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談判桌背後，也有人頗無耐的說：天要滅漢朝，劉備與曹操誰能救得了？商人如賭徒，你扔下了賭注，就得願賭服輸唄。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古城順德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長街如河，車行似船，細雨朦朧，花傘飄動，行人如在畫卷中。
周鴻升佇立窗前，極目遠眺，思緒萬千：昨天，公司總部來電，貨已靠岸。這單生意勢在必簽，如果跟這家公司談崩了，一時半會兒又找不到下家接貨，這套設備就得砸手裡了，那可就賠慘了。高舉業不照面，在幕後牽線，他暗中打的啥鬼主義呢？
周鴻升感覺像熱鍋里的螃蟹，心裡憋氣躥火，爪子還得緊抓撓。他早已無心欣賞古城的夜景，生意人最上心的，還是抓錢。周鴻升攥緊了拳頭，暗自咬了咬牙，心裡想：要不惜代價，抓死這塊救命的舢板，掐住高舉業的脖子，搞定鄭三炮這座靠山，促使彭雲良推波助瀾，最終，要讓這家公司簽單。
周鴻升做夢也沒有料到，接下來的談判更艱難。
侯得山不露底碼，一口咬定：還有講價的空間。
牛總監一上場就說的頭頭是道，講得條條在理。
侯得山氣沉丹田，不為所動，幾個回合談下來，毫無實質性進展。
彭雲良給周鴻升遞了個眼色，暗示他隨行就市，該讓步就得低頭。不然，這台戲就沒法往下唱了。
商海大鱷周鴻升也不是尋常人物，什麼樣的魚蝦沒吃過？他暗中倒吸了一口涼氣，擺出一副坦誠的面孔說：「彭局長，為了雙方共同的利益，鄙人願盡最大努力，貴公司如果誠心要貨，本公司願破例下調十三個點成交。這價，到國外廠家直購都難，這是個白菜價，候總，您總算滿意了吧？」
侯得山眼睛裡閃過一絲勝利者的自豪，心裡感覺爽爽的。這拳朝外打，胳膊往裡彎的戰術，讓彭雲良無形之中給助了一臂之力，這個價應該說便宜了不老少，比他和高舉業約定的心理價位還低了，他暗中盤算：是現場拍板成交？還是再往狠里下勁再熬一熬好呢？
彭雲良見侯得山還是不吭聲，故意瞪著眼玩深沉，攥著拳頭讓別人猜，他覺得人家周老闆都讓步成這樣了，你侯得山還死捏著不鬆手，顯得有點不厚道了。彭雲良說：「我說句公道話吧，既然，你們雙方都有誠意合作，這價我看也差不多了，應該儘快把協議簽了。」
周鴻升點頭說：「同意，按彭局長的指示辦理！」
按說，侯得山也應該順從著點頭了。他轉念又一琢磨，這事怎麼著也得跟高舉業再合計一下吧？從法律角度講，人家是企業法人，從夥計之間的關係著眼，不跟當家人通氣就拍板，也多有不妥，這畢竟是一單掏空腰包的大生意，關乎公司的興亡成敗，這責任誰能扛得起……侯得山原本就不是膽大的主，他越琢磨越謹慎了起來。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侯得山的臉上，他也點頭笑了笑，慢條斯理的說：「這個價位，大家認為比較合適，客觀的說，本人也能夠接受。但是，按照公司的有關章程，我還要向董事會詳細匯報，經公司董事會批准後，才能在協議上簽字生效。」
局中人誰都知道，在商戰中心急也吃不了熱豆腐，這是一場拉據戰，你得一鋸一鋸往下勒勁，才能實現板塊利益最大化。
侯得山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周鴻升心裡著急上火也沒招兒，他也只能點頭稱是。
彭雲良也擔心蹺腳鬼追兔子，別越追越遠嘍，還是見好就收兵吧。他打著官腔說：「今天，雙方的商談進展順利，在供求合作的很多細節上，初步達成了共識。今天的商談很成功，我建議各位先回去休息。明天上午八點，雙方在此繼續進行協商。」
侯得山心裡裝著事兒，他走出了會議室也沒顧上休息，從順德連夜開車趕回了公司。
那天半夜裡，高舉業醉眼眯瞪的被扶下轎車，他剛往辦公室里的沙發上一倒，站在門外的侯得山就跟了進來了。
石含玉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子泡上兩杯茶，端進過來說：「天不早了，有啥事你們念叨吧，我回去照看一下孩子。」
高舉業說：「小玉，別走哇，這上項目的事可不是兒戲，你聽了也得過過腦子，幫著俺倆拿個主意。」
高舉業半截身子依著靠背，斜躺在皮沙發上，侯得山為了說話方便，他搬把椅子對著高舉業的臉坐下，石含玉往沙發上推了推高舉業的腳，側身斜坐在下首的位置上，她耐心聽著兩個男人，一粗一細的說話聲，像拉家常一樣不緊不慢，一遞一句，說著正事。
侯得山把整個商談的詳細過程，給高舉業又複述了一遍，高舉業眯縫著醉眼說：「山子，這事你整的不賴，我看先這麼著吧！」
侯得山見高舉業喝得夠嗆，他不放心又追問了一句：「舉業，這套設備比報價又降下來十幾個點，你說能簽字成交不？」
石含玉瞪了他一眼說：「死貨！他都喝成了這樣兒，你倆還商量個屁價，明天他醒了酒，再說吧。」
高舉業渾身一睖睜，他坐直了身子，又挺了挺腰板，驚詫道：「簽什麼字？他們的要求你答應了？」
侯得山心裡不悅，他說：「沒有哇！這不正跟你商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