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雖是畜生,可經過訓練,是絕不會出意外的。它一生只認定這樣一件事情,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出錯的。」
太史綏話裡有話,華知微自知理虧,只能轉換了話題:「齊衛二國原先是大燕的藩屬國,大燕未滅時,他們兩國的最高統治者不能稱為皇帝,只能稱為國君、國王;國君正妻不能稱為皇后,而只能被稱為王后、王妃。而後大燕被滅,他們乘勢獨立,這國內的稱呼也跟著改了。」
「不要扯開話題。」太史綏不吃華知微這一套,「殿下,臣只問你,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太史,哦,我的太史。」華知微一把牽起了太史綏的手,目光似乎是在懇求,「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向你證明,讓你放心的,好不好?」
太史綏看著華知微那乞哀告憐的模樣,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唉……你讓臣放心有什麼用,你自己可放心?可滿意?是你自己曾對崔玉華說過的,換到你自己身上,你全忘了嗎?」
人生在世,最不能糊弄和欺騙的,就是自己。
談戀愛的又不是太史綏,太史綏再怎麼擔心,也不過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太史綏看著華知微陷入了沉默,只拍了拍她的肩膀,沉重地道:「你自己好自為之吧,慢慢想清楚。」
她說完,就乾脆地往房間的另一角走了過去,那裡是她就寢的地方。
她乾脆地掀開被子躺了進去,乾脆的閉上了眼睛。
閉上眼睛,一些過去記憶里的畫面不由自己的冒出頭來。
那是立政殿正殿裡,紛揚大雪外,圍爐相擁相坐的一長一幼。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咦,娘娘,您什麼時候,開始讀佛經了啊?」
「不,阿綏,這不是佛經,是佛家偈語,出自《妙色王求法偈》。」
「哦,離愛很好嗎,娘娘?」
「也許吧。但我不希望你成為這樣的人,佛家的愛不是指的男女之愛,而是世間一切情感,友情之愛,親情之愛……或許沒有感情可以免去很多麻煩,但那樣的話,你就無法成為一個真正的人了。」
「嗯?為什麼呀?」
她慈愛地摸了摸自己的頭:「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那好吧,不過我知道一點,我愛娘娘!我肯定愛娘娘!」
「哈哈——」
霧氣朦朧,畫面淡去。
……
然,身心縱長,不免於懷,您能再教教我嗎?
為了您真正的女兒。
——
翌日,華知微醒來,發現太史綏早就醒了,在帳篷里忙碌,有些不好意思,但注意到她緘口不提昨夜發生的事情,又覺得感動。
她到底還是在意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的。
她昨夜跟裴居道在峽谷里聊過接下來的安排了,因為剿匪的事情在這裡耽擱的太久了,皇帝的密旨任務還沒有開始做,必須儘快啟程去蜀川郡「接公主」,辦完事情後回京。
兩人議定翌日下午啟程,也就是今天下午,跟將軍確認交接過,裴居道就帶上蓋有將軍印信的匯報文書,回去了。
裴居道名義上要去親自接公主,所以還得過蜀道去蜀川郡,然後又回長安,往帝京去。
一行人過蜀道往蜀川郡去,來到郡守府,思歸一下就撲進了還穿著男裝的華知微懷中。
「哎呦……」華知微的肚子被思歸撞疼了,思歸嚇得跳了開。
「啊啊啊!不好意思啊公主殿下,看見你太激動了!」
思歸猴樣似的撓了撓自己的頭,把華知微給逗笑了,她笑意未收,抬頭看了一眼佇立在後面的李思訓。
李思訓朝華知微行禮。
華知微端莊的點了點頭,見李思訓神色正常,想必思歸該是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
那就行了,齊大非偶,她也不希望,思歸芳心錯付,而且就隴西郡公府那樣的家族情況,單純的思歸掉進去,估計會被那些妯娌吞的連渣渣都不剩。
皇帝交到給裴居道的秘密任務,就是給被貶王爵的兩位皇子一個敲打。裴居道原本還打算說些什麼話周旋一下的,卻不料李思訓不等他開口,就道。
「裴司空,公主殿下,蜀川郡這幾年地方大大小小各類事務的卷宗,本太守都已經讓人分門別類整理完畢,取了出來,供裴司空調閱查驗。」
華知微眉心一跳。
裴居道神色如常,笑道:「李太守的心思真是玲瓏剔透,若陛下得知,心中定然歡喜。既如此,本司空這就去檔案室。」
李思訓領著裴居道往檔案室去,裴居道隨手一指,表示要先查官員人事任免的卷宗。
李思訓揮了揮手,讓人去找:「裴司空要什麼,只管讓他們去拿就好了。」
蜀川郡的檔案比他想像的乾淨,如果沒有仔細看,幾乎是無可指摘的。
裴居道看出來了,但卻什麼表示也沒有,只是在心裡默默記下。
蜀川郡和隴西郡無論如何也要繼續維持現狀,不能讓皇帝動心思騰出手來整頓,這是齊成翊的要求。
實際上,裴居道手裡還有隴西郡公私開鐵礦製作武器的證據——雖然不知道他是得了誰的授意做這件事情,還是自己下的決定。
但他不打算用這個珍貴的證據。他的目的是繼續麻痹兩位皇子,讓他們以為自己的安排天衣無縫,無人可知。
於是乎,裴居道便也裝作不知道,像一般的被蒙蔽的無用朝臣一樣,被李思訓的卷宗糊弄過去了。
「李太守的卷宗做的真漂亮,等臣回京,定要向陛下誇讚一番。」
裴居道看的很快,就只是翻翻而已,此時合上的是一本稅收記錄。
李思訓的笑容是只輕輕一彎,就自然而然的張揚瀟灑,在這種情況下倒容易讓人誤解:「裴司空過譽了,這是為人臣子的本分。」
「今日本司空也看了不少了,剩下的明日再看吧!」裴居道說著,便起身,走了出去。
李思訓深深地看著裴居道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