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偷偷埋伏他一手!(萬更求月票)
小元門。
大門緊閉。
門上貼著休假的單子。
外院以及內院沒有任何武者。
看起來淒清而寂寥。
靠近裡屋的小院,寧焱望著四周的一草一木,心裡浮現一抹不舍。
他曾在這裡習練招式,淬鍊肉身。
也曾在這裡修行功法,接受教導。
還曾在這裡與師兄弟談笑,指點江山。
也不知道此番離開過後,院子裡會被破壞成什麼樣。
但,只要大家都還活著,這些外物終究都是能重建的。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迅速接近過來,寧焱抬頭看到朱可辛,當即便問道:
「朱師兄你家的情況怎麼樣了?」
「我已經通知了家裡人,讓他們暫且去獸田避一避,那邊修建了不少安全屋,儲備了許多糧食,躲一陣子完全沒問題。
就算血神教派人過去追殺,只要不是那兩個入勁親至,裡面的陷阱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闖過的。」
寧焱點了點頭,又問道:
「趙師兄呢?」
「趙師弟我跟他把利害關係說清楚了,雖然他也想跟我們一道保護師父,或是轉戰外界,但他的實力畢竟還是弱了些,而且趙家只有他這麼一個獨生子,一旦出了什麼問題實在很難交代。
我跟趙家家主聊過之後,他們已經決定帶著趙師弟和其他家屬親眷,先到小蒼山附近避避風頭,看一下城裡的形勢,如果血神教那邊實在是過於危險,便跟隨商隊一道離開青蒼前往伏龍。」
「這是老成之舉。」
寧焱點頭道。
「寧師弟你那邊呢?」
朱可辛問道。
「我已經把小元門這邊的情況通知給了陳宏遠,唐君文,以及和小元門關係密切的一些外人,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以防被血神教打個措手不及。」
「如此再好不過。」
兩人說到這裡,全都有些沉默。
這世道雖然危險,但大家居於城內,居於小元門之中,好歹也算是有個安全的港灣。
但現在這份所謂的安全卻被外人敲了個粉碎。
面對即將到來的血神教入勁,他們不得不關閉山門,遣散弟子,師父昏迷不醒也得將其藏匿在外,便是自身也得轉往別處,想辦法躲避。
這一切全都是因為他們不夠強。
因為他們傾盡山門之力也沒辦法對付一位入勁!
這一刻,無論是寧焱還是朱可辛,全都感受到了自身的弱小。
他們下定決心,其後一定要努力修行,一定要儘快攀至暴氣巔峰,甚至突破那層堅實的壁障,踏足入勁!
兩人沉思之際,外面忽然傳來一道急匆匆的腳步聲。
很快,他們就看到表情沉凝的武玄天。
「怎麼樣?」
見到武玄天,寧焱連忙問道。
「不太行!」
武玄天接過朱可辛遞來的茶水,灌了一大口這才說道:
「我嘗試了種種方法,勸說了很長時間,但岳供奉絲毫不為所動,根本不打算冒險。」
聽到這個結果,寧焱略微有些頹然,卻也不出所料。
因為岳樂堂老早就受了重傷,否則也不會從入勁巔峰一路跌到暴氣巔峰。
而且按照他的說法,他已經沒多長時間可活了,這種情況下,為何還要涉足風險,進一步縮短自己的生命?
就算他們能開出條件,又有什麼條件能夠比得上多活一段時間?
