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堤壩同時炸了絕對不是幾個人就能完成的，那些官兵說是收了我們的命令，可證據呢，他們收到的命令，有紙質文書嗎？若有，有印有官府印信是不假，可是九原郡地方衙門裡沒有一個人見過這個命令，至少五個縣的縣令當時都和你在一起，他們也都一頭霧水；若由我們親王直接下令，那些文書上面也該印有我們安王寧王的親王印信，可什麼都沒有。」
這邊是計劃看似周密卻有漏洞的地方，看起來太子這一次這麼大手筆，卻沒打算置他們於死地，而更像是一個證明實力的警告。
很顯然太子也有所顧慮，不知道已死的杜良娣到底掌握了多少東西，害怕他們魚死網破，把太子不希望公之於眾的東西給公之於眾。
他們手裡握著的東西……
他們連在帝京的暗場都壯士斷腕給割掉了，那樣東西，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拿出來！？
是以，若最後只是失察之責，父皇只會讓他們最近苦一苦而已，還有翻身的機會。
華晟明，不要以為你的太子之位，固若金湯。
——
皇宮·紫蘭殿
李淑妃翻看著年節的預算禮單，突然咳嗽了起來。
司帳侍立在一旁，趕緊伸出手順了順她的後背：「娘娘前些日子脫簪待罪跪於紫宸殿前，著了風寒，這麼多天了，還沒好透，等看完這些，還是趕緊去休息吧！」
「不行，這是本宮管理六宮以來，第一次主持年節，萬萬不可出任何差錯，本宮須得一一過目，確認無誤才行。」
司簿搖了搖頭，只能等著。
「十一月份到地官府的貢品還未拆封嗎？每年送予後宮女眷的那一份還遲遲未發，地官府打算什麼時候清點？」李淑妃指著帳目上的一行空白問道。
「前些日子聽少司徒說剛收到西南兩州的賦稅正要核對，趕著轉移支付給九原郡賑災。娘娘，地官府最近忙著賑災一事，又忙著官員俸祿一事，還有官員年禮一事，怕是一時無暇顧及那些貢品。」
李淑妃看了一眼蘭英，此時涉及到前朝，她自是不可能去催促地官府的大司徒優先辦她這件事，別說大司徒不答應，就是陛下也不樂意。
蘭英是一個合格的皇宮打工人，誰是後宮之首，誰主管六宮，誰就是她的主心骨，她就是誰的心腹。
「娘娘倒也不必擔心，此事有過前例。先帝時期便有後宮向陛下請旨，派出後宮司簿司的女官去清點貢品，賞賜內外命婦，只要徵得陛下同意，娘娘便不用擔心出了差錯。」
這個後宮便是當時還是昭容的當今陛下的生母，先帝的第四任皇后，這位女子幸運地在先帝駕崩前一年成為皇后，後來兒子登基順理成章做了獨一無二的太后，不過當太后沒幾年，清福或許還沒享夠，就病逝了。
「你說的這件事情本宮記得，當時還是先皇后提醒太后娘娘這麼做的，先皇后，晉王妃……」
李淑妃說著說著，突然住了口。
還真是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繞不開她。
李淑妃兀自苦笑了一聲：「蘭英，就照你的意思去辦吧。」
宮中女官清點的結果自然是有所缺失，當陛下聽司簿女官稟報貢品箱子不僅有丟失，留存的貢品箱子裡面貢品也都被替換成了一文不值的石頭，那臉上頓時黑下去的表情，完全讓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又是老二老三經手的事情出了事。
皇帝不會真的以為，這兩個兒子生活困窘到要偷貢品的地步。
李淑妃更是沒想到，自己這麼一查貢品，兩個兒子又出了問題，著急上火的風寒更難好了。
出了事，就要查，找誰查呢，老二老三戴罪之身，且牽涉甚廣，自然不能放出來；信任的老五被趕去修堤壩了；老四已經在查堤壩被毀一案了，那就只有——
太子當仁不讓的，以初出東宮，要在陛下面前表現一番，將功折罪的理由，接過了這個任務。
不過這一次，皇帝在太子志得意滿的接過詔令，轉身的那一剎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
「玉華，你哥哥之前在帝京的時候，可有去過芷花閣？」
崔玉華放下了手中正在看的兵書，抬頭看向一旁正在練字的華知微：「去過幾回兒。大兄說那清靜些，只是聽聽小曲兒倒是好的，歌舞清新一絕可為帝京翹楚，後面我二兄三兄四兄五兄六兄一般也都去那裡娛樂了。」
「那就算是熟客了。」華知微微微一笑，「實不相瞞，玉華，我也想去芷花閣，只是怕沒有熟人引薦被那裡管事的看扁。」
崔玉華倒是笑了：「殿下這說的哪裡話，鎮國昭寧公主的名頭拿出來，誰敢看輕了你。」
「可這帝京達官貴人也不少啊，我的好玉華，你就幫幫我，讓你哥哥引薦一下，帶我們去芷花閣玩吧！」
「好好好，答應你便是了。現在在帝京的只有我六兄，反正我六兄也是個古道熱腸的，出去玩玩也好！」
芷花閣的確是個清雅的好地方，崔玉華曾經被幾位哥哥帶著去過一次，至今難忘，只是後來這件事情被阿耶知道了，罰他們幾個做兄長的跪了祠堂，雖然他們並不在意懲罰表示小妹以後若是還想去跟他們說便好，但崔玉華怕連累他們，也不好提去了。
如今爹爹跟著其他兄長回了老家，在帝京就沒人管得了這件事情了。
是的，沒錯，崔玉華本人也是想去的。
——
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雪，那紛飛的雪花像梅花又像飄飛的柳絮，不一會兒地上就積了厚厚的一層雪，自高處眺望，帝京美的就跟一幅畫一般。
崔家的馬車停在公主府門前，下來一個唇紅齒白的俊俏少年郎，黑色毛毛領披風為他添了幾分矜貴，他轉過身去，伸手去扶緊接著出來的妹妹。
「公主殿下！」崔玉華剛在雪地上踏穩，就樂呵呵地朝一直在門口等著的華知微撲來。
兩人抱作一團，崔瀾不急不緩地拱手作揖：「在下崔瀾，請鎮國昭寧公主殿下安。」
華知微懷裡抱著崔玉華，朝他普通地點點頭。
遇雪尤清，經霜更艷，禁慾系模範好哥哥，崔瀾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