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今日脫盡枷鎖,一朝登臨暴氣!(萬更求月票)
一刀斬下,粗如兒臂的血藤被當場斬斷,傷口處噴濺出大量的猩紅液體,斷掉的血藤飛快往兩邊撤去,發出陣陣細細的嚶嚶慘叫,有如活物一般。
中間霎時顯露出一條可容兩人穿行的通道。
看起來輕而易舉,毫不費力。
可內里傳出的密集嗡嗡聲卻讓所有人都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果然,下一秒,那寬若門戶的洞口驟然飛出了無數的蝕心蟲,如同水浪從破開的堤壩激涌而出。
紅棗大小的蝕心蟲瞬間遮蔽了整片天空。
鋪天蓋地。
簡直就是鋪天蓋地!
早已做好準備的眾人,迅速運轉起《離鳶化獸訣(蝕心蟲特定版)》。
一時間,在場眾人似是從原地消失一般,無數朝著下方撲來的蝕心蟲,立刻變得混亂起來,東飛西拐,彼此衝撞,仿佛全都失去了目標。
「陣!」
姚蘭溪一聲令下。
提前進行過隊列劃分的武者們,紛紛組成四人一隊的獵蟲小隊,通過顯露氣息的勾引,迅速對襲來的蟲群展開圍殺,整片場地到處都是打鬥聲,充斥著嘶喊和呼號,間或夾雜著蟲豸遭到重擊的悶響,以及墜地的滾動聲。
「我們走!」
寧焱和朱可辛,帶著綠意山莊五人,順著另一處劈開的裂口,闖入藤牆內部。
藤牆裡面極為空闊,諸多血色藤蔓互相編織扭曲,締結成一棵棵純由血藤構成的巨木,頂端是向外鋪展開的巨大樹蓋,樹蓋之下,吊掛著一具具新鮮屍體,有的甚至還在微微的抽搐著,顯然是不久前才被運來的。
時而會有大量的蝕心蟲從巨木間穿行而過,如同接受命令的士兵一般,飛速朝著藤牆的裂口處撲去,帶起陣陣凜然的嗡鳴。
寧焱等人盡皆施展起《離鳶化獸訣(蝕心蟲特定版)》,以規避蟲群的感應。
待到前方勉強變得乾淨下來,寧焱再度放出了一隻尋味蜂。
尋味蜂振翅而起,飛快朝著裡面掠去。
一行七人連忙跟上。
途中時而有蝕心蟲群飛來,即便有眾人的看護,尋味蜂仍舊不斷死亡。
一隻又一隻尋味蜂從瓶中放出,用自己的生命鋪成一條探索之路。
待到第二瓶尋味蜂都被消耗完之後,眾人踏入了一片嶄新的地域。
位居此地的諸多藤木,顯得更加古老而高大,反而周圍沒再見到什麼蝕心蟲,可能都已經飛出去了。
藤木的樹蓋下同樣吊掛著諸多屍體,乾癟有如臘肉,衣服大多殘破不堪,甚至早已風化。
而當他們闖入此地後,竟有一道道幽影從屍身上漫步而出,飛快朝著他們撲來。
「是罔閬!」
「該到我們動手的時候了!」
陳雄揚聲大吼:
「諸位兄弟,且為寧師和朱姑娘開路呀!!」
「開路!!」
綠意山莊五人盡皆爆發開來,《痛不欲生悲不自勝苦主心經》霎時運轉到極限。
有了寧焱提供的修補篇,他們再也不用擔心功法運轉過度後會遭遇恐怖的後遺症,是以所有人都將功法的運轉速度開到最大,一時間淚流滿面,悲傷徹骨,憤恨欲狂!