「不行!我還得再去問問!」
朱可辛焦急的轉了兩圈,斷聲說道。
「沒用的。」
武玄天嘆息道:
「能開的條件我已經全部開過了,人家早就不打算插手外界爭端,上次會出手也是因為禍及全城百姓,和全城百姓相比,區區一個小元門,實在是無足輕重,不值得他花費那麼大代價冒險。」
「沒用也得試試!」
朱可辛凝聲道:
「就算不為了抵抗血神教入勁,我們也要想辦法藉助岳供奉的力量,拿到王獸本源,只有這樣,才能迅速救回師父。
屆時,等到師父一醒,我們四人天下大可去的,絕不至於瞻前顧後,難以成行。」
說著他便扭身快步往外走去。
看著朱可辛離開的身影,武玄天嘆聲道:
「罷了,寧師弟,我們也去看看吧。
也許看在我們三人一片誠心的份上,岳供奉願意出手呢。」
兩人不再耽擱,緊跟著離開了小元門。
……
威武院。
金牌供奉小院。
布滿飛天神女圖的客廳。
面對朱可辛的懇切請求,岳樂堂不為所動的搖了搖頭。
「對於你們小元門的遭遇,我十分惋惜,但這並不是我出手的理由。
何況你們要對付的是入勁,而不是什麼暴氣。
即便以我殘軀將之戰勝,我又能再苟活多久呢?」
朱可辛想再說些什麼,卻也只能啞然。
武玄天深吸口氣,說道:
「此番多有打擾,提出了這麼不切實際的請求,還望岳供奉念在我等救師心切的份上,多多見諒。」
「去吧去吧。」
眼瞅著三人將要離開屋子,岳樂堂似是想到了什麼,出聲喊道:
「對了,寧小哥麻煩留步,有點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聽到這話,武玄天和朱可辛略有些詫異,不過還是讓寧焱留下了
關上門後。
引著一頭霧水的寧焱走入後方小院。
看著種遍小院的花花草草,岳樂堂忽然出聲道:
「我是該稱呼你寧小哥還是該稱呼你安供奉呢?」
寧焱聽到這話,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縮。
他萬萬沒想到,千面萬化身竟然別人給看破了。
見他一臉詫異而震驚的樣子,岳樂堂不由得笑道:
「這世上用於遮掩氣息改換身形的術法著實不在少數,你的那一道術法已經算是十分精妙的了,至少當初你在威武院,我就沒有看出什麼問題來。
便是後來你恢復了寧焱的真身,我也僅僅只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直到今天你會同兩位師兄前來拜訪,心神激盪之下才讓我發現了問題所在。」
「當然了,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除了像我這樣經驗豐富的老頭子,也就只有專門修行過洞察類術法的入勁,才能迅速看破你的身形。
日後你只要小心點,應當不會那麼容易暴露身份。」
寧焱拱手施了一禮,對岳樂堂的提醒表示感謝。
雖然他混入威武院,也沒做過什麼壞事,就算被看破身份也沒什麼。
可萬一以後要對付其他一些邪惡組織,不得不隱藏身份潛入其中,今天的這份提醒就顯得相當重要。
「修行了洞察類術法的入勁還能看破,看來有機會得給《千面萬化身》再做升級才行。」
寧焱思量之際,岳樂堂再度出聲問道:
「你今天過來,也是想請我幫你們對付入勁?」
寧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老老實實的回道:
「原本確實有這個打算,但後來發現入勁實在是太強了,即便能請你成功滅殺,你所付出的代價我們怕也很難承受得起,若需要你消耗壽命才能擊敗大敵,那我寧願不請。」
岳樂堂聽到這話,不由得笑了笑,接著又道:
