個還算寬慰的句號。

  況且明天是那個緊緊和她有幾周緣分的孩子離開的日子。

  她承認,自己現在的感情有點脆弱。

  沈安瑜近乎自嘲的搖搖頭,真是瘋了。

  「你走吧,別再來——」

  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靳擇琛打橫抱起,大步的走向臥室。看著兩個緊閉的臥室們,聲音有些急促的問,「哪間?」

  沈安瑜抬手指了指自己現在的房間。

  當被緊貼在柔軟的床墊上時,沈安瑜閉上了眼睛,在心裡對自己說——沒關係的,就當再任性一次,再放縱一次。

  過了今晚,一切都能畫個句號。

  你就可以放鬆的,繼續往前走。脫掉過去一切的枷鎖,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兩個人都是從未有過的投入和動情,身體是絕對的契合與統一,忘我的快樂在深夜中迎來。

  沈安瑜在半夜忽然驚喜,她撈起一旁的手機看了眼時間——三點四十九分。

  那個痛苦的時間節點已然度過,靳擇琛陪著她再極致的快樂中度過。

  沈安瑜睜著眼睛,眼淚毫無預兆的從眼眶滑落。

  身旁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了動靜,無意識的將她往自己懷裡攬了攬。

  身體緊貼的溫度讓人安心。

  算了。

  沈安瑜閉上眼睛,繼續沉睡。

  作者有話要說:靳擇琛:老婆原諒我了,明天就抱老婆回家

  沈安瑜:睡一覺,享受極致的服務,明天就各走各路

  大噶節日快樂哦~

  誰還不是個小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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