「阿花!我的阿花呀!!」
「小香君你怎敢綠我?!」
「臭寡婦!把我的青梅還給我!」
伴隨著一聲聲痛吼疾呼,眾人氣勢狂漲,如焰滔天,轟然撞入了大片的罔閬之中。
一具具陰邪狠戾的罔閬迅速被他們擊碎,打爆,化為灰黑色的煙氣散向四方。
然而卻有越來越多的罔閬圍聚而來。
面對如潮的邪祟們,五人如同一抹鋒矢,迅猛的將其破開,當場打穿出一條通路:
「寧師!朱姑娘!走啊!」
「一定要救回你們的師父啊!!」
寧焱和朱可辛驟然躍出,回眸一探,就見綠意山莊五人已然被罔閬淹沒。
寧焱狠狠一咬牙:
「我們走!」
追著遠遠飛在前方的尋味蜂,兩人極速向前衝去。
越往裡,空間越是開闊,藤木越是巨大。
行走在藤林之中,兩人就如同不小心誤入巨人國的螻蟻般,隨便一隻螳螂出來,都能將他們輕易踩死。
這時,他們終於看到了師父。
那赫然也是一棵巨大的藤木。
藤木上吊掛著兩具昏迷的人體,心臟似在微微起伏,正是之前瘋狂交手的師父與熊王。
此時此刻,兩人安靜得如在沉睡一般,無數兒臂粗的血藤將他們倆層層捆縛,血藤上伸出了密集的尖刺,一一紮在他們身上。
伴隨著藤蔓上的一陣蛄蛹,無數液體順著尖刺,注入兩人體內。
而在被注射這些液體之後,他們的臉色竟然變得紅潤起來,身上的一些傷口也在迅速癒合。
但那液體除了療傷的作用之外,顯然還有不為人知的鬼祟之處。
因為在傷勢癒合的同時,他們的身體也在不斷發生變化。
肢體時而變得膨大,大到像是氣球快要爆掉。
時而又迅速縮小,小到緊貼在骨頭上,如若血肉都被抽走。
若再耽擱下去,即便救回來了,師父身上說不定也會留下極其恐怖的後遺症。
「哧」的一聲。
寧焱和朱可辛猛地止住腳步。
就見一名枯瘦的武者從巨大藤木的後面緩步走出。
他看起來乾癟又瘦小,殘破又寬大的灰色武者服罩在身上,顯得極不合身。
但這並非是因為他穿錯了衣服,而是因為他的身體被擠出了許多水分,變得有如乾屍一般。
這是一具人傀。
和屍傀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人傀是由活人製成的。
保留了最低限度的思維,比屍傀更加靈活一些。
此外,他們的實力損耗也比較小。
就如眼前這一位,現在透露出的氣息便堪比資深暴氣。
這是一具堪比資深暴氣的人傀!
那他生前又該是什麼實力?!
寧焱和朱可辛互相對視一眼,只覺得口乾舌燥,頭皮發麻。
但事已至此,師父近在眼前,無論如何他們都不可能在這裡停下腳步。
哪怕站在面前的,很可能曾經是一位暴氣巔峰!
「咻!」
寧焱和朱可辛極速直衝上前。
兩人一邊疾沖,一邊吞下秘藥,元氣的運轉速度大幅增加,氣勢瘋狂向上攀升。
「堃贇拳!」
「捨身功!」
寧焱和朱可辛一左一右同時出手。
激烈的炸響聲中,對面那人傀伸出枯瘦的雙手,各自接下他們的招數。
霎時間,人傀整個被打的遠遠倒退開去,雙腳在地上犁出了深深的痕跡。
而他的身上竟然未曾顯露出太多傷勢。
僅僅只是手掌稍稍骨折而已。
寧焱見狀,只感到萬分心驚。
明明他出手時的力量,已經足夠打傷萬毒公子那樣的資深暴氣。
可在對上眼前這具人傀時,殺傷力卻大幅削弱。
對方的身體簡直硬過頭了,一拳打上去,就如同打在幽銅塊上面。
不但未能給對方造成太多殺傷,連帶自己的拳頭都險些被當場震裂開來。
暴氣巔峰的體魄,著實太過霸道。
心思電轉之間,對面的人傀已經掠至近前,寧焱跟著迎了上去。
「焚焱元氣!」
「合擊術!」
「九轉!」
如若鑽頭一般的焚化勁力瘋狂朝著對方身上侵襲而去。
可對方的拳腳招式同樣讓寧焱極為難受。
每每落中時,渾身骨骼都會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若非有朱師兄在一旁幫忙分擔,外加嗑藥不斷。
他早就被這人傀活活打死。
足足過了將近半刻鐘。
寧焱和朱可辛被打的遍體鱗傷。
反觀對面的人傀,左臂骨折,右臂粉碎,左腳微瘸,右腿尚還完好。
即便如此,他們倆依舊難以在短時間內將對方徹底解決。