「你的想法很好,但你還是小看了入勁,便是我消耗壽命,也不一定能徹底將其擊敗,不要忘了,我現在只是個暴氣巔峰的糟老頭子。」
寧焱頗有些疑惑道:
「我聽聞你以前也是入勁,現在再對付入勁,還會那麼艱難嗎?」
「你不懂。」
岳樂堂搖了搖頭。
他看著不遠處的花草,出聲說道:
「入勁不只是比暴氣強出太多,同時突破入勁的桎梏也遠比想像中要堅固得多,以至於很多人根本不能依靠自身的力量突破,只能藉助於外物,你可知這是為何?」
「不知。」
「答案很簡單,入勁和暴氣之間並非隔著一個小境界,而是隔著一個大境界。」
岳樂堂平靜的拋出了一個大消息:
「所謂三境九階。
初境為血氣,包含元氣,聚氣,暴氣。
主練血氣,強化肉身。
中境為勁力,包含入勁,絲勁,化勁。
主練勁力,千變萬化。
常人眼裡的暴氣打入勁,實際上是橫跨一個大境界對敵。
正常情況下怎麼可能贏?」
看著寧焱滿臉的震動之色,岳樂堂接著說道:
「你常年居於青蒼這樣的小縣城,對這些消息不清楚很正常,實際上在府城青玉城等諸多大城裡面,一直流行著一個觀點——
入勁以下,只能說是基礎的學徒,尚未真正的踏足武道,因為他們只是把肉身強化到了能夠凝練勁力的程度,並未真正掌握武道的奧義。
類似靈植宗,屍骨宗,極欲合歡宗等頂尖大宗,非得入勁才能被收為內門弟子,暴氣再強也只能屈居外門,而且在一定年限內突破不了入勁,甚至會被逐出宗門,自生自滅。」
寧焱聽到這裡,不由好奇道:
「我聽說在這些頂尖大宗,存在能夠讓人無視境界壁障的高深玄法,那麼培養入勁弟子對他們來說應該也不是特別困難吧?」
「比起那些辛辛苦苦在外積攢資源的散修,這些頂尖大宗培養入勁的機率,自然要高出許多。
但你有句話說錯了,即便是他們,即便是他們所傳承下來的根本大冊,也只能無視聚氣晉升暴氣這等小境界的壁障。
類似暴氣晉升入勁這等大境界的壁障,頂多只能稍作削弱,實際修行起來同樣是無比艱難,否則你以為他們為什麼要將晉升入勁列為內門弟子的考核標準?」
寧焱頓時十分感慨。
沒想到他辛辛苦苦修煉了好幾個月,竟然連人家內門弟子的標準都沒達到。
這世間的修行之路,未免也太難走了。
如果岳樂堂能聽到他心裡的抱怨,肯定會忍不住想把他暴打一頓。
便是在青玉城那等大城,又有多少人能夠這麼迅速突破到暴氣?
「跟你說了這些,想必你也能感受到入勁的強大之處,這絕不是說多堆一些暴氣就能對付得了的。
事實上,在入勁的元氣徹底耗盡之前,暴氣基本上來多少便能殺多少。
入勁武者的高機動性,便是一些陣法乃至合擊法,都很難對付他們。」
岳樂堂說到這裡,緊跟著話鋒一轉:
「但我仍然決定幫你們一把。」
哦。
嗯?
什麼?!
「我,我沒聽錯吧?你說你要幫我們?!」
寧焱猛地瞪大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
「當然。」
岳樂堂沉聲應道:
「如果是別人來請,我肯定不會答應,但你不一樣。」
「是你練成了《無相神女功》,讓無相神女得以具現,讓我的所作所為不再只是一個笑話,讓我長久的夙願得以成功實現。」
「但這僅僅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你的俠義之舉!」
「我聽姚蘭溪他們提起過,為了一份承諾,你甘願千里赴險,孤身前去支援綠意山莊。
此等所作所為,著實令人敬佩。
要是我再年輕個幾十歲,說不定都能將你引為摯友,一同闖蕩天下,劍平世間不平之事,何等暢快?何等瀟灑?」
看著滿臉振奮豪情萬丈的岳樂堂,寧焱不由得暗自腹誹。
你要真再年輕個幾十歲,怕是仍舊會顛顛的跑去找天香神女。
還闖蕩天下?
