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津港,墨家書舍。
一群年輕人正在裝修房屋,引來了不少圍觀。
只見他們的穿著和氣質,與普通木匠相去甚遠,個個身上一襲青衫,眉宇間藏不住的書卷氣質,無不在說明著他們的身份。
太學學子!
天之驕子!
路過的百姓頓時被吸引過來,當起了吃瓜群眾。
「這些不是之前來這兒鬧事的那些人嗎?怎麼了這是?」
「嘿,聽說是得罪了神武侯,被抓來修繕學舍了,不修好就不許他們離開。」
「原來如此,難怪這麼悽慘。」
一聽是得罪神武侯陸宇,百姓們立刻就變了顏色:「我看他們啊,純屬活該,正經人誰會得罪神武侯啊?他們得罪了神武侯,肯定不正經!」
我們不是正經人?
周圍百姓的指指點點,讓司馬朗如芒在背,心態都差點崩了,一句句難聽的話更是直接戳進了他的心窩子。
和他一起來修房子的太學學子心情也差不多的糟糕,他們往日裡有多驕傲,現在就有多丟臉。
有幾個氣不過,還想出去和百姓理論。
結果被司馬朗拉住:「算了,一群無知百姓,哪裡曉得什麼是大道之爭,你與他們爭吵,沒有意義。」
同是學儒的,尚且有派系之爭,如今墨家復起,這學術話語權的爭鬥,自然更加激烈。
司馬朗雖然認栽,內心卻並不服輸,對墨家也多有輕視乃至敵視之意。
和他一起的太學學子,也都是儒門內部的激進派青年,之前來到學舍,亂七八糟的砸了一通,把翟宬和翟介做出來的教學器具弄壞了不少,現在他們要全部修復,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這破玩意兒怎麼修?」
「就是說啊,殺人不過頭點地,神武侯居然讓我們來做這木匠活,實在是欺人太甚!」
一群太學學子,若是讓他們吹牛逼,說上一整天都能不帶重樣的,抨擊時事,口嗨群臣,人均儒學宗師的水平,仿佛天底下就沒有呀打他們不知道的道理。
可讓他們動手做木匠活,那還真是比殺了他們都難受。
在儒士眼裡,百工皆為賤役。
我輩讀書人,豈能如此自降身份?
因此手忙腳亂的弄了一番,發現完全搞不定,他們頓時打起了退堂鼓:「不如去找神武侯說項說項,大不了我們賠錢就是了,就這一點破玩意兒,難道我們還賠不起嗎?」
「就是說啊!左右不過多賠點錢而已,我是不想遭這個罪了!」
一時間,他們群情激奮,想要去找陸宇「講道理」。
然而卻被司馬朗攔了下來:「諸位,還請聽我一言。」
「伯達,你要阻攔我們?」
司馬朗放下手裡的活計,搖頭說道:「非也,而是料定此舉必無功而返,甚至極有可能節外生枝加重處罰,所以不得不勸阻諸位。」
司馬朗平日裡無論品行還是才能都十分出眾,因此在太學學子當中頗有聲望。他的話,大家還是願意聽的,但也不解其意:「難道賠錢還不行嗎?」
「唉,諸位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司馬朗之前一時衝動,現在見過陸宇本人,加上沉下心來細細思量,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頓時為同伴解惑道:「神武侯專營雪鹽買賣,所獲錢財難以計數,難道缺我們這點賠償嗎?」
大家一聽,還真是這樣。
雪鹽這東西,他們各自的家中也有購買,一小碗就賣一貫錢,這錢來得簡直比去搶劫還輕鬆。
光是售賣雪鹽,陸宇就坐享厚利,說句日進斗金都絲毫不誇張,哪裡看得上他們手裡那三瓜兩棗的?
「伯達,那你說說,神武侯將我們羈押在此,究竟何意?」
司馬朗見左右也無外人,便小聲說出自己心中的猜測:「以我觀之,神武侯此舉無非是小懲大誡,我們損壞之物,很多都是墨家培養門下弟子的教學器材,想要修復,沒有一定的專業學識,如何做得?神武侯此舉,想必是牛不飲水強按頭啊。」
「嘶~想不到竟是如此!」
大家倒吸一口涼氣,顯然都被司馬朗的話給嚇到了,但隨後細思,又覺得還真是這樣:「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他們都是儒門內部的激進派,忠義的思想更是時常掛在嘴邊,現在陸宇居然要讓他們去學墨家的知識,這種對自身學派的「背叛」,讓他們難以接受。
司馬朗苦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看還是學吧。」
其他學子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向現實屈服了。
至於讀書人的傲骨,可以以後再說,畢竟修不好東西,他們一輩子都別想離開這裡,哪裡還有什麼以後。
隨後司馬朗作為代表,悄悄找到了翟宬。
翟宬比他們稍長几歲,卻也屬於同輩,因此司馬朗以「交流」的名義找了過來,省得大家面子上過不去。
畢竟他們這些人都以儒門學子自居,拜一個墨家的老師,實在是太不像話,說不定日後還會成為洗不掉的人生污點。
而同輩人之間相互交流學術見解,那就無所謂了,咱們雖然是儒門學子,有點自己的小愛好也是很合理的吧?
正是保持著這種鴕鳥心態,司馬朗帶著小夥伴們一起找到了翟宬。
而翟宬則是詫異地看著司馬朗等人:「你們打算向我學習《墨經》中的知識?」
司馬朗輕咳一聲,尷尬道:「是交流,交流你懂嗎?」
翟宬無語地凝望了他們幾人一眼,最後點頭:「好吧,你們打算怎麼個交流法?」
確定不會落人口實之後,司馬朗暗暗鬆了一口氣,然後開始認真地請教一些相關的知識。
而翟宬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墨經上的內容,包括新增加的《力學》部分,向司馬朗他們傾囊相授。
比起枯燥無味的儒學經典,還有那些聽起來深奧想起來頭疼的聖人教誨,經過陸宇改良的的墨學顯然更加生動有趣,尤其是各種讓人耳目一新的各種物理學實驗,饒是自詡心志如鐵的司馬朗,都有種大開眼界怦然心動的感覺。
最開始,司馬朗還是免為其難的去學,想著把損壞的器械修好之後,就立刻走人。
可東西修好之後,他們卻又都不想走了。
回去太學整天瞎雞兒吹牛逼,哪有在這裡做物理實驗有趣啊!
某天,司馬朗拿著地球儀來問翟宬:「大地是圓的,本體其實是個球?」
一直接受「天圓地方」思想的司馬朗,地球儀帶來的衝擊還是太強烈了一些,讓他直呼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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