「不能再這麼耽擱下去了!」
朱可辛鬢角流血,喘著氣說道:
「必須得一鼓作氣將他徹底解決掉!」
「再拖下去,就算我們倆救下師父,也絕對闖不出去。」
「接下來由我來拖住他,寧師弟你來給予致命一擊!」
寧焱似是想到什麼,連忙喊道:
「朱師兄,等等!」
然而,卻已經太遲了。
朱可辛猛地吞下一枚血紅色的丹藥。
下一秒,他原本衰落的氣勢急遽開始攀升,臉龐甚至都為之漲紅。
這是爆元丹,吃下後會徹底壓榨出身體的潛能,短時間內發揮出極其強大的戰力。
但作為代價,事後至少要在床上躺三個月。
並且有可能損傷根基。
服藥之後,朱可辛沒有浪費一息時間,猛地向前衝去。
藉助狂烈霸道的元氣,他一把將對面同樣消耗不少的人傀,死死的合抱鎖住。
人傀劇烈的掙紮起來。
「寧師弟,動手!」
朱可辛怒聲狂吼,聲帶都差點撕裂開來。
寧焱豁然向前撲去,渾身勁力流轉,焚化元氣疊加合擊術疊加轉輪勁,最後——
「寧為玉碎!」
兇悍絕倫的一拳當場砸在了人傀的腦袋上。
頭顱爆碎聲夾雜著蛋碎的聲響同時傳來。
無頭的人傀,身體晃了晃,頂起的膝蓋軟軟滑落,整個人朝著地上癱去。
朱可辛捂住胯下,表情萬分扭曲,緩緩跪倒在地上。
寧焱見狀,頓時大驚失色:
「朱師兄,你沒事吧?!」
「快……救……師父!」
「你——」
「快啊!!」
朱可辛梗著脖子嘶吼出聲。
寧焱猛一咬牙,扭身朝著前方巨木衝去。
看著那無數蛄蛹不斷的血藤,寧焱一把抽出背上的幽銅長刀,一刀劈斬而下。
長刀利落划過,大片的血色液體從斷口處噴出。
斷掉的藤蔓嚶嚶慘叫著縮了回去。
連帶旁邊的熊王也都一同解開了束縛,摔倒在地上。
寧焱一把抱住師父,只覺得對方身體格外的沉重。
仿佛是將十幾個人的重量壓縮成一個人。
「師父!等我幫你排出那些鬼東西!」
寧焱一拳打在了元天煥的腹部。
霎時間他渾身被血藤刺穿的傷口,盡皆往外噴出血色的液體。
「還不夠啊師父!」
「砰!」
「不夠不夠!」
「砰!」
「遠遠不夠!」
「砰!」
……
一拳又一拳。
寧焱連砸了二十多拳。
元天煥渾身上下都被血色液體浸透。
地面更是積出了一個小小的血色水窪。
察覺到元天煥已經變輕了不少,並且身體也稍稍變得柔軟,寧焱總算是放下心來。
他拿住幽銅長刀,一把將師父背在背上,就準備離開。
「啪」的一聲。
一隻手忽然抓住他的左腿。
撲倒在地上的熊王,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一雙血色瀰漫的瞳孔,更有含糊不清的聲音從他喉嚨里傳出:
「為什麼……要讓他脫離苦海?」
「大家都要一起沉淪才行啊!」
到最後,他的聲音甚至變成了無數人的合音。
一道道扭曲的人臉從他身上各處部位凝成。
嘴巴盡皆大張,或是尖嘯,或是哭訴,或是悲怒:
「師弟,師弟你為什麼不肯嫁給我啊?!」
「我的刀還沒有鑄成,怎能死在這裡?!」
「入勁為何會如此之難?我不甘心啊!」
「她都紅杏出牆了,我的家產為何要分她一半!」
「昊天上帝憑什麼是男人?!」
……
到最後所有的聲音漸漸匯為一體,如同魔音一般,徹底在寧焱腦海中響起:
「一起來吧!」
「快來吧!」
「快來加入我——!」
「噗嗤!」
寧焱一腳踩碎了熊王的腦袋:
「什麼亂七八糟的?」
「叨叨叨,叨你媽呢!」
寧焱猶不解恨,對著熊王的屍體一通狂踩,將他渾身上下全部踩碎,將他身上的那些人臉全都踩的煙消雲散,這才快步往回走去。
然而,還沒來到朱可辛跟前,寧焱的腳步便猛地止住。
臉色也跟著難看了下來。
只見一具新的人傀,忽然從林中走出,迅速朝他們這邊衝來。
這具人傀透露出的氣息,同樣堪比資深暴氣。
寧焱一時間只覺得萬分棘手。
他深吸口氣,就準備將師父託付給朱可辛,前去將那人傀阻攔片刻。
不料尚未開口,就見朱可辛緩緩從地上起身,胯下一片血跡。
他臉色恬靜,柔聲說道:
「今日脫盡枷鎖,一朝登臨暴氣!」
剎那間,無比恐怖的威勢,驟然從他身上爆發,狂風席捲而起,瞬間橫掃四周所有的碎枝殘葉。
一言之下,竟當場晉入了暴氣境!