你闖蕩個嘚兒。
待到臉上的激動之情徐徐落下,岳樂堂不由得微微嘆道:
「盛年不再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再無曾經的豪氣,只能屈居此地,苟且過活。
但是再怎麼苟且,生命的流逝也不以我的意志而停滯。
有些事差不多也該早做準備了,託付給別人我不太放心。
但如果是你的話。
如果是曾經助我修成《無相神女功》的安供奉。
如果是一諾而至千里孤身迎戰強敵的寧小哥。
那麼我願意將最後的遺願託付給你。
只要你答應我的請求,那我這個糟老頭子,便任憑驅使了。」
「岳老哥言重了,你看起來身康體健,還有的是時間,若有什麼願望,何必要假託外人?大可以自己親手去實現啊!」
寧焱肅聲說道,並沒有因為他的鬆口就迫不及待的應下。
岳樂堂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的身體我自然比誰都清楚,即便沒有任何外在的干擾,最多也支撐不過三個月。
於我而言,多這三個月,少這三個月,其實也都無所謂。
畢竟我最大的願望都已經實現了。
而剩下難以面對的事,難以面對的人,估計也就只有等我死後,才能去面對。
這大致就是我的遺願了,於你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
而在整個青蒼,我也只會信任你。」
寧焱想說些什麼,可看著岳樂堂那鄭重的表情,一時間只覺得話都堵在了嗓子眼。
說實話他並不太能理解岳樂堂的這份情感。
明明近在咫尺,有什麼誤會,有什麼想說的話,為什麼不當面說清楚呢?
若是以遺體返回故鄉,難道曾經的那些親眷就不會感到難過嗎?
「別搞得一副生離死別似的,老頭子我現在可還活躍著呢。
就算要你幫我完成遺願,那也不是現在啊。
活潑點,笑一笑,說不定我就更有力氣去打入勁了!」
看他滿臉樂觀的表情,寧焱勉強笑了笑道:
「你都說了,入勁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憑你現在暴氣巔峰的修為,依我看,咱們還是一塊進林子裡去找王獸好了,起碼王獸已經不能算人了,沒有太多的理智,又不能施展術法,實力比起入勁應該會差上一些。」
「你瞧不起誰呢?」
岳樂堂吹鬍子瞪眼道:
「就算我現在是暴氣巔峰,我曾經好歹也摸到過絲勁的邊,一群入勁的小崽子,也不看看爺爺是誰?爺爺當年晉升入勁的時候,他們都還在吃奶呢,憑他們也想在我面前顯擺?
別說這次要對上的入勁只有兩個了,就算是二……三,四個,那也完全不在話下!
分分鐘就給他滅了!」
「你先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寧焱幽幽的道。
「那不是情況不一樣了嘛!」
岳樂堂立刻說道:
「你應該聽過有婦人為了救自家孩子,當街打死元氣武者的事。
儘管打死之後她自己也死了,但那一瞬間爆發出的力量,便是元氣武者都難以抵擋。
這就是人體的神奇所在。
人有了渴求之事,就能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力量呀!」
「那你的渴求是什麼?渴求我早點幫你完成遺願嗎?」
岳樂堂臉色微微一僵:
「你就不能盼我點好的?」
「我是非常冷靜的根據事實來推理,就比如說你剛才舉的例子,有很大可能是那位元氣存在嚴重的內傷或病症,所以才被婦人超乎想像的一拳打死了。
但元氣武者被打死是小概率,婦人的死卻是大概率,我不能只去賭小概率的勝機,而忽略了大概率的危機。」
「跟你們這些腦袋一根筋的人真是沒辦法講明白。」
岳樂堂罵罵咧咧道:
「算了,我跟你泄個底吧。」
