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我要把你們這群傻X都殺了
從尤利西斯處離開後,赫薇妮亞的心情異常的沉重,
雖說赫薇妮亞一直都對尤利西斯有著猜想,但卻怎麼樣也想不到尤利西斯竟然會極致到如此的程度。
「奏者生來就是為了奏響樂章的,我只是讓奏者回歸到本來的樣子。」
「你贏了,又有什麼不好呢?」
「就是這樣啊,赫薇妮亞。『
尤利西斯的話始終在赫薇妮亞的腦海中迴蕩著,這是赫薇妮亞來到這所學院以來,尤利西斯帶給她最深的影響。
她停下了腳步,抬起頭望向了那正在飄雪的天空。
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但卻仍然能夠感覺到一股磅礴的、不可撼動的偉力翱翔於天際之上,正用淡漠的「目光」注視著這片土地。
「就是這樣嗎?」
赫薇妮亞輕聲呢喃著。
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與體內的另一位存在對話,但仍然沒能得到回應。
其實,赫薇妮亞本不該這樣迷茫。
因為尤利西斯的坦白,所以眼下的局勢已經很清晰明了了。
在盛典結束前,太初兩大家無法進入一學院,而她唯一的對手尤利西斯也並沒有再與她搏命的意思。
在尤利西斯二十年的布局,就只為了這最後的不到三天-—----準確的說,是最後的那場演奏。
他贏下赫薇妮亞,不僅彌補了二十年前的遺憾,還完成了他此生最大的追求赫薇妮亞贏下他,他也不會覺得遺憾,因為他是輸在這樣一場千年未有的對決中,以奏者的身份失敗,同樣也是一種極致。
不管哪種結果,尤利西斯都能欣然接受,這也是他為什麼能在最後這些天完全放任赫薇妮亞的原因。因為在他看來,已經不存在第三種可能性了。
但尤利西斯算到了一切,卻顯然無法算到赫薇妮亞的身體裡還有一個更加高維的存在一一維薩斯。
在白維的計劃中,赫薇妮亞根本就不需要去參與尤利西斯的最終樂章。
赫薇妮亞就只需要在最終樂章開始前,在聖音之主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聖殿中時,在另一個地方奏響特定的七音神曲,就可以取走那份戶塊,而後離開這裡,甚至是離開聖音了。
這自然也能讓尤利西斯的最終追求化為泡影。
所以,只要按照原計劃進行,一切也都將如願結束。
她也相信白維會遵守約定,將身體還給她,還會想辦法延續她的生命。
但是—
這樣就可以了嗎?
赫薇妮亞思索著這個問題。
「赫薇妮亞小姐。」
頗為耳熟的聲音再次響起。
赫薇妮亞轉過頭,看到先前那個在宿舍中服侍著她的女性正在一旁微笑著看著她。
赫薇妮亞記得,她好像叫瑪姬來著。
「有什麼事情嗎?」赫薇妮亞不冷不熱的問道。
「我無意打擾您,只是先前還有件事情沒有交代清楚。」瑪姬笑著說道,「雖然您可能已經知道了,但以防萬一,我還是再多提一下—————-您知道增色魔法嗎?」
「增色魔法?」
「是的。」瑪姬點了點頭,「就如它字面意思那樣,是一種用來給音符增色的手段。」
給音符增色的手段?
赫薇妮亞不由得想到了羅蘭,就是之前那個偽裝成學院醫師,用他人的音符來為自己那不斷褪色的音符增色的以太家人。
「我大概知道。」赫薇妮亞說道,「有什麼問題嗎?」
「不算是問題,只是一點小小的建議。」瑪姬躬了躬身,說道,「如果您需要增色的話,也同樣可以聯繫我們,不管是哪一位音符的奏者,我們都有,並且足夠讓您的音符增色到最佳的狀態。」
赫薇妮亞看著瑪姬,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增色魔法會讓對應的奏者褪色吧?」
「是的。」
「所以會有人願意嗎?」
「當然。」瑪姬笑著反問,「為什麼不呢?」
「是尤利西斯校長的命令?」
「不,當然不是。」瑪姬搖了搖頭,「尤利西斯校長從未命令過我們任何事情,我們是自願追隨在他身邊的。」
「以奏者的身份?」
「是的。」瑪姬輕聲的說道,「我們都是奏者,我們都是音符,我們都當不顧一切的為主獻上樂章,就是這樣。」
說完後,瑪姬再次對赫薇妮亞行了個禮,而後轉身離開。
赫薇妮亞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看著瑪姬的身影一點點的消失在目光中。
