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天晴雨停,孫權覺得我能贏

  第80章 天晴雨停,孫權覺得我能贏

  兵無常勢。

  水無常形。

  荊州的局勢不是一成不變的。

  戰場雖然瞬息萬變但不離其宗,只要時機得當,未必不能把握戰機對孫權致命一擊。

  劉封沒有將心中的想法泄露旁人。

  戰場不是回合制的策略遊戲,不會你來我往的用計破計。

  要想成功的用出詐城之計,也需要時機。

  古今往來。

  因詐城失敗而死的,比比皆是,時機未至時,不可輕易用計。

  劉封一邊向江陵城推進,一邊大肆散布流言。

  又挑了部分軍士或以「探親」名義或以「逃兵」名義先一步前方江陵城。

  當消息傳到江陵城時,孫權那本就白皙的俊臉因為怒氣而更白了。

  「于禁賊子,竟會與劉封小兒罷兵言和!」

  「小兒奸詐,若不除之,今後必為江東大患。」

  在派于禁去麥城前,曾有左右諫言孫權派遣監軍,最終被孫權否決了。

  在孫權看來。

  若于禁不肯盡力,派去的監軍也會被于禁一刀砍了。

  若于禁肯盡力,派去的監軍又容易引起于禁的猜忌。

  孫權想用人格魅力來打消于禁的顧慮,且用三日乾糧來制約于禁的二心。

  在謀劃上,孫權的考慮其實是很全面的。

  壞就壞在。

  孫權小覷了劉封的膽略。

  在糧草不充足的情況下還敢撥給于禁軍糧,且篤信于禁拿了軍糧後就會乖乖去樊城。

  若孫權處於劉封的位置,是絕對不敢如此行事的!

  獻計者潘濬,則是滿臉羞紅。

  獻計時篤定自信,結果卻是竹籃打水。

  潘濬羞愧的同時又十分的疑惑:劉封什麼時候變得足智多謀了?

  潘濬自負才學,向來瞧不上劉封。

  在潘濬眼中,劉封剛猛有餘而智略不足,頂多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聰明。

  而事實上。

  假如劉封沒有覺醒前世記憶,潘濬的判斷是沒問題的。

  然而世上沒有假如。

  覺醒了前世記憶的劉封,在行為邏輯上早就跟以前判若兩人了。

  潘濬用對劉封的固有印象去行計,知己不知彼,能料算成功才怪了。

  「至尊,此乃我之過失。」潘濬低頭向孫權請罪。

  孫權沒有責怪潘濬。

  當初採納潘濬的計策時,孫權亦是有過仔細考慮。

  于禁會跟劉封罷兵言和,也是在孫權的意料之外。

  「承明不必自責,這不是你的責任,只怪那劉封太過狡詐。」孫權善言安撫。

  如今城內民心尚未穩定,孫權還需要潘濬盡心效力,自然不會因為潘濬一時獻計有失就苛刻潘濬。

  還未等孫權跟潘濬商議出對策,虞翻又匆匆到來:「至尊,城內流言再起,稱劉封大軍來江陵,是為了斥至尊之不仁、彰呂都督之大義。」

  孫權愕然:「劉封小兒,斥孤不仁?劉封小兒,又在玩弄什麼把戲?」

  直覺告訴孫權,劉封來江陵,定是另有陰謀。

  虞翻遂將斥候探得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孫權。

  諸如「呂蒙是關羽故友」「呂蒙身患重疾阻止孫權劫掠江陵」「呂蒙對江陵士民秋毫無犯」「呂蒙善待諸士家眷」「孫權猜忌呂蒙」「孫權讓呂蒙在寒風中帶病巡城」等等在城內流傳。

  又如「呂蒙病重將死」「關羽大軍攻破了陸口」「劉備大軍抵達了秭歸」「孫權欲劫掠江陵且強遷江陵士民逃往江東」的往日流言在江陵城內死灰復燃。

  聽完虞翻的陳述,孫權氣得拳頭緊握,指甲都嵌入了掌心。

  「劉封小兒,孤必殺汝!」

  孫權不傻。

  劉封明擺著是要再逼呂蒙現身破除流言,然而呂蒙如今的病情,現身必死!

