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居道這是打的什麼算盤。」太子又接到裴居道的邀請,「這是把孤和幾位弟弟這些天潢貴胄的親王當做是犯人了嗎?想問便問,想查就查,還要他隨喚隨到,真以為他有了父皇如朕親臨的御賜金牌,就當真是皇帝了嗎!」
「屍體!屍體!真以為能認出了個什麼!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如今活著的人里,知道最多的女住持已經下了獄,不如我們找人把她給做了,這樣就不必擔心有人說出讓我們不利的話來了!」
太子倒也不是沉不住氣,只是覺得那些礙事的人太礙事了。
「太子不可啊!」大冢宰大驚,慌忙阻止了他的想法,「此時若是讓女住持出了事,可就更叫人疑惑!況且現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這裡,我們也不是那麼好下手的!」
「可孤總是不太放心,雖說女住持應該不會供出我們,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讓那些人永遠的閉了嘴,孤才好放心。」
「太子,那女住持於我們還有大用,萬不能隨隨便便就殺了啊!更何況她還是您母妃的好友!您忘了嗎?」
「母妃的好友?」太子有點古怪,又帶了些嘲弄的重複了一下這句話,「大冢宰,你何時這麼在乎這位女住持了?緣何今日這麼為她說話?」
大冢宰一愣,眼底里一抹不甘和厭惡快速流露,太子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但依舊有些不明所以。
大冢宰閉上眼,拱手道:「殿下若要覺得女住持是個障礙,那大可不必。知道您和臣所做之事更多的人,還有一位,那就是康王殿下。殿下與其想辦法捨棄女住持,不如想辦法捨棄了康王殿下,此次事件,根本就是他提議的。如今到了這個地步,怕是跟康王脫不了干係。憑什麼他能夠獨善其身,而太子您卻要焦頭爛額的。」
太子一愣,猛然心驚。
康王!
他都差點給忘了。
最開始康王府上要選侍衛,說是王妃有孕了想加派人手出行保護她,擔心府內人手不夠,選侍衛的時候,他也請太子參謀了,太子注意到其中一個人骨骼驚奇,與其他侍衛不同,當下十分喜歡,便自己要了過去。
後面發現他的確骨骼驚奇。
這個人就是當然金粉飾身的刺客。
隨後自己是怎麼一步一步起了策劃刺殺事件的心思的?
太子一點一點仔細回想,一些當初沒有在意的細節,此時復盤的時候,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似乎這一切,都有著他這個四弟若有若無的引導!
分明康王當時什麼都沒有說,也從未明確過要太子行刺殺之事,但自己就是這樣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太子定了定神!
可惡!
這是身邊出了狼啊!
——
秋官府內,那個刺客的屍體被擺放在正堂,已經開始散發出臭味,被裴居道喊來的人按照尊貴程度繞著這具屍體在正堂的座位上坐著。
小司寇上大夫情不自禁地扇了扇自己的鼻子,這人的屍體格外的臭,明明還沒死幾天!
大司寇卿坐在大司空卿裴居道的身側,為堂正中的方向,看了一眼自己的副官,無語地搖了搖頭。
兩個副手之中,憑心而論,他是更喜歡這位在日後接替自己的職位的,他自己辦事時,總是愛把他帶在身側,但是奈何他實在是太多公子哥的臭毛病,為人也直接隨便;遠不如另外一位踏實肯干,喜怒不形於色。
今日大理寺那邊沒有來人,雖然女住持關在那邊的牢房。
「諸位親王,臣就直奔主題了。這個人,你們可曾見過?」
安王寧王很配合地抬頭看去,對視一眼,驚訝地道:「倒是有幾分眼熟,好像前些日子,本王回府的時候,恰好看到四弟府上在挑選侍衛,隊伍裡面有個人跟這人好像有點像。不過本王當時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也不確定是不是。」
「是嗎?康王殿下。」裴居道立即詢問康王。
這一次,康王是站起來看的,他站到屍體很近的前面,仔仔細細地看著,最後點了點頭:「這人的確當時在本王的待選侍衛隊伍里過,不過後面這個人被太子殿下看中了,在成為本王的侍衛之前,就已經被大哥選走了。」
「對嗎?大哥。」康王扭過頭去,像一個無比真誠的小弟。
太子迎著康王的目光,站了起來,朝康王展露一個沒有多少溫度的笑容,嘴唇輕啟,字字如刀。
「不對。孤從未見過這個人,也從未讓這個人補進孤的東宮親衛隊伍里。裴司空,你大可以去查孤上報在編親衛名單,裡面可否有這個人的籍貫和名單。孤的親衛,這些日子,可沒有任何缺漏需要補給的。」
太子盯住了康王,嘴角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康王的神情已經變換了,疑惑、痛惜、祈禱……
還有寒心。
最重要的,是寒心。
這一次,太子不知道的是,他不僅僅寒的是康王的心,還有所有人的心。
「既如此,本王,無話可說。」
康王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最後垂下頭去,選擇對太子對他的無情坦然接受,任誰都知道他此刻定是心如死灰,越發襯得太子容光煥發。
康王越是委屈,此時太子就越是面目可憎。
康王沒有解釋,一句解釋也沒有。
秋官府內頓時陷入了沉默。
寧王咳嗽了一聲,他沒想到太子當真如此絕情,不留情面,當堂直接否決了康王,意在把罪責往他身上攬;他沒想到,康王竟然無動於衷,任由太子讓自己頂罪,難道是他清楚,如果自己不頂這個罪,日後太子會用更惡劣的手段對付他,他兩頭不討好?
但是,若能藉此事扳倒太子,那麼太子的威脅就將不復存在。
「四弟,你什麼都不說,哥哥們怎麼會知道你的委屈?若是你做的,這個人你是從哪裡找來的,你又是為何要刺殺父皇,我和二哥的金佛為什麼會出現在永樂寺里?這些,你都怎麼解釋?」