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野是驟然看到何羈舟摔倒，心裡一驚，好不容易才從人群中衝殺過來。
下意識地問出這句，也是為何羈舟著想。
少爺要是在他的保護下出了事，他也不用再活了。
可他的這一句話，一下子就止住了江浮雪動作。
防彈衣？
江浮雪愣愣低頭，才發覺何羈舟胸口，只有西服上的小小破洞，半晌連一滴血都沒流出來。
女孩還是不放心，忍不住雙手去摸。
果然衣服下，一片硬硬的，還微微有些發燙。但沒有傷口，也沒有流出的血液。
江浮雪從何羈舟身邊撐起身子。
一陣疑惑。
剛才，男人看起來傷得真得很嚴重，看起來馬上就要撒手人寰。她才、才下定決心，實現他的遺願。
可現在看起來，剛才的自己……
好傻。
綿羊面具後面，女孩的臉燒得通紅。虧她剛才還真心實意地在想，不離婚了。
寧願守寡。
自己當真是，傻得不行。
江浮雪只覺面具後面，眼眶都又酸又熱。何羈舟沒事，她既高興，又恨不得把自己一張小臉埋在土裡。真是……沒臉見人了。
她只覺自己快要哭出來。
可也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江浮雪不動聲色，從何羈舟手裡抽出手來。回頭看向祈野，「剛才那個獅子頭，真的知道是誰害的晴晴？」
祈野：「是。傷害高晴的小混混，就是通過那個獅子頭組的局。」
江浮雪攥起手指，她知道這些所謂的「江湖人士」，就是為了錢。
可還是忍不住……
「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那幾個小混混都還活得好好的，那個獅子頭看起來也精精神神，身體健康，雇了這麼多小弟，一看日子留過得不錯。
可晴晴呢？
無辜的高晴，還人事不知地躺在醫院裡，再也醒不過來。
憑什麼？
憑什麼良善無辜的高晴，要承受那些惡念，就因為她們是市井小民，所以任誰都能來踩一腳嗎？！
江浮雪只覺胸口一陣激盪，眼中也難以抑制地泛出淚來。
祈野：「抱歉少……江小姐，獅子頭從後門跑了，我們的人沒能截住。」
何羈舟手中，江浮雪小手抽走，他只覺掌心吹進一股子小小的涼風，有些微涼，還有些……不甘。
輕輕地捻了捻手指。
何羈舟自己撐著牆，慢慢站了起來。
他臉上的山羊面具慢慢轉向祈野，放出無形威壓：「沒用的東西！」
抓不住幕生，沒用。沒眼力見，沒有！！！
祈野委屈：「我們的人……也是盡力了。」
可他們今天，只逮住了幾個幕生的下屬，想必他們知道得也並不多。幕生跑了，必會嚴加防範，再想約他出來，難上加難。
祈野：「咱們要不要執行B計劃？」
礙於江浮雪在場，祈野沒法子說得太明白。他的意思就是：亮明身份，正面直剛南城地下世界。
何羈舟沉思片刻：「再等等。」
這麼做不是不行。
可這樣做，勢必會把江浮雪排除在整個執行過程之外。何羈舟覺得，她也是此案的受害者，有權利從頭到尾跟進，更有權利親自報仇。
一旁，祈野微嘆一聲。
少爺這個倔脾氣上來，他可有得忙了。
另一邊。
坐上銀灰色的輝騰，幕生伸手，一把撕去臉上的獅子面具，重重摔在一邊。露出一張中年人，堪稱文秀的，白皙的臉。
「今天來的混蛋是些什麼人？膽子真大，不要命了？！」
他做這行二十幾年，還是第一次這般狼狽地被人從自家老巢里趕出來。讓他這張老臉都沒地方擱。
「去查！今天來的人，到底是誰？！查不出來，你、我、大家都得死！得死！」他發狂似的大喊大叫，車內其他人一句都不敢答話。
幕生正要繼續發泄。
一串手機鈴聲響起。
「讓他滾！」幕生尖叫著，想要推搡開手下遞來的電話。
手下畏畏縮縮，「老大，是……是那位。」
幕生一滯。
他白皙的臉上，唇角抽了抽，終於還是收斂了所有的脾氣，接起了電話，「……先生。」
幾分鐘後，掛斷電話，幕生臉上神情冷靜，陰冷。
「今天那三個人的身份不重要。他們既然敢於挑戰地下世界的權威，想必也做好了必死的覺悟。」
「找機會把他們帶回來，生死勿論！」
幕生蒼白的手指，緊緊地攥起掉在身邊的獅子面具。今天的事，已經嚴重影響自己在「那位」眼中的位置。
只有他知道，「幕生」就和自己手中的獅子面具一樣。
不是一個人。
而是一個……位置。
一個能統合南城地下勢力，看似處於權利和信息頂峰的
傀儡。
如果他做的不好，那位手裡還有大把大把的候選人，可以把他替掉。那些被替換掉的「幕生」都去哪裡了，他想都不敢想。
要證明自己的實力。
只有抓到今天那三個人，不論死活地帶到那位面前。
他這個肥缺就還能保得住。
何羈舟三人走出鬼市，天色已經微名。
江浮雪覺得今天的事，實在是麻煩祈野了。她把祈野拉到一旁，「今天的事，真的謝謝你。」
祈野撓頭：「我、我是應該的。」
這在他的工作範疇之內啊！
他抬頭，真誠地：「江小姐，你要說謝謝，該對何先生說。」
江浮雪回頭。
何羈舟遠遠地站在路燈下。剛才那一槍雖然沒真得弄傷他，可胸口被射中處，定是青紫一片，還有麻麻地痛著。
他想不明白，江浮雪為什麼要對祈野道謝，卻把他扔在了一邊。
是不是因為方才的事兒，還在生氣啊？
何羈舟不知道，那是因為江浮雪覺得祈野是外人，只是何羈舟合作夥伴手下的打工人。平時偶爾給何羈舟開開車也就罷了，還把人家牽扯進了這種生死危機之中。
人家祈野只是普通打工人啊，為什麼要承受這些？
江浮雪是在替何羈舟道謝。
至於她為什麼把何羈舟一個人扔在了一邊……
她只是有些無法面對。
無法面對這個生死關頭，對她說「親我一下」的男人。
（今日一更，明天補上。又把自己搞進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