  對孫權而言,呂蒙現在是不能死的。

  呂蒙若死,城內的流言就會變得如猛虎一般,即便有潘濬在也安穩不了城內的民心。

  江陵城的確易守難攻。

  可再堅固的城池一旦內部瓦解,也會變得脆弱不堪。

  「仲翔,吩咐都督府軍士,萬不可將流言傳到子明耳中,若有人膽敢泄密,立斬不赦!」孫權殺意凜冽。

  咬牙切齒的聲音,聽得虞翻和潘濬都是一陣頭皮發麻。

  虞翻不敢大意,忙道:「至尊放心,我親自去都督府傳令。」

  孫權越想越怒,吩咐潘濬:「承明,城內流言交由你來平息,孤要派兵將劉封小兒生擒,方可泄我心頭之恨!」

  擔心盛怒狀態的孫權中計,潘濬忙諫道:「至尊,如今江陵城內流言再起,民心不安,需得當心劉封勾結內應奪城。」

  「我以為,在流言尚未平息前,可暫時緊閉諸門,全城戒嚴,再布兵巡城,嚴查內應;劉封的糧草本就不多,如今又分了糧草給于禁,最多月余,劉封的糧草就會耗盡。」

  「待其糧盡軍心紊亂時,至尊再派兵出城,定可將其生擒。」

  孫權怒氣不減:「孤有三萬大軍在江陵,何懼劉封豎子?麥城太遠孤不敢分兵去奪,可如今劉封卻自己尋死來奪江陵,此乃天賜良機!」

  「孤若連出城應戰都不敢,又如何能安江陵士民之心?承明不必再勸,你留在城中安撫士民,孤誓擒劉封小兒。」

  孫權深恨劉封。

  如今在江陵城內,除了孫權的三萬吳兵外,還有魏俘、糜芳部降卒及麥城來的降卒三萬餘人。

  故而。

  若分兵去攻打百里外的麥城,孫權沒這個膽子。

  可若要在江陵城外跟劉封廝殺,孫權信心滿懷。

  潘濬欲言又止。

  倘若沒有料算于禁失誤這事,潘濬必會極力勸孫權閉門死守。

  而料算失誤的潘濬,是沒資格妄言勝敗的。

  暗暗嘆了一口氣,潘濬不再勸阻。

  而在內心,潘濬又憂心忡忡:【局勢未明就投孫權,太急了些,雖是形勢所迫,但也是我謀劃不明所致;如今我又擒了心向劉備的舊日同僚以表忠心,後路已絕不能回頭。需設法保住江陵,否則潘家危矣。】

