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羈舟等了半晌，也沒等到江浮雪找他說話。
再一扭頭，又瞧見女孩微微躬著身子，正在和祈野說話。何羈舟心底湧起一股子莫名的……酸意。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
江浮雪卻正在側耳聽著祈野說話，連頭都沒回一下。
她是不是……真得生氣了？
這女人也有點太小氣了。何羈舟只覺一陣無語。不過就是、就是逗著她玩了一下，至於這樣嗎……
越想，越覺得心口氣得有些發痛。
防彈衣只是能保護他不被子彈一發送走，可巨大的衝擊力，估計還是在他胸口留下了一片烏青。
又悶又痛。
他忍不住微微側過身去，用手按住胸口。看來，等下送走江浮雪，他也要去醫院看看，別是留下什麼後遺症。
正想著。
身後傳來女孩軟糯的聲音，「你、你不要緊吧？」
何羈舟一愣。哼，她終於捨得過來了？
男人用力按了按胸口，止住痛，才轉過臉來，「你不生氣了？」
江浮雪臉色微紅了紅，她聲音細弱蚊蠅，「我沒生氣……」她只是，一想起那一幕，就覺得臉燒得不行。
幸虧，當時她還帶著面具。
女孩輕咳一聲，又看向何羈舟：「你沒事吧？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吧。」
她纖細的手指，指向何羈舟胸口上的小洞。江浮雪頓了頓，「很疼吧？」
不疼，沒那麼疼。
可是……
何羈舟：「嗯，疼。」
江浮雪皺眉，「我們去醫院，現在就走。」
何羈舟：她這是在……擔心自己？
只覺胸口也沒那麼難受了。
時值深夜，鬼市又偏，附近的道路上，早沒了什麼往來車輛，江浮雪回頭看向祈野：「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們去醫院？」
何羈舟一心想早點把祈野打發走，「他不行……」
江浮雪：「都這麼晚了，確實麻煩人家了。」
女孩一雙眼睛，殷切地看著祈野：「可是，我、我老公身體不舒服，能不能麻煩你……」
她這還是第一次，當著旁人的面，介紹何羈舟是她的老公。此言一出，女孩臉都紅了，一雙小鹿般的眼睛，蓄滿了不安。
祈野剛想一口答應。
正對上何羈舟殺人似的眼神。
祈野：那我走？
冒著讓江浮雪失望的風險，祈野只能狠下心來拒絕。
幸好，江浮雪很快打到了計程車，扶著何羈舟上車，一路奔向醫院。
最近的醫院，就是高晴所在的那一家。
一進醫院大門，江浮雪掛了急診。她本想從頭到尾陪著何羈舟做檢查，卻不妨在急診室門口，遇到了熟人。
「你是……小雪？」
急診醫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張陽光俊朗的臉。
只是，江浮雪看不清。
她有些侷促地站住，「你、你是？」
年輕男子金絲眼睛後眸光一暗，「你不記得我了？」
江浮雪笑著搖搖頭，「抱歉。」
「不，不會的。」年輕醫生搖頭否認，面上顯出幾分激動，「小雪，你怎會不記得我？我……我是衛清遠啊！」
這名字……
宛如從過去穿過來的一道光，瞬間劈進江浮雪心口。
她身子微微搖了搖。
過了好半晌，才勉強笑道：「是你。」
衛清遠俊美的臉色微微沉了沉，似乎對江浮雪這般平淡的神情不甚滿意，「小雪，這麼多年，我都沒聯繫你。我知道，你心裡是怪我的。可就算是怪我，也不用裝作不認識啊。」
江浮雪搖了搖頭，「沒有。」
她和衛清遠，早就是成了過去。
江家倒了。
她和衛清遠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怕是這輩子都再不會有什麼焦急。衛清遠所謂的情誼，她不敢奢求。
衛清遠：「算了，先不說這些有的沒的。你這麼晚來醫院，是？」
江浮雪看向身邊男人：「我老公身體不太舒服。」
「你老公？」衛清遠調子猛地拔高，他看了一眼身材高挑，帶著口罩遮住一整張臉的何羈舟，不由分說拉著江浮雪到了一旁，「你結婚了？」
江浮雪覺得沒必要和衛清遠解釋太多，只淡淡答道：「嗯。」
「你還那麼年輕，怎麼就這麼著急結婚？」不會是……還忘不了他，在和他置氣吧？
可江家出了那麼大的事，江浮雪又背了債，早配不上他衛清遠了。
他有什麼辦法？他也覺得可惜……
壓下心中竊喜，衛清遠：「婚姻大事，可不是兒戲。叔叔阿姨都同意了嗎？」
江浮雪臉色有些發白，「我媽媽……已經不在了。」
「什麼？」衛清遠幾乎叫出聲來，「什麼病？」
「是……自殺。」
衛清遠張大著嘴，好半晌才道：「怎麼會、怎麼會呢？」他看向江浮雪，「小雪，你受苦了。」
江浮雪：「都過去了。」女孩深吸一口氣，「能給我老公看看嗎？」
不知為何，「老公」這兩個字，聽得衛清遠心裡有幾分不舒服。他隨意招手，叫了個實習的小醫生，領著何羈舟去檢查身體。
自己把江浮雪請進了辦公室，「小雪，我……我倆當時的事，也是我媽媽不同意。」
江浮雪苦笑了一下，又重複了一遍，「都過去了。」
無論是江家曾經優渥的生活，還是她少年時期喜歡過的人。
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也無法挽回。
她也會覺得遺憾，卻不是不能接受。
衛清遠也在慨嘆，「小雪，我知道你就算是婚後，日子也不好過。」他頓了頓，下了很大決心似的，「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
就算是借錢，他也認了。
「沒有……我現在，很好。」
衛清遠根本不信，「小雪，別倔了。你家那種情況……總有我幫得上的地方。」
江浮雪低頭尋思了片刻，「你在這家醫院工作？」
「是。」衛清遠帶著江浮雪來到走廊，指著走廊牆壁上貼著的他作為主治醫師的照片，「我才來時間不長，都是領導器重。」
「確實有個事，需要你幫忙。」江浮雪抬起頭，「高晴，你還記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