「以我現在的實力,對付入勁確實有點困難。
但只要恢復曾經的境界,來幾個我都能輕易給他們拿下。
不過問題在於,恢復境界是有時間限制的,恢復時的實力越強,維持的時間就越短。
而且這會再次削減我的壽命,可能這一戰過後沒幾天我就無了,甚至當場打沒了也是有可能的。
當然了,你要是能找到入勁靈物的話,則能大幅降低消耗,讓我再苟活一段時間。
但是想來整個青蒼應該都沒有那東西,算我多嘴了。」
「入勁靈物?」
寧焱似是想起了什麼,從背囊里翻出一小顆黑玉般的竹筍:
「這玩意兒是入勁靈物嗎?」
「玄玉靈筍?!」
岳樂堂的聲音驟然變得無比高亢。
「能用?」
寧焱問道。
「能用,能用,那可太能用了!!」
岳樂堂萬分激動的道:
「玄玉靈筍對於勁力有極大的滋養作用,便是瀕臨枯竭都能為你重新生成,這東西在伏龍都極其少見,每次出現都會遭到眾多入勁瘋搶,而且它們的大小遠遠比不上你這個,你這是從哪弄來的?」
寧焱想了想,回道:
「從地里撿的?」
岳樂堂瞬間目瞪口呆。
……
青蒼縣。
西門。
鎮御石邊。
武玄天放飛了一隻迅影鴿,一陣念念叨叨:
「怎麼還不來呢?前面的哨探連個鬼都沒見到?按理說不應該啊,再遲也該來了。」
「有沒有可能走的其他門?」
朱可辛猜測道。
「不至於吧。」
寧焱回道:
「他們從伏龍那邊過來,又要分兵陰絕林,怎麼說都是這條路最合適,繞道的話可能還會多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不管怎樣都無所謂,就算他們不分兵全都一塊過來,我照樣給他們吊起來打!」
說話的赫然是一個體魄雄武的中年人,一頭黑髮簡單的紮起,穿著露肩的布衣長褲,渾身氣血如龍,眉目間隱隱能看到岳樂堂的影子。
沒錯,這正是服下十分之一玄玉靈筍的岳樂堂。
按照他的說法,提前服下玄玉靈筍,是為了測試這一入勁靈物的藥效,以便在戰時對它進行充分的把握。
不過在寧焱看來,更大的可能性是為了展示他年輕時的騷包。
不然他好好的上衣,非把兩截袖子剪掉幹嘛?
「咦,怎麼又有傳訊來了?」
看著天上飛來的暗藍色迅影鴿,武玄天頗有些詫異。
接下迅影鴿後,看到上面傳來的消息,寧焱等人全都愣住了。
前方有商隊過來,告知商道上發現了許多屍體?
有很多都帶有萬毒鳴蛇谷的標記?
通過審問蒙鯤,他們已經知道萬毒鳴蛇谷就是血神教的下屬勢力,並且會隨同此行的入勁護法一道過來。
事實上撇開入勁護法不談,單單只是萬毒鳴蛇谷,他們恐怕都很難應付下來。
畢竟這一勢力在荒野上風頭正勁,裡面著實有不少暴氣高手。
哪怕此行未曾全部過來,對他們來說也是個不小的壓力。
沒想到現在竟然全都折在了半路上。
到底是誰襲擊了他們?
那兩位入勁護法呢?
是否還有殘存者?
分兵前往陰絕林的那一批,情況又如何?
一時間諸多問題全都盤桓在眾人的腦海,止都止不住。
「還是得去現場看一下,才能知道路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岳樂堂沉聲說道。
眾人不再耽擱,一同快速朝著出事地點趕去。
全力趕路之下,僅僅只是小半日的工夫,他們就來到了出事地點。
放眼看去,整個現場一片亂糟糟的。
商道的路上滿是鮮血,到處都是破碎的衣衫和斷裂的武器。
旁邊的草叢裡,更是散落著亂七八糟的屍體。
這些屍體大多都被野外的妖獸啃咬吞吃過。
當他們到來時,還能見到一些食腐鳥正在啄食殘碎的內臟。
許多屍體都被扒光了,有的連內褲都沒剩下。
顯然是路過的武者將他們身上的遺物都給順手摸走了。
寧焱頓時一陣懊惱。
這感覺就像自家的雞被人偷了一樣。
武玄天瞅著地上的屍體,沉聲說道:
「殺死他們的,應該都是旁邊的雜草。」
嗯?
雜草?