  潘濬心中如何想,孫權不知道。

  孫權此刻也沒心思再去猜測潘濬的想法。

  鼓聲響起。

  韓當、朱然、周泰、徐盛、丁奉、馬忠、全琮等左右將校聞鼓而至。

  聽聞劉封引兵到來。

  韓當、朱然、周泰、丁奉、全琮等未與劉封交過手的將校,紛紛請命。

  徐盛和馬忠則是低頭不語。

  徐盛是差點被劉封一箭射殺,為了逃命連武器都丟了。

  馬忠是被劉封遛狗一樣戲弄,壓根不敢再跟劉封對戰。

  孫權掃了一眼低頭不語的徐盛和馬忠,略有不滿。

  只是礙於眾將當面,孫權也不好斥責兩人膽怯,決定以全琮為主將,丁奉、徐盛、馬忠為副將,老將韓當壓陣,共引兩萬兵馬出城。

  全琮是孫策舊部全柔之子,亦是孫權嫡系。

  在關羽包圍曹仁於樊城時,全琮亦曾上疏奏議討伐關羽之計。

  如今呂蒙病危、陸遜在秭歸、潘璋去偷襲臨沮、孫皎在陸口、蔣欽在沔口、甘寧在柴桑養病,而如程普、黃蓋、陳武、董襲、凌統早已逝去。

  孫權能用的善戰將校並不多。

  嫡系將校凋零,青黃不接。

  故而,孫權這次以全琮為主將,丁奉、徐盛、馬忠為副將,又讓老將韓當壓陣,就是希望全琮能立下大功,以便於今後可以升遷。

  全琮在史載上還有個身份,那就是周瑜兒子周循死後,全琮娶了孫權的女兒孫魯班,當了孫權的第二任女婿。

  對於孫權的器重和信任,全琮亦是激動,當即豪言要生擒劉封。

  孫權亦是壯其言,親自為全琮斟酒以顯恩寵,又賜全琮節仗助其統兵。

  分配諸將軍務後。

  孫權又單獨留下了全琮,叮囑道:「子璜,劉封小兒為人奸詐,你臨陣經驗尚淺,遇事要多與韓老將軍商議,萬不可恃寵而驕壞孤大事。」

  全琮信誓旦旦:「至尊寬心,我自幼熟讀兵法,亦曾領兵剿滅山越。」

  城外。

  劉封大軍在離城二十里的平坦處安營。

  董恢仔細勘察了營寨地勢,入帥帳諫道:「將軍,此處地勢視野開闊又平坦易行,為紮營大忌,不如往左行三里,依託山林紮營,既可隱藏軍勢又可避免賊將劫營。」

  帳內眾將校皆笑。

  董恢疑惑的掃了一眼眾將校,又問:「我久隨君侯,君侯每次紮營時都會與我講解精要,我對紮營亦有心得。今見將軍紮營既與君侯所言不同又與往日紮營不同,故有疑惑,眾人為何發笑?」

  牙門將李平道:「非有嘲諷之意,我等方才亦有所問,此乃將軍示弱之計,欲試賊將手段。」

  董恢更疑:「呂蒙雖然病危,但孫權帳下尚有能將,如此示弱,恐怕未必能成。」

  劉封盯著桌上的地圖,頭也不抬地道:「賊將若信,必會乘虛劫營,我就可觀其調遣之能;若不信,我亦無損失。」

  「孫權雖然遣將出城,但旗號遮掩,斥候無法探得主將是誰;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示敵以弱,試其手段,方可依勢應變。」

  「倘若我兵鋒太盛,一戰而令吳將膽寒,孫權必不敢再遣將出城;江陵堅城,一旦孫權選擇固守,即便君侯來了也只能望城興嘆。」

  「我軍糧草不足,不能拖延太久,拖到糧盡兵潰,荊州就盡歸孫權了。」

  董恢恍然。

  江陵城乃關羽監造,城高水深,易守難攻,即便是關羽來了都得望城而走。

  正巧孫權自恃兵多將廣遣將出城,若是一戰將孫權派出城的大將給打怕了,那江陵城就得變成烏龜殼了。

  這不是劉封想要的結果。

  得給孫權一點信心,讓其滋生「我能贏」的錯覺,方有可趁之機。

  仔細研究了桌上的地圖後。

  劉封逐一下達軍令:

  如令李平、寇安國在天黑後引兵藏於左三里的山林之中,待營中響起喊殺聲就殺出,若未見對方伏兵,就收兵回營。

  如令方月、潘風、俞射、穆舜四軍侯伏兵營中,聽得鼓聲響起就殺出,若見對方伏兵,就收兵回營。

  如令糧官將糧草另移別處。

  如令小校在帥帳周圍挖了幾個大坑,鋪上脆木細枝和皂布,以泥土覆蓋其上作為掩飾,然後安排了一隊軍卒帶著麻繩潛伏左右。

  諸如此類。

  帳下將校,盡皆安排軍務。

  到了天黑。

  帥帳周圍燈火通明如白晝,映射帳中黑影,又有大旗迎風而立,生怕沒人知道帥帳的位置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