更遠處的,是正在為主演奏的樂團。
他們虔誠而恭敬。
像是琴鍵,像是音符,像是藝術珍品。
最終他們匍匐了下去,慢慢的消失在了風雪中。
在視野盡頭,奧格看到又一個孩子匍匐了下去,消失在了風雪中。
他立刻沖了過去,大聲的喊著什麼,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果然,在他趕到的時候,那孩子已經完全的凍僵了。
而就在這孩子身邊的,便是他的父親。
他面向聖山而跪,渾身顫抖著,像是因為寒冷,又像是因為激動。因為他的嘴裡不斷的嘟著什麼,仿佛在自言自語。
但奧格知道,他是在吟唱。
是在跟隨著那與大雪一同降下的聖音吟唱。
奧格很想要說些什麼,但張開嘴巴後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因為他的嗓子已經啞了。
於是他默默的閉上了嘴,將凍僵的小孩背起,轉身離開。
一切都十分熟練。
令人煩躁的熟練。
最終他將小孩丟進了一個深坑裡,而那坑裡,已然是無數以同樣的方式離世的孩童。
奧格雙手扶膝,輕輕的喘著氣。
「奧格那傢伙呢?!怎麼又看不到了。」
不遠處響起了粗獷的男聲,奧格不得不立刻提起了精神,一邊喊著「來了來了」一邊小跑著過去。
果然,這片種子區的領頭人已經在篝火旁很是不悅的看著他了。
「你到底在幹什麼!」領頭人毫不客氣的說道,「盛典期間不聆聽聖音,反而在到處亂跑!你就是這樣對待小姐恩情的嗎?你就不怕錯過小姐奏響的樂章嗎?!」
這次的盛典對於海羅家而言可謂是最大的盛事。
因為海羅家的大小姐赫薇妮亞就在當中。
雖說因為消息的滯後性,他們還不知道學院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赫薇妮亞奏響的到底是哪一首樂曲。
但他們只要知道這次盛典結束後,海羅家的地位勢必會大大提升,而他們也會水漲船高就行了。
所以領頭人下了命令,要求海羅家的所有人,包括種公種母,甚至是那些只有幾歲的孩子,也必須在這一期間傾聽大小姐奏響的樂章。
其實哪怕領頭人不下命令,種子區的種公種母也會傾聽聖音的,這就是他們最期待、最嚮往的事情了。
但是小孩子不同,他們絕大多數都還不知道聖音到底是什麼,卻也被強迫著跪下,強迫著聆聽,而後強迫著···.-離世。
奧格很想要阻止這一切,但他沒有這個資格,所能做的就只有在看到他們一個個的倒下後,將他們的屍體背回來。
即便只是這樣,也依舊引起了領頭人強烈的不滿。
如果不是因為奧格在明面上是大小姐領回來的關係戶,他早就讓這個不聽話的小鬼滾蛋了。
「聽著,大小姐讓我們把你帶回來,不是因為你有多麼值得在意,只是因為大小姐心地善良罷了。」領頭人指著奧格的鼻子說道,「大小姐帶回來了很多很多人,而你是當中最不起眼,也是最不聽話的那一個。如果你要是錯過了大小姐的樂章————你知道後果的。」」
奧格只得連連道歉。
領頭人冷哼一聲的走開了。
奧格也再次跪在了雪地中,重新開始聆聽聖音。
聆聽聖音並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因為那旋律夾雜在飄雪中,必須要很專注,很虔誠才能夠捕捉到一二,就像是對著天空攤開手,等待著一朵未化的雪花完完整整的落在豐心裡那樣。
原本奧格以為,這件事情對於他而言肯定不難。
因為他已經期待很久了,來自赫薇妮亞小姐的樂章。
他甚至覺得自己肯定是這個世界上最期待赫薇妮亞小姐樂章的人。
但當盛典開始,聖音落下的時候,他才發現不是這樣的。
那些夾雜在積雪中的,出自於最頂級的奏者與作曲家的旋律,確實神聖而優雅,空靈而莊嚴,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跪下,膜拜,親吻大地。
但奧格卻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那就是,這些曲子不像是赫薇妮亞小姐演奏的。
雖然時至今日他也不知道赫薇妮亞到底要在盛典上演奏什麼曲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
但他的心中就是有這樣一個念頭。
這些曲子不是赫薇妮亞小姐演奏的,赫薇妮亞小姐不會演奏這樣的曲子。
————到底是為什麼呢?