握草,這樣也行?!
寧焱整個人都懵了。
尚未等他回過神來,朱可辛驟然從他身邊穿過,兇猛迎上對面撲來的人傀。
「捨身功!」
狂暴的炸響立刻傳來,如同驚雷落地,滾滾而起。
只見那極度強悍的人傀,此刻竟被當場打爆了腦袋。
而狠狠爆發過的朱可辛,同樣是右手骨折,臉色一片慘白。
深林之中,再次出現了兩具人傀。
而他們尚未走出幾步,身形便猛地頓住,似是有些猶豫。
朱可辛見狀,急聲喊道:
「寧師弟,我們走!」
寧焱不再耽擱,背起師父,跟著一道往回掠去。
興許是撤的及時,後續他們並未再遇到其他人傀。
一路暢行無阻,很快他們就來到罔閬們的所在地。
此刻,綠意山莊的陳雄五人仍在與諸多罔閬激烈交戰。
不過單從場面上來看,陳雄等人處於絕對的守勢。
在無數罔閬的圍攻下,他們就像是怒海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會徹底傾覆。
「朱師兄,保護好師父!」
「我來解決這些東西!」
說著,在朱可辛擔憂且困惑的注視下,寧焱交過元天煥,大步朝著罔閬群衝去。
陳雄見狀,不由大喊:
「寧師,快走!不能陷在這裡!」
「說什麼呢?看我如何解決他們!」
話音未落,寧焱當場使出了堃贇拳。
但堃贇拳僅僅也是清出了一小片領域,很快又被其他的罔閬們迅速填滿。
寧焱見狀,卻也不急,直接混入罔閬當中,陰火元氣遍布全身,四周的罔閬見到他後一時有些疑惑,似是難以確定他還是人類還是邪祟。
趁這機會,寧焱拳腳不斷,殺傷力卻並不大,大多都是在那些罔閬身上一沾即走。
感覺不是來戰鬥,而是來故意浪費元氣的。
陷在罔閬群里的陳雄等人,看到這一幕,只覺得萬分困惑。
很快,外圍忽然傳來陣陣的嗡鳴聲。
聽到這聲音,在場眾人頓時臉色大變。
單單只是罔閬也就罷了,好歹還能再拖延一點時間。
如果再加上那兇猛可怖的蝕心蟲,十死無生就在眼前。
果然,下一秒,大片的蝕心蟲便迅速朝這邊飛來。
正當陳雄等人準備拼命一搏時。
令人感到愕然的是,那些蝕心蟲竟全都朝著罔閬們衝去。
一時間給眾人全都干懵逼了。
「這,怎麼會這樣?」
「他們不都是一夥的嗎?」
「這也能鬧出內訌?」
眾人萬分不解,但這並不妨礙他們趁此機會逃脫罔閬們的包圍,和寧焱成功匯合。
「我們走!」
寧焱喊了一聲,立刻帶著眾人往外撤去。
他知道蝕心蟲襲擊罔閬的場景不會一直持續下去。
因為他的元氣已經快要耗盡了。
是的,造成這一場景是他新推出的秘術,被他命名為《萬物化人訣》。
這部雜術是根據《離鳶化獸訣》逆推而來,效果也很簡單,就是給其他的活物附著人類的氣息,令其被動扮演起人類。
剛剛在與那些罔閬們戰鬥的時候,他便是施展術法,令其沾上人類的氣息,使之在蝕心蟲的感知中,變成無數闖進藤牆之中的人類。
對蝕心蟲來說,這又怎麼能忍?