寧焱和朱可辛不由得目光一凝。
只見許多屍體的腦袋,或是胸口上面,都有一根雜草深深的扎入其中。
感覺不像是草,而是草葉形的細劍。
更為關鍵的是,這些倒地的屍體,最弱的也是聚氣,其中甚至連暴氣也有七八個。
結果卻全都被雜草給殺死了。
他們完全能夠想像出當時的場景。
來人站在對面,隨手從路邊摘下一把雜草,甩手射了出去。
然後這看似輕鬆寫意的一擊,便瞬間斃殺了場上所有的聚氣和暴氣。
甚至比宰殺一群小雞仔還要更加簡單。
光是想到這一場面,寧焱三人都感到不寒而慄。
究竟得達到什麼境界,才能掌握如此可怖的殺傷手段。
「是搬山道人!」
武玄天神色萬分凝重的說道:
「以前有許多武者遇到搬山道人,不打算回答問題,反而準備攻擊對方,死狀便與這一情景十分相似,或是路旁的雜草,或是樹上的細枝,或是地面的沙子,甚至是偶然飛過的蠅蟲,皆能化作他手裡的武器,輕易便能射殺諸多武者。
甚至就連入勁,在他面前也沒有多少反抗能力,被石子貫穿腦袋的入勁,歷年下來恐怕有十幾人之多,後來的都變得聰明了,遇到後全都會老老實實的回答他的問題。」
寧焱看著滿場的屍體,心裡充斥著一股深深的忌憚之意。
現在他總算能理解搬山道人為什麼能跟光門,詭城齊名,名列四大天災之一。
這毫無疑問是實打實的天災。
「從現場的情況來看,血神教的這支隊伍,應該是非常倒霉的遇到了搬山道人,那麼問題來了,那兩個入勁護法,他們又跑哪去了?」
朱可辛扭頭詢問道。
這時,從荒野深處傳來岳樂堂的喊聲:
「找到了!」
眾人連忙追了過去。
不多時,便來到一處茂密的小樹林裡。
就見地上殘留著三個落滿蒼蠅的腦袋。
其中兩個都是人類,另一個則是一隻劍翅虎的腦袋。
再去看現場的情況,那兩個血神教護法應當是與這隻暴氣境的劍翅虎同歸於盡。
跟著有其他妖獸過來,吃掉了他們的軀骸,唯獨留下腦袋。
別說,這妖獸還怪挑食的。
「這兩個入勁倒霉蛋應當都沒答對問題,被搬山道人削掉了修為。
他們可能想跑,結果還沒跑多遠就遇到了這隻劍翅虎,一番大戰過後,雙方同歸於盡。」
岳樂堂說到這裡,竟是生出了幾分惆悵之意:
「能夠成為入勁,他們的資質在普通武者裡面都算是比較好的一批,過去為了成就這一境界,肯定花費了大力氣,結果就因為遇到搬山道人,輕易便葬送掉了一切。」
「所以普通武者不出門,不遠行,都是有道理的,這還是在永定府的邊緣地帶,傳聞在永定府的核心區域,甚至會不定時的鬧起邪潮,祟災等種種恐怖災害,便是入勁武者在其面前也毫無還手之力。
有時候若是防護不利,就連整座城池都會徹底毀掉,數百萬人流離失所,乃至被邪祟吞沒。」
朱可辛聽到這裡,不由奇怪道:
「可是城池不都有鎮御石幫忙守御嗎?邪祟之類的禍害應當都無法侵入進來吧?」
「誰告訴你鎮御石就是永恆不壞的?」
岳樂堂冷笑道:
「天上的日月都有可能熄滅,更何況只是一塊石頭呢?
