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瀾揚起一抹自信大方的微笑，袖子一甩垂於腰側，可謂是風流瀟灑依然在，俊俏容顏一畫張。
「殿下，我們出發吧。」太史綏在華知微的身後開口道。
「嗯。」華知微自崔玉華懷中離開，拉起了她的手，往崔府的馬車去。
反正崔府的馬車足夠大，擠一擠都坐得下，她不想單獨坐公主車駕過去，這樣顯得不那麼顯眼。
崔瀾站在一旁，紳士地扶她們兩位上了馬車，而後朝後面的太史綏伸出了手。
太史綏抬眸看了他一眼，忽視掉他伸出的手，輕輕鬆鬆地上了馬車。
我不需要，不用做好人。
崔瀾伸出的手尬在了半空。
他挑了挑眉，把手負在身後，最後上了馬車。
崔玉華要和華知微一塊兒坐，太史綏就不得不和崔瀾坐在了同一排。
太史綏始終沉穩鎮靜地看向前方，沒有任何多餘的話，不動如山，甚至身子都不跟著馬車的晃動一塊兒晃動。
崔瀾忍不住看了一眼太史綏，聽小妹說，她是宮中的正五品尚宮女官。
這個面容看起來永遠從容平靜的女子，分明跟他以往見過的那些或艷麗或溫婉或柔弱的女子相比，容貌只是算得上清秀，可那無悲無喜的淡漠神情，卻讓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竟然有些移不開目光的味道了。
宮裡的女人他不是沒有見過，有野心勃勃的，眼裡熱切急迫的恨不得下一秒就要爬上龍床的；還有那種謹小慎微，看淡一切侍奉主子的，不過這多是出於恪守本分；有心思單純活潑的，下一秒就被人利用分分鐘被賣掉的。
而太史綏，隱藏著某種堅定，在那古井不波的眼神中；她的淡漠神情不代表她是個心死之人，她是有目標的，並且在為這個目標，山水不移地用自己的方式和態度活著，努力著。
有意思。
這是崔瀾初見太史綏的的第一個想法。
馬車過了一會兒就到了芷花閣。
白天的芷花閣算不上冷清，客人還是不少的。
芷花閣內一共有四處建築，主樓之外有三個輔助的小樓，一處是姑娘們的住所；一處是廚房和倉庫；一處是小廝們的住所，一處是從不對外開放的。
最大的主樓，裡面大有玄機，環形構造，一共九層，到處瀰漫著符合每日表演主題情調的脂粉香氣。
最底層是公開的舞台，二、三層是分隔的看台雅間。自四層往上是獨立的廂房。
這主樓頂樓也有一間廂房，從不對外開放，據主顧們傳說，這是特意為某個大人物的不期而至準備的。
華知微剛一踏進芷花閣，即眼前一亮，仿佛來到了人間仙境。
今日，芷花閣的主題是陽春白雪。
到底是高級瓦舍，客人的素質都好了不少，當真只是在喝茶看表演，人都還安靜。
華知微快速地環繞著四周，看到了正在二樓準備繼續往上去包間的康王和徐景湛，眼睛一亮。
徐景湛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給予了一個若有若無的表情。
兩人的眼神隔著芷花閣的樓上樓下，在舞台上舞姬飄飛的水袖裡，碰撞出對上暗號的火花。
華知微扭過頭來，若無其事地道：「崔瀾，我們是進包廂，還是坐外場？」
「殿下身份尊貴，自是不該拋頭露面。在包廂上也有可以打開的小窗觀看大廳台上的舞蹈，殿下若想兩者兼顧，選四五層的包廂比較好。若對下面大廳的歌舞不感興趣，進了包廂，再跟芸娘點些你想要的表演，特供包廂里的人。」
芸娘是這裡的管事，所有事情都由她負責，所有主意都由她決定。
華知微點了點頭，做主道：「那就第五層吧！」
崔瀾點了點頭，招手過一個小廝：「芸娘呢，本公子要一間五樓的包廂。」
「芸娘這會兒在忙，小的領您去空置的包間吧。待會兒您在包廂里稍候一會兒，小的去把芸娘請過來。您要點些什麼吃的告訴小的便好，小的可以提前去廚房給您排單。」
「嗯，就這樣吧。」
徐景湛很快地就收回了那若有若無的目光，腳步一頓，道：「殿下，我們這是要去幾樓啊？」
芸娘大冬天的依舊搖著一把黃色鳶尾花團扇做做樣子，眯眼笑的像一隻慵懶的狐狸，康王回過頭來瞅了徐景湛一眼。
「你怎麼怕去這種場所呢？一路上你就跟本王提過好幾遍了，問了這個又問了那個，本王知道你不勝酒力，已經交代芸娘準備上好的白毫銀針了。」
芸娘拿團扇掩著嘴，用夜鶯般的聲音道：「殿下何苦這樣挖苦徐大人，徐大人清貧士人出身，之前定然沒有機會見過這些，殿下您以後多帶徐大人來照顧照顧我們生意，讓他適應適應不就好了嘛！」
「我哪是挖苦！」康王搖了搖頭，「日後官場此類酒局必不可少，不喝酒少喝點也就罷了，怯場是萬萬不得的。徐大人，你為我大越無雙國士，可不能叫人看輕了你去啊！」
「話就是如此啊，正是要殿下費心調教啊～」
「瞎說什麼呢你！這是我們的國士，父皇身邊的近臣，哪是你能用這種話相對的。」
「是是是，奴失言了，奴待會兒自罰三杯。」芸娘慌忙用團打了打自己的嘴。
徐景湛瞪著他那無辜的大眼睛默默地觀察著這兩人的言語情態，調笑之外另有一層親近，遠遠不是單純的客人和老闆的關係。
芸娘領著康王和徐景湛上了九樓，直接進了那傳說中一直被封閉的等待某個大人物的第九層的某個房間。
康王看起來興致很好，大手一展，道：「為了感謝國士之前給本王通的消息，本王投桃報李，亦也給予國士一個消息。」
「這芷花閣，是本王的。」
「但很快，就不是本王的了，如果國士昨日告訴本王的消息，是真的話。」
康王言笑晏晏地看著徐景湛，徐景湛拱手作揖，恭敬地道：「臣之前並不知道芷花閣是殿下的產業，不過是向殿下說了臣的猜測罷了。畢竟九原郡毀堤淹田一事後，能獨善其身的只有太子殿下和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