於是外圍盤桓的蝕心蟲們便第一時間聚集了過來。
但寧焱也清楚,假的終究是假的,頂多只能拖延一時,不可能一直拖延下去。
再加上他體內的元氣快要耗盡了,即便有著肉食作為補充,新生的元氣都快跟不上眼下的消耗。
他還得留些應對未知的危機。
所以得趁著眼下的混亂,及時往外撤走。
一行沿著原路,快速撤往外界。
沿途時不時的還能遇到一些蝕心蟲,或是沖向裡面,或是沖向外面,或是在空中急的團團亂轉,不知道該沖向裡面還是沖向外面。
寧焱等人施展著《離鳶化獸訣(蝕心蟲特定版)》,小心翼翼的穿行而過。
很快,他們穿過藤牆,來到了外面。
只見地上鋪了一整層的蝕心蟲,間或還有幾具屍體掩映其中。
許多武者,因為長時間的交戰,全都累的氣喘吁吁。
而從藤牆的縫隙之中,仍舊不斷有蝕心蟲鑽出,持續的加入戰場。
此消彼長之下,也許再過不久,武者一方陣營就會徹底崩掉。
好在他們撤出得還算及時,並未拖到武者們潰退開去。
見到寧焱等人安全撤出,眾人盡皆士氣大振,一時間反倒將蝕心蟲們的攻勢給壓了過去。
寧焱見狀,正準備招呼一句,忽而,藤牆的深處,隱隱傳來一聲狂烈的吼嘯,無數組成牆壁的血藤如若接到了命令一般,紛紛怒張開來,肆意的甩動著,仿佛要抽碎周圍的所有生靈。
而在同一時間。
那些原本在空中胡亂躥動的諸多蝕心蟲,忽然像是能感知到眾人一般,成群朝著他們撲下。
「不好!這些蝕心蟲瘋了!術法失效了!」
眼瞅著一人當場被蝕心蟲鑽透胸口,附近剩下的武者們驀然出聲厲吼。
來之前眾人就考慮過會出現這種情況。
是以察覺術法失效的一瞬間。
在場眾人,包括寧焱在內,全都將事先分好的引蟲散拋灑出去。
大片藥散灑落。
眾多蝕心蟲如同見到了無上的美味一般,一時紛紛拋開在場眾人,直對著那些藥散衝去。
見到引蟲散有效,寧焱揚聲大喝:
「我們撤!」
一行人萬分匆忙的朝著遠離藤牆的方向撤去。
很快就消失在幽深的密林之中。
與此同時。
藤牆朝向深域的一面。
無數足有巨蟒粗細的血藤瘋狂對著前方一人抽去。
時而能見到銀絲在半空掠動,割斷一簇簇硬比幽銅的粗大血藤。
諸多人傀聚集在藤牆下,如同守衛的士兵們,萬分戒備的注視著場中那道身影,其中就包括那兩具臨時中止追殺寧焱等人的人傀。
片刻之後,大片的灰色煙氣從人影身上爆發而出。
萬千抽擊的血藤如被燒灼一般,紛紛枯萎下來,盡皆變成灰燼灑落。
而在這般爆發之後,拎桶之人,或者說張堃贇,神色呆板的往後退去。
他看了眼藤牆的方向,眼神隱隱波動,緊接著胸口無字碑閃過一陣微不可查的烏光,他眼裡的神采又迅速沉落下去,重新變得呆板,如同傀儡一般,拎著桶扛著竿,轉身朝深域之中走去。
……
小元門。
小院,屋中。
「情況怎麼樣?」
床邊,連夢山收起扎在元天煥身上的銀針,守在一旁的寧焱等人連忙上前問道。
見到幾人滿臉憂慮,連夢山斟酌了一番言語,語氣沉凝的回道:
「元門主身體內部結構與普通人大相逕庭,臟腑之間額外多出了六個肉團,與各大臟器彼此牽連。
除此以外,他現在面色無華,神氣不足,精神狀態極端不穩定,兼具兩種完全相反的特性。
結合你們之前所告知的狀況,這其中之一應當是他本源意識,而第二種則是他新近誕生的混亂意識。
現在最麻煩的是,他的本源意識近似陷入沉寂,而混亂意識偏偏又十分活躍,隨時都有可能甦醒過來。」
聽到連夢山告知的情況,一旁的寧焱,朱可辛,孟坤等人,全都緊緊皺起眉頭。
自打將師父帶回來之後,他們第一時間便廣邀名師,為師父看診。
那些名聲在外的醫師們,在診斷過後,卻一一表示無能為力。
最後寧焱和朱可辛親自登門,將威武院不常對外看診的金牌供奉連夢山,都給請出來了。
然而連夢山給出的診斷結果卻與那幾位醫師近似。
顯然,師父的情況比想像中更為棘手。
「連供奉,我師父這種情況,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醫治了嗎?」
聽聞寧焱的詢問,連夢山苦笑著回道:
「元門主這一情況的麻煩之處,想必你們也清楚,他現在是精神和肉身方面都有問題。
正常情況下,精神或肉身哪怕單一方面出問題,或許都有藥可醫。
但兩者全都出問題,那就會變得極為麻煩。
就拿元門主來說,我們要治療他的肉身,必然需要他本人配合。
可他本人現在由混亂意識主導,根本聽不進我們的話。
強行對肉身進行治療,且不提這種臟器牽連能不能輕鬆治好,治療的過程中同樣也會驚動他的意識。
畢竟他不是一位普通人,而是一位暴氣強者,一旦他的意識將治療視為攻擊,肯定會進行反抗,甚至會自毀。
尤其是他現在意識有問題的情況下,就更容易出事。
而若是從精神方面入手,去治療他的意識,同樣會很困難。
因為他的主意識近似陷入沉睡,很難與混亂意識進行對抗,外力的輔助作用極為有限,若是用增幅意識的藥物,只會刺激得混亂意識連帶增強。
所以……近似無法可解。」
「你說的是近似?也就是說還是存在辦法的?」
朱可辛敏銳察覺到了關鍵點。
連夢山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道:
「總的來講,肯定還是有辦法的。
比如說我在典籍中曾經翻到過一種寶藥,名為神元大還丹,服下之後,能夠讓精神和肉身全都退回到正常的狀態下,這是許多頂尖宗門推演功法時為了防止走火入魔而準備的,別說我們小小的青蒼了,你就是到隔壁的伏龍,也絕對見不到。
而就算萬分之一的機會你見到了,對方報出的價格你們也絕對付不起。」
「類似的藥物其實還有不少,但要麼極其珍稀,要麼售價高昂。
再有就是入勁級別專司治療的醫師,可能會有辦法治好這種病症,但對方報出的價格同樣不會是一個小數字。」
「最後,如果我們撇開這些異想天開的方法不談,單單從可行性來考慮,其實倒也有個法子。
元門主眼下的狀況很明顯是練了邪功,並且還走火入魔。
只要你們找到那本邪功,打聽一下外界修行者是如何解決這一病症的,或許就能找到醫治的方法。
再者也可以研究一下那本邪功,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夠挽回的地方,興許無需外人幫忙,都能把元門主治好。」
在場眾人聽到這話,不由得微微嘆息一聲。
他們自然早就想到了這個方法,別說師父身上了,就連整個小元門都快被他們翻遍了,然而依舊是未能找到那一門邪功。
到了現在,他們甚至連師父練的是什麼邪功都不知道。
為今之計,唯有想辦法找人打探了。
好在陰絕林內域開啟後不久,那些在外界肆虐的黑翅螟蟲,應當會逐漸返回陰絕林,屆時商路通暢,外界資源和信息會源源不斷的進入青蒼,問清功法的可能性將大大提高。
這時,一旁的孟坤忽然出聲問道:
「既然暫時沒辦法將師父徹底治好,那能不能維持住他現在的狀況,讓他的病情不再繼續惡化?畢竟打聽消息尋訪名醫之類的都需要時間。」
「如果只是單純的維持狀況,倒也不難。」
連夢山笑了笑,揮筆寫下一個藥方:
「這是清心散和固身丸的藥方,你們抓藥之後,每日給元門主服下一劑,三個月內應當都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到了三個月之後,那就看情況再做打算了。」
寧焱等人連聲道謝。
付過診金將連夢山送走,眾人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前往各大藥鋪抓藥。
所幸這兩種藥方需要的藥材都比較普通,為了防止劑量不夠,眾人直接買下一年的份量。
而在給師父服過藥之後,小元門目前僅有的四位真傳全都聚集在小屋之中。
朱可辛看了眼在場眾人,沉聲說道:
「師父現在病重,消息必定遮掩不住,也許會有一些仇家,乃至想要踩著我們揚名的武館館主打上門來。
日後我將在小元門長期坐鎮,以備不測。」
「師父不在,凡事皆由我等四人商議,首先就是小元門的產業。
師父為小元門所準備的物產諸位師弟想必都已經看過了。
接下來我會從朱家抽調一些專業人員幫忙進行打理,由孟師弟負責監督和審計。
至於招生和教導弟子方面,內門和外門可由趙師弟負責。
至於那些前來請教的聚氣,將由我代為進行指導。
兩位師弟可有問題?」
孟坤和趙鳴全都應聲道:
「但憑師兄安排。」
朱可辛點了點頭,又看向寧焱:
「寧師弟,接下來這段時間我不會給你安排任何工作,你要做的只有一點,那就是儘快突破暴氣。
雖然我知道這個要求十分強人所難,但僅憑我一人,恐怕不一定能鎮得住外界的覬覦者們。
青蒼的暴氣確實很少,可經過陰絕林一行,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外面的暴氣絕對不在少數。
如今商道重開,或許就有一些暴氣藉此機會進入我們城裡。
接下來這段時間想必不會太過安寧,我們需要更強的戰力,支撐起整個小元門。」
寧焱肅聲應道:
「我會想辦法儘快突破的。」
隨後眾人又商議了一些和小元門有關的雜事。
等到各項計議定下,他們找到仍然處在昏睡中的元茜茜。
最近這些時日,元茜茜昏睡的狀況越來越嚴重,連偶然的清醒都沒有了。
這也是促使師父下決心闖蕩陰絕林內域的重要原因。
寧焱將一株血龍芝拿出來,切下一絲絲,混合著清水給她餵下。
血龍芝藥效極為霸道,唯有達到暴氣境才能完整承受。
像元茜茜這樣才入門的武者,哪怕拿血龍芝來對她進行治療,起碼也要耗費一兩個月的工夫。
好在血龍芝的效果確實不錯,服下之後,元茜茜吐出了兩口積鬱在體內的黑血。
看樣子等到徹底吃完,也許真的能把她治好。
這樣一來,師父一心牽掛的事項,也算是有了個完美的結局。
關上門後,正要離開之際,看著表情失落的朱可辛,寧焱不由得奇怪問道:
「朱師兄,你怎麼了?」
朱可辛輕嘆口氣:
「我在羨慕。」
「羨慕?」
「是啊,我很羨慕元茜茜。」
朱可辛目中露出一抹憧憬:
「雖然她現在體型彪壯,全無女兒的姿態,但畢竟她確實擁有女兒身。
反觀我現在,好不容易藉助外力除去煩惱根,沒想到又長了回來。」
「什麼?」
寧焱總覺得自己像是聽不懂人話了。
朱可辛哀聲道:
「你沒聽錯,吉爾長回來了。」
「?」
朱可辛鬱郁回道:
「先前在戰鬥中吉爾不小心被踢壞了,我藉此掙脫藩籬,成就暴氣,未曾想進階暴氣時全身上下盡皆迎來史無前例的強化,然後吉爾就被治好了,好了,了……」
寧焱聽著,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抽。
這種大喜事,換做別人,不得擺個流水宴,放他個幾萬響鞭炮?