奧格不知道。
但這些獻給主的樂章,他聽不下去。
他沒有辦法在這上面集中注意力,然後告訴自己,這是赫薇妮亞小姐的作品「噗」的一聲。
不遠處又是一個孩子倒了下去。
奧格還沒來得及過去,就看到領頭人已經先一步用警告的眼神看了過來。
他不敢動了,只得默默的低下了頭,繼續聆聽聖音。
直到領頭人滿意的將頭轉了回去後,奧格才輕手輕腳的起身。
如果是赫薇妮亞小姐在這裡的話,她也會這麼做的。
奧格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而後輕車熟路的走到了那個孩童旁,準備將他抱起,一如往常那樣。
但也就在這時,孩童身邊的那個如冰雕般的大人猛地奮起,一把將奧格撲倒,奧格還沒有反應過來,他便抓著手邊的石塊,瘋了一般的往奧格的腦袋上砸。
「你為什麼要干擾我?!為什麼要干擾我?!」他大聲吼著,「我剛剛還能聽到聖音的!剛剛還能聽到的!」
「為什麼你一直在旁邊打擾我?!」
「你就是阻止我聆聽聖音的!你就是來阻止我聆聽聖音的!」
這邊的動靜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領頭人立刻沖了過來,一腳將種公端倒:「混蛋,你幹什麼?!」
那種公像是早就已經到了極限,這樣一腳下去後,就已經是要不行了,只是用最後一絲力氣哭喪著呢喃。
「我都已經聽到聖音了的——我明明都已經聽到了的———」
「都怪他—都怪他——」
領頭人很是不悅的「」了一聲,而後轉頭看向了奧格:「我早就和你說過,不要多事不要多事,你就是—————-嗯?」」
奧格沒有回應。
他證證的躺在雪地里,懷中抱著那名種公已經死去的孩子。
血在雪中異常奪目。
赫薇妮亞沉默的看著雪中的血,一個死去的男性被另外兩名奏者拖走。
而他們都是尤利西斯的學生。
「這是怎麼回事?」她問身邊的瑪姬。
「您無須在意。」瑪姬笑著說道,「只是處理掉了一件小事。」
「小事?」
「是的。」瑪姬也沒有瞞著赫薇妮亞的意思,「只是一個背離了奏者道路的可憐人罷了。」
「能說的清楚些嗎?」
「他想要離開。」
「因為什麼?」
「愛情?親情?」瑪姬聳了聳肩,「我們也不確定,反正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想要離開了,所以我們幫他修正了道路。」
「我還是不明白。」赫薇妮亞問道,「是因為他有了感情,就要死嗎?」
「不,當然不是。」瑪姬搖了搖頭,「是因為他的音符很優質,我們需要將它留給您的增色。」
「我沒說我要增色。」
「您只是現在沒要求而已。」瑪姬微笑著說道,「萬一您要求了,而我們拿不出來,這就是我們的失職。」
赫薇妮亞的瞳孔微微一凝:「就因為這個?」
「是的。」瑪姬說道,「我們是奏者,是為了要完成最偉大,最極致樂章的奏者,我們不允許有人在這個時候掉隊。如果有的話,我們會讓他們回到正確的道路上來,就像是現在這樣。」
「這樣啊。」赫薇妮亞問道,「那你是第幾音?」
「第三音。」
「那我要用你的音符增色呢?」赫薇妮亞注視著瑪姬的眼睛,「最極致的那種。」
「當然沒有問題。」瑪姬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匕首,微笑著遞了上去,「您隨時都可以取走。」
赫薇妮亞沉默了下來。
她一時間有些恍惚,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瑪姬,還是安妮塔。
亦或是.——.—·所有人她靜靜的看著瑪姬遞過來的匕首,在那蒼白的倒映中,赫薇妮亞看到了自己的臉,以及那隻如星辰般的瞳孔。
這一瞬間,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而後「噗」一聲笑了出來。
「呵啊—哈哈———」
這是發自內心的笑,以至於她不得不捂住肚子,以免笑彎了腰。
面對這樣的突發狀況,瑪姬的表現卻很冷靜,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保持著俯身的動作,像是冰雕,又像是那些永恆音符,對於赫薇妮亞的舉動沒有任何反應。
赫薇妮亞仍在笑著,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真是個白痴啊,真的————-總是把事情想得太複雜,太複雜。」
「明明我很早之前就已經做出了決定,卻偏偏到了最後的時候想不清楚。」
「嗯———-可能是因為他的原因吧,和他相處太久了,以至於我都快要忘了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了。」
赫薇妮亞的聲音一點點的放緩了,她注視著面前的瑪姬,而後輕輕的說道,
「謝謝你,讓我回想起了我的初衷。」
瑪姬抬起頭看著赫薇妮亞,也微笑著問道:「您的初衷?與樂曲有關的嗎?
如果可以的話,能夠告訴我嗎?我可以幫您參考—————-在您動刀子之前。」
「當然。」赫薇妮亞用手指抵著下嘴唇,努力的思考著什麼,「我想想該怎麼形容————?啊,我想起來了。」」
她想到了白維很喜歡掛在嘴邊的形容詞,於是開心的打了個響指,笑容燦爛的指著瑪姬,而後認真的說道。
「我要把你們這群傻逼———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