距離大夏出現問題,如今已經過去了千年之久。
這麼長時間鎮御石都無人維護,若是在小地方也就罷了,那些零星的邪祟造不成太多危害,鎮御石能夠更加長久的發揮效用。
但如果碰上了沖城的恐怖邪災,又沒有外力維護,便是鎮御石也堅持不了太久。
過去這些年裡,永定府被邪祟摧毀的城池不在少數。
總的來講,人類的定居地一直都在減少,勢力範圍也在不斷縮小。
或許其他府域不一定是這樣,但至少永定府在與邪祟的鬥爭中,一直都處於下風。」
「竟是如此?」
寧焱和朱可辛全都十分震撼。
一旁,武玄天也表情沉凝的點頭道:
「岳老哥說的沒錯,永定府的情況確實不是很好。
就拿伏龍來說,有時候都會碰到邪祟侵城。
每當這個時候,城裡的武者們都必須得團結起來,一致對外。
否則,城池一旦毀了,大家就全都完了。」
寧焱聽到這些,頗有種三觀經受洗禮的感覺。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邪祟之流完全不值一提。
除了被列為天災的光門和詭城,他基本上沒碰到過什麼像樣的邪祟。
但是現在看來,情況很可能並非如此。
也許小地方的邪祟弱的可憐,輕易就能碾碎。
但強者齊聚的地方,邪祟卻是強大得可怕,甚至需要武者們集體抱團來應對。
「算了,不提這些了,還是抓緊時間除掉剩下的兩個入勁吧。」
岳樂堂看向眾人,笑了笑道:
「我記得你們的師父需要王獸本源來救治,正好血神教剩下的兩個入勁都前往陰絕林了。
我們大可以直接過去,偷偷埋伏他一手,還能藉此機會拿下王獸本源。
一箭雙鵰,何樂而不為呢?」
三人聽到這話,不由得紛紛點頭稱是。
在這之前,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過,血神教這一看似恐怖的浩劫,竟有機會徹底解決。
一時間,眾人全都振奮起來,連忙和岳樂堂一道,朝著陰絕林的方向進發。
……
短短一日過後,寧焱四人來到了陰絕林。
這期間,他們並沒有急著趕路,甚至在路上還專門進行了一番休整,藉以調節自身的狀態。
畢竟陰絕林不同於別處,裡面充滿危險。
尤其是現在許多黑翅螟蟲都飛回去了,內域幽冥黑霧再起。
這般情況之下,要想深入內里,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著那熟悉的陰森密林,寧焱總覺得這次看到的林子,比起上次更為幽沉。
而林子的周圍,也沒有了上次見到的那些武者和攤販。
一整個空蕩蕩的,讓偌大的森林顯得極為森冷和幽深。
「看樣子在我們之前已經有兩批人已經進去了。」
岳樂堂分辨著地上的腳印說道。
「兩批?」
眾人都有些納悶。
「這除了血神教還有誰?」
「不太清楚。」
岳樂堂搖了搖頭道:
「血神教之前那一批,人數很少,可能也就十來個,看來應該是某一勢力派來的人。」
「這麼不怕死的嗎?」
武玄天摸著下巴道。
「那可說不準。」
朱可辛回道:
「雖然現在林子裡幽冥黑霧泛起,但同時也因為黑霧泛起,導致競爭的武者大大減少,甚至連許多妖獸乃至邪祟都陷入了沉寂。
幽冥黑霧雖然很危險,卻一定程度上壓制了其他許多危險,也就是說,只要專注於應對幽冥黑霧,說不定反而會比之前更加簡單。
喬院主不也是因此才選擇重入陰絕林嗎?」
「不管怎樣,反正先進去看看,沿著血神教那邊留下的痕跡,說不定還能埋伏他一手。」
岳樂堂帶頭往裡面走去,眾人連忙跟上。
和上次相比,如今的陰絕林顯得格外沉寂。
之前他們進入陰絕林外域,還能時不時的碰到一些妖獸。
可這次他們進入其中,卻幾乎沒能看到妖獸的影子。
似乎所有妖獸全都躲起來了一般。
想必也是為了躲避那些歸來的黑翅螟蟲。
萬一它們狩獵到的血氣不足,搞不好就會拿林子裡的妖獸兄弟們墊一下。
而妖獸甚少出沒,也使得血神教一行的蹤跡變得十分清晰。
幾乎不需要多餘的觀察,他們便沿著林中留下的蹤跡,一路追著往前。
很快便來到外域和內域的交界處。
此刻,外域和內域的界限看起來十分清晰,甚至比往日裡更加清晰。
因為內域之中充斥著一股淡淡的黑灰色的霧氣。
這些霧氣像是被無形之物包裹住一般,僅僅只停留在內域之中,並未向外溢出分毫,看起來十分奇異。
但幽冥黑霧的奇異可不止於此。
「都注意點。」
岳樂堂提醒道:
「幽冥黑霧渾濁而沉重,其中更是帶有毒性,吸入過多不但會影響到精神,形成種種幻象,更會扭曲肉身,致使肉身變異,最後化作血龍又或者其他怪異的獸類,因此務必要萬分小心。
即便我們已經服用過避瘴丹和穩身丹,進入裡面之後也要儘量降低呼吸頻率,減少開口說話的機會,此外,還要儘可能避免戰鬥。」
眾人聽著,紛紛應聲稱是,很快便踏入其中。
無形的霧氣仿佛水波一般漫過全身,寧焱陡然感覺全身上下變得凝滯沉重起來,像是添了一件被汗水浸透的厚重衣服,舉手投足之間顯得十分滯澀。
倘若在這種霧氣之中戰鬥,一身實力恐怕都發揮不出七成。
而若是考慮到霧氣的毒性,戰鬥顯然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思慮之際,隊伍已經漸漸開始深入。
彼此相鄰不過一兩米,卻連對方的身影都有些難以捕捉。
更別說觀察血神教一行殘留下來的痕跡了。
為今之計,只有按照預先判斷的大概方向,朝著陰絕林更深處行經。
反正血神教那邊都不認識他們,只要在這林子裡撞上了,以有心算無心,絕對能給他們一個巨大的驚喜。
寧焱用先前那兩個入勁的人頭進行保證。
一行在內域之中不斷深入。
隨著地形的變化,霧氣濃度和高度也產生了些許的變化。
看樣子內域裡面並非所有地方都會被幽冥黑霧徹底淹沒。
一些地勢較高的地方,應當也會在霧氣中顯露出來。
寧焱正盤算著哪幾處地方會在霧氣中露頭。
剎那間,前方驟然傳來了極為驚人的變故。
……
「總算是到了。」
看著前方黑沉沉的龐然密林,頭髮赤紅的龐彥方不由得微微喘了口氣,臉色卻依然顯得有些陰鬱。
「老龐啊,不是我說,你那寨子毀了也就毀了,咱們放寬心,別一天到晚都沉浸在那裡面,對修行不好。」
一旁,刀疤臉大漢韋道齊出聲寬慰道。
龐彥方聽到這話,卻不由得憤怒罵道:
「我那是一個寨子的問題嗎?我那是玄玉靈筍被人竊走的問題啊!!」
「他媽的我養了十八年的靈物,竟然被人給偷走了!
要是讓我逮住那個小賊,非得把他千刀萬剮才行啊!!」
韋道齊臉龐抽了抽道:
「俗話說得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這次你答應助我一道探險,等找到了巡藥使的下落,收回了金冊和金印,我說什麼也得給你再找一株玄玉靈筍!」
「行了,我也不圖你那東西,我那玄玉靈筍可是多年來悉心呵護過的,全天下獨一無二!
每次我給它施撒肥料,捉蟲除害,都恨不得把它捧在手心裡,生怕傷了它。
也不知道它現在落到別人手裡,將會受到何等殘酷的對待。
一想到這裡我就心如刀絞,夜夜垂淚,恨不能眠。」
龐彥方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
韋道齊見狀,不由得嘆息一聲。
唉,龐兄弟也是長情之人啊。
他搖了搖頭,拿出了一截灰黑色的信引。
儘管他十分清楚,金冊和金印失蹤那麼久了,僅憑信引根本不可能追蹤到。
但常年養成的習慣還是讓他忍不住將其點燃。
下一秒,信引燃燒出的煙香立刻朝著陰絕林飄去,隱隱形成了一道路徑。
嗯?
韋道齊整個人都愣住了。
緊跟著,瞬間為之狂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