結果到你這兒,卻成了難以想像的煩惱?
寧焱無語道:
「既然你那麼嫌棄它,為什麼不自個兒揮刀把它給幹掉?」
朱可辛幽幽道:
「我下不去手。」
寧焱拿出背後的幽銅長刀,擼了擼袖子,呸呸兩聲:
「師兄但請放心,師弟我的刀向來很利!」
朱可辛看了眼光芒亂閃的幽銅長刀,眼角不由得微微一抽:
「寧師弟,我看還是算了吧,這種事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如此刻意反而會影響我心境,對日後的進步造成阻礙。」
寧焱聽著,頗有些鬱悶的把長刀背回去:
「你說要順其自然,它怎麼才能順其自然消失啊?」
「放心吧,天意會讓它消失的!」
朱可辛振作起來,雄心萬丈。
寧焱從他臉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你這自信要是用在別的地方該有多好?
揮手告別朱師兄,寧焱跑去給老李頭送了幾味養身的藥材,都是從陰絕林里隨手摘的。
見到老李頭的時候,他正跟隔壁院一位半老徐娘聊的火熱。
難怪最近都不來找他要功法了。
原因竟是落在這裡。
呸,噁心!
寧焱撇了撇嘴,把藥材往他懷裡一塞,溜達達的跑掉了。
待到回歸忠誠的威武院,他已然又成了人敬人愛的安供奉。
一路隨意跟熱情的武者們打過招呼,他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小屋裡。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看著那張大床,寧焱跟見到了親人一般,分外迷戀。
他也沒有浪費時間,直接往上一撲,深沉的疲倦宛如潮水一般湧來,直接將他徹底淹沒。
三日後,寧焱從飢腸轆轆中甦醒過來。
睡完一覺,他只覺得多日積攢下的疲憊和壓力全都不翼而飛,甚至就連身上留下的一些傷勢都好了不少。
一邊吃著獸肉喝著蜂蜜,他一邊整理著此行的收穫。
不得不說,這次探訪陰絕林,堪稱收穫巨大!
拿到了兩株血龍芝不說,前前後後他一共獲得了好幾部效用強悍的功法,幾處短板得以補足,實力層面有了一個巨大的增幅。
而且他還從船上獲得了兩本完全看不出名堂但毫無疑問十分珍貴的卷冊,以及一枚豹形金印。
除此以外,他還從熊鷹門一行的身上扒拉出了幾張圖紙,圖紙上面標註著幾條路線以及一個關鍵位置,似乎那位置是某處藏寶地?
寧焱仔細回想一下,將熊鷹門出現時的那處地窟大致與其對應上。
也不知道他們找的地方對不對,又或者找對了但還沒挖到?
畢竟他也沒從那些人身上搜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來。
「算了,不管了,現在陰絕林內域的幽冥黑霧已經再度泛起。
將來若有機會,再去探探吧。」
寧焱將這件事暫時記下,又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從陰絕林里收集到的諸多情報。
總得來講,對於陰絕林他還有很多謎團沒弄清楚。
比如說那些藤牆和蝕心蟲是何人所留?
內域更深處又有些什麼東西?
罔閬為何會掌握那些術法?
等等等等。
寧焱對這些問題還挺感興趣的。
但他也知道,若要繼續深入其中探險,以目前的實力絕無可能做到。
便是成為暴氣,也不一定能保證毫無風險。
起碼得入勁,才有可能真正摸清陰絕林里的諸多秘密。
「入勁啊……」
「一口氣吃不成胖子,還是先想想怎麼成就暴氣吧。」
「不過在成就暴氣之前,得先把《龍象霸體》給兌換下來。」
想到這裡,寧焱又有些猶豫。
如今他距離兌換《龍象霸體》只差兩百積分。
偏偏血龍芝藥效強悍無比,等他踏入暴氣後也能拿來服用。
現在他都有些捨不得拿血龍芝來兌換積分了。
「算了,先去懸賞區看看吧,懸賞區那麼多任務,很多都還跟陰絕林有關,說不定不用消耗血龍芝,都能把剩下兩百積分補齊。」
一念及此,寧焱不再猶